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卷苏伊士——第三次中东战争实录

席卷苏伊士——第三次中东战争实录

“犹太人用战争来威胁我们,我们对他们的回答是:‘那就来吧!我们严阵以待。’”

——埃及总统纳赛尔

“我们不能把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我们必须为自己的生存而战。如果战争不可避免,那么我们就应该先发制人,在两三天内取得胜利。”

——以色列国防部长达扬

作战时间:

1967年6月5日至10日。

作战地点:

中东地区,主战场位于西奈半岛、耶路撒冷和戈兰高地。

参战兵力:

阿拉伯国家:33万人,坦克2300辆,飞机570余架。

以色列军队:25万人,坦克1000辆,飞机300架。

主要指挥官:

以色列国防部长达扬;埃及陆军元帅阿密尔。

达扬:达扬是中东战争中的传奇英雄,在以色列国家开拓疆土的战争中功勋卓著。性格坚毅刚强,思维敏捷周密,从不错过任何一个有利战机,被以色列国民誉为“战神”。早年参加犹太复国组织运动,在第一、第二次中东战争中,表现出了过人的军事指挥才能,战后出任以色列军队总参谋长。1967年第三次中东战争爆发前,在阿拉伯国家军队重兵包围的紧急情况下,达扬临危受命,出任以色列国防部长,以超人的胆略和出色的战略筹划,先发制人,速战速决,仅用6天时间就彻底打败了阿拉伯军队,将以色列的疆土扩展近一倍,从而创造出了世界战争史上的奇迹。其右眼在早年从事突击队活动时受伤致残,达扬遂以黑色眼罩遮蔽残眼,六日战争结束后,“独眼”英雄名噪天下,“达扬眼罩”也成为当时年轻人最时髦的装饰品。也许是沾染上了凡人的通病,胜利使达扬变得故步自封,思想保守,在赎罪日战争中,达扬的傲慢和慌乱导致了以色列军队在战争初期的失败,但战争的进程使他重新恢复了自信和敏锐,领导以色列军队反败为胜,再次创造奇迹。晚年的达扬,在对战争和和平的沉思中,幡然醒悟,由战神成为了一个坚定的和平主义者,并与贝京、萨达特等人一起,成为了中东和平的先驱。

阿密尔:阿密尔是埃及总统纳赛尔的密友,在埃及十月革命中和收回苏伊士运河的作战行动中,是纳赛尔的首席军事助手和军事行动的组织者之一。在英国统治埃及期间,阿密尔开始了自己的军事生涯,从1953年起,阿密尔出任埃及陆军总司令,到1967年六日战争前,已经官拜陆军元帅、国防部长,并兼任阿拉伯国家军队联盟总司令。然而,阿密尔的才能更多地表现为对阿拉伯国家之间关系的协调。在军事指挥上,则长于筹划,而缺乏随机应变的素质,同时他强调纪律、强调计划、强调优势兵力制胜论。在六日战争前,其统帅阿拉伯国家近百万大军,将以色列四面包围,认定胜券在握,因而积极鼓动纳赛尔对以色列发出战争的最后通牒,力图迫使以色列不战而降。而在以色列先发制人,突然发起进攻后,阿密尔惊慌失措,无法作出及时而准确的反应,致使阿拉伯军队各自为战,被以色列军队各个击破,导致了战争的惨重失败。战争结束后,阿密尔成为了罪人,自杀身亡。

战争结果:

阿拉伯国家:阵亡2万多人,负伤3万余人,被俘6000多人。损毁坦克960辆,飞机440架。

以色列军队:阵亡809人,负伤2500人,被俘19人。损毁飞机46架,坦克400辆。

“如果以色列选择战争,那么它将受到欢迎”

埃及总统纳赛尔是阿拉伯世界的一位传奇性人物。1952年,纳赛尔发动军事政变,推翻了依附英国的法鲁克封建王朝。1956年,纳赛尔公然同西方国家叫板,不理美国等西方国家的威胁,宣布将苏伊士运河收归国有,并与英法联军和以色列军队进行了一场震惊世界的苏伊士运河战争,因而名声大振,享誉阿拉伯世界。

埃及人将他奉为神明,比作古代民族英雄“萨拉丁”。作家安东尼·纳丁在《纳赛尔传》中说:“他的英名在每一个阿拉伯民族主义者的心坎中都激起奇妙的回响,他的画像悬挂在从大西洋一直到印度洋这一带的市场、饭店、出租汽车和店铺里。”

然而,以色列则如阴影般压在纳赛尔的心头,使他始终无法心满意足。他无法理解,只有几百万人口的以色列在阿拉伯世界的四面围攻下,不仅没有消失,反而通过两次中东战争,将数千万人之众的阿拉伯世界打得落花流水,拓疆扩土,在中东牢牢地扎下了根,将几百万阿拉伯人逼得无家可归。这是伊斯兰世界的奇耻大辱,也是纳赛尔所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纳赛尔决定采取行动。1964年5月28日至6月4日,在阿拉伯联盟的支持下,巴勒斯坦各界代表在耶路撒冷东城区举行了第一次巴勒斯坦国民大会,确定组成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执行委员会,建立了巴勒斯坦武装力量“法塔赫”。从此,法塔赫为了把以色列赶出巴勒斯坦,开始了恢复家园的武装斗争。

