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北部湾——美国侵越战争的升级和失败

“越南人要和我们打一场人民战争。好吧，我们的制胜之道就是，先摧毁它的‘人民’，然后再打赢这场‘战争’。这就是我们‘搜索与摧毁’战略的目的。”——美国驻南越军援司令部司令威斯特摩兰

“越南人民决不在武力面前屈服，决不会在炸弹的威胁下对话。……战争可以延长五年、十年、二十年或者更长的时间，河内、海防和其他一些城市、企业可能被摧毁，但是越南人民是不会被吓倒的。”

——越南民主共和国主席胡志明

作战时间：

1964年8月至1975年4月。

作战地点：

越南。

参战兵力：

侵越美军：最高达55.3万人，其中在南越战场54.4万人，包括地面部队9个师，4个旅，两个团；空、海军飞机1510架，舰艇76艘。

南越军队：100多万人。

越南人民军：不详。

主要指挥官：

美国驻南越军援司令部司令威斯特摩兰；越南人民军总参谋长文进勇。

威斯特摩兰：1914年出生于美国南卡罗莱纳州斯帕堡。少年时代即出人头地，获美国童子军“雄鹰”奖章。1931年入南卡罗莱纳军校，1934年入西点军校。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战功卓著，在四年中由中尉晋升至上校。38岁晋升将军，51岁晋升四星上将，以洞察敏锐、决心果断、知识丰富而在美国军界享有极高声誉，被称作“天生的将军”。美国全面发动侵越战争后，出任侵越美军总司令。先后确定对北越轰炸“逐步升级”、在南越进行“搜索与摧毁”的战略，是美国侵越战争的关键人物之一。1968年，由于美军在越南战场上的失败而被调离越南，出任美国陆军参谋长。两年之后退休。

文进勇：青年时代即参加革命活动，在越南南方从事武装斗争。越南抗法战争期间，担任越军主力师第三一二师师长，屡立战功。抗法战争胜利后，出任越南人民军总参谋长。在越南抗美救国斗争期间，作为越南人民军作战行动的具体指挥者，组织和指挥了战争期间的主要战役战斗，并多次出访中国，商谈两军协同作战计划，谈判中国对越军事援助事宜。1975年，他具体组织指挥了对南越的春季攻势，最后完成了统一越南的作战。越南解放后，组织指挥了对柬埔寨的入侵战争，并鼓吹对中国的战争，指挥对中国边境地区的蚕食、骚扰作战。文进勇性格内向，作战灵活，善于指挥大规模的运动作战和游击作战。

战争结果：

侵越美军：伤亡36万多人，其中伤30万余人，亡5.6万余人，损失飞机和直升机8612架，耗费战费2000多亿美元。

越南人民军：不详。

“美国人来了”

1954年7月，日内瓦一纸协议，结束了法国在越南的统治，但也使这个国家一分为二——北方劳动党领导的越南民主共和国和南方的越南国（后改称为越南共和国）。越南人民在劳动党的领导下，积极谋求祖国的统一和全民族的解放。

然而，刚刚获得新生的越南人民还未来得及重建家园，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却把魔爪伸向这里。1955年美国开始插足越南，在越南南方大力扶植傀儡政权，疯狂屠杀和镇压人民，极力阻碍越南的统一。

起初，美军是以所谓的“特种战争”形式卷入越南战争的。

1961年5月，美国副总统约翰逊访问南越西贡，签署了所谓约翰逊——吴庭艳“联合公报”。之后，美国出动特种作战部队进入南越，开始发动由美国出钱出枪、由美国顾问指挥西贡军队进行的“特种战争”。根据同年制定的“斯特利一泰勒计划”，美国计划在1962年底前的18个月内在南方建立1.6万个“战略村”，以平定南方人民的革命斗争。同年末，美国增派军事顾问，训练和指挥西贡军队作战，并于1962年2月8日在西贡设立了由保罗·哈金斯将军指挥的“美国驻南越军事援助司令部”，作为特种战争的指挥部，并把美国军队、军事人员和作战物资大规模地运往他们着手进行武装干涉的南越。至1962年底，在越美军人数增至1.2万人，飞机约240架。从此，美国开始了一场不宣而战的“特种战争”。

但是，战局不顺加上南越政府内部的派系倾轧，却使美国对吴庭艳政府失去信心。1963年11月1日，以吴庭艳及其弟弟吴庭儒和吴庭谨组成的家族统治在美国默许下的一次军事政变中垮台。次年1月，南越第一军军长阮庆发动第二次政变，并自封为“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兼总理。南越政府总理阮庆在推翻吴庭艳时只不过是一名不起眼的人物，但在以后混乱的政治和军事斗争中崭露头角，把持军政大权。在这一系列的阴谋斗争和争权夺利的过程中，南越的一系列军事和警察行动被瓦解。政变成功的军人和政客忙于瓜分权力和清洗对手，几乎把与北越共产党人的战争完全留给了美国人。与此同时，越南共产党军队不断在岘港周围的广南省、中央高地、西贡周围的省区以及湄公河三角洲进行袭击、伏击等活动，建成了巩固的基地体系，并开辟了举世闻名的“胡志明小道”。

1963年11月22日，约翰·肯尼迪总统遇刺身亡，副总统林登·约翰逊宣誓就任美国的第36届总统。约翰逊总统的上台，标志着美国对越政策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越南并不是约翰逊改革计划的一部分，但却最终成了他的首要问题，成了实现他的梦想之前必须消除的噩梦。于是，几乎从约翰逊宣誓就职的那一刻起，越南就像瘟疫一样笼罩着他。他发现越南问题不再是以前自己脑子里想像的一个抽象问题，自己不得不权衡在军事上卷入的利弊。像肯尼迪一样，约翰逊也不断描绘出共产主义阵营咄咄逼人向前推进的形势，同时将越南作为自由世界表达其对抗决心的手段。但约翰逊前几年曾激烈反对美国直接卷入战争，只是建议第三国去予以遏制。可是现在他的位置不同了，在国防部长麦克纳马拉及国务卿腊斯克的坚决要求之下，就职48小时之后，约翰逊总统宣布，美国对西贡军政府——推翻吴庭艳之后建立起来的南越统治集团继续实行军事援助。

与此同时，南越政府总理阮庆在接受新闻采访时狂妄地提出，如果有美国的全力支持，南方应该侵入北方。他的讲话在华盛顿竟然没有遭到驳斥。在以后的几周内，南越的共产党游击队扩大了攻势，更接近西贡，并开始袭击美军设施和人员。

1964年2月，美国成立南越问题特别委员会。国防部长麦克纳马拉于3月8日第五次去南越，与阮庆拟订了一项“重点清剿”的麦克纳马拉一阮庆计划（或“十二点计划”）。要求在强化军事清剿的同时，适时收缩据点，大力建立“战略村”（后改称为“新生村”）和无人地带，集中兵力，重点扫荡三角洲。3月17日，麦克纳马拉在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上建议肯尼迪的分期撤军计划应彻底放弃；南越应开始进行总动员，新的军队接受最现代化的美式装备；必须增加对北方的秘密行动。最后，麦克纳马拉建议制定出将战争推向北方的具体计划。所有这些建议都得到了支持。

美国五角大楼定出了两个阶段的轰炸计划。在第一个阶段，美国空军将连续72小时处于戒备状态，随时对北越军事设施以及老挝和柬埔寨边境内的游击营发起“报复性”的攻击。在第二阶段，戒备状态为30天，美国将开始进行一项“逐步公开化的军事压力计划”——或者说对北方的深度轰炸。约翰逊总统毫不迟疑地授权轰炸战略进入计划阶段。五角大楼的首脑人物对此深受鼓舞，他们不仅认为轰炸北越是必要的，而且认为应该更早些时候就采取这一行动。

约翰逊的命令下达后的60天内，参谋长联席会议就拟出了一份庞大的攻击名单。这是与在檀香山的美军太平洋司令部合作进行的。太平洋指挥部在30天内也分别提出了后勤和战略计划。行动计划32—64计算了轰炸计划所需的飞机数量及其吨数；分析了共产党阵营可能会作出的反应，尤其是中国可能作出的反应。对于这是否将成为影响因素，它未作评论，仅仅只针对美国可能会需要的军需数量。值得指出的是，美国的这些需要中包括了地面部队的使用。檀香山已比华盛顿先行了一步。在檀香山，参谋长联席会议最后修改了先行攻击的目标，将第一步打击集中在北越所有支撑向南方进行渗透的军事设施上。据计算，在饱和轰炸和西太平洋第七舰队的轰击下，北越所有为在南方进行战争而建立的设施都将在12天内被摧毁。

5月中旬，修改后的计划被递交到总统手中。约翰逊对该计划需要考虑的问题主要包括如何应付国会、公众舆论、盟国舆论、河内对计划中已开始实施部分的反应。但是，他坚信，只要美国军队投入越南，那么战争将在很短的时间内结束，因为美国军队“举世无双”，美国在世界各地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对它说一个不字。“美国人来了”，已经成为了胜利的象征。

