第4条　在天使中是否存在有愤怒的和情欲的欲望？

第4条　在天使中是否存在有愤怒的和情欲的欲望？

现在我们着手讨论第4条。

异议：在天使中似乎存在有愤怒的和情欲的欲望（irascibilis et concupiscibilis）。

理据1：因为狄奥尼修斯在《论神的名称》第4章第23节中说过，在魔鬼中存在有“不合理的狂怒和狂热的情欲”。但是，魔鬼具有与天使同样的本性；因为罪并没有改变他们的本性。所以，在天使中，存在有愤怒的和情欲的欲望。

理据2：再者，爱和欢乐存在于情欲的欲望中，而愤怒、希望和恐惧则存在于愤怒的欲望中。但是，在圣经中，这些东西都既赋予了善良的天使，也赋予了邪恶的天使。所以，在天使中，存在有愤怒的和情欲的欲望。

理据3：再次，有些美德被说成是居于愤怒的欲望之中，有些美德则被说成是居于情欲的欲望之中：比如，仁慈和节制似乎存在于情欲的欲望中，而希望和刚毅（fortitude）则似乎存在于愤怒的欲望中。但是，这些美德都存在于天使之中。所以，在天使中，既存在有情欲的欲望，也存在有愤怒的欲望。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看，哲学家在《论灵魂》第3卷第9章中却说过，愤怒的和情欲的欲望存在于感性的部分中，[6]但是，在天使中却不存在有感性的部分。所以，在天使中，不存在有愤怒的和情欲的欲望。

我的回答是：理智的欲望不可能被区分成愤怒的和情欲的；只有感性的欲望才可以这样区分。之所以这样，理由在于：一种能力与另一种能力的不同不是依据其对象的质料方面的区别，而是依据其对象的形式方面的区别，如果就某种共同观念而言，任何一种能力都对应着一个对象，那么，就被包含在那个共同观念之下的特殊事物而言，各种能力之间就不存在不同了。正如看这种能力的专有对象是颜色之类的东西，所以，就黑与白的不同而言就不存在着几种不同的看的能力了；然而，如果某一种能力的专有对象是白和似白的东西，那么，观看白色的能力就将不同于观看黑色的能力。

从前面（本问题第1条，问题16第1条）已经说过的就可以清楚地明白这样一点：理智欲望——从另一个角度看便被认为是意志——的对象是就善的共同特征而言的善；除了对善的东西的意欲之外，它不可能有任何欲望。因此，在理智的部分中，欲望不能依据某些特殊事物的不同而得到区分；而感性的欲望则是可以那样区分的，因为感性的欲望并不追求依据善的共同特征而是善的东西，它只追求某种特殊的善的对象。所以，由于在天使中只存在有理智的欲望，从而，他们的欲望便不可以区分成愤怒的和情欲的，他们的欲望是不可分的；而且，它是被称为意志的。

答异议理据1：狂怒和情欲的欲望被比喻地说成存在于魔鬼之中，正如愤怒有时被认为是上帝的特征一样；——这是由于它们在效果上相似的缘故。

答异议理据2：爱和欢乐，就它们是情感而言，是存在于情欲的欲望之中的；但是，就它们表现意志的单纯现实而言，它们则存在于理智的部分之中：在这个意义上，爱一个人就是希望这个人过得好，欢乐就是意志栖止于某种已经拥有的善之中。按照奥古斯丁在《上帝之城》第9卷第5章中的说法，普遍地讲，这些东西，就其作为情感而言，没有一个是可以用于言说天使的。

答异议理据3：仁慈，作为一种美德，不是存在于情欲的欲望之中，而是存在于意志之中；因为情欲欲望的对象是可为感觉侦知的善。但是，仁慈的对象是神圣的善，它不属于任何一类可为感觉侦知的善。基于同样的理由，必须说希望也不存在于愤怒的欲望之中；因为愤怒的欲望的对象是属于感觉层面的难得之物，但希望这种美德却与感觉层面无关，因为希望的对象是难得的而且是神圣的东西。但是，被认为是人的一种美德的节制却涉及对感官快乐的追求，这种追求是属于情欲的欲望能力的。类似的是，刚毅调节胆大和恐惧，胆大和恐惧又是属于愤怒的部分的。因此，节制，就它是人的一种美德而言，居于情欲的欲望之中，而刚毅则居于愤怒的欲望之中。但是，它们都不以这种方式存在于天使之中。因为在天使中，既不存在关乎情欲欲望的激情，也不存在被节制和刚毅调节的大胆和恐惧这样的情感。但是，就天使为了使自己的意志符合上帝的意志而必须中庸地展示他们的意志而言，节制是可以用来言说天使的。同样，就天使坚决地执行上帝的意志而言，刚毅也可归于天使。这两种美德，都是藉他们的意志形成的，而不是藉愤怒的或情欲的欲望形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