与此同时,叙利亚、约旦、黎巴嫩在纳赛尔的支持下,动用大量人力物力,修建约旦河上游水利工程,计划把哈斯巴尼河改道流入黎巴嫩的利塔尼河,巴尼亚斯河改道绕过以色列,沿戈兰高地的斜坡流入耶尔穆克河。一旦计划实现,约旦河将减少一半以上的水量,每年约2.5亿立方米。

这是对以色列的致命一击。在中东,对水源的争夺,不亚于对土地的争夺。以色列人依赖约旦河为生,如果阿拉伯人的计划实现,以色列人将陷入无法生存的境地。因此,在获知了阿拉伯人的企图后,以色列马上作出反应,派出飞机轰炸了约旦河上游的受理设施。阿拉伯人大概自知理亏,同时害怕强行改道会马上引发战争,遂放弃了该项计划。

然而,纳赛尔已经决心对以色列拼死一战。三年多的时间里,埃及大量进口苏联装备,到1967年,军队的装备水平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纳赛尔感到对以色列开战的时机已经成熟,遂于1967年5月13日训令陆军元帅阿密尔下达了第一号作战命令。

两个师的埃及军队开进了与以色列接壤的西奈半岛,开罗电台发出了“消灭以色列”的号召。纳赛尔仿效苏联卫国战争时期莫斯科保卫战旧例,像斯大林一样,于5月15日在开罗举行了盛大的阅兵式,坦克、半履带装甲车、炮车和卡车部队,以及米格式飞机,接受他的检阅后,径直开往西奈半岛前线。

5月18日,埃及外长向联合国秘书长吴丹提出书面文件,要其下令撤退在西奈半岛的联合国部队。联合国部队是1956年苏伊士运河战争后紧急派驻到埃以边界和蒂郎海峡的。主要是避免埃以之间直接接触和冲突,确保蒂郎海峡的通行,人数不多,只有象征性的3000多人。在埃及发出最后通牒后,5月19日,驻在加沙的联合国紧急司令部降下了联合国的旗子。埃及的战争准备全面展开。5月21日,埃及伞兵部队在沙姆沙伊赫实施空降。埃及战舰也穿过苏伊士运河,推进到红海和亚喀巴湾的入口,更多的部队向西奈半岛开进。

5月22日,纳赛尔再出惊人之举,宣布封锁蒂郎海峡:“任何以色列船只不得再驶过海峡,我们同样禁止把战略物质运往以色列的非以色列船只通过。犹太人用战争来威胁我们,我们对他们的回答是:‘那就来吧!我们严阵以待。’”

蒂郎海峡位于西奈半岛的南端,是亚喀巴湾的门户,控制着以色列埃特拉港进入红海的通道。蒂郎海峡是以色列的生命咽喉,以色列每年通过亚喀巴湾进出的货物为100多万吨。1956年苏伊士运河战争后,以色列取得了蒂郎海峡的通行权,并由驻沙姆沙伊赫的联合国部队负责保障海峡开放。封锁蒂郎海峡,意味着埃及已经向以色列宣战。

全世界都被纳赛尔的讲演所震惊。教皇保罗六世发表了关于中东危机的声明,只有7个字:“唯一的出路:祈祷。”

阿拉伯世界则群情激昂,同仇敌忾。阿尔及利亚和苏丹派出的象征性的部队也先后到达埃及。黎巴嫩取消了所有官兵休假,全体官兵均回营待命。阿尔及利亚宣布全国总动员,科威特命令武装部队进入战争状态,将一个装甲旅空运到开罗机场。利比亚、苏丹也表示支持埃及。与埃及关系不睦的沙特阿拉伯和突尼斯也改变了态度,沙特阿拉伯派出一支两万余人的军队进入约旦。

埃及的主要盟友叙利亚更是全力以赴。其总统宣称:“消灭以色列是阿拉伯人民建立自由和光荣的生活的必要步骤。”在宣布军队总动员之后,叙利亚也效法埃及的先例,让部队穿过首都大马士革,开赴叙以边界。

伊拉克总理阿里夫发表谈话:“以色列的存在是一个必须纠正的错误。1948年以来,我们一直蒙受着奇耻大辱。现在,雪耻的机会到了,我们的目标很清楚——把以色列从地图上抹掉。”伊拉克与叙利亚签订了双边军事协定,规定伊拉克军队将调往叙利亚以加强叙以边境。

约旦则一改亲近西方的态度,转而向埃及颔首致敬。5月28日,侯赛因国王致信纳赛尔,希望就军事合作问题进行会晤。5月30日,侯赛因国王亲自驾驶飞机飞抵开罗,与埃及签署协定,规定:一旦战争爆发,约旦军队将归阿拉伯联合司令部参谋长里亚德指挥。