战争的阴云已笼罩了越南的天空。共产党力量的壮大，南越军人和政客的争权游戏与战斗力的软弱，一步步把美国人引向了越战的泥潭。美国人不愿把在战后世界虚弱状态中培养起来的“自由卫士”和“世界警察”之梦，断送在那些矮小、干瘦、黝黑的“越共分子”手里。即使越南战争是一个大泥潭，美国人也不得不迈进去。

“北部湾事件”

1964年7月31日午夜时分，一群南越人的炮艇在北部湾南缘快速驶出岘港，其目标是离19度线60海里的两座越南民主共和国军队占据的岛屿。东南方100海里是美国驱逐舰“马多克斯”号，它正朝北部湾驶去，奉命停泊在离海岸至少8海里的地方。“马多克斯”号拥有先进的雷达和监视设备，是檀香山太平洋海军部队的眼睛。南越炮艇攻击了两个小岛，这次行动被说成是一项例行任务。几分钟之内，猛烈的炮火照亮了凌晨的夜空，飞驰的鱼雷快艇在扫射了守岛部队之后迅速撤退。

36小时后的8月2日，一个星期天的上午。美舰“马多克斯”号驶近海岸，它紧急向檀香山报告，接着从檀香山向华盛顿火速发出了处于战备状态的报告：“马多克斯”号正在同3艘鱼雷快艇交火，其方位在离海岸30海里的“国际”水域内。

远离北部湾半个地球的华盛顿。10时30分，宾夕法尼亚大道1600号的白宫，情报值班室一片慌乱，关于北部湾海面武装冲突的电报刚刚收到。此时的美国总统林登·约翰逊正靠在办公室的高背转椅上闭目养神，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听完情报值班官由于紧张而有些断断续续的报告后，约翰逊顿时睁大了眼睛，情不自禁地猛地站起身，握紧的拳头重重地砸在办公桌上。他当即拿起电话紧急召见国务卿腊斯克和国防部长麦克纳马拉。1小时后，美国公众便被告知，美国船只在北部湾和平地航行却遭到北越军队的袭击。当天下午，正在香港和台湾海峡的美军大批舰艇，都受命开赴北部湾。

8月4日凌晨，北部湾雾海漫漫。美国军舰又一次进入越南北方领海挑衅，双方再次遭遇交火。约翰逊总统命令另一艘驱逐舰“特纳·乔伊”号支援“马多克斯”号。这两艘美国战舰开始执行代号为“德索托”的搜集情报的任务。两舰会合时，它们位于离海岸50到76海里的地方。与此同时，当美国驱逐舰返回到北部湾时，更多的南越“34—A”舰艇正在袭击海岸设施。

当海军司令部又一次发送出“北越人正在进攻”的“德索托”红色警报时，正是太平洋时间午夜。几分钟之后，美国召开了参谋长联席会议，经约翰逊总统批准，会议决定立即实施轰炸方案的第一阶段：一对一的“报复性”打击。第七舰队的战斗轰炸机将发起对事先选定的第一个目标的打击。华盛顿向檀香山发去一份预定的电报，舰载飞机开始为攻击而装载弹药。

太平洋时间凌晨4时，檀香山发出了另一份紧急电报。电报告诫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遇到暴风雨，海面波涛汹涌，“德索托”号不能确定驱逐舰是否受到过攻击或遭受破坏。与此同时，在美国五角大楼的作战室里，国防部长麦克纳马拉接通了给总统的热线。他们一致决定，必须切实保证驱逐舰不受袭击；轰炸倒计时继续进行。

太平洋时间拂晓，檀香山再次发电：海面依然波涛汹涌，妨碍着对驱逐舰再次受到袭击的确证。在所有电报中，都不清楚驱逐舰是否真的看到了北越的舰只，但华盛顿却想早些时候知道“马多克斯”号侦听到的无线电情报。这些情报被译出来后，约翰逊立即召开国家安全委员会全体会议，最后决定轰炸北越。下午4时，国防部长麦克纳马拉要求在檀香山的太平洋第七舰队司令格兰特·夏普海军上将弄清第二次冲突的真相。

但是，约翰逊总统并没有等到夏普将军回话的那个时刻，就在4时49分向檀香山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发出了轰炸北越的正式命令。

当晚11时36分，约翰逊总统对美国人民发表电视讲话。他说：“在东京湾（北部湾）公海上重新开始的对美国舰只的敌对行动，迫使我今天下令美国武装力量采取报复行动。”约翰逊告诉美国公民，他已命令美军轰炸越南北方，对那些对美军的敌对行动，“不但要以戒备、防御来对付，而且必须给予积极的回答。在我向你们说话的时候，正在作这种回答。现在正在对北越的这些敌对行动中使用的炮艇和某些辅助设备采取空中行动。”

8月5日，美国出动大批飞机疯狂轰炸、扫射越南北方。越南军民奋起还击，防空部队当即击落美机8架，击伤3架，俘虏一名美国飞行员。是夜，麦克纳马拉，这位曾当过美国哈佛大学教授的国防部长，举行记者招待会，当众宣布了向西太平洋增兵的六点措施：①把第一舰队的一个攻击航空母舰特混群调到西太平洋；②把截击机和战斗轰炸机调到南越；③把战斗轰炸机调到泰国；④从美国调遣截击机和战斗轰炸机中队到太平洋前进基地；⑤把反潜艇的特种部队调到南中国海；⑥使经过挑选的陆军和海军陆战队进入警戒状态，准备随时出动。

8月6日，美国参众两院在非常紧急的气氛中举行秘密的意见听证会，并起草了一项决议案。第二天，众议院以400票对零票，参议院以81票对两票通过该案，授权约翰逊总统在越南可采取包括使用武装部队的一切必要手段。

这就是震惊世界的“北部湾事件”。

事实上，“北部湾事件”从头到尾都是美国政府一手捏造出来的。所谓“北部湾事件”，只有两种可能：或者是美国海军按照华盛顿当局的预定计划演出的一出假戏；或者是美国海军谎报军情，华盛顿当局将错就错，拿来作为他们蓄谋已久的扩大战争的借口。不管是哪一种情况，约翰逊都是在撒谎。根据诺言发动侵略，并以此逼使他的政敌戈德华特同意之后，才宣布他轰炸越南民主共和国的冒险计划，这就道出了这个撒谎者和阴谋家的内心秘密。

“逐步升级”

“北部湾事件”发生后，世界舆论大哗，就连一些西方国家新闻机构，甚至美国人自己都提出了批评和怀疑。然而，美国政府蓄意制造“北部湾事件”后，却以此为借口，不断增兵越南，实施所谓“报复性突击”，疯狂轰炸越南北方的城镇和乡村，把战火直接烧到了越南北方，大批的村镇被炸毁，成千上万的越南人民死伤于美国的炸弹之下。

美国的野蛮行径激起了广大越南人民的极大愤怒。他们怀着满腔的仇恨，在越南劳动党的领导下迅速武装起来，全民皆兵，用简陋的步枪、卡宾枪、轻重机枪打下了不少美国飞机。他们还有计划有组织地袭击美国和南越的军营、军事基地和机构，搅得美军人心惶惶，终日不宁。越南南方游击队在此期间取得了平也大捷，给予美军及南越沉重的打击。

平也“战略村”地处巴地省，巴地市距西贡60多公里，巴地市西南约20公里处是头顿军港和一个重要机场，以美国将军威斯特摩兰为首的巢穴就设在头顿。由于巴地的地位非常重要，美军竭力巩固这个地方，企图使它成为“安全的后方根据地”。

1964年12月4日，越南南方游击队揭开了进攻的序幕。这天夜里，游击队突入平也“战略村”。经过几分钟的战斗，游击队歼灭13名敌军，迫使其残余的敌军撤离平也，向西南方向逃窜。晚上，游击队向距平也西面4公里、紧靠着第二号公路的德盛军事分区发动了进攻，并包围了它。在夜色掩护下，游击队采取近战战术，又歼灭了一批守军。另一股赶来增援的美军在第二号公路——一条美军耗费许多心血加以巩固的、连接巴地市和西贡的交通要道附近遭到游击队的袭击。

12月5日，美军再度调派了15架喷气式直升机，在另外8架武装直升机掩护下，运来由美国约翰蒙中校直接指挥的第三十三别动营，重新占领了平也“战略村”，并增援德盛军事分区。同时，美军还调派正在防守第十三号公路的第一装甲车团的第三两栖装甲车分团到德盛，企图把游击队赶离第二号公路。

从12月6日到8日的几天中，美军反复扫荡德盛北面第二号公路沿线地区。12月8日晚上，当美军在德盛地区扫荡的时候，游击队突然袭击了巴地市东面18公里的红士（即福寿）军事分区。游击队用火箭筒夷平了福正碉堡，重创一个驻扎宪兵的碉堡，全歼了番号为“豹皮”的敌军别动排和两个班的公安人员，俘虏6人，缴枪42支。美军立即调动第三十三别动营和第三两栖装甲车分团从德盛返回巴地。同时，还调动了第三十、第三十八两个别动营到巴地。

12月9日中午，美军第三两栖装甲车分团的车辆正在第二号公路上耀武扬威地奔驰。游击队决心给予这股敌军以毁灭性打击。此时，游击队离敌军还有10公里，必须迅速行动才能截住敌军。

