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2030愿景：实施六年来的综合评估
刘庆龙
摘要：2015年初，沙特成立了穆罕默德·本·萨勒曼领导的经济和发展委员会负责推动改革，一年后，该委员会对外公布2030愿景文件。随后六年里，沙特政府围绕2030愿景发布众多的文件和报告，制定一系列的计划和项目，形成从目标到计划再到项目的改革方式。这场由经济和发展委员会从上至下领导的威权主义现代化改革，以经济社会改革为主要内容，展现了多元与可持续、温和与开放的改革精神，是沙特、海湾阿拉伯产油国和后“阿拉伯之春”中东国家探求国家发展道路的历史实践。
关键词：沙特阿拉伯 2030愿景 经济和发展委员会
2011年初，“阿拉伯之春”席卷阿拉伯世界，给地区国家带来无尽的革命、政变和内战，民主政治的尝试没能给中东带来稳定、繁荣和发展。十多年后，有关民主和威权的争论已经停止，但引爆“阿拉伯之春”的经济社会问题未能得到有效解决。
2014年起，页岩革命开始撬动国际能源市场，海湾国家主导的石油输出国组织（Organization of the Petroleum Exporting Countries， OPEC）先后掀起两次不成功的价格战，其主导地位开始动摇。页岩革命和气候变化议题已加速全球能源结构的变革，海湾阿拉伯产油国面临挑战。
2015年1月23日，萨勒曼（Salam bin Abdulaziz Al Saud）继位为沙特阿拉伯的新国王，随即对国家权力进行改组，国王之子穆罕默德·本·萨勒曼（Mohammed bin Salam bin Abdulaziz Al Saud）领导新成立的经济和发展委员会（the Council of Economic and Development Affairs）专门负责推动改革实施。
2016年4月25日，沙特内阁正式批准经济和发展委员会提出的2030愿景（2030 Vision）。这一愿景无疑是沙特摆脱传统发展模式，走向现代国家的美好蓝图；也是海湾阿拉伯产油国在君主制体制下迎接挑战，寻找发展转型的尝试；更是阿拉伯国家在后“阿拉伯之春”背景下走出困境，在威权主义领导下探索国家现代化改革的历史实践。
一、 2030愿景
2016年，沙特政府对外发布2030愿景文件，提出雄心壮志的国家、繁荣发展的经济和充满活力的社会三大改革主题。
首先，国家层面的改革强调既要提升政府效率，又要增强社会责任。一方面要求政府提高透明度、扩大参与度，平衡财政收支，保护重要资源，提升决策的效率、效能和速度；另一方面要求民众要提升责任意识，个人对社会生活和经济发展都有重要负责。愿景在此试图对国家与个人、社会与生活之间的权责重新进行划分，国家的责任在于创造一个良好的生活、工作环境，国民的责任在于努力奋斗，追求幸福美好的生活和理想的工作。
其次，经济层面的改革提出就业、投资、开放和区位四个关键词。第一个关键词是就业，提出通过增强职业培训、促进中小企业发展、提供平等就业机会等方式来增加就业，特别强调无论男性还是女性都应充分参与经济活动并享受经济发展的成果，“沙特女性也是一笔伟大的财富” (1) 。第二个关键词是投资，沙特认为推动改革的一个重要支柱是石油财富长期积累形成的投资能力，可通过长远规划和长期投资实现经济多元化，重点是将公共投资基金（Public Investment Fund， PIF）打造为全球最大的主权财富基金，以此为核心提升沙特的投资能力。投资的重点行业将包括新能源、制造业、旅游业、数字经济、矿产业等，投资的主要经济形态将囊括私营部门和中小企业。第三个关键词是开放，沙特政府在对内注重改革的同时强调对外开放、融入全球经济，提出将改善营商环境、遵守国际法和商业惯例、推动私人投资，重组各个经济城，与企业合作翻修、升级经济城的主要基础设施，并运用政策杠杆在沙特国内不同地区设立不同的特区等。第四个关键词是区位，中东是三洲五海之地，沙特居于阿拉伯半岛，东西两侧的波斯湾和红海都是重要的国际航道，美国能源信息署（Energy Information Administration， EIA）将扼守波斯湾和红海的霍尔木兹海峡和曼德海峡列入全球七大石油运输咽喉点。 (2) 沙特将自己的战略区位视为推进改革的另一个重要支柱，强调利用地处欧亚非三洲之间、占据国际贸易重要水道的区位优势，打造独特的区域物流枢纽，以海湾阿拉伯国家合作委员会（Gulf Cooperation Council， GCC）为核心增强地区经济一体化。