得到阿拉伯穆斯林兄弟的全力支持,纳赛尔踌躇满志,认定胜券在握。5月26日,他在一次讲话中说:“10年来,阿拉伯人民已经发生了变化。阿拉伯人民要战斗,要恢复巴勒斯坦人民的权利……如果以色列进攻叙利亚或埃及,那么我们大家都向它开战,我们的基本目标就是摧毁以色列。这样的话,要是在三年或五年前,我是不可能说的。我不习惯答应那些我办不到的事。今天,我坚信我们会取得胜利。埃及随时等待以色列的进攻,这将使我们得到摧毁它的机会。”

5月28日,纳赛尔发出最后通牒,要求以色列立即撤离埃拉特港,撤出西奈半岛上的尼扎纳哨所。他宣布:这两处地方都是以色列在1948年停火协议生效后非法占领的。“我们已经重新获得了在1956年时属于我们的权利……我们等待着以色列采取下一步行动。无论是用暴力或非暴力……我们都已做好准备……如果以色列选择战争,那么它将受到欢迎。”

至6月4日,阿拉伯国家军队已经进入了战争的最后准备,对以色列形成了四面包围的态势:在北部的戈兰高地上,6.5万名叙利亚士兵和350辆坦克已经进入阵地;在西面的约以边境,5万名约旦士兵和290辆坦克严阵以待,还有4个伊拉克旅预定在48小时内赶来加入这支队伍;在以色列南面的西奈半岛,拥有10万官兵和1000辆坦克的7个埃及师已经完成进攻准备。

“我们将由老鼠变为狮子,由狮子变为神龙”

5月15日,是犹太民族传统的音乐节。然而,1967年的音乐节却完全失去了往年的欢乐气氛。

进入5月之后,以色列人都从电视里收看到埃及电视台的节目:群情激昂的百姓挥舞手中的钢枪,高喊“杀死犹太人”;一辆接一辆的坦克在漫天飞舞的尘土中驶进西奈半岛;突击队身着五颜六色的军装,肩挎苏制冲锋枪,进入了战斗阵地。阿拉伯人在公开宣称对以色列进行“圣战”,要将犹太人赶到地中海去喂鱼。在战争的阴影笼罩之下,音乐节充满了忧伤的调子。

晚上,按照惯例在耶路撒冷新城的民族大厦里举行了晚会。以色列著名的歌唱家肖利·纳坦登上舞台,开始演唱由作曲家诺埃米·谢默新创作的歌曲《金色的耶路撒冷》:

深井干涸,市场萧条,

老城里的圣殿山上,

悄然无声,人迹稀少。

岩洞之中,寒风呼号。

去死海的人,

谁也不再走杰里科大道。

忧郁、低沉的旋律在大厦中回荡,场内出现了抽泣声。一曲终了,无人鼓掌,这首立即流行于以色列全国的歌曲,成为战争前夕以色列人心情的真实写照。

命途多舛的犹太人民族再次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头。

以色列军队是在5月14日得到埃及军队调动的消息的。以色列总参谋长伊扎克·拉宾将此事告诉了总理兼国防部长埃希科尔后,埃希科尔竟不以为然,说:“最近两年有过不少报告,一会儿说这个旅开进西奈,一会儿又说这一师调了进来,那一师调了出去,结果都是假的。”他劝拉宾不用大惊小怪,但为了预防突发事件,他同意了拉宾增调几个装甲旅到西奈半岛的要求。

16日,埃及大规模调动军队的情报如雪片般飞到了总参谋部,同时埃及开罗电台也向全世界宣告了增兵西奈的消息。以色列领导人终于坐不住了。当晚,以色列内阁举行会议,分析形势。但他们仍然认为,纳赛尔此举是政治威胁,而不是军事威胁,基于对埃及军事力量的估计,他们认为纳赛尔最早也要到1970年或1971年才会做好对以色列开战的准备工作。如果在这之前进攻以色列,无异于自杀。直到5月19日,在纳赛尔赶走联合国部队时,以色列政府仍然不相信埃及敢走得更远,封锁蒂郎海峡。

因此,当5月22日纳赛尔下令封锁蒂郎海峡的消息传来时,埃希科尔政府如五雷轰顶,茫然无措。5月23日早晨,以色列内阁召开紧急会议。埃希科尔首先通报了埃及封锁蒂郎海峡的消息和美国总统约翰逊希望以色列在48小时内不要采取行动的要求。总参谋长拉宾简要介绍了形势和军方的战备情况,他说:“如果发生战争,我们肯定获胜。但是,我们在这场战争中并不会轻松获胜。这场战争不同于1956年的西奈战役,胜利将付出巨大的代价。”部长们让拉宾说明白一些,拉宾说:“在1956年的西奈战役,我们有空军掩护,英国人轰炸了敌人的空军基地,并准备同法国人一起在埃及登陆。我们可以在全线发动突然袭击,我们的目标并不是摧毁埃及部队,而是迫其后退。但现在,他们却抢先把部队部署到了西奈半岛,在那里严阵以待,而且阿拉伯国家已经全面动员,因此我们不再拥有任何有利条件;我们可能被迫同三个阿拉伯国家的部队进行对抗。尽管我仍深信最后胜利属于我们,但我并不认为我们能轻而易举地战胜他们。”