当游击队神速逼近第二号公路的时候，正好同敌人的14辆装甲车遭遇。战斗便在球河以北约600米的地方展开。游击队某部冲上前去，截住敌人的车队；其他各部的战士随即闪电似的把它团团包围。经过15分钟的激烈战斗，美军已有3辆装甲车被击毁，其余的则互相靠拢，企图组成一座“铁的流动堡垒”，顽抗到底。美军从装甲车上发射火箭，上空有驱逐机、轰炸机、武装直升机不断投弹和向地面发射火箭。战斗越来越激烈。

游击队以橡胶村为屏障，分成小组，逼近敌军的装甲车，展开近战。他们采用集中火力的方法，去掩护榴弹组的队员去炸毁装甲车的履带；防空小组则对空猛烈射击，共击落美机4架，击伤3架，迫使美机不敢低飞。经过1小时30分钟的战斗，这个用火箭炮和81毫米迫击炮装备起来的装甲车分团全部被歼，107名美伪军被击毙。

美军遭受这次惨败之后，又向德盛投入了第三十和第三十八两个别动营，为据守第二号公路和搜索已经无影无踪的游击队。

但是，风暴却突然降临在第十五号公路上。

12月17日下午，美军的一个军用汽车队从巴地开往边和。当它开到第十五号公路的迪本加一迪翁郑段时，突然遭到游击队的伏击。这个车队的两栖装甲车和5辆载重汽车全部被炸毁，车上的一连敌军有50名被打死，22名被俘。在这之后，游击队乘美军元气还没有恢复，又在12月27日夜和28日凌晨，第二次攻破平也“战略村”，同时袭击了德盛军事分区。

12月28日中午，美军派出直升机在驱逐机的掩护下，向德盛军事分区空投了约3个连的别动队，配合驻守在那里的第三十和第三十八两个别动营。他们企图突破封锁，重新占领平也“战略村”。但是，他们遭到游击队的坚决截击，被迫撤回德盛。当晚，游击队再次袭击了德盛。

12月29日，为保护德盛军事分区的安全，美军派出了24架武装直升机和多架“空中袭击者”飞机，疯狂扫射平也和附近的橡胶园。随后，载着第三十三别动营的另外50架直升机在平也南面降落，其中有一部分直升机在刚下降的时候，立即遭到埋伏在阵地上的游击队的猛烈射击。结果是，有12架直升机被游击队击中，当场起火坠地，两架“空中袭击者”飞机也中弹坠毁，另有3架飞机被击伤。已经降落地面的敌人，则被游击队包围歼灭。这一仗共消灭美军第三十三别动营300多人，营长和1名连长被击毙，31人被活捉。晚上，游击队继续追击逃到平也“战略村”的残敌，全部干净地消灭了第三十三别动营。

12月30日，美军派直升机载运着被认为是“善战”的主力营——第四海军陆战营在平也东面降落。但可悲的是，其中一架载着4名美军士兵的直升机刚好掉在游击队控制的地区，他们一着地便被活捉了。

12月31日早上，敌机经过一阵狂轰滥炸之后，第四海军陆战队一部分士兵向平也南面的山林搜索前进。他们行至半路，突然遭到游击队的袭击，子弹从看不见人的地方射出，藏在树后的士兵被手榴弹炸得飞了起来。美军只得丢下几十具尸体，撤回去了。当天下午，美军再次派武装直升机和“空中袭击者”飞机疯狂扫射山林地区，并继续派第四海军陆战营去寻找“失踪”人员。但这支部队也被游击队包围，精于丛林战的游击队员手执中国制造的冲锋枪击落了直升机4架，击伤1架，降落的美军士兵被全歼。

经过4昼夜的战斗，美军在平也遭受严重损失，第三十三别动营和第四海军陆战营被消灭，第三十营和第三十八营以及另一些别动连遭受惨重打击，24架直升机和“空中袭击者”飞机被击落。

1965年1月1日和2日，美军出动100架飞机，其中有37架武装直升机和20架“空中袭击者”飞机在平也地区投下成吨炸弹，为从边和与西贡用48架直升机运来的3个营的伞兵开路。这些伞兵是来寻找美军士兵尸骸的。南越伪军总司令阮庆也乘直升机，亲自到平也督战。

两天两夜的激战，在丛林中搜寻、作战，结果收获无几。

到1月3日，已经持续6天的平也战事似乎“已经结束”，但是就在这一天，游击队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袭击了美军的一个别动营。它是由一个配备有M-113型两栖装甲车和M-24型坦克的汽车队组成。它的任务是去收拾在前几仗中被打死的士兵尸骸。这个别动营和军车队在开到距平也西南8公里的加里亚橡胶园密林时，遭到早已埋伏好的游击队的伏击。密集的火箭筒炸弹在装甲车、军车上炸开，冲锋枪、机枪子弹从各个角度射来，不足20分钟，这个别动营就有一半官兵被歼，13辆军车被毁，其中有3辆M-113型两栖装甲车，4辆M-24型坦克。

平也战斗历经20多天。南方游击队取得了巨大的胜利，表明了南方游击队的迅速成长，同时也标志着美军在南方的“特种战争”战略开始破产。

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总统约翰逊再也坐不住了。美军的狂轰滥炸并没能阻止北越军队的节节胜利。一旦美军被赶出越南，就极可能导致推动整个印度支那的形势，美国在太平洋、在亚洲的利益将会大大丧失。约翰逊决心阻止北越人的进攻，保住南越，保持美国在南越的军事存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战争进一步扩大，让战争进一步升级。

约翰逊总统特地召来了赫尔曼·康恩。赫尔曼号称“白宫谋士”，近来四处游说他所谓的“逐步升级”战略。约翰逊今天召见他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赫尔曼认为：“‘逐步升级’战略，是一种赌决心、赌冒险的竞赛，这种冒险是一种经过仔细盘算的冒险，谁先觉得已经吃够苦头或受不了这样的风险，谁就会后退。”赫尔曼继续对总统说道：“越南的情况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我们在越南的对手在战争的一个方面，即游击战和颠覆方面，十分得心应手。而美国则在海空军方面拥有莫大的优势……在这个错综复杂的局势中，美国必须试图利用它的有利方面来对付对方的特长，以审慎的方式逐步扩大战争，同时始终努力表明它打算遵守某些限制——如果不进一步受到招惹的话。在越南，美国显然应该把战争的逐步升级推进到新的规模。”

约翰逊非常赞同赫尔曼的见解。约翰逊坚持认为，扩大战争应该是“有限的”、“逐步的”，因为他不想因此而引起和中国甚至苏联的直接对抗。同时，他也对空中力量对南越作战活动的影响表示怀疑。更重要的是，他认为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战略，可以欺骗世界舆论，便于一步一步地把盟国拖下水，充当帮凶。

1965年2月7日凌晨，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阵线部队猛攻美军在南越波莱古的空军基地，击毁飞机多架，击毙美军上百人。约翰逊早就在等待战争升级的借口，因此接到报告后，立即命令对北越实施报复性轰炸。2月7日下午1时50分，从停泊在东海海面上的美国航空母舰上起飞的大批飞机，突然窜入广平省洞海市及其周围地区上空，进行野蛮的轰炸、扫射。

随后，美国将早已制定的全面战争计划付诸实施。2月12日，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向约翰逊呈报了代号“滚雷”的对北越实施战略空袭的作战计划。2月13日，约翰逊总统在这个作战计划的文本上签字。2月26日，约翰逊又批准向越南南方派出首批美国地面作战部队。

3月2日，由侵越美国空军第七航空队和美国海军第七舰队舰载航空兵部队联合实施的“滚雷行动”拉开帷幕。3月7日，美国海军陆战队部队在岘港登陆。从此，以“南打北炸”为特征的美国侵越战争愈演愈烈，不断升级。

在越南北方，美军的“滚雷行动”从1965年3月持续到1968年11月方告结束，并依据“逐步升级，以打迫和”的方针，把轰炸范围由北纬20度线以南地区逐步向北推移，最终扩展到了中越边境的缓冲地带，开始时列为禁炸区的城市也成为了密集轰炸的目标。据美国国防部宣布，在历时三个阶段的“滚雷行动”中，美国共投入战术飞机30.4万架次，战略轰炸机2380架次，轰炸10.77万次，投掷炸弹258万吨。越南北方平均每平方公里落弹16.2吨，轰炸密度远远超出了历史上任何一场战争。

在越南南方，美军地面部队逐次投入，到1967年3月，在南越的美军地面部队已达54.1万余人，另有澳大利亚、新西兰、韩国等国军队约7.2万余人。在“搜索与摧毁”战略的指导下，美军、南越军队协同展开进攻，动用了除原子弹以外的所有武器，甚至大量使用凝固汽油弹，并进行灭绝人性的“化学战”，企图彻底消灭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阵线武装，建立巩固的南越反共基地。

越南北方硝烟弥漫，越南南方战火纷飞，美国侵越战争全面升级，越南人民在痛苦中呻吟。约翰逊总统希望凭借美国“无敌于世界”的军事力量，彻底摧毁越南人民的战争意志，压垮北越，征服南越，让越南人在炸弹、坦克、凝固汽油弹面前屈服。