最后，社会层面的改革旨在打造一个信仰坚定、生活充实和基础牢固的社会。作为一个伊斯兰国家，沙特拥有麦加、麦地那两座圣城，自法赫德国王（Fahd bin Abdulaziz Al Saud）之后，沙特国王都以“两圣地的仆人”（the Custodian of the Two Holy Mosques）自居，在伊斯兰世界拥有独一无二的地位，这被沙特视为愿景改革的第一大支柱。因此，在社会改革中，沙特强调伊斯兰信仰，明确改革与伊斯兰教并无冲突，将以伊斯兰教义为基础，遵照伊斯兰价值，并为来沙特朝觐的穆斯林们提供更好的服务。在强调伊斯兰的同时，改革明确要增强沙特人的民族认同感和归属感，对沙特国内前伊斯兰时代的古迹文物进行修缮和保护，并增设新的国家节日。1932年9月23日，阿卜杜勒-阿齐兹国王（Abdulaziz bin Abdulrahman Al Saud）创立沙特阿拉伯王国，9月23日为沙特的国庆日，2022年初，萨勒曼国王颁布了A/371号国王令，宣布之后每年的2月22日为沙特建国日（Foundation Day）。 (3) 新设的建国日将沙特历史从1932年成立的沙特阿拉伯王国延伸至1727年穆罕默德·本·沙特（Mohammed bin Saud）创立的第一沙特王国，旨在突出近三百年来沙特人的归属感和幸福感，构建一种历史性的荣誉感和自豪感。 (4) 此外，愿景在社会改革中强调提高沙特人的生活质量，提供更多的文体活动和休闲娱乐，引导健康环保的生活方式；并注重培育家庭观念、完善教育体系、实现人格全面发展，提升社会福利补贴水平、完善公共卫生体系、构建现代福利国家，从而建设一个团结稳固的社会。
2030愿景文件在以上三大主题中设立了24个量化考核指标，其中经济指标11个，社会和国家相关的指标各有7个和6个。 (5) 这些指标有的具体，有的宏观，甚至出现交叉覆盖的现象，各指标间的层级关系，量化考核指标与愿景三大主题间的关系，以及如何实现三大主题和指标等重要问题，文件未能予以说明。
愿景文件发布后，经济和发展委员会颁布了众多的文件、报告，将三大主题演化为经济层面、社会层面和国家治理三个领域的愿景目标（Vision Objectives），明确由一级总体目标（Overarching Objectives）、二级分支目标（Branch Objectives）和三级战略目标（Strategy Objectives）组成的愿景三级目标。同时，该委员会制订了一系列计划和项目，以愿景实现计划（The Vision Realization Programs， VRPs）为桥梁，对接愿景重大项目（Vision 2030 Projects），推进2030愿景。这场从目标到计划再到项目的改革实践由穆罕默德·本·萨勒曼王储领导的经济和发展委员会全权负责，充分展现了威权主义从上至下的改革方式。
这里，我们分析不同层面的目标、计划和项目，可以看到沙特走向2030的改革内容和改革精神。
二、 国家治理：愿景总纲
国家治理包括提高政府效率、增强社会责任感2个一级总体目标，以及7个二级分支目标和21个三级战略目标。国家治理的目标、计划和项目远少于经济和社会两个领域，更重要的是国家治理的目标设定并非政治改革，而是经济社会改革的总括。
表1 国家治理的愿景三级目标
（续表）
2016年，2030愿景颁布不久，经济和发展委员会便在国家治理领域提出财政可持续计划（Fiscal Sustainability Program）和国家转型计划（National Transformation Program），其中财政可持续计划前身是2016年底启动的财政平衡计划，目前尚未明确负责人和领导团队。 (6) 该计划旨在维持短期公共财政平衡、确立中期财政预算平衡的规划机制、扩大公共财政收入能力，创建新的金融机构、加强金融监管能力、提升沙特的金融体系。
2016年6月7日出台的国家转型计划是第一个愿景转型计划，它承担着改革总纲的统领作用，将2030愿景中各项目标细分拆解到政府各相关部门，成为阶段性可量化考核的关键绩效指标（Key Performance Indicator， KPI）。国家转型计划涉及内阁九个部门，由经济和发展委员会委员、国王办公厅顾问穆罕默德·马兹亚德·图瓦伊利（Mohammed Mazyad Al⁃Tuwaijri）领导，团队有11人。 (7) 该计划包括提高劳动力市场的参与度和吸引力、赋能私营部门、开发旅游业和保护国家遗产、保护重要资源和实现可持续发展、改善医疗保健能力、提高生活水平和社会安全、社会赋权和发展非营利部门、提升政府运营水平等八大经济社会改革主题，体现出多元与可持续、温和与开放的改革精神。随后，经济和发展委员会在经济层面和社会层面颁布了一系列计划和项目，将这八大主题进一步发展实践，不断丰富完善愿景。
表2 国家治理的愿景实现计划
国家治理的愿景重大项目本质上也是经济社会改革项目。以2019年3月的“绿色利雅得”（Green Riyadh）为起点，2021年3月27日，王储对外公布了“绿色沙特倡议”（Saudi Green initiatives）和“绿色中东倡议”（Middle East Green initiatives）两个雄心勃勃的绿色倡议，强调可持续发展在国家治理中的重要性。半年后，2021年10月23日，首届绿色沙特倡议论坛（Saudi Green Initiative Forum）在利雅得正式召开。 (8) 王储在开幕致辞中对两项绿色倡议的内容进行修正，公布沙特应对气候环保议题的路线图，提出到2030年每年减少2.78亿吨碳排放，是之前提出减排目标的两倍多；并确认第一阶段植树造林计划将种植超过4.5亿棵树木，恢复800万公顷退化土地，划分新的保护区，使沙特保护区面积超过国土总面积的20%。 (9) 其中最令人瞩目的是，第一次正式宣布沙特将在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 (10) 为实现这些目标，王储表示首先将提供超过7000亿里亚尔（约1866亿美元）的资金，主要用于培育和发展可再生能源行业，助力绿色经济、创造就业机会。 (11)
