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威尔逊·斯蒂尔：朦胧的海景
菲利普·威尔逊·斯蒂尔以海景画而闻名。海洋和风景画使他成为英国印象派运动的领军人物，作为斯莱德艺术学院的绘画导师，他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年轻艺术家。
斯蒂尔早年的艺术追求并不顺利，曾被皇家艺术学院拒绝，1882年至1884年间在巴黎的朱利安学院学习，然后转入国立高等美术学院，成为印象派的追随者。
回到英国后，斯蒂尔在伦敦建立了一个画室，并开始发展印象派风格，但他没有一味效法点彩派，而是在寻找一种可以替代点彩效果的新技法。比如，他用银色半透明的光线描绘海滩和海景，所有的景色都像隔着一层细纱，有一种梦幻的感受。他于1890年完成的普尔港画作捕捉到了大气效果。斯蒂尔经常待在萨福克海滨小镇沃尔伯斯维克，在1888年前后，他在这个小镇上创作出大量的海景画。仔细地品读这些作品，就会发现画家在做出技巧方面的探索，这些探索基本围绕着形象塑造的清晰度，以及人物与环境之间的关系处理，即怎样消除物体的界线，以达到纯粹的自然形态。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朦胧画法，画家试图以此替代修拉的点彩，因为这种技法可以达到“分割”理论的艺术效果。1888年所作《海滩上的年轻女子》（图14-1）和《桥》（图14-2）都具有代表性。画家的确将那种强烈的阳光表达得很充分，甚至看上去有些刺眼。而《桥》画的是傍晚，一对男女在桥上看夕阳沉入天际。画家以这种朦胧的画法，将人物轮廓与所处环境做出渐变性的过渡，逆光效果达到了一种柔和的情调。
1888年 的《夏 日 的 夜 晚》（图14-3）也是一幅光线柔美的画作，描绘沙滩上的几位裸女，几乎要融进夕阳的余晖里。斯蒂尔在做出一种努力，将人体与海洋环境的界限进行调和，这是他追求的朦胧效果，不管运用什么方式。所以，在这一段时间里，画家反复试验和探索。中间色和纯色的选择是他的主要目标。同年的《海滩上的人物，沃尔伯斯维克》（图14-4）试图将纯色与中间色进行混杂，创造出更加朦胧的意象。
从精神气质上，这些画作可以看到前辈康斯特布尔的浪漫情怀，在英国的城市化与工业化时代，上流社会开始喜欢这些怀旧的情调。在后来的伦敦印象主义画展中，这些作品都参展并获得好评。
图14-1·《海滩上的年轻女子》（Young Woman at the Beach），1888年
图14-2·《桥》（The Bridge），1887年
图14-3·《夏日的夜晚》（Summer’s Evening），1888年
图14-4·《海滩上的人物，沃尔伯斯维克》（Figures on the Beach，Walberswick），1888年
当然，斯蒂尔的绘画的确受到了点彩派的影响，他在尝试朦胧的中间色调，也是一种反向的模仿。另一方面，斯蒂尔根据自然环境的形态使用了这种方法，这个时候，他就会放弃中间色彩，使用纯色，发生“分割”效应。比如他在1888年创作的《沃尔伯斯维克》（图14-5）。画家将海滩上细碎的砾石运用点彩的方法，画出灿烂斑驳的童话一般的世界。这种杂色砾石的海滩在海潮冲击下和太阳光的反射中，显出耀眼的色彩。
斯蒂尔也会把类似的方法运用到其他的作品中，比如1890年的《女孩跑步，沃尔伯斯维克》（图14-6），画家运用了局部的点彩，表现夕阳在海面和海滩上的闪烁，这种闪烁的光感，增强了人物的动态。
1891年的《布洛涅沙滩》（图14-7）整体上使用了点彩，表现正午时光的海滩，以及孩子们在浅水中的寻觅。画家依然处理得十分中和。但是这幅画在1889年古皮尔美术馆举办的伦敦印象派展览上，受到英国保守派批评家的指责，当然，这些批评包括整个法国印象派，以至于他不再展示那些更具先锋意识的作品。
1888年至1889年的时段，斯蒂尔作品主要情调是忧伤的，带着浓重的怀旧情绪，这或许受到康斯特布尔的影响，但是，跟前辈不同的是，斯蒂尔所创造的形象，不论海景或人物，都是高度概括和轮廓朦胧的，甚至带有变形的趋势。这种伤感的宁静，以及旋转的笔触，令人想到挪威的画家蒙克。1889年《沃尔伯斯维克的海滩》（图14-8），沙滩的那种大幅度的婉转，处于边角中的人物背影，将读者带入一种孤独的境界。《沃尔伯斯维克海滩上的女孩》（Girls on Walberswick Beach）虽然未知创作日期，但根据地点与画法，应该也是同一时期的作品。作品画幅极小，24 cm×33 cm，所以，画家的用笔可以一步到位，天空就是一条横的笔触，海湾的大弧度也是一笔折过，真所谓“行云流水”。这样的画面不能不联想到蒙克。他们都是同时代人，是彼此交流，还是异质同构，也是值得探 讨的。
19世纪90年代之后，斯蒂尔逐渐脱离法国印象派，他的作品受到了更多的赞赏。代表性的作品如1892年的《列队的游艇》（图14-9），以夸张的手法，画出游艇阵列，近处的风帆落下，中景的风帆高悬而张扬，气魄宏大，且具装饰风格。为了表现空气和阳光的效果，他还是运用了一些点彩的技法。1912年的《白色游艇》（The White Yacht）基本回归了写实传统，色彩还是保留了前期的朦胧状态。
图14-5·《沃尔伯斯维克》，1888年
图14-6·《女孩跑步，沃尔伯斯维克》（Girls Running，Walberswick），1890年
图14-7·《布洛涅沙滩》（Boulogne Sands），1891年
图14-8·《沃尔伯斯维克的海滩》（The Beach at Walberswick），1889年
图14-9·《列队的游艇》（A Procession of Yachts），1892年
1893年，斯蒂尔成为伦敦斯莱德美术学院的教授。他以切尔西为基地，夏天在约克郡、科茨沃尔德和西部乡村以及英国南部和东部沿海地区作画。在他的晚年，由于身体和视力的原因，他画了大量的水彩画，基本属于写实风格，这样也许更加省力，艺术探索毕竟是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