但是，约翰逊这一次又错了。

“越南人民决不在武力面前屈服，决不会在炸弹的威胁下对话”

美国侵越战争全面升级之后，越南民主共和国主席胡志明向全世界庄严宣告：“越南人民决不在武力面前屈服，决不会在炸弹的威胁下对话。”他说：“战争可以延长五年、十年、二十年或者更长的时间，河内、海防和其他一些城市、企业可能被摧毁，但是越南人民是不会被吓倒的。”

越南劳动党中央确定的战争指导方针是：“坚决在任何情况下打败美帝国主义的侵略战争，以便包围北方，解放南方，在全国完成民族、人民民主革命，进而实现和平统一国家。”越南劳动党中央决定：在北方，强调实现思想认识和组织上的转变，改变经济建设方向，加强国防力量，使北方具有足够的力量来满足保卫北方，抗击敌人的轰炸、破坏和封锁的需求，随时准备对付敌人将战争扩大到任何程度而产生的情况，全力支援南方人民的抗战。

在南方，以积极和连续攻击的态势，展开更大规模的游击战争，同时在城市开辟新的战线，把以农村为基地的武装力量进攻作战和发动城市群众起义结合起来，彻底粉碎敌人绥靖南越的计划，实现解放南方的最终目标。

在以胡志明为首的越南劳动党中央领导下，越南北方、南方人民相互配合，展开了艰苦卓绝的抗美救国战争。

永灵地区，位于越南北方反美斗争的最前哨，是越南北方支援南方的前哨基地，也是美国飞机重点轰炸的战略要地。

1965年5月9日14时，一批批美国飞机黑压压地从海面飞来，在永灵上空盘旋，并向胡舍市周围的村庄投下炸弹。然而，永灵人民却自有应敌之策。高射炮手早已做好射击的准备，民兵自卫队的机枪手、步枪手立即进入自己的阵地，枪口对准天空。

美机飞得很高。因为它们害怕越南炮手的准确射击，害怕民兵的步枪。年轻炮手们镇定地选择着有利时机，不时把密集的炮弹射向美机。激烈的战斗持续了将近1小时。北越人民军的炮手们越战越勇，敌机一架又一架地被击中。

人民军最终取得辉煌的战果，5架美国喷气机葬身海底，多架被击伤。这是永灵地区军民继5月4日和6日击落13架美机的巨大胜利之后取得的又一重大胜利。

在打击敌机的运动中英雄辈出，用卡宾枪击落4架敌机的阮越凯就是其中的一个。当美伪扫荡金瓯地区时，新兴西乡的游击队员们迅速进入战备状态。一天，天边出现了6架敌人的战斗机，它们飞得那么低，差不多快碰到树梢了。接着，又飞来了23架满载敌军的直升机。在接到上级命令以后，游击队小队长阮越凯马上提着卡宾枪，带领自己的战斗小组，飞也似的跑到森林边埋伏下来，观察敌人的动静。不久，美机开始轮番扫射轰炸。一颗颗炸弹在阮越凯和他的战友们的周围爆炸开来。阮越凯知道，紧接着轰炸以后，满载敌军的直升机就会降落下来。他们毫不理会敌机的轰炸，警惕地监视着敌人的直升机。

为了更好地监视敌人，阮越凯跑到一片番薯地里隐蔽下来。不一会儿，23架直升机飞到了他头顶上空。突然，一架直升机迅速下降，敌人用自动武器盲目地进行扫射。阮越凯立刻用卡宾枪对飞机上的敌人猛烈开火。敌机猛地颤动了一下，就倒栽到附近的水沟里去了，赶上来的其他游击队员迅速解决了机上的敌军。接着，另一架敌机又冲了过来。阮越凯又拿起卡宾枪，再次扣动扳机，敌机应声倒栽到河里去了。

突然，他听见机枪子弹从自己的头上呼啸而过。阮越凯迅速卧倒，留神观察周围，发现不远的地方有一股敌军正逼近过来。他和埋伏在森林边沿的战友们立刻向敌人猛烈开火，把敌人打得蒙头转向。在打退了地面上的敌人之后，阮越凯又继续监视敌人的直升机。一架敌机正要降落下来，他又一次把枪口指向空中的敌人。枪声起处，这架敌机冒起了浓烟，最后在金瓯市附近坠毁。这时，隐蔽在工事里的部队向敌人发起了冲锋，打得敌人一片混乱。埋伏在四周的群众也高声呐喊，用大刀长矛围歼逃命的敌人。阮越凯继续向空中的活靶子射击，共击落了4架敌人的直升机。

这次反扫荡战斗胜利结束了。阮越凯用卡宾枪打下4架直升机的英雄事迹赢得了战友们的钦佩和尊敬。阮越凯被南方人民武装总部授予三级人民军功勋章和“人民军英雄”的光荣称号。

1965年5月的一天上午，一支高射炮部队火速开到一个渡口。他们接受了一项紧急任务，要迅速渡过河去。轮渡工人、第三班班长阮友由看到天气晴朗，很有可能要遭到美机袭击，就命令全班工人携带武器做好战斗准备，保证炮兵及时安全渡河。渡船刚刚开出，敌机就在上空盘旋了。阮友由看敌机正在寻找目标，就镇定地把好舵，加速抢渡，同时命令船上的工人准备向敌机射击。

果然，敌机俯冲下来，他们和岸上的民兵立刻向敌机猛烈地射击，迫使敌机又飞回到高空去。就在这激烈的战斗中，这艘渡船比平常提前5分钟到达了对岸，使这支高射炮部队及时赶到了阵地，并在战斗中一举击落了5架美机。

1966年4月29日，越南民主共和国人民军总司令部宣布，从1964年8月美国入侵越南北方以来，北方军队共击落美机1000架。与此同时，越南南方人民武装总部宣布，从1961年1月到1966年4月，南方军民共击落美机3364架，南北方合计共击落美机4364架。其中不少是由民兵、自卫队击落或在民兵、自卫队的配合下击落的。

除组织对敌机射击外，为严防敌机偷袭，弥补军队对空观察网的不足，越南北方各省、县、乡普遍建立了群众性的对空警戒观察哨，并建立了报知、音响警报通信系统。民防指挥机关正是用这个网络指挥群众行动。

为了减少美机空袭造成的损失，越南人民还构筑了大量的防空工事。越南北方每个市镇、村庄都构筑了防空壕。道路两旁隔几米就有一个单人防空洞，很多城市做到了每人都在床前、工作地点、食堂附近各有一个防空洞。每个集体单位的周围都挖了足够容纳本单位人员的环形防空工事。比如，永灵地区挖的交通壕长达150余公里，许多交通壕还与地道相连，可供紧急情况下转移疏散。有的交通壕还可以行驶汽车。

夹市是北越铁路交通和公路交通的一个枢纽。大量的车辆、物资在那里编队、装运，再运往南方。几天来夹市上空不断发现美军侦察机活动，敌机甚至在一天下午对夹市进行了试探性的轰炸，两辆卡车被击中。

北越三四一高炮团紧急向夹市开进。团长吴天志神情严肃地坐在第一辆炮车的驾驶室里。今天下午接到上级的命令，要求全团天明前赶到夹市，并做好战斗准备，保卫夹市，尤其是夹市铁路调车场。

瓢泼大雨从天上浇了下来，坑坑洼洼的道路更加泥泞难行。吴天志用无线电向各车辆发出“谨慎行驶”的指令，但还是不断有车辆陷进了泥坑。

“传令：侦察连跑步引路！”吴天志向下面发出了口令。侦察连很快冲到了队伍最前头，全连分成六列探路，引导卡车前进。队伍缓慢地向前走。

雨越下越大。从山坡上涌下的雨水已将前面一段的路基完全冲坏，载着重炮的炮车根本无法通过。吴天志心急如焚，紧绷着脸，浓眉间拧成一团疙瘩。离天亮只有5个小时，还有近30公里的路程。如果天亮前赶不到夹市，火炮进不了防空工事，雨一停，美国飞机就可能临头，后果将不堪设想！

“命令部队，人力推行！”沉重的火炮、笨重的炮车、泥泞不平的道路，要推行谈何容易。但吴天志相信自己指挥的这支部队。这是一支久经考验的队伍，早在抗法战争就屡立战功，获得“必胜团”的光荣称号。

部队人员排成四列，成人字形在车前拖拉，车后、车轮都有一双双沾满泥污的手，团长吴天志站在第一辆车的最前列。官兵们一个个落汤鸡似的，衣服贴在身上，雨水、汗水灌入嘴中，咸嗞嗞的。

凌晨3时，部队终于到位，但没有时间休息，马上修筑工事，卸下火炮，进入阵地，严密伪装，等待美军的到来。

到了第三天——1965年5月8日，太阳刚刚从云层中探出头来，地面的积水熠熠发光，树叶下垂着的水珠像一枚枚珍珠似的晶莹透亮，煞是喜人。三四一团的官兵们严阵以待，一排排炮口指向蓝天，高炮群已组成了严密的火网。