从提出两项绿色倡议到首届论坛发表的具体措施表明，沙特的国家治理已注入多元与可持续的改革精神。
表3 国家治理的愿景重大项目
2030愿景本质是经济社会改革，国家治理是总括，其目标、计划和项目所呈现的改革精神和改革内容在随后的经济、社会两个层面的改革中得以实践和发展。
三、 经济改革：多元与可持续
经济改革包括实现经济增长和多元化、增加就业2个一级总体目标，以及11个二级分支目标和46个三级战略目标。
表4 经济层面的愿景三级目标
（续表）
（续表）
长期以来，丰富的石油资源及其带来的巨额财富对沙特经济产生重大影响，一方面，石油生产、加工和出口带来的财富构成沙特经济活动和收入来源的主体部分；另一方面，沙特逐步形成以国家公职为渠道向全体国民分发石油财富的分配方式，最终演化为“食利国家”。在内外变革压力下，传统依靠石油产业生产、营收和分配的发展模式难以维系。
经济层面的首要改革精神是多元，即发展非石油产业、实现多元化发展。作为全球第一大石油出口国，长期以来，沙特依靠石油立国，石油工业在经济发展过程中形成了锁定效应。沙特政府在一直努力追求多元化发展，早在费萨尔国王（Faisal bin Abdul Aziz Al Saud）执政时期，就曾提出要将沙特建成一个“受安拉庇护，农业自给，国民收入多样化的工业国家”。 (12) 在1970年第一个五年计划中，实现经济结构多元化就是三大主要目标之一。 (13) 2030愿景的经济改革继承多元化发展的目标，并依靠愿景文件中提出的改革支柱，重视投资能力和区位优势的作用，为此经济和发展委员会提出了金融部门发展计划（Financial Sector Development Program）与国家工业发展和物流计划（National Industrial Development and Logistics Program）。
金融部门发展计划由经济和发展委员会委员、财政大臣穆罕默德·阿卜杜拉·贾丹（Mohammed Abdullah Al⁃Jadaan）领导，6位经济领域的重要人士一同组成该计划的负责团队。 (14) 金融部门发展计划于2017年正式启动，旨在使金融机构支持私营部门的发展和增长，培育先进的资本市场，提升金融规划能力。至2020年，该计划已向13家金融科技支付公司颁发牌照，目标在2025年培育30家有竞争力的新兴金融科技公司。颁布该计划后，沙特股市塔达武尔（Tadawul）已被成功纳入MSCI、标普道琼斯（Standard & Poor's Dow Jones）和富时罗素（FTSE Russell）的新兴市场指数，这有利于沙特吸引国际投资者的关注、获得丰富的融资渠道、吸引更多的海外资本，该计划目标至2025年沙特股市市值在剔除沙特阿美石油公司（Saudi Aramco）后达到国民生产总值的80.8%。
国家工业发展和物流计划由经济和发展委员会委员、工业矿产资源大臣班达尔·本·易卜拉欣·霍拉耶夫（Bandar bin Ibrahim Al khorayef）领导，团队成员包括通信信息技术部、运输和物流服务部、经济和计划部、能源部、投资部等其他五个部门的代表。 (15) 该计划于2019年正式启动，旨在最大化沙特采矿和能源部门的价值，在第四次工业革命浪潮推动下，释放沙特资源的全部潜力，将沙特发展为国际领先的工业强国和全球物流中心。该计划颁布后，沙特已在境内兴建一批新能源项目，包括第一个产能为300兆瓦的萨卡卡（Sakaka）太阳能发电站 (16) ，该计划的目标是至2025年将国内发电效率提升40.8%。
与此同时，多元化发展的目标强调私营经济和中小企业在经济发展中的地位，重视金融创新和人力资源对改革的作用。对此，经济和发展委员会提出人力资源发展计划（Human Capability Development Program）和私有化计划（Privatization Program）。
表5 经济层面的愿景实现计划
人力资源发展计划由王储亲自领导，负责团队由11位重要成员组成。 (17) 该计划于2021年正式启动，旨在通过培育正确价值观、发展基本技能、提高知识水平，提升沙特公民在全球竞争中所需的能力。该计划已将沙特幼儿园入学率从2015年的13%提升至2020年的23%，目标至2025年达到40%。高等教育方面，2022年，沙特有14所大学被选入QS前1000榜单， (18) 其中阿卜杜勒-阿齐兹国王大学（King Abdulaziz University， KAU）与法赫德国王石油和矿物大学（King Fahd University of Petroleum and Minerals， KFUPM）分列第109和第163位， (19) 该计划目标至2025年有6所沙特大学进入全球前200榜单。
私有化计划由经济和发展委员会委员、财政大臣贾丹领导，团队成员有9人。 (20) 该计划于2018年正式启动，旨在确立可进行私有化的政府资产和服务、发展私有化制度及机制，确定公共和私营部门的合作框架，目前已完成四家制粉公司的私有化，并达成两家海水淡化项目私有化的协议，目标至2025年政府与社会合作（Public⁃Private Partnership， PPP）规模达到620亿里亚尔（约165亿美元）。同时该计划鼓励经济多元化发展，提升沙特公司在中东地区和全球的竞争力。
