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动“火车头”
长期以来,陕甘宁边区三边(定边、安边、靖边)中的安边(国民党定边县政府所在地)和宁条梁(国民党靖边县政府所在地)一直在国民党手里。抗战时期,国民党邓宝珊部新编第十一旅旅部并第一团驻安边城,第二团驻宁条梁。对于驻守在定边城的警三旅来说,其主要任务之一就是要巩固三边,同时西向宁夏、北向伊盟发展。因此,新编第十一旅便成了高波等人开展统战工作的重点对象。
由于邓宝珊对中共持友好态度,再加上中共长期的政治影响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的强大感召力,新编第十一旅一直同警三旅实行联防,共同抗日,很多官兵也在同八路军的长期交往中深受教育和影响。高波重返警三旅后,三边地委加强了对新编第十一旅地下党组织的领导,使该部地下党员的政治觉悟和斗争经验得到了提高和丰富,从而使党中央和三边分区能及时掌握各种情况。
随着抗战的胜利,国际国内形势发生了很大变化,蒋介石在美帝国主义支持下,一面邀请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赴重庆进行和谈,一面暗地里调兵遣将,积极准备发动内战。这种情况下,中共对三边地区的工作方针有所转变,要求在巩固发展与新编第十一旅的统战关系、保存力量的同时,促进该旅进步势力待机发动起义,统一三边。
根据上级指示,新编第十一旅地下党组织积极进行了起义准备工作。1945年夏,一团举办了两期军训班,名义上是军训,其实是对下级军官、军士进行思想政治教育,目的就是使全体官兵提高觉悟,认清新十一旅只有走向民主、参加革命才有光明的前途。当时军训班的主任是王子庄,第一期军训队长是李树林(中共地下党员),第二期军训队长就是高波的好友冯世光。这为不久后新编第十一旅的起义打下了良好的思想基础。
1945年8月,西安绥靖公署主任胡宗南命令邓宝珊将新编第十一旅调到包头、绥远一线整编,企图消灭新编第十一旅的革命力量,并打算由国民党复兴社分子、二团团长史钫城任整编后的师长。同时,还密谋将二团调进安边,以武力解决倾向革命的第一团。10月15日,二团副团长张鼎臣率领卫士10余人进驻安边“万发店”(5) ,对一团官兵宣扬新编第十一旅整编的所谓好处,并以封官许愿的卑鄙手段来瓦解第一团的革命力量。得悉这个情况后,新编第十一旅地下党组织经过研究,认为时机紧迫,如不采取果断措施,一团革命力量很难保全,新编第十一旅的进步势力也会遭到摧残,应该迅速举行起义。在侦知代旅长曹又参去榆林要求邓宝珊缓调无效后,十一旅地下党组织即派冯世光、王子庄星夜赶往定边警三旅旅部,将情况向贺晋年、高波等人作了汇报,并请求援助起义。
贺晋年、高波等人经过慎重考虑,决定第一团武装起义定于10月27日举行,并报请中央军委批准。为了加强对起义的领导,保持密切联系,贺晋年还调派陕甘宁边区政府保安处驻三边保安科科长葛申随冯世光、王子庄返回安边。
10月23日,冯世光又到定边紧急汇报情况:二团已决定于10月28日以长途野营名义进驻安边后整掉一团。针对突发情况,经请示中央军委同意,贺晋年决定将起义时间提前到10月25日。
25日拂晓,起义准时发动。为策应这次起义,稳定安边局势,警三旅参谋长张文舟和所属第七团副团长冯友才带领4个连,在国民党新编第十一旅第一团四连连长冯世光的配合下,进入安边城,控制了城防要点。而后,起义部队迅速行动,首先逮捕了国民党新编第十一旅副旅长兼政治部主任吴棻、旅参谋长石佩玖和伪县长及其他国民党地方官员,击毙了第二团副团长张鼎臣,铲除了起义障碍,保证了起义的顺利进行。27日,安边城内召开大会,热烈庆祝起义成功。会上,王子庄代表新编第十一旅起义部队正式宣布武装起义的声明,痛斥了国民党反动派卖国反共罪行。参谋长张文舟代表警三旅宣读了支持第十一旅武装起义的严正声明。
安边起义纪念碑
安边起义以后,一贯坚持反动立场的新编第十一旅第二团团长史钫城企图依靠暗碉、外壕固守宁条梁,与起义部队顽抗到底。28日,进攻宁条梁的战斗打响了。警三旅第八团团长郭宝珊率部进攻东城,第九团副团长吴子明、政委刘昌汉率部进攻西城,起义部队的两个营由冯世光指挥进攻北城,南城由八、九两团各抽一部分兵力配合进攻。此外,起义部队李树林营被派去包围驻守堆子梁的二团二营。部署完毕后,各部分头行动。攻打宁条梁城堡的战斗一直持续了4天,久攻不克。
11月1日,贺晋年亲赴前线指挥,根据敌我情况重新部署力量,实行强攻。高波也带领宣传队冒着枪林弹雨直奔前沿阵地,发起政治攻势,喊话、呼口号,瓦解敌军。3日凌晨,第八团一营教导员王世杰等首先攻进东城,七团一营乘胜直捣西北城角碉楼,摧毁了史钫城的指挥部,击毙了坚决反共的顽固派史钫城。中午时分,八路军和起义军从西城、北城、南城各路攻入,占领了宁条梁。这次战斗,毙敌官兵100余人,俘虏800余人。