10时15分，雷达连报告“发现敌机”，共4架，从东向西进入，高度550米。美机飞得非常低。吴天志团长一眼就认出那是4架F-105战斗机。F-105飞机是美国共和飞机制造公司设计和制造的一种能高速、低空投射武器的飞机。这种飞机的主要优点是飞行速度快、飞行半径大、载弹量多，因此它有一个别名叫“雷公”。美国希望它能在北越上空翻起阵阵滚雷。在整个“滚雷”战役期间，F-105担负的突击轰炸任务占全部任务的75％。

美机继续逼近，已经进入了预定射击范围。

“一营、二营，瞄准第一架，集中开火！”“三营、四营瞄准第四架，集中开火！”顿时，炮声大作。一发发炮弹向敌机飞去，美军1号机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被击中，在空中被炸得粉碎。4号机也冒着浓烟，栽倒在南10公里处的一片空地上，随即一声巨响，一个大火球腾上了天空。美军2、3号机见势不妙，急忙拉起，向东逃窜而去。战斗仅持续了3分钟，射击不到40秒。

当天下午，美战术战斗机中队作战室，一场紧急会议正在进行。上午的损失实在大出他们的预料。“难道我们的空中侦察出现了问题？如果不是那样，敌高炮部队又是从哪儿来呢？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难道他们真有神助？难道他们长翅膀了吗？”美军官兵都有满脑子的疑问，百思不得其解。

与此同时，夹市附近一个小山坡下，4面小旗帜随风飘扬，知情人一看就知道那是团指挥所所在地。战斗总结会正在热烈而紧张地进行。掩体不大，对门的墙上挂了一张作战图，团长吴天志正拿着一根长木棍在上面指指画画，中间一张大桌子占去了一半的空间，四周围了一圈人，还有人在桌子外围席地而坐。

“敌人是不会甘心他们的失败的，随时都可能卷土重来，我们必须做好充分的战斗准备。”吴天志依然一脸严肃，“而且，敌人的来势一定会更加凶猛，他们有备而来，战斗会更艰苦，我们一定要准备打恶仗。对以后的战斗请大家发表意见。”

打垮敌机第一次袭击，取得战斗胜利的指战员，听说后面还有大批轰炸机要来，群情更加昂扬。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一套完整的战斗方案很快形成了。

当天晚上，借着暮色，部队又开始了紧张的施工。炮兵阵地已经暴露，必须及时转移。新的炮兵阵地经过严密的伪装：炮车上架满了树枝，连炮管上也包上了树枝、树叶，挖掩体的积土上也铺满了草皮和树叶。从上往下看，与周围没有任何不同，是不会发现的。原来的阵地上斜插着粗大的树枝，也几乎和新阵地一样进行了伪装，只是故意露出了一些破绽——几堆新土，还在阵地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草灰。

连续几天，美军不断实施盘旋侦察，部队按兵不动。美指挥员认真研究了侦察机拍回的照片。火炮在哪里？一位眼尖的作战参谋惊喜地发现有几处新鲜的土迹，很显然必是高炮阵地无疑了。指挥员欣喜若狂。

5月12日，夹市上空万里无云。布置在外围的雷达连和警戒哨先后报告发现大群美机编队正朝夹市飞来。

首先进入上空的是由16架F-105组成的机群，分4批4机编队进入。吴天志跳出掩体，奔向制高点，观察美机的弹着点。他发现美机投弹七零八落，主要目标是高炮阵地，而没有攻击调车场。由此，吴天志判断这是敌压制高炮的机群，而非主攻机群。他随即命令向铺满草灰的假高炮阵地投掷手榴弹。顿时，假高炮阵地上草灰四起，烟土飞扬，火光四射。

紧跟他上来的作战参谋不免有些紧张：“团长，下命令攻击吧！”

吴天志昂头观察着敌机的行动，没有作声。

“轰隆隆！”突然，一颗炸弹在三、四营阵地间爆炸，冲起一团浓烟。

又一位作战参谋冲出掩体，跑到团长跟前：“报告团长，三营请求开火！”

“告诉部队，沉住气，它炸它的，我们打我们的，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炮！”

“是！”

转眼，美机飞离目标，向东逃窜。

几分钟后，美又一F-105编队窜入夹市上空。他们虽然得到“敌高炮阵地大部被炸毁”的通报，但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前几天同伴的灾难他们已有耳闻。

第一小队前两架飞机在接近调车场时拉起至3000米高度，进入目标后利用F-105飞机下滑力大的优点，突然向下俯冲投弹。人民军高炮及时开火，但敌机迅速拉高右转弯逃跑，结果没有取得战果。这就是美军后来惯用的所谓“山羊跳”机动。后两架飞机也同样轰炸后逃脱。

几分钟后，美第二小队进入目标区，仍实施“山羊跳”机动，但再也不像第一小队那么幸运了。吴天志发现刚才炮弹都在敌机后几十米处爆炸，迅速指挥部队调整了射击角度和时间。美机刚开始俯冲，高炮已经打响，待美机俯冲至最低点，正好撞上飞来的炸弹。两架飞机被击中起火。

由于害怕猛烈的炮火，美机再也不敢低飞，在2000米左右的高度上胡乱投弹。三四一团的炮手们沉着应战，在夹市调车场周围，组成三道严密的阻弹幕，像三堵铁墙，敌机硬是冲不进去。一架又一架敌机撞上了“铁墙”，接二连三地往下掉，其他的见势不妙，再也不敢往前冲，在目标外围卸完弹，掉头就跑。战斗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美机损失惨重。参战的40多架飞机中有9架飞机被击落，4架被击伤，而夹市铁路调车场丝毫无损。

在以后的一周内，美机9次袭击夹市地区，共出动飞机400余架次。三四一团越打越勇，打下美机79架，另有30余架被击伤。

英勇善战的北越高炮部队，充分研究敌情，不断改进技术战术，组成了一道又一道不可逾越的“铁墙”，让美机饱食了苦果。据统计，整个战争期间，约有67％的飞机是被高炮击落的。高炮成为粉碎美军“空中优势”的主力和中坚力量。

美军飞行员惊呼：“我们遇到了世界上最猛烈的炮火！”

但在战争初期，他们可不是这么想的。那时一提起北越的高炮，他们会投以轻蔑的狂笑：“北越的高炮微不足道！”确实，在“北部湾事件”时，北越仅拥有高炮600多门，要对付美机这么大规模的轰炸，火力肯定明显不足。但北越很快得到了友好国家的支援，尤其是中国的支援。

中国政府在当时国内经济十分困难的情况下，全力支援越南人民的抗美救国战争，向越南提供了大量防空兵器，使北越高炮部队迅速发展壮大。到美国发动“滚雷”战役的时候，北越已经拥有高射炮9000余门，增长了近15倍，其中包括有威力大、射程远的85毫米及100毫米高炮。

与此同时，应越南党和政府的请求，中国派出了高炮部队和工程支队开赴越南北方，执行防空作战和构筑国防工程的任务。在3年零9个月的时间里，中国防空部队共作战2153次，击落美国飞机1707架，击伤1608架，俘虏美国飞行员42名，成为北越防空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为保卫北越作出了重要贡献。

北越上空猛烈的炮火，令美军飞行员心惊胆战。美军一位飞行员卡贝尔后来在《讨厌的战争》一书中写道：“炸弹的浪费真是惊人。如果美国纳税者能够看到这种情况的话，他们肯定都会气死。”

越南的防空部队不断壮大。1964年底，在中国和苏联的援助下，越南组建了歼击航空兵部队，并配备了先进的米格-17战斗机。北越的导弹部队也迅速发展。到1965年初，已经有一些导弹部队部署在河内周围40公里的区域，只是由于飞机和导弹数量较少，还无法形成强大的战斗力。为保存实力，继续发展，北越决定将它们隐蔽起来，暂不投入战斗。

美军对此虽有些觉察，但根本不放在心上。威斯特摩兰将军在《一个军人的报告》一书中这样记载：“麦克瑙顿（1964～1967年任负责国际安全事务的助理国防部长）的某些看法特别令人难以置信。有一次，当我的空军司令乔·穆尔和我一同前往西贡，请求批准轰炸正在北越修建的SA-2苏制导弹发射阵地的时候，他认为这是异想天开。‘你真以为北越人会使用这种导弹！’他嘲笑摩尔将军说，‘配置这种导弹只不过是俄国人安抚北越的一种政治策略罢了。’”

但事实很快无情地嘲笑了麦克瑙顿的无知。

1965年4月3日下午2时，清化上空晴空万里，由4架美机F-105组成的“锌”小队在清化大桥以南10公里的空中盘旋，正在执行突击清化桥的任务。按计划它们是突击部队的第四小队，由于加油问题和有雾、能见度差等原因，这个小队没有按规定时间到达目标上空，被命令在此盘旋待命。

但是，它们的“身影”此时已经清楚地显现在北越某雷达部队的显示屏幕上。雷达部队迅速将这一情报通知给正在敌机附近空域巡猎的米格战斗机，并引导这些飞机对敌机进行攻击。

敌机依然毫无觉察，继续优哉游哉地在天空中盘旋。2时26分，在“锌”小队将近完成盘旋一周时，3号机飞行员非常意外地发现有两架飞机正向他们小队高速俯冲过来。距离大约只有1000米左右，3号机飞行员甚至能看见机翼下涂有红星加红杠的机徽。红星在太阳的映照下闪闪发光，格外耀眼。他认为这无疑是北越米格飞机，尽管他以前从未遇到过。