另一重要改革精神是可持续。沙特石油立国的发展模式面临页岩革命和全球气候议题的双重冲击，正像石油替代煤产生的历史性变革一样，可再生能源对化石能源的替代将使其迅速贬值，导致能源产业价值链、国际贸易和地缘政治进行深刻重组。因此，2030愿景特别重视以可再生能源为核心的绿色发展，发布一系列计划和倡议，进行制度、机制建设。2017年，公布国家可再生能源计划（National Renewable Energy Program），启动萨勒曼国王再生能源倡议（King Salman Renewable Energy Initiative），并成立沙特投资回收公司（Saudi Investment Recycling Company）和国家能源服务公司（National Energy Services Company， “Tarshid”）；2018年，组建皇家储备委员会（Council of Royal Reserves），颁布国家环境战略（National Environment Strategy）；2019年，加入国际太阳能联盟（International Solar Alliance），成立国家环境中心（National Environmental Centers）。并从机构制度建设上升到理念构建，2020年11月21至22日，沙特利用担任二十国集团（G20）轮值主席国的机会，提出循环碳经济（Circular Carbon Economy， CCE）。英国经济学家凯特·拉沃斯（Kate Raworth）认为传统单纯追求GDP增长的发展模式已不再适合21世纪的世界，需要对经济持续增长的前景持不可知论，并准备好直面退化的线性经济。 (21) 对此，循环碳经济主张通过减量化、再利用、回收和去除，将线性经济模式转变为循环经济模式。如今，沙特已正式将这种可持续发展理念作为自己的改革精神，提出2030愿景是一个“可持续的沙特愿景”（A Sustainable Saudi Vision）。 (22)
多元与可持续的改革精神贯穿于公共投资基金计划重点推出的经济改革项目。公共投资基金计划于2017年四季度正式启动，由王储亲自领导，该计划的负责团队有8位重量级成员。 (23) 公共投资基金计划旨在提升规模，推动公共投资基金成为全球最大的主权财富基金。截至2020年，该基金规模已达1.5万亿里亚尔（约4000亿美元），成为沙特金融市场中最重要的变革力量之一。 (24) 该计划目标在2025年达到4万亿里亚尔（约1.1万亿美元），同时，寻求通过基金投资推动新经济领域的发展、在中东和全球建立经济伙伴关系、实现技术和知识的沙特本土化。该计划已在娱乐、旅游、军工、新能源、再融资等十多个领域投资建立30十多家企业，特别是全力推动未来城（NEOM）、红海（the Red Sea）等愿景重大项目的发展。
表6 经济层面的愿景重大项目
未来城“NEOM”一词来自自希腊语和阿拉伯语，“NEO”是希腊语“新”的意思，“M”是阿拉伯语未来的缩写，合起来意为“新的未来”。如同它的名字，2017年10月，王储提出在沙特西北部，面向埃及、横跨红海的位置建造这座占地2.65万平方千米的新城，表示这是针对新未来的一项大胆设想，不仅是一个新建造的工业城，改变沙特原有的经济格局，更是为人类进步而建。作为经济社会改革的重大项目，未来城致力于多元化发展，提出创造38万个就业岗位、创造1800亿里亚尔（约480亿美元）价值产出的目标 (25) ，同时，强调将吸引全球超过一百万人来此居住、工作，打造开拓、冒险和创新的文化氛围。
未来城项目建造资金为5000亿美元，旨在探索崭新的可持续生活模式，强调四大发展特色。第一，秉持可持续发展理念，完全以可再生能源驱动，创新可持续发展模式；第二，以创新经济作为发展引擎，吸引全球行业龙头和新兴企业入驻，助力新技术研发，协助突破性技术的孵化、商业运行，构建高效运作的创新供应链；第三，采取全新的城市布局，以“步行友好”作为规划核心，将商业和工业整合到社区之中，整合物理和数字化基础设施，充分利用地下空间，注重感受和舒适性，重塑城市生活；第四，人性化为核心的交通网络，以人取代汽车在城市交通的主角地位，采取行人优先的规划方法鼓励步行，提出步行5分钟可抵达所有便利设施的目标。 (26) 2021年初，王储宣布未来城第一个子项目——光线社区群（Line）。这是一个狭长如线的社区群，全长170千米，设计理念是“以人而非以道路为中心”，光线将实现未来城每个社区的居住、生活和工作范围都在5分钟步行距离内的目标，体现以人为本核心的可持续生活理念，探索全新的城市可持续发展模式，创立以人为本、社区安全、绿色环保、高效实用的新标准，使沙特在全球可持续发展的竞争中居于领导地位。
