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吴道子画后
2025年08月10日
书吴道子画后
知者[1]创物，能者述[2]焉。非一人而成也。君子之于学，百工之于技，自三代历汉至唐而备矣。故诗至于杜子美[3]，文至于韩退之[4]，书至于颜鲁公[5]，画至于吴道子，而古今之变，天下之能事[6]毕矣。道子画人物，如以灯取影，逆来顺往[7]，旁见侧出[8]，横斜平直，各相乘除[9]，得自然之数[10]，不差毫末，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所谓游刃余地，运斤成风[11]，盖古今一人而已。余于他画，或不能必其主名[12]，至于道子，望而知其真伪也。然世罕有真者，如史全叔所藏，平生盖一二见而已。元丰八年十一月七日书。
本文作于元丰八年（1085）十一月七日，登州知州任上。时已接到返京的诏令。吴道子，唐代著名画家，主要活动于唐玄宗时代，被后世称为画圣。
[1]知者：智者，代指古代圣贤。
[2]述：继承。
[3]杜子美：杜甫，字子美，被后世称为诗圣。
[4]韩退之：韩愈，字退之。
[5]颜鲁公：颜真卿，字清臣，封鲁国公，后世称颜鲁公。唐代著名书法家。
[6]能事：所能做到的事情。
[7]逆来顺往：根据实际运笔。
[8]旁见侧出：指不拘一格的笔法。
[9]乘除：增减。
[10]自然之数：自然的尺度，指画出了人物的本来面貌。
[11]运斤成风：挥斧而成风声。斤，斧头。据说有位石匠本领高超，在人鼻端上涂上白粉，拿起斧头快速飞舞，将鼻端白粉砍去，却一点也没有损伤鼻子。事见《庄子·徐无鬼》。
[12]必其主名：肯定地判断出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