米格飞机正高速靠近，紧随“锌”小队长机和2号机的尾后。3号机飞行员立即通过无线电喊叫：“‘锌’长机，赶快急转弯摆脱，你后面有米格飞机！‘锌’长机，急转弯摆脱！‘锌’长机，我们被咬住了！”这时，4号机也看到了来袭的米格飞机，发出了相同警告。

但一切为时已晚。两架米格飞机已迅速从3号机和4号机的前上方通过。米格长机在“锌”长机后方500米处开火。3号机看见金属碎片从“锌”长机后部飞出，飞机即刻解体下落。与此同时，另一架离米格长机大约100米远的僚机向2号机开火，2号机的尾部被击中，燃起一个大火球，并拖着浓烈的火焰直往下栽。两架米格飞机停止射击，把飞机拉平，调整向前飞去。

战斗结束得和开始一样突然、迅猛，前后1分多钟，两架F-105被击中。这是米格飞机在越南战场的首次出击，旗开得胜。参战的是两架米格-17战斗机。

为了纪念这个不平凡的日子——1965年4月3日，纪念这次辉煌的胜利，越南民主共和国决定该日为“空军节”，永远载入越南史册。两名击落美国飞机的飞行员——长机的陈亨和僚机的范玉兰也同时垂名青史，成为最先获得胡志明主席亲自授予的“空中勇士”荣誉称号的人民空军飞行员。他们所在的团队——九二一团被命名为“红星”团。

米格飞机的参战给当时的战争增添了一项新内容，迫使美军不得不使用大量战斗机对轰炸机群或突击机群实施空中掩护，这样就大大减少了美军用于轰炸的航空兵力，减轻了轰炸造成的损失。

美军用于掩护的飞机最常用的是F-4战斗机。这种飞机是美国麦克唐纳·道格拉斯公司制造的一种全天候、高空、双座截击机。因F-4的翼尖上翘，水平尾翼下垂，所以它看起来“外观奇丑”，也因此得到一个吓人的外号——“鬼怪”。这种飞机于1958年5月试飞，次年4月便被运达越南。战争期间和战后，美国夸口说：F-4是世界第一流的战斗机，谁也奈何不了它，大肆宣扬这是“打米格飞机的能手”。

但是，“鬼怪”再狡猾，也终究逃不出钟馗的手心。

1965年7月16日上午，安沛地区上空飘洒着蒙蒙的细雨，像满天飞舞的轻纱，覆盖着大地万物。9时左右，雨逐渐停了，密布在天空中的大大小小的灰色云团随着微风的吹拂在慢慢散去，天空渐渐发白、发亮。

10时35分，驻福安机场的北越航空兵三七一师接到通报，敌一机群刚刚袭击了安沛地区，正朝北部湾方向逃离。北越三七一师师长陶庭练当机立断，命令“红星团”升空截击敌返航飞机。

一架又一架米格飞机插翅飞上了蓝天。陈亨和范玉兰驾驶两架米格飞机首先升空，仍然是陈亨在长机位置，范玉兰在僚机位置。他们借助地面雷达的引导迅速埋伏在敌机群可能经过的航路上。在此之前，他们已共同击落美机4架。

11时6分，他们发现目标，是一个由4架F-105飞机组成的小队。陈亨当即命令升空截击。突然，范玉兰发现两架飞机在F-105小队的后上方尾随，紧急呼叫：“长机，后上方发现敌机！”“向左压坡度急转弯，保持高度500米！”陈亨迅速作出反应。美两架飞机从他们的右上方冲了过去。陈亨和范玉兰都认出那是两架“鬼怪”式飞机，高度3000米。陈亨正欲实施攻击，此时无线电里又传来紧急呼叫：“导弹袭来，急转弯摆脱！”说时迟，那时快，两架米格飞机像两道电弧线分别往左右划开，两发导弹从右侧飞闪而过，在不远的上空爆炸。陈亨感觉到一股气浪冲击了他的飞机。

“真悬啊！”陈亨心中一震，这才感到自己已是大汗淋漓。

狡猾的敌人设置了一个又一个圈套。没过多久，又有两架美机一闪而过。这两架敌机显然发现米格已经转弯向他们的尾部飞去，也急忙分别向左右作急转弯，并试图爬高。高空性能好是F-4飞机的一大特点。

“决不能放过他们！”陈亨和范玉兰沉着驾驶，利用米格-19飞机优良的转弯性能在敌机侧上方压住敌机，敌机只好放弃爬高的企图，和米格飞机盘旋纠缠。美机又先后发射4枚“响尾蛇”导弹和数发航炮炮弹，无一中的。陈亨死死咬住了一架敌机，在距离1200米时发射了一枚“环礁”空对空导弹，但由于距离太远，再加上敌机实施机动，没有击中。陈亨打开加力，加速冲去。在距敌机1000米时，炮口准确地对上敌机。陈亨死死地压下航炮发射按钮，炮弹出膛，敌机尾部和机翼被击中，失去了平衡，摇摇晃晃地向下栽。另一架敌机见势不妙，打开加力迅速爬高。陈亨调起机头，在飞机处于30度仰角时果断发射炮弹，敌机中下部爆炸，晃了一下，但没有坠落，继续逃逸。此时，范玉兰及时赶上，猛烈射击，敌机尾部起火爆炸。

正在这时，敌8架F-4飞机迎面冲来，显然他们是接到求救信号赶来的。地面引导站发出“扔掉副油箱，低空返航”的指令。陈亨和范玉兰本想再好好和敌人打一仗，但机上所剩弹药不多，他们只好不情愿地扔掉副油箱，下滑返航。

敌机由于害怕地面火力，也都知道米格-19尤其善于低空作战，不敢低飞穷追。两架米格飞机安全降落在跑道上，但与他们一起出发的战机中有4架再也没能飞回来。

陈亨和范玉兰因在抗美战争中屡立战功，战后先后升任越空军副司令。

越南人民军歼击机部队屡立战功，地空导弹部队也战果辉煌。河内市是越南民主共和国的首都，也是越南北方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1965年6月29日，约翰逊总统亲自下令对河内地区实施攻击和轰炸。美军每天均出动大批飞机对河内狂轰滥炸，使这座美丽的城市面目全非，工厂、街道、民房遭到严重破坏。

7月23日，越南人民军总司令武元甲下令地空导弹部队投入作战，保卫河内。

7月24日下午，太阳被逐渐升腾起来的灰黑色云层埋葬了，特别是西南方向好像谁用墨汁给天幕涂了一层黑色，光线很快地暗下来，大地沉没在泥泞和潮湿的空气里。驻扎在河内市南25公里的北越二三六地空导弹团的指挥所，根据敌情通报和当时天气情况，分析敌人可能要来偷袭。于是命令目标指示雷达开机搜索。14时51分，部队接到美机来犯的警报。指挥员下达战斗口令：“部队立即进入一等战备！”数十枚苏制地对空导弹已在发射架上，直指敌机可能进入的上空。空中警报接二连三。

14时53分，发现两架F-105袭来；14时55分，发现两架F-4、5架F-105进犯；14时56分又发现4架F-105、8架F-4C。15时9分，美第一批4架F-4C从西南进入预设的攻击区域。“发射！”随着一声命令，4枚导弹拖着一条条火龙跃入天空，紧接着一声声巨响，两架飞机当即在空中粉身碎骨，还有一架被击后往下掉，最后摔在阵地附近，一个降落伞飘飘忽忽挂在半空中。

一批又一批敌机来犯，导弹、炸弹的爆炸声，空中敌机的呼啸和爆炸声，交织成一片，浓烟翻滚，弹片横飞。美机一架架拖着乌黑的浓烟摇摇晃晃地坠落。据统计，美军共出动了F-105、F-4C型飞机8批30架，从西南方向向河内进犯，二三六团共击落9架，击伤3架。随后，人民军地空导弹部队又在8月24日和25日，击落7架美军战斗机和1架侦察机。

北越地空导弹部队参战，使美国空军一片慌乱。当时的第七航空队司令莫姆耶尔上将赶紧将这一不幸情况通报美国防部和侵越美军总司令威斯特摩兰。威斯特摩兰喃喃自语：“来了，终于来了！”

美国飞行员作出的直接反应是，在有地空导弹防卫的地区重新以低空执行任务，接近和逃离目标的高度是500～1500米。虽然恢复低空攻击在对付地空导弹方面是有效的，但这一对策的另一方面却更糟，因为飞机在低空被高炮击毁击伤的数目剧增。直到1967年初，美国把高度改在1370米，因为在这个高度上，萨姆导弹仍处于加速阶段，飞行员用各种机动动作，有时也能奏效，但这个高度仍在一些重型火炮的有效射程之内，而且机动动作也不总是有效的，至少在得到警报较晚的情况下无能为力，美机损失依然很严重。