安边起义和宁条梁战斗的胜利,使三边地区的革命形势逐渐向好。这次起义,是抗战胜利初期国民党军队第一次大规模的起义,是贺晋年、高波等贯彻落实中共中央指示,卓有成效开展统战工作的一个成功范例,在西北乃至全国都引起了很大震动。曹又参返回安边后,随贺晋年到达延安,毛主席亲自接见了他,并高兴地说:“你们是火车头。”(6) 为此,《解放日报》发表了《11旅是反对蒋介石打内战而起义的火车头》的社论,指出这次起义不但巩固了陕北三边的防务,而且为反蒋反内战树立了一面旗帜。(7) 新编第十一旅的起义,为渴望和平、不愿打内战的国民党军队指出了一条光明的道路。此后,国民党多支军队陆续跟随着新编第十一旅的步伐走上了起义、投诚及和平改编之路。
11月23日,习仲勋代表中共中央西北局致电三边地委的贺晋年、高峰(8) ,对部队起义后的工作作出了明确的指示,电文如下(9) :
贺、高:
(一) 目前十一旅工作应以整训改造为中心任务,首先应着重改造干部思想,尤其连排干部思想,但须耐心教育。勿要操之过急,部队中可将此次起义反对内战之目的为教材进行教育,建立人民军队的观点。
(二) 为照顾邓宝珊关系,我们暂可不派政治委员,炳坤可用政治主任名义工作,高波等可以中校团附名义工作,上边机关人员不必多派,各连指导员则可选派若干去工作。
……
(五) 曹又参如愿来延时,则请派员陪同前来。
习
根据中央指示精神,郭炳坤、苏效蒙、高波等40余位同志被派去安边对起义部队进行整编,将原国民党新编第十一旅编入陕甘宁晋绥联防军,仍保留原番号,改称“陕甘宁晋绥联防军新编第十一旅”。高波被委派到第一团任政委。改编后的新编第十一旅仍驻防安边。
此时,陈波已经身怀六甲,临近分娩,经组织批准后来到安边待产。看着妻子高高隆起的肚子,高波开始憧憬着孩子出生后的幸福生活。
1946年1月,警备第三旅旅部及其第七团、第九团调防陇东,三边警备区撤销。为统一指挥三边地方部队,成立了三边军分区,由新编第十一旅兼。原警备第三旅第八团、骑兵团及下辖定边县保安营、安边县保安营及自卫军等地方武装组织,均归三边军分区统一领导。因此,整编后的新编第十一旅第一团准备开赴盐池,接原警备三旅第七团防务;第二团准备开赴定边,接原警备三旅第八团防务。
陈波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知道父亲很快就要离开,便在旧历年前,迫不及待地来到了这个世界。高波看着怀里粉嘟嘟、胖乎乎的女儿,心里甭提有多开心了。他每天忙完工作便飞奔回家,陪着妻子说说话,逗逗襁褓中的女儿,享受难得的亲子时光。
陈波(成波)与女儿高安莉
旧历年刚过没几天,高波还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就接到了前往盐池驻防的命令。虽然有万般不舍,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前往盐池的征途。
(1) 《榆林人物志》编纂委员会编:《榆林人物志》,第1158页,陕西人民出版社,2007。
(2) 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内蒙古自治区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内蒙古文史资料》第43辑《伊盟事变》,第150—151页,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91。
(3) 曹动之,原名曹开诚,时任陕甘宁三边骑兵团团长兼伊盟工委委员。参见中共伊盟盟委党史资料征集办公室编:《伊盟革命回忆录》第3辑,第240页,中共伊盟盟委党史资料征集办公室,1983。
(4) 1943年4月3日,中共中央发布了《关于继续开展整风运动的决定》。这个决定对国民党特务分子的渗入作了过于严重的估计,导致后来的反特斗争扩大化。尽管毛泽东在7月1日写给康生的信中告诫其要执行“分清是非轻重,争取失足者,培养干部,教育群众”的正确路线,但是,由于党中央对敌情估计过于严重,未能及时纠正审干工作中已经发生的逼、供、信错误,造成了许多冤假错案。7月30日,毛泽东指示停止“抢救失足者运动”。同年12月,中共中央开始对受冤屈的同志进行甄别平反,赔礼道歉。毛泽东对反特扩大化承担了主要责任,进行了自我批评。
(5) “万发店”是新十一旅过去的头头们自己开的一家骡马大店,专门接待南来北往的商人旅客,既是客店,又兼做生意,烟土、皮毛、布料、食盐等什么都有,满院子拴的骆驼、骡、马、毛驴。这儿也是一些有烟、赌嗜好的官员们聚赌、抽大烟的地方,经常是灯火通明,烟气腾腾,通宵达旦。详见,郭林、李耀萍、樊为之主编:《曹又参与安边起义》,第167页,陕西人民出版社,2005。
(6) 东屏、新宇编:《传奇将军牛化东》,第149—150页,宁夏人民出版社,2010。
(7) 张东辉主编:《中国革命起义全录》,第504页,解放军出版社,1997。
(8) 高峰是在王世泰调走后接任三边地委书记的。1945年4月,原三边地委书记王世泰改任关中警备区司令部司令员,4—6月,他出席中共七大,于8月起担任陕甘宁晋绥联防军第一副司令。
(9) 《中共中央西北局文件汇集(1941年至1945年)》,第316—317页,中央档案馆、陕西省档案馆,1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