拉宾的报告,使大多数部长心灰意冷,纷纷表示应该与阿拉伯人妥协,不主张同埃及开战。但是两次中东战争的英雄摩西·达扬坚决反对。

达扬在以色列家喻户晓,曾为以色列开拓疆土立下赫赫战功。此时,达扬虽然已经退役,但在军队和政界拥有崇高的威望,讲话举足轻重,因而被邀请参加内阁会议。

达扬一字一顿地说:“如果美国要求给它48小时,可以答应它。但我说的是48小时,而不是49小时。如果它能打破对海峡的封锁,那再好不过了。可我不相信它能做到。过了这个期限我们就应该向埃及开战,发动一场战争,摧毁它的几百辆坦克和成百架飞机。我们不能把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我们必须为自己的生存而战。如果战争不可避免,那么我们就应该先发制人,在两三天内取得胜利。”

在达扬的坚持下,会议作出三条决定:

1.以色列政府立刻发表一个声明,谴责埃及封锁蒂郎海峡是侵略行为,同时实行以色列全国总动员。

2.有关军事行动的任何决定将在48小时之后作出。

3.派外交部长埃班赴英、法、美等大国,弄清它们的意图,并寻求支持。

全国总动员令随即下达。接着,5月23日,以色列通知正在以色列访问的芬兰总理缩短访问时间。各国开始紧急疏散在以色列的侨民。战争正在步步逼近。

然而,在此紧要关头,以色列的盟友们却忽然变脸,抛弃了以色列。法国拒绝按时交付以色列订购的武器装备,法国总统戴高乐发表谈话,说这样做可以阻止以色列发动战争。英国除了发表一点儿希望停止战争的呼吁之外,没有对以色列作出任何援助的承诺。意大利、西班牙等西方国家则担心影响同埃及、苏联的关系,根本就不想多管闲事。5月26日,正在美国访问的以色列外长埃班向国内报告:美国不打算对此事进行干预,以色列的最后一线希望由此破灭。

以色列由此陷入了孤军奋战的境地。阿拉伯人幸灾乐祸,埃及的“阿拉伯之声”电台用希伯来语每日对以色列进行广播,极力渲染战争的恐怖:“你们就要死难当头!今天夜里死神就要用它的黑大衣把你们裹走……死神将从四面八方突然降临……特拉维夫的居民,赶紧收拾行李,逃离巴勒斯坦,因为阿拉伯人来了,谁不知道阿拉伯人呢?”

旅居国外的以色列人对亲人的安危极为担忧,纷纷给国内亲人寄回飞机票,让他们马上脱离险境。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几乎所有被寄出的飞机票都被重新寄回,他们得到的回答是:“我们将留在国内。我们将为以色列而战斗到底!”

所有的以色列人都明白,现在,他们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要拯救以色列,只能靠所有以色列人的齐心协力,同仇敌忾。对于他们来说:与阿拉伯人的战争,关系到民族的生死存亡。犹太人只有取胜,必须取胜,方能在中东、在地球上获得一席之地,否则他们将像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一样,再次陷入任人屠宰的悲惨境地。

总动员令下达后,爱国的热潮席卷全国。以色列人全民动员,表现出了空前的爱国热情。学校停止上课,接到入伍通知的人员迅即到指定地点报到,编入军队;被征用的各种民用车辆司机马上停止营业,开赴战场。没有接到通知的人,也自发报名参战。入伍参战,成为了与结婚、生子一样荣耀的事情。与此同时,几乎所有人都在一夜之间交清了应交纳的税款,现金、结婚信物等各种各样的捐献物堆满了军事机构的营区。民众自发地组织起来,修筑工事,搭建掩体。以色列完善的战争动员体制,在刹那间显示出了巨大的威力。

然而,与民众的高昂情绪相反,以色列政府却显得信心不足,手足无措。总理埃希科尔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唯一的长处是遇到大事,就召集各种人员开会,而在各种意见不一时,从来不会当机立断,总是莫衷一是,模棱两可,然后继续开会。自危机爆发时,他主持召开的会议和指示召开的会议无以数计,却从来没有形成一个最后的决定。

5月27日,以色列内阁再次举行紧急会议,主战派和主和派争吵不休,依旧没有形成一个明确的方案。第二天早晨,埃希科尔发表广播演说,没有提出任何解决危机的方案,甚至连几句鼓舞人心的话语都没有,只是说:政府打算上诉国际法院,请求他们尽早采取措施,确保蒂朗海峡重新开航。

以色列人被震怒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无法相信他们的总理竟会在这样的危急时刻,把国家、民族的命运交给别人去掌握,靠乞求别人的恩赐来维护民族的生存。他们对领导人的无能痛心疾首。