“这种情况必须改变，而且必须尽快地改变。”美国驻南越大使泰勒在给约翰逊的电报中说，“如果不这样的话，我们的飞机将在北越不断被毁，直至最后一架。”

泰勒的电报使约翰逊坐卧不宁，责令国防部赶紧拿出可行的措施来。几天后，国防部长麦克纳马拉晋见总统，“我们正以最快的速度向北越运送雷达警戒寻的设备，情况会很快改变。”

第一批雷达警戒寻的设备运抵越南，并很快投入使用。这种设备能用指示灯提醒飞行员附近是否有地空导弹的雷达开始工作。但北越的导弹阵地如此之多，以至于仪表上、屏幕上的指示灯一个个都在发亮，根本无法判断哪一处地空导弹阵地威胁最为紧迫。他们当然不知道，这其中大部分是北越布置的假雷达。美军飞行员罗伯特被俘后供认说：“当我刚一进入河内附近，指示灯一个个都在发亮，看上去就像圣诞树似的，我立即慌了神，根本不知道也无暇考虑怎样有效地进行规避。”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美国紧急运来大批的电子干扰吊舱加挂在飞机外，企图对导弹的雷达系统进行干扰。但一架飞机即使加挂两个或更多个电子干扰吊舱，也无法对每个方向都施放有效的干扰。为了取得电子对抗的保护，必须保持相对集中的编队。而这种编队极易受到米格飞机的攻击。1966年1月2日，一个8架F-4C飞机编队准备袭击河内附近一个油库，4架米格-17冲入编队，当即击落两架，击伤两架。

由于地空导弹的威胁，美军的空中突击部队不得不改变有利于他们进行作战活动的高度。本来美军飞机在轰炸时，大多在7625～10675米的高度上飞行，因为这个高度正好处于越军高射炮的射程之外。但6100～12200米的高度，正好是北越地空导弹杀伤范围，因而，美机不得不降低飞行高度，在3660～4525米的高度上执行轰炸任务，躲避地空导弹的攻击。因为地空导弹在达到3660米的高度前，处于加速阶段，要到大约7625米的高度时方能达到最大速度，具有最高的准确性。

美军飞机降低飞行高度后，又正好落入了高炮特别是37毫米高炮的有效射程。所以，虽然美军飞机改变飞行高度后，地空导弹直接击落的飞机不多，但是因为它迫使美机下降到了另一种防空兵器更能发挥威力的高度上去进行活动，因此作用仍是很突出。

为了对付地空导弹，1965年底美国召集了大批专家对F-100F战斗机进行改装，由后座操作人员使用专门加装的雷达搜索设备，确定正在工作的地空导弹发射阵地的位置；操作人员再通知前座的飞行员，将飞机飞向适当的位置，以便发射“百舌鸟”空对地反辐射导弹。此种导弹能追随地空导弹雷达发出的波束，自动寻找，击中目标。

不幸的是，这种F-100F飞机性能不佳，到达目标上空后，无法对付北越米格飞机、高炮的攻击，极易受到伤害。在几次使用中，这种飞机除了被击落外再无别的表现，只好废弃不用。1966年初，美国选中了F-105突击战斗机的双座型取代这种飞机，称为F-105G，取了一个诨号，叫“野鼬鼠”，希望它能像鼬鼠那样机灵和搜寻目标。

执行这一任务的飞机一般都采用4机编队。两架携带空对地导弹，初期是携带4枚“百舌鸟”式反辐射导弹，后来由9枚射程较远和弹头较大的“AGM-76B”反辐射导弹所代替；另两架是携带普通炸弹的僚机，担任掩护任务。“野鼬鼠”4机小队的代号叫“铁手”。

“铁手”严重威胁着北越地空导弹部队的安全。北越人民军迅速作出反应，在导弹部队附近悄悄调进中口径高炮部队，并将一些高炮分队还直接编入导弹部队。

1966年6月6日，美两支“铁手”小队又窜入二三六导弹团的警戒上空。导弹制导雷达全部沉默，而离导弹阵地10公里左右的假阵地上的雷达却在若隐若现地工作着。昨晚刚刚调来的配属导弹团的一个高炮营正坚守在那里，炮弹已上膛，炮口对准了来犯的敌机。敌机显然截获了雷达信号，飞向目标，连续发射了8枚“百舌鸟”导弹，导弹在阵地上猛烈地爆炸。敌情就是命令，高炮打响了，密集的炮火打得美机晕头转向，一架被击落，一架被击伤，其余的落荒而逃。

与此同时，经过反复的试验与实践，北越地对空导弹部队迅速找到了对抗“铁手”的办法。地空导弹部队使用作用距离远的搜索雷达或地面控制截击雷达与制导雷达紧密配合、协作，这样即可不间断地测出美军飞机的位置。这意味着地对空导弹制导雷达不必实施全程跟踪，而由搜索雷达和地面控制截击雷达将测出的美机位置通知地空导弹发射人员。导弹原已处于热机状态，发射时，导弹可迅速进入发射状态；发射后，又立即转入热机状态。这几个动作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美机来不及截获和瞄准，措手不及。

美国飞行员卡尔·格拉布是侵朝战争中的“王牌”飞行员，在侵越战争中也屡有建树。1967年3月1日上午11时，他率领一个“铁手”小队飞抵海防市南20余公里处。1小时前，美两架F-4战斗机被北越地空导弹击落。格拉布受令前来摧毁那令人讨厌的导弹基地，但没有发现地空导弹制导雷达波。

“敌人的地空导弹大约是不敢露头了。”格拉布洋洋自得地晃了晃脑袋，似乎为不能建功而失望。他随即命令小队返航。

突然，后座控制员惊叫：“截获敌地空导弹雷达波！”格拉布为之一震，正准备发射“百舌鸟”导弹，只可惜迟了一步，一枚导弹击中了他的飞机中部，飞机拖着浓烟像一个醉汉摇摇晃晃地落入海中。这个王牌飞行员葬身海底。

由于北越对“铁手”小队采取了新的战术，执行“铁手”任务变得十分危险。在对北越目标的突击中，美军要求“铁手”小队要提前几分钟到达目的地，最后一个撤出战斗，飞行员接到“铁手”任务后，都忍不住要骂：“哦，天哪！这倒霉的鬼差使！”

英勇的北越空军不畏强暴，和世界上第一流的空军展开了殊死的搏斗！美国四处炫耀的“空中优势”，在北越高炮部队、地空导弹部队、航空部队和越南广大人民群众的沉重打击下，彻底破产了！美国飞行员惊呼这是“迄今在任何战争中所遭遇的最可怕、最严密的防空系统”。

1968年3月，美国在越南的侵略战争已经难以为继。越南人民不仅没有在炸弹下屈服，反而越战越勇。而美国则深陷战争的泥沼之中，战场上损兵折将，国内的反战运动风起云涌。约翰逊众叛亲离，在国内外压力之下，被迫宣布将对越南北方的轰炸“逐步降级”，把轰炸范围限制在北纬20度以南地区，随后又于10月31日宣布：停止对越南北方的轰炸、炮击和海上封锁。美军的“滚雷行动”因此以失败而告终。

越南北方人民以顽强的毅力和高昂的斗志经受住了美军铺天盖地的轰炸，据统计，到1968年初，越南北方共击落美国飞机900多架。非常富有讽刺意味的是，据美国方面的粗略统计，富裕的美国要给贫穷的北越造成1美元的损失，自己要付出10美元的代价。

“这是我一生中最悲哀的日子之一”

1969年1月，约翰逊在一片咒骂声中凄然离开白宫。美国新任总统尼克松面对国内要求结束战争的巨大呼声，开始从越南逐步撤军，同时与越南方面在巴黎进行和平谈判。越南战争由此进入了“边打边谈”的时期。

在越南战场，美国开始实施新的战争政策——“越南战争越南化”，即大量组建南越军队，并使南越军逐步承担起全部地面作战任务，从而使美国军队能够从越南脱身。

这种政策一度取得了成功。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顾问基辛格在一份备忘录中写道：“南越人承担了作战行动的较多角色……美国人的伤亡减少了。根据越南化计划，我们扭转了美国在越南军事行动的趋向。”

但是，越南人民军很快调整战略，在南越发起了大规模的战略攻势，到1972年10月，北越已经基本控制了全国近五分之四的土地和四分之三的人口，南越军失去美军的支持，被打得溃不成军。美国的“越南战争越南化”政策彻底破产。

1972年5月，越南人民军主力越过北纬17度线，在南方发起强大的春季攻势。南越政府岌岌可危。美国政府为了挽救南越政权，再次下令对越南北方实施大规模轰炸。尼克松说：“我对三年半来，特别是过去四个星期里，我在越南战争舞台上下达的命令一贯得不到执行而感到极度愤慨。”“我们从五角大楼得到的就是推诿搪塞，有时是故意暗中破坏我下达的命令。”他说：“我希望南面直截了当地告诉空军，我对他们在北越的表现极度不满。”

在尼克松的督促下，美国空军对北越的轰炸强度不断加强。1973年12月18日，为了迫使越南政府在停战谈判中让步，尼克松下令实施“圣诞节大轰炸”行动。在10天的时间内，美国空军的121架B-52型战略轰炸机倾巢出动，对河内、海防实施24小时不间断的轰炸，倾泻炸弹10万余枚，河内、海防几乎被炸成了一片废墟。

