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影业托举万氏卡通
继“二万”“三万”之后,“四万”也进入商务印书馆影戏部,万籁鸣后来也创作电影布景画,万氏兄弟“有的搞布景,有的摆弄摄影机、放映机等,逐步懂得了电影机械的性能、布景的制作,掌握了电影的内幕和一些窍门”[20],由此进一步熟稔电影的摄制过程。这对于卡通片的研制无疑是有利的;更为重要的是,跨入电影业极有利于万氏兄弟争取电影界的支 持。
在进一步解决颤动、静止的背景等问题后,万氏兄弟准备再度出发,试制卡通片;为减少工作量,他们决定仿效美国卡通家福乃先的做法,拍摄真人与动画的合成片。由于这需要电影摄影机,万氏兄弟不得不四处游说影片公司老板,最终找到了合作方——长城画片公司。在其资助下,万氏兄弟从摄影师吴蔚云手中低价买下一台旧的摄影机,将原有的“安赖蒙”摄影机改作为逐格放映机,由此因陋就简制成合成机。经过一番努力,自编自演自绘,万氏兄弟1926年终于试制成中国第一部卡通短片《大闹画室》。[21]该片明显受美国卡通片《从墨水瓶跳出来》(Out of Ink Well)的影响,同时也描绘出爱画者万氏兄弟久困画室的一场白日 梦。
此后,万籁鸣、万涤寰顺势进入长城画片公司,任美工设计。需要强调的是,长城画片公司支持万氏试制卡通绝不仅限于注入资金,更重要的是技术的支撑。该公司1921年由旅美华侨青年梅雪俦等成立于美国纽约,1923年迁回上海[22],制片主旨由维护祖国尊严、端正海外视听,转变为“移风易俗、针砭社会”。该公司主要创办者梅雪俦“留学美国,研究活动滑稽画有年,曾与Out of Ink Well公司之制作者麦士夫礼沙君合作多时。故所用各种方法皆在新顿奇突”[23]。由此不难窥见梅氏对万氏兄弟绘制《大闹画室》的影响,诚如1927年《申报》报道,该片之“一切技巧,皆由梅君专心策划,并由其导演一切”[24]。事实上,据当时报道,在《大闹画室》之前,梅雪俦即“结合画家万古蟾、张汇元诸君,合绘《顽皮星君》”[25]。又据电影杂志文章,万氏兄弟在完成《大闹画室》后还为长城绘制了另一部卡通短片《一封信寄回来》(通常作《纸人捣乱记》,一说《纸人纠乱记》[26]),主演者仍为顽皮星君。趁热打铁,长城公司开始筹拍第三部卡通片《盘丝洞》,由画家张慧园等襄助绘制。[27]
从美国电影学校卒业、掌握卡通片制作技术的梅雪俦,所以要同万氏兄弟合作,关键在于梅氏本人“不懂绘画”,需要万氏这样痴迷卡通片的画将干才。而与长城画片公司的合作,对于万氏兄弟跟进美国卡通片技术尤具深远的意义。在遭遇试制华文打字机卡通片成绩很不好的挫折后,万古蟾“知道梅云(引者注,当作雪)俦在美国学过卡通,便在他面前讨教”。于是,便有了后来的深度合作,助推万氏兄弟试制卡通片终获成功。万氏兄弟在长城画片公司得到历练,还因该公司倒闭,从即将去美的梅氏手中购下了卡通摄制机器[28],[29],获得万氏卡通制片的独家秘器。
通过绘制卡通片,万氏兄弟在电影界崭露头角。1929年,万古蟾受明星公司之聘,担任《火烧红莲寺》的布景师及特技技术员,成功尝试了卡通特技方法。当时电影特技人员极为紧缺,大中华公司伺机拉人,万古蟾遂于1930年秋进大中华。1932年一·二八淞沪抗战爆发,中国影都上海遭受日寇严重摧残,万氏兄弟从闸北逃入法租界安身,寻隙回家抢救出合成机,使其免受炮火的摧毁。为重续卡通之缘,万氏兄弟曾成功游说一位有钱人投资《西游记》卡通片大闹天宫一段的绘制,但因资金不足,在“拍完一本《石猴出世》之后就收场了”。[30]
上海不缺少摄制电影的机会,那年冬联华影业公司就委托万氏兄弟绘制反日卡通片。不久,他们先后绘制成功《同胞速醒》《精诚团结》(均由朱石麟编剧),不仅重新接续了卡通之路,而且为活动填充了积极内容。1933年,万氏兄弟再度受聘于明星公司,这回以绘制卡通片为主业。他们推出了反对贩毒吸毒的《狗侦探》,宣传灭蚊除蝇的《抵抗》,以及《伊索寓言》改编系列的儿童教育片《飞来祸》《龟兔赛跑》《蝗虫与蚂蚁》与《骆驼献舞》,其中《骆驼献舞》还是第一部国产有声卡通片。《国货年》《血钱》《漏洞》《民族痛史》《航空救国》,形象地传递了反帝爱国的主张,寄寓了抗日御侮的时代呼声。另有《新潮》,系宣传五四以来的新文化运动。[31]
随着绘制卡通片的声名日盛,其他电影公司也纷纷向万氏兄弟发出邀约。万古蟾记得,曾为胡心灵导演的《父母子女》绘制过一段“少年岳飞”的情节;袁牧之执导的《马路天使》,小红(周璇饰演)演唱时有小白点打节拍的卡通画片,也是出自万氏兄弟之手。此外,他们还为卫生局绘制过一段宣传卫生的卡通短片,也为益利汽水公司画过卡通广告片。[32]袁牧之导演的《都市风光》中的米老鼠求爱画面,也是万氏兄弟的贡献。响应国防电影运动的号召,万氏兄弟又着手绘制《合力抵抗》[33],惜未完成。同期,万氏兄弟还积极推进五彩卡通片的 研制。[34]
除了绘制卡通片,万氏兄弟还承担电影的其他美工职责。步入1935年,中国电影界普遍的不景气。为削减开支,明星公司拟将万氏兄弟所在卡通部的另三名员工中裁去两名。经万籁鸣、万古蟾的力争,公司同意集体减薪以全部留用该部成员。[35]卡通片制作费用较一般影片为高,电影公司无意冒险,万氏兄弟不得不为拉活而奔波。据当时报道,万氏“他们早打算组织一个卡通影片公司,前几天万古蟾应教育部及卫生署之约到南京去,自然有一番活动,他说他希望承接教育,卫生,农工商业及各种宣传所需卡通片的摄制”云云。[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