总参谋部作战部长魏茨曼将军是蜚声世界的以色列空军创始人和指挥者,在以色列和世界空军界享有崇高的威望。他大步闯入埃希科尔的办公室,指着埃希科尔的鼻子吼道:“自大卫以来最强大的军队在听候你的命令。你下令部队进军,你就可以成为战争中最伟大的战胜者,否则你必须对国家的毁灭负责,你的政策将导致以色列国的灭亡。”

以色列人不愿意束手待毙,他们不愿意看到以色列的灭亡,他们需要一位杰出的军事统帅来挽救以色列,带领他们走出困境,赢得胜利。于是,所有的以色列人都不约而同地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一个人,他就是两次中东战争的英雄,以色列国防军前总参谋长、独眼将军摩西·达扬。

5月25日,以色列最有影响力的报刊《国土报》刊登出请愿书。在请愿书上签名的有知识分子、教授、大学生和普通公民。他们要求马上建立民族团结政府,要求“吸收一些能力、经验和声望都足以保证以色列公民最大限度地响应政府号召、保证世界各国最充分地考虑我国处境的人们入阁”,要求任命达扬为国防部长。

政客出身的埃希科尔最初不为所动。他明白,达扬入阁,就意味着他的威信扫地和准备下台,他不想“引狼入室”。但是在民众,特别是军人们的强大压力下,埃希科尔不得不顺应民意。6月1日,埃希科尔宣布辞去国防部长职务,任命达扬为新的国防部长。

当“以色列之声”电台宣布这一消息的时候,在以色列全国各地,在咖啡馆、居民的家里和兵营里,在海上航行的轮船上,在军事阵地的伪装网下,在坦克车的履带旁,到处都响起欢呼声。军营里甚至放起了焰火庆祝,官兵们打开白兰地开怀畅饮。一个将军说:“从此我们将由老鼠变为狮子,由狮子变为神龙。”

以色列的战争准备陡然加快,政府的决策也变得果断、坚决。

6月2日,达扬走马上任。他踌躇满志,胸有成竹,将即将到来的战争视为达扬的战争。他迅速下达了一系列命令,其中第一项命令是:调一辆装甲车供他专用,以备他随时上战场。6月3日,他把内阁国防委员会和总参谋部的高级军官召集到总参谋部的战时指挥所地下掩蔽部中开会,讨论战争计划。

此时,阿拉伯军队的部署是:西奈方向一线兵力10万人,预备队6万人,坦克1000辆,飞机480架;叙利亚方向兵力5万人,坦克200辆,飞机100架;约旦方向兵力5~6万人,坦克250辆,飞机24架。

以色列军队的部署是:西奈方向兵力7万余人,坦克700余辆;叙利亚方向兵力2.5万人,坦克100辆;约旦方向5万多人,350辆坦克。

战场兵力对比,以色列军队处于绝对劣势,而且装备性能也不占优势。但是,以色列军队却有一个无可比拟的优势,就是其部队训练有素,官兵富有献身精神和丰富的实战经验,三军协同动作熟练,并是内线作战,可以有效调整部署,集中兵力,实施机动作战,各个击破敌人。同时,以色列手中还有一张王牌,这就是以色列空军。当然,他们还有一个优势,就是他们拥有一位杰出的统帅——达扬。

而阿拉伯军队虽然兵力众多,但部队掌握装备的能力较差,训练也不尽如人意,尚难以形成有效的战斗力,同时多国部队参战,四面围攻,兵力分散,缺乏有效的协同,这使其很难把兵力上的优势转化为战场上的优势。

达扬迅速定下了战争的决心。在参加会议的高级军官各抒己见后,达扬站起来宣布了自己的决心:“这场战争,将取决于三个要素:

第一,如果我们打算进行这场战争,那么我们等的时间越长,对我们越不利,因为埃及人正在强化他们的力量。埃及人的防线现在漏洞很多,如果我们不马上开战,那么当我们决定开战的时候,就会付出更大的代价,更重要的是无法迅速突破,迅速发展进攻,而如果是等待埃及人先动手,那么我们将为抵抗优势敌军的进攻,付出惨痛的代价。因此,我们必须先发制人,以突然而猛烈的方式,马上发起战争。

第二,如果我们要赢得胜利,那么必须速战速决,把战役持续的时间缩小到最低限度,因为联合国安理会将很快作出决议,大国也会对我们施加压力。而我们如果不能在彻底消灭西奈半岛的埃及军队之前就被迫停战,继而在国际压力之下撤军,那么就是我们的失败。

第三,这次战争的主要战场在西奈半岛,主要敌人是埃及人,战役将通过两个阶段来进行。第一阶段是夺取西奈半岛西北部,第二阶段是夺取蒂朗海峡和沙姆沙伊赫。只有夺取了第一阶段的胜利,方会有第二阶段,也才能有战争的胜利,因此,第一阶段作战时间,最多只能在3~4天中完成。”

“因此,”达扬说,“我的决心是,6月5日早晨7时45分,对阿拉伯军队开战。我们的空军将首先发起突袭,将埃及和叙利亚的空军击毁在地面,夺取制空权;然后我们的地面部队将猛烈出击,首先消灭西奈半岛的埃及军队,然后再回过头来消灭约旦人和叙利亚人。”达扬讲完,会场先是一片寂静,继而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军队将领们终于听到了渴望已久的声音,他们敬仰达扬,而达扬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现在,他们的眼中只有达扬,只听从达扬的命令。

埃希科尔见状,心中很不是滋味,说:“假如我们要开战,至少应该先得到美国政府的同意……”

“难道你还想让我们继续等下去吗?难道你想毁掉以色列吗?”一位将军打断埃希科尔的话,吼道。

埃希科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几天来的焦虑和委屈骤然爆发,他大声喊道:“我只需要两天的时间,两天!我必须和美国约翰逊总统讲清我们的意图,我是总理,这个要求过分了吗?如果美国人袖手旁观,我们这场战争打输了,谁来负这个责任?”