越南人民军也是全力以赴，与美国飞机进行了殊死搏杀，仅萨姆导弹即发射近1000枚，击落价值794.6万美元的B-52轰炸机近20架，美国在越南战场的“最后痉挛”，不仅没有达到预期目的，反而遭受了很大的损失，同时遭到全世界舆论的愤怒谴责。德国报纸将这次轰炸称作“灭绝种族的屠杀”，美国《纽约时报》则使用了“文明的人类将感到耻辱”的通栏标题来报道这次轰炸。

在全世界人民的谴责声中，美国总统尼克松只好下令停止轰炸。1973年1月7日，美越双方在巴黎重开谈判。1月27日美国和越南民主共和国正式签署了《关于在越南结束战争、恢复和平的协定》。3月，美国侵越部队全部撤出越南。历时20年的美国侵越战争，以美国的失败而宣告结束。

越南人民则赢得了抗美救国战争的最后胜利。越南劳动党中央委员会和越南民主共和国政府发表声明，向全世界宣布：巴黎协定的签订，标志着我国人民的抗美救国战争取得了非常辉煌的胜利。这是越南民族反对外来侵略史上最激烈抗战的非常巨大的胜利，是印度支那各国人民并肩团结战斗、反对共同敌人的胜利，是社会主义、民族独立、民主与和平力量以及全世界爱好和平人民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胜利。

越南战争的形势由此急转直下。越南劳动党中央作出决议，在1975年完成全国范围内的民族民主革命，进而统一祖国。

最后的决战开始了！1975年3月9日夜，越南人民军全线发起总攻，开始了解放南方的最后一战。

在南方人民的全力支援下，人民军势如破竹。3月11日攻克邦美蜀，3月19日解放广治，3月25日解放故都顺化，3月29日解放岘港。至此，越南的战局正如西方记者所评论的那样：“如果南越战场是一盘棋的话，那么阮文绍已经输定了。”

4月4日凌晨1时，越南劳动党总书记黎笋向南方局和前线指挥部发出急电：“政治局决定进一步抓紧战略时机，以神速、大胆、突然、必胜为指导思想，下定决心在最短时间内，最好在4月份，发动总攻击、总起义，不要延迟。目前，必胜和突然因素主要是争取时间，在敌人陷入慌乱衰败境地时，向敌发起进攻，各路大军更应时刻集中力量于主要目标……”

几天后，劳动党中央政治局代表黎德寿到达位于南方禄宁以西的人民军前线总指挥部驻地，传达政治局的指示，立即发起解放西贡战役，并将这次战役命令为“胡志明战役”。同时任命越军总参谋长文进勇为战役总指挥，南方局书记范雄任政委。

4月9日，人民军部队发起春禄战斗，以切断四号公路，完成对西贡的包围。阮文绍将其主力部队的50％、炮兵的60％、全部装甲车和最精锐的伞兵、海军陆战队部队都调至春禄地区，并动用气浪弹和窒息弹支援地面部队作战，要与人民军在春禄决一死战。人民军也是主力尽出，鏖集春禄，展开猛烈的进攻，全力以赴与南越军决战。战至4月20日，南越军大部被歼，人民军解放春禄，打开了通往西贡的大门。

阮文绍再也支撑不下去了，4月21日他宣布辞职，把权力移交给副总统陈文香。他在辞职文稿中愤怒指责美国：“你们逃跑了，留下我们完成你们不愿意做的工作。”

后来，美国特工奉命把这位总统送往台湾。在去机场、搭乘去台湾的飞机时，阮文绍收拾了大量金条，以至在装运其行李时，传来了金属碰撞的当啷声。美国特工为了防止路上遭到袭击，在汽车座位底下放了一支枪。阮文绍在去机场前，喝得酩配大醉，离老远就能闻到浓烈的苏格兰威士忌的味道。

陈文香当然也不愿做替死鬼，只在总统宝座上坐了7天，就宣布辞职，又把总统让给了杨文明。

人民军兵临城下，美国驻南越大使馆开始焚毁秘密文件时，灰烬飘满了游泳池，连格雷厄姆·马丁大使的轿车顶上也落了一层灰。马丁心烦意乱朝部下大喊大叫，让他们不要流露出逃跑的迹象。但华盛顿已经对局势彻底失望。福特总统命令美国大使馆把美国在西贡的人数减少到1250人，以便在一天之内乘直升机撤离。

4月28日22时，人民军对西贡发起总攻。各路部队奋勇突击，从四面八方攻入市区。

4月30日上午11时10分，人民军坦克部队攻占总统府，杨文明在广播电台发表广播讲话，命令所有伪军放下武装，停止抵抗，无条件投降。至此，“胡志明战役”胜利结束。越南南方全部解放。

美国大使馆一片混乱。直升机轰鸣着穿梭飞行，将大使馆的人员送往停泊在海上的航空母舰。数千名恐慌的越南人在大使馆的围墙外吵吵嚷嚷，美军士兵则毫不客气地将那些试图越过铁丝网的人扔了出去。

马丁大使乘坐最后一架直升机离开。当他的飞机离开地面时，越南人民军的坦克已经撞开了大使馆的大门。

美国的各大电视台向全国直播了美国大使馆人员的撤退场景。高傲的美国人被电视画面彻底击垮了。他们不得不面对美国在侵略战争中的又一次，也是最惨痛的一次失败。

美国总统福特说：“这是我一生中最悲哀的日子之一。”

而曾是美国侵越战争主要策划和指挥者的泰勒将军，则气急败坏，把茶杯砸向了电视机，并从此再也不看电视新闻。

点评：

曾经有一位美国将军这样说过：“我们的军队在越南战场上没有打输过一场战役，但是我们的国家却输掉了在越南的这场战争。”也许这是对美国侵越战争最简洁、最准确的总结。

越南战争是美国人心灵深处一个难以平复的创伤。拥有强大军事、政治、经济实力的美国，在印度支那的热带丛林中苦战20年，先后投入了数百万军队，战场最高兵力达55万余人，并且动用了除核武器之外的所有现代化先进武器，最后却遭受了失败，这不能不对美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也令世人重新认识现代战争的内涵。

的确，美国的失败并非由于军事上的无能，客观地讲，美军在越南战场上始终占据着主动权。在南越的地面作战中，美军在与越南军队进行的所有大兵团战役中均处于上风，特别是在越南军队走出丛林，对美军发动春季攻势和溪山战役等进攻行动时，越军的损失达到了惊人的程度。即便是在轰炸北越的作战中，美军尽管没有能够达到预期的目的，但从轰炸的战术和效果讲，也占有绝对优势。尽管在中国和苏联的支援下，越军的防空力量不断增强，但美国使用精确制导武器后，北越的防空网到了战争后期基本无法阻止美军对重要目标的打击。可是，战场上胜利所积累的筹码，最终由于这场战争的特殊性而损失殆尽。首先，美国所进行的这场战争是一场非正义的侵略战争，虽然美国政府为了掩饰其侵略行为，为自己披上了防止共产主义扩张的外衣，但是当战争旷日持久，全世界人民，特别是美国国内，所有的舆论和国民都对这场在印度支那丛林中进行的战争深恶痛绝，美国国内的反战运动迅速兴起，并迅速达到高潮，美国社会处于前所未有的大分裂、大动荡之中。在这种情况下，美国的统治者们再也无法强奸民意，一意孤行，只能变逐步升级为步步降温，与越南方面进行谈判，最终将军队凄然撤出越南。

其次，越南军民在胡志明和越南劳动党的领导下，在中国、苏联等爱好和平国家和人民的支援下，表现出不屈不挠、与敌人血战到底的英雄气概。越南所进行的是人民战争，越南的地形也为这种人民战争提供了极为有利的条件。美国军队可以在某一个局部的战役或战斗中占据优势，但当越南军队避实就虚，以非正规的游击战争，在每一块土地、每一片丛林都对敌人展开勇猛攻击的时候，美军的对手就无所不在，根本无法彻底消灭越南武装力量。一位美军士兵这样形容当时的情况：“一位田间耕作的老农，我搞不清他是越共还是农民。当我转过身时，他对我投出了一枚手榴弹，于是我击毙了他，可我却因此被称作杀害平民的屠夫。这究竟是一场什么样的战争啊。”越南广阔的作战空间、全民的整体动员，构成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美国军队因此而深陷战争的泥沼，并且难以承受长期战争所造成的人力、物力、财力的巨大消耗，其失败的结局不可避免。

最后，在越南战争期间，越南军民的背后始终站立着一个巨人——中国。中国政府已经发出了明确的警告：如果美国地面部队越过北纬17度线扩大战争，那么中国将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管。50年代初在朝鲜战场上进行的较量使美国人对中国军队的战斗力刻骨铭心，因此美国政府在战争期间始终坚持地面部队不过17度线的规定不变，这就使越南战争的规模和范围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也使越南抗美斗争有了一个可靠的战略后方，越南人民军主力得以源源南下，在南方战场对美军展开猛烈的进攻。中国的因素，是越南取得抗美救国战争胜利的关键因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