2030愿景经济层面改革的重点行业是旅游业。2017年7月，王储对外公布红海项目，2018年红海发展公司（The Red Sea Development Company， TRSDC）成立，由王储亲自领导，2021年2月10日，王储对外宣布奢华的红海开发项目——“珊瑚绽放”（Coral Bloom）。“珊瑚绽放”由英国知名设计公司福斯特事务所（Foster+Partners）一手打造，占地超过2.8万平方公里，包括90 多个岛屿，其中以舒亚拉岛（Shurayrah）为核心枢纽岛连接其他11个旅游度假景点，如同在红海上绽放的花朵。该项目耗资数十亿美元 (27) ，围绕红海全球第四大珊瑚资源创建新的海滩、潟湖，设计一系列海洋主题的旅游，因此取名为“珊瑚绽放”。同时，红海项目还拥有高山峡谷、休眠火山以及古老的文化遗产等旅游资源。 (28) 该项目一大的亮点是其可持续发展的设计理念，项目开发全面融入主岛的原始环境，强调对岛屿、水资源等进行保护和再利用，配套基础设施均使用可再生能源，旨在打造全球领先的可持续发展旅游项目，成为绿色旅游的新标杆。 (29)
红海项目的主要目标是通过开拓旅游业，推动非石油产业发展，为沙特经济增长和多元化做出贡献，并通过项目的开发创造更多的就业就会，为沙特青年人赋权。同时，解锁沙特旅游业，建立世界级旅游目的地，吸引沙特国内外游客来此享受独特的旅游体验，塑造沙特开放的全新形象。 (30) 除红海项目外，沙特还在旅游业推出阿玛拉（Amaala）和苏达发展（Soudah Development）两个愿景重大项目，这两个项目也强调可持续发展，致力于开拓沙特的休闲娱乐业，推动非石油产业的发展，实现经济增长和多元化、增加就业的改革目标。 (31)
四、 社会改革：温和与开放
社会改革拥有强化伊斯兰和国家身份、提供幸福健康生活2个一级总体目标，以及9个二级分支目标和29个三级战略目标。
表7 社会层面的愿景三级目标
为推动实现这些目标，经济和发展委员会秉持温和与开放的改革精神，启动了4个愿景实现计划和11个愿景重大项目，旨在创造安全、稳定、健康、舒适的生活环境，帮助沙特人更好工作、创造更大的价值。
作为两圣城所在地，沙特的社会改革无法回避伊斯兰议题。2030愿景重视伊斯兰属性，强调沙特的伊斯兰身份，提出了朝觐计划（Doyof Al Rahman Program）。与经济改革相比，社会层面的愿景实现计划具有跨部门、宽领域、多层次、全方面的特点，需要横向多个部门、纵向多层级组织和机构之间进行广泛的沟通和协调。因此，朝觐计划的负责团队人数较多，由阿卜杜拉·本·班达尔王子（Abdullah bin Bandar bin Abdulaziz Al Saud）领导，团队成员多达17人，但职级普遍不高。 (32) 该计划于2019年正式启动，旨在提升接待前往沙特两圣地朝觐者的能力，为朝觐者提供更优质的服务，丰富他们的宗教和文化体验，同时，更好地塑造沙特为两圣地和朝觐者服务的光荣形象。在该计划主导下，沙特已推出朝觐电子签证，将审批流程从原来的14天节省至4分钟，并为朝觐活动设计推出健康保险，全面涵盖了健康、交通和意外险。
在强调伊斯兰属性的同时，沙特明确提出“温和伊斯兰”（the Islamic principle of moderation）的理念 (33) ，将其尊为开国国王阿卜杜勒-阿齐兹的建国精神 (34) ，彰显出社会层面首要的改革精神是温和。长期以来，伊斯兰教瓦哈比派在沙特拥有巨大影响，瓦哈比派创始人穆罕默德·本·阿卜杜勒·瓦哈卜（Mohammed bin Abdul Wahhab）及其后人谢赫家族（Al⁃Sheikh）在历代沙特王国中占据宗教权威的重要地位。在社会改革中，王储明确表示穆罕默德·瓦哈卜不代表沙特，他只是生活在第一沙特王国众多宗教学者中的一位，瓦哈比派也不代表沙特的伊斯兰，伊斯兰教有逊尼派和什叶派，在逊尼派中有四大教法学派，什叶派也有不同的教派，他们都在沙特宗教委员会中占有一席之地，没有任何一个教派的观点可以成为沙特宗教的唯一权威。温和伊斯兰推崇和奉行先知、四大哈里发时期的温和理念，旨在构建一个包容平和的社会，尊重不同的文化和信仰。 (35)
为此，王储重点对沙特的教育系统进行改革。一方面，沙特政府更新课程内容，将科学、哲学、音乐以及中文等引入教学体系，配合和推动经济社会改革；另一方面，王储要求宗教机构予以配合、发挥作用，在政府的要求下，沙特国内的宗教学者们对温和伊斯兰进行阐释、表示支持 (36) ，这使温和伊斯兰精神主导下的教育改革取得了更大的成绩 (37) ，使沙特在全球化时代更好地融入国际舞台，进行经济社会改革，探索国家发展之路。 (38)
只有在温和改革精神的支持下，沙特政府才可能改变以往沉闷、守旧的社会状态，以改革、创新的姿态开发和推进各领域的重大项目。其中，坐落在利雅得市西郊的齐迪亚项目（Qiddiya）引人注目，该项目由公共投资基金主导驱动，欲在沙特打造全球最大的游乐园，总面积将达到367平方公里，是美国奥兰多迪士尼世界的2.5倍。 (39) 齐迪亚项目具有经济和社会双重使命，旨在打造成全球旅游目的地、为沙特和全球游客提供全新体验，以旅游业为沙特经济多元化做贡献，并通过旅游、度假、娱乐等产业的发展为沙特人创造就业机会。同时，该项目旨在推动沙特人转变生活方式，重塑沙特充满活力、锐意进取的国际形象。 (40) 2022年，王储在接受美国《大西洋月刊》采访时，盛赞齐迪亚项目是绝无仅有的创造，是沙特基于自身文化和传统为全世界奉献的全新创意。 (41)
表8 社会层面的愿景实现计划