“我,摩西·达扬。”达扬坚定地说,“总理先生,我们不能再等待了,我们必须马上决断!”

当天晚上,以色列内阁召开会议,达扬在会上再次阐明了自己的观点。经过一番辩论后,大多数内阁成员同意达扬的意见。埃希科尔无可选择,只好批准了达扬的战争计划。

与此同时,内阁会议作出了一项特别决定:授予达扬充分的权力,全权指导这场战争。

以色列的战争准备因此进入了最后阶段。然而,就在世界各国纷纷推测战争爆发时间时,达扬却出人意料地宣布取消限制部队官兵休假的规定,并向几千名预备军人发出了准备退出预备役的命令。军营大门四敞,允许儿童自由参观,甚至记者们也获得了赴边境地区采访的许可。

这些情况都通过新闻记者和间谍迅速传出。以色列人似乎已经放弃了战争和抵抗。苏联驻以色列大使馆的外交官向国内报告:“危机已经过去,纳赛尔大获全胜。”而苏联驻埃及大使则拜会纳赛尔,说:“我们有确切把握,危机正趋于缓和,以色列不会发动进攻。”

纳赛尔大受鼓舞,遂在6月4日更进一步发表演说:“埃及不承认海上大国任何有关亚喀巴湾自由通航的声明,它将把这种声明看成是反对埃及主权的侵略行为。”

只有了解达扬和以色列的美国人意识到了战争的来临。6月4日,美国驻联合国代表阿瑟·戈德堡听完有关中东局势缓和、以色列战士获准休假的新闻后,皱起眉头说:“据我对以色列人的了解,这也许意味着他们要在明天发动战争!”

“今天我们的希望和我们的安全,全都寄托在你们身上!”

1965年6月5日,尼罗河三角洲和苏伊士运河上空云雾刚刚消失。埃及空军基地,一切像往常一样。基地工作人员和空中飞行员迅速进入每日拂晓必须的戒备状态,雷达兵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型的雷达屏幕,在空中的飞行员也一丝不苟地察看天空和地面的每一个角落。

自埃及封锁蒂郎海峡后,埃军最高司令部就告诫他们,以色列可能会通过空袭机场实施报复行动。各个机场为此加强了值班巡逻。但同往日一样,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于是,按照规定,戒备状态被解除了,米格式飞机在机场徐徐降落,整齐地排列在停机坪上。飞行员关闭了发动机,走下飞机,准备到军官食堂去享受一杯咖啡;雷达监视员也在交接班,空军值班部队的人员正在食堂吃早饭。

但是,第三次中东战争就是在这样一个安谧的清晨,突然爆发了。

清晨7时整,达扬准时出现在了以色列空军作战室。以色列空军司令霍德将军要向他报告作战方案和准备情况,达扬把手一摆,说:“我相信你们。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飞机可不可以按照计划起飞。”

霍德将军回答:“部长先生,一切正常。我们一定胜利!”

“那你还等什么,”达扬说,“下达命令!”

的确,为实施这次空袭,以色列空军已经进行了长时间的侦察、准备,制订了相当周密和精确的空袭方案。

关于攻击日期,以军认为:埃军部队已经在西奈半岛集结三周,部队的戒备状态正在松懈。同时在以往战争中,以军多选择在周末或星期天发动空袭,因此,此次空袭决定打破惯例,选择在星期一,就是6月5日发起进攻。

关于攻击的具体时间,最初提出了三个方案:一是凌晨5点,二是早晨8点左右,三是下午2点。以色列空军经过细致研究,最终选择了第二种方案,即在8时左右发动突袭。因为埃及军队从以色列空军在拂晓进行飞行训练的情况得出结论,认为以军在拂晓时空袭的可能性最大。因此,拂晓时埃军戒备最严。每天拂晓时都有数架米格-21飞机处于待命状态,有1至2架升空巡逻,同时雷达全部开机,到7时半左右解除警报。按照埃及军队的作息时间,开罗时间9时(以色列时间8时,两地时差1小时)正式上班,8时45分正是埃及空军雷达交接班时间,也是巡逻机着陆的时刻,而军官们则正在上班的路上。还有,拂晓时的尼罗河地区多雾,到8时30分可消散,9时左右视界最好,此时太阳的位置对于准确轰炸机场跑道十分有利。