社会层面另一重要的改革精神是开放，经济和发展委员会为此提出住房计划（Housing Program）、卫生部门转型计划（Health Sector Transformation Program）生活质量计划（Quality of Life Program）三个愿景实现计划。
经济和发展委员会委员，市政、农村和住房大臣马吉德·阿卜杜拉·霍盖尔（Majed Abdullah Al Hogail）领导住房计划，团队成员有17人。 (42) 该计划于2018年正式启动，旨在提供住房解决方案，为沙特公民提供各种住房选择，使他们能够根据个人需求和财务能力拥有合适的房屋，提高沙特人拥有住房的比例。2020年，沙特人房屋占有率从2016年的47%提升至60%，该计划目标至2030年将这一数据进一步提升至70%。
最新推出的卫生部门转型计划由经济和发展委员会委员、卫生大臣法赫德·加拉吉（Fahad Al⁃Jalajel）领导的17人团队负责。 (43) 2020年，新冠疫情暴发，在全球范围内造成重大影响，2022年沙特推出该计划从战略层面予以应对，旨在重组沙特的卫生部门，建设一个健康、全面、有效、综合的卫生系统，提高医疗质量和效率，提升应对健康风险的防护水平，升级卫生部门，增强应对相关挑战的能力，目标到2025年实现沙特境内电子医疗记录系统的全覆盖，并使医疗服务覆盖88%的人口。
最能体现开放精神的生活质量计划由旅游大臣艾哈迈德·哈提布（Ahmed Al Khateeb）领导，团队成员有16人。 (44) 该计划于2018年正式启动，在其推动下沙特在2021年全球幸福报告中位居阿拉伯世界的第1位、全球第21位。 (45) 生活质量计划旨在改善沙特的社会环境，开发和倡导全新的生活方式，推动沙特公民和外国游客参与、享受开放的社会。
一个全新开放的沙特社会，首先是对内开放，赋权女性。过去，沙特女性难以在劳工市场上获得平等工作的机会，难以获得机会表达自身的诉求，在经济社会中居于从属地位。自2030愿景提出后，沙特女性地位显著提高，在社会生活中获得更多的自由和权利。2017年2月15至18日，在海滨城市耶达赫，沙特官方举行第一届动漫展，沙特妇女不仅可以各种Cosplay的形象展示自己，甚至还可以和男性一同进入某些展厅，翻看漫画书和游戏视频。同年9月26日，萨勒曼颁布国王令：“鉴于禁止女性驾车带来的负面影响和女性驾车的积极意义，参考沙特宗教学者委员会大多数成员意见，我同意执行交通法中关于给女性和男性颁发驾照的规定，并在30天内组建由内政部、财政部、劳工部和社会发展部高级官员组成的委员会，提出具体操作建议，使女性驾车在2018年6月成为现实。” (46) 一个月后，沙特女性被允许进入利雅得、吉达和达曼三个国家体育场观看现场体育赛事。 (47) 2019年，王储颁布一系列法令解除对女性的约束，其中包括：女性可以自主获得护照，进行旅行无须男性成员的许可； (48) 女性可以报告新生儿的出生、家庭成员死亡以及结婚或离婚等家庭事务。 (49)
女性在劳工领域的地位提升尤为突出，越来越多的行业和岗位向女性开放，“萨勒曼的愿景将女性纳入所有领域”。 (50) 根据沙特官方数据，截至2020年底，沙特女性工作参与率为33.2%，基本完成设定的阶段目标。 (51) 沙特女性就业人数持续增长，到2020年底达117.3万人，与2011年底相比几乎翻了一番，同时期沙特女性劳工与沙特男性劳工人数比率更是从17.1%升至56.4%。 (52) 除整体数据向好外，沙特女性在劳工市场中特定的领域也获得更多的工作机会和晋升渠道。在安全司法部门，如禁毒总局、监狱、法院等，沙特女性已获得更多的晋升机会，2020年沙特各司法部门工作的女性雇员人数已达1814名，全国获得执照的女性律师增加至618人，同比增长66%。 (53) 2021年9月，沙特首批女性入伍，成为社会改革女性赋权又一标志性成就。 (54)
表9 社会层面的愿景重大项目
此外，沙特社会对外更加开放。2019年9月，沙特首次推出旅游签证，目前可供全球49个国家使用 (55) ，女性游客不需要穿着长袍阿巴亚，仅要求穿着得体。未婚外国夫妇将被允许一起入住酒店房间；无人陪伴的女性游客也没有限制，所有女性都可以单独预订和入住酒店。 (56) 2021年底，在北京冬奥会成功举办和沙特首次参加冰雪项目的助力下，沙特旅游局举办新一届的冬季节，允许沙特国民和非沙特居民以个人、家庭或团体的身份在沙进行旅行活动。同时，沙特致力于开展全新的国际体育赛事。2017年3月17至18日，利雅得法赫德国王国际体育场（King Fahd International Stadium）举办了一场4×4赛车活动 (57) ；同年5月，哈林环球旅行者篮球队（the Harlem Globetrotters basketball team）首次在沙特进行表演赛 (58) ；2018年2月，沙特首次举办世界拉力赛 (59) ； 2019年1月，沙特娱乐总局负责人图尔基·谢赫（Turki Al al⁃Sheikh）宣布一项新的政府赞助活动计划，其中包括说唱艺术家Jay⁃Z的音乐会、美国男子职业篮球联赛（NBA）、迪士尼音乐剧和杜莎夫人蜡像馆展等；2020年初沙特再度公布一项新计划，将于2023年起举办F1方程式赛车赛事。 (60)
为更好地向世界开放，2021年3月14日，沙特人力资源和社会发展部（the Ministry of Human Resources and Social Development）宣布正式废除七十多年来的保人制度（Kafala sponsorship system），意味着外籍人员可在沙特自由流动。在沙外籍雇员在具有约束力的工作合同到期时，无须雇主同意即可更换雇主自主择业；同时改革出境和再入境签证制度，允许外籍人员在提出申请后不经雇主同意就离开沙特外出旅行，并以电子方式告知雇主；并改革最终离境签证制度，外籍人员在雇佣合同终止后可不经雇主同意离开沙特，并以电子方式通知雇主，但将承担违反雇佣合同有关的所有后果（财务或其他方面）。 (61) 所有申请均可在沙特政府的两款手机应用程序平台（Absher和Qiwa）上操作完成。
五、 一场历史实践
过去六年里，沙特取得了诸多成绩，但也存在一定不足，社会层面的改革成果远多于经济层面。 (62) 有研究认为经济改革不力的主要原因在于沙特从上至下的改革方式缺少专业支持和底层声音。 (63) 这种观点值得商榷。2030愿景并非政治民主化改革，它是在威权主义引导下，由皇家政府领导并推动的注重民意、回应民声的经济社会改革。
这场威权主义下的现代化改革不仅包括经济社会领域的改革内容，以及多元与可持续、温和与宽容的改革精神，特别值得关注的还有经济和发展委员会这一改革领导核心。该委员会的成员组成表明沙特主导、推进改革的权力中心已发生变化，从沙特家族转向非王室成员。2015年1月29日，萨勒曼国王重组政府架构，颁布国王令宣布成立经济和发展委员会 (64) ，该委员会共有24人，除王储外均非沙特王室。截至2022年4月，2030愿景推出了11项愿景实现计划，负责人大多由委员会成员出任，除王储外，只有朝觐计划由沙特家族的阿卜杜拉·本·班达尔王子负责，其余计划的负责人均为平民出身，11项计划涉及的团队成员有118人次，王室成员仅占其中3席。经济和发展委员会委员、财政大臣穆罕默德·阿卜杜拉·贾丹参与了4项计划，是王储外唯一一个领导两项计划的负责人，他作为平民的晋升履历是沙特权力结构变化的一个缩影。
贾丹于1963年出生，是一名商业律师，1995年与全球知名的高伟绅律师事务所（Clifford Chance）合作创办贾丹律师事务所（Al Jadaan and Partners Law Firm），在其中供职10年，直至2015年1月29日被任命为沙特资本市场管理局（Capital Market Authority）主席，首次正式进入沙特政府。仅一年后，2016年11月1日，他取代在任20年的易卜拉欣·阿萨夫成为新任财政大臣。 (65) 贾丹快速升迁并被委以重任，不仅因为他与萨勒曼父子关系密切 (66) ，更重要的是他平民出身，在专业领域有丰富的工作经验和高超的专业能力。2004至2014年，他被国际权威法律评级机构钱伯斯（Chambers and Partners）评为沙特境内公司、商业银行、金融业务领域的优秀律师，同时，他担任摩根士丹利沙特董事会的特别顾问。贾丹对改革充满热情、积极支持2030愿景，就任财政大臣后，他表示尽管面临巨大挑战，对沙特在2030愿景框架下实现经济增长、社会繁荣的改革蓝图充满信心。 (67) 贾丹的任命表明沙特的官僚体系和权力结构正转向非王室的年轻一代，他们在政府中的履历尚浅、经验不足，但具有专业技能和改革热情。因此，沙特威权主义下的现代化改革虽是从上至下的改革方式，但经济和发展委员会大量吸纳和启用非王室成员，使改革具有一定的专业态度，并关注到底层意见和平民声音。
在改革实践过程中，经济和发展委员会已经认识到经济改革成果有限，坚持目标到计划再到项目的改革方式，加大经济层面的改革力度和深度。2021年4月28日，王储接受阿拉伯电视台的专访，重点回答有关经济改革的问题，表达坚定的改革信念 (68) ，2030愿景在五周年之际进入一个新阶段。
应该看到，一方面2030愿景延续沙特历史中的改革传统，如建造新城。自1975年沙特第二个五年发展计划起到2004年第七个五年发展计划结束，沙特在全国兴建十多座工业城，吸引投资以促进多元化发展，作为经济结构中石油产业的补充，包括利雅得1期、利雅得2期、吉达、达曼1期、达曼2期、麦加、卡西姆、阿哈萨、麦地那、阿希尔、朱夫、塔布克、哈伊勒、纳吉兰等工业城，其中最成功的当属朱拜勒（Jubail Industrial City）和延布工业城。 (69) 2005年阿卜杜拉国王（Abdullah bin Abdul Aziz Al Saud）继任后，继续兴建工业城。最著名的当属拉比格经济城（Rabigh Economic City），又被称为阿卜杜拉国王经济城（King Abdullah Economic City） (70) ，此外，还有哈伊勒经济城（Hail Economic City） (71) 和麦地那经济城（Madinah Economic City） (72) 等。2021年初，未来城光线项目的推出是沙特改革建城史中的又一篇章。同时，复合材料飞机制造、红海的“珊瑚绽放”等项目也在原有项目基础上的进一步深化和拓展。