因此,以色列空军断定,开罗时间8时30分至9时是埃军戒备最松懈的时间,也是以色列飞机最佳的攻击时间。总参谋部作战部长魏茨曼曾任空军司令多年,熟知空战艺术,在听取空军的汇报后,当即决定:把攻击时间选在7时45分(开罗时间8时45分),飞机在7时10分起飞,到7时45分正好到达埃及各机场上空。

他同时决定,空军部队全体出动,不留任何预备队,将100%的作战飞机都投入空袭行动,甚至连教练机都派往战场。他对飞行员说:“以色列最后的防御,在开罗上空。”

7时10分,霍德将军俯身对着麦克风喊出两个字:“起飞。”以色列各机场刹那间充斥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第一攻击梯队的186架飞机挂满了500磅和1000磅的炸弹,以及“混凝土穿破炸弹”,分成三个波次,依次起飞,很快在空中编队完毕,向着埃及方向飞去。

为了达到空袭的突然性,从特拉维夫和中部城市起飞的喷气式飞机,利用萨马里山和朱第安山的阻挡,以四机编队,超低空进入地中海。为避开埃及和约旦空军雷达的搜索和跟踪,飞机降低到离海面不到30英尺的高度飞行,大海的浪花清晰可见,海鸥在飞机左右做伴,稍有不慎,就会坠入大海。为了保密,所有飞机都实行了严格的无线电静默,严禁打开通信设备,即使坠落也不准吭声。

飞行的航线也经过了巧妙选择,飞机起飞后,不是直飞所要攻击的埃及机场,而是沿地中海向正西飞行,待飞过尼罗河西侧后,方突然左后转弯,从埃及后方即尼罗河的苏伊士运河的西北方向进入,同时飞机编队高度升高20米,一部兵力飞向苏伊士运河地区,主力机群则对埃及的主要空军基地——开罗西郊机场、开罗国际机场以及埃尔、曼苏拉、英查斯等空军机场发起进攻。

此时,以色列空军飞机编队的高度已经上升到了150米,依旧属于低空飞行,并且处于高射炮火甚至地面轻武器的射程之内,非常危险。但要准确攻击敌军地面目标,并且保持攻击的突然性,这又是最佳高度。最危险的正是最有希望获取胜利的,这就是战争中的制胜之道。一切都准确地按照以色列人的计划在进行。当开罗时钟的指针指向8点45分(以色列时间7时45分),埃及各空军基地上空突然出现了黑压压的机群,铺天盖地,遮住了天空。以军喷气式飞机闪电般冲向埃军机场跑道,导弹、火箭弹、炮弹雨点般撒向整齐排列在那里的排排飞机,巨大的爆炸声响彻机场上空,烈火浓烟吞噬着地面上的一切目标。

为了保证攻击的准确,以色列飞行员坚决摈弃美国飞行员所采取的“只通过一次,能保平安”的轰炸规则,对每个目标都是四次通过,第一次投弹,其他三次则用机关炮反复扫射。有的飞行员甚至放下起落架,降低飞行高度和速度,以提高命中精度。

与此同时,在内盖夫沙漠,15架双引擎秃鹰式轰炸机也从哈特泽里姆机场起飞。各机满载燃油,各挂两枚500磅炸弹。轰炸机群陡直爬升到7000米,编成两队,一队7架,一队8架,取正南航向,穿过亚喀巴湾,然后从沙特阿拉伯边界上空飞过,沿红海飞向埃及的卢克所和拉斯·巴纳斯空军基地。

埃及人一直认为这两个机场是不会遭到以色列空军轰炸的,因为它们距以色列空军的大部分机场约900公里,而以色列航程最远的秃鹰式轰炸机也只能飞五六千公里。然而,以色列却想出了埃及人意想不到的办法,他们将秃鹰式飞机秘密地转移到最南端的哈特泽里姆机场,从那里起飞,采用最短的航线,用有利速度升至该机最有利的高度7000~7600米作单发飞行,以节省燃油、增大作战半径,充分发挥这种老式轰炸机的战术技术性能。“秃鹰”顺亚喀巴湾南下,取直线飞跃沙特阿拉伯边境,待接近目标下滑时,再打开另外一台发动机,发动突然袭击。

埃及空军完全被打得措手不及,晕头转向,不仅没有1架飞机起飞迎战,而且机场的高射炮也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听任以色列飞机狂轰滥炸。

以色列飞机的第一波攻击取得奇效,共攻击了11个埃及机场,击毁埃及飞机197架,其中189架是被在地面击毁;破坏6个机场,炸掉了16个雷达站。埃及的天空向以色列飞机完全敞开。

第三次中东战争由此全面爆发。以色列时间8时10分,“以色列之声”电台中断正常广播,播发国防军公告:“为了击退对方,我们的军队已经行动起来了。”

达扬随即向全军发出命令:“敌人的兵力比我们多,但我们将战胜他们。我们虽然是个小国,但我们是坚强的;我们爱好和平,但我们也随时准备为我们的生存和我们的国家而战斗。我们后方的平民无疑将会受难,但是对于你们,在空中、海上、地面战斗着的军人,国家要求你们作出最大的努力。今天我们的希望和我们的安全,全都寄托在你们身上!”