另一方面，2030愿景展现国际视野，反映当下最重要的国际议题。2020年11月7日，约瑟夫·拜登（Joseph R. Biden）在美国大选胜出后，美国在全球气候变暖议题上的态度发生重大变化。前国务卿约翰·克里（John F. Kerry）出任总统气候特使，在2021年2月19日的慕尼黑安全会议上表示美国将重新加入《巴黎协定》。美国的重视进一步增强全球气候议题在国际事务中的重要性，加速可再生能源领域的竞争，各国争先抢占影响力和话语权先机。在此情况下，沙特将可持续作为经济层面重要的改革精神，在2021年推出萨卡卡太阳能发电站和两个绿色倡议旨在进一步提升新能源行业的研发和竞争力，同时在苏达发展等休闲娱乐和旅游产业的开发中强调可持续发展理念。沙特制造涵盖旅游和娱乐业、制造业、新能源等非石油行业，目标是从生产和消费两端一起推动经济多元化、可持续发展。
改革不能回避的问题是，新阶段的这些项目与前一阶段的愿景重大项目一样需要巨额的资金投入，能否得到持续充足的资金保障极为重要；同时，新兴行业的研究和发展需要科学技术支撑，目前沙特国内的科技、人才储备与改革需求之间存在鸿沟；此外，诸多重大项目所涉及的执行机构和发展目标存在重合甚至竞争关系。这些问题意味着新阶段改革具体的实践情况和效果尚需观察。
毋庸置疑的是，沙特正在经济和发展委员会的领导下沿着从目标到计划再到项目的改革方式不断深化和推进2030愿景，这场威权主义下的现代化改革专注于经济社会层面的改革内容，展现多元与可持续、温和与开放的改革精神，是沙特、海湾阿拉伯产油国和后“阿拉伯之春”中东国家探求国家发展道路的历史实践。
作者简介：刘庆龙，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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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其中，社会层面包括7个目标：朝觐游客数量从每年800万增加到3000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证的沙特文化遗产数量翻倍，社会资本指数排名从目前的26位提升到第10位，国民平均寿命从74岁提高到80岁，有三个沙特城市进入全球城市排名前一百位，每周至少有一次运动习惯的人口比例从13%提升至40%，家庭用于文化娱乐的消费支出从2.9%提升至6%。经济层面包括11个目标：非石油出口占非石油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从16%提高到50%，物流绩效指数排名从目前的49提高到25，私营部门对GDP的贡献从40%增长到65%，外国直接投资从占GDP3.8%增加到5.7%的国际水平，公共投资基金资产从6000亿美元增加至7万亿美元，全球竞争力指数排名从目前的第25位上升到前10位，从目前的世界第19大经济体发展至世界前15强，石油和天然气产业本地化程度从40%提高到75%，中小企业对GDP的贡献率从20%提高到35%，女性在劳动力构成中的占比从22%提高到30%，失业率从11.6%降低至7%。国家治理包括6个目标：每年组织100万志愿者（目前仅有11000），非营利机构对GDP的贡献从不足1%提高到5%，家庭存款占家庭总收入的比例从6%提高到10%，政府效率指数排名从第80位提高到第20位，非石油政府收入从1630亿沙特里亚尔增加到1万亿沙特里亚尔，电子政务调查指数排名从目前的第36位提高到全球前五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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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孙承熙：《朱拜勒、延布——建立在荒滩上的两座现代化工业城》，《阿拉伯世界》1997年第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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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又被叫作阿卜杜⁃阿齐兹·本·穆萨德王子经济城（Prince Abdul Aziz bin Mousaed Economic City），https：//www.scb.com/project/prince⁃abdulaziz⁃bin⁃mousad⁃economic⁃city⁃master⁃plan/，2022⁃03⁃19.
(72) 又被叫作知识经济城（Knowledge Economic City），https：//www.rlb.com/middle⁃east/projects/knowledge⁃economic⁃city/，2022⁃03⁃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