9时34分,由164架次飞机构成的以色列空军第二波攻击开始,其中115架次飞机继续袭击埃及各空军基地,13架次袭击埃及雷达站,其余的飞机执行空中掩护和支援任务,共攻击了14个埃及空军基地,击毁飞机107架。

从上午7时45分到10时15分,以色列空军以损失9架飞机和伤亡11人的代价,取得了摧毁埃及飞机304架的骄人战绩。埃及的空军实际上已不复存在了。

攻击埃及空军的行动刚刚结束,叙利亚、约旦和伊拉克空军对以色列的攻击也开始了。上午11时,三国空军飞机顺序出动,对以色列境内的十余个重要目标进行了轰炸。

以色列空军立即实施猛烈反击。霍德命令正在飞往埃及准备实施第三波攻击的8个空中编队,掉转机头,直扑叙利亚、约旦、伊拉克境内的空军基地。战至中午12时,约旦空军的全部作战飞机均击毁,叙利亚50%以上的作战飞机也已消失,伊拉克则有10架飞机被击毁,其余飞机仓皇躲避,再也不敢升空参战。

以色列空军因此完全控制了制空权,连续对阿拉伯国家的机场实施突袭,到晚上18时,共对25个阿拉伯国家空军基地进行四波空袭,击毁阿拉伯国家飞机451架,其中埃及飞机336架,叙利亚飞机60架,约旦飞机29架,伊拉克飞机25架,黎巴嫩飞机1架。而以色列只损失了26架飞机。

战争刚刚开始,胜利的天平就已经向以色列人倾斜。

“纳赫肖,行动!”

西奈是一个三角形的半岛,西到苏伊士运河,东到埃以边界,北至地中海沿岸,南至穆罕默德角,东西宽度约200公里,南北长度约400公里,总面积约6万平方公里。除地中海、苏伊士运河和苏伊士湾的沿岸有狭长的平地外,其余大部分为荒凉的沙漠和贫瘠的山区。整个半岛只有北部一条铁路从坎塔拉经阿里什通往加沙地带。另外,在其南部有三条东西走向的沙漠通道和一条沿苏伊士湾东岸通向沙姆沙伊赫的公路,在亚喀巴湾西岸则是一条崎岖的小道。

埃及军队在西奈半岛共部署了5个步兵师和两个装甲师,共约10万人,坦克300辆,火炮数万门。根据半岛的地形,埃军分作南北两个集团,而将主力部署在半岛的东北部,同时将步兵师部署于一线,准备先消耗敌人的进攻,尔后再以装甲师进行反击。

针对埃及军队的防御部署,以色列南部军区确定的作战计划是,首先以两个装甲师在南线和北线发起进攻,突破埃军的一线阵地,然后以一个装甲师实施中央突破,分割南北埃军之间的联系,并保障南北两路以军的安全,最后集中兵力,围歼埃军主力。随即向苏伊士运河前进,攻占沙姆沙伊赫,控制整个西奈半岛。

为弥补兵力上的劣势,以军决定采取快速推进的战术手段,充分利用坦克的速度快速推进,猛打猛冲,不让埃军喘息,以进攻的突然性和行动的快速性,使埃军陷入混乱,速战速决。总参谋长拉宾强调:“我们运用装甲部队犹如一支强大的铁腕,要以极大的速度和冲力,深深地打入敌人国境,不占领敌人的阵地,而是要使敌人失去平衡,以致阵地无法防守。”

对此,以军进行了充分的准备,也拥有绝对的战术优势。坦克部队是以色列军队引以自豪的杀手锏,部队素质极高,军官作战经验丰富,士兵富有献身精神。同时,以军装备的坦克,性能优于埃及坦克。例如英制“百人队长”式坦克,不仅速度快,装甲厚,而且其105毫米口径火炮射程远,穿透力强,战斗力远远超过苏制T-34、T-55坦克。还有更重要的一条,就是以色列军队精通坦克战术,将全部的装甲部队集中使用,形成拳头,因此在西奈半岛的局部地区,集中了500多辆坦克,数量上占有绝对优势,且与空军的协同熟练,可以形成强大的空地协同进攻力量。而埃及军队虽然坦克数目也不少,但其将半数的坦克分散配属于步兵师,执行守备任务,因而根本无法与以色列的坦克群对抗。

5日8点15分,即在以色列飞机开始空袭埃及空军基地半个小时后,以色列总参谋部向南部军区司令部发出密语命令:“纳赫肖,行动!祝你顺利。”意即空袭行动顺利,可以展开地面进攻。

南部军区司令加维什将军立即按照事先规定的密语,向前线的装甲师师长下达了进攻命令:“红毯!红毯!”

以色列军队最精锐的装甲师呼啸而出,对西奈半岛的埃及军队发起猛烈进攻。

北部地区的以色列部队首先发起进攻,这里是以军的主攻方向。担负攻击任务的是塔勒师,其任务是以最快的速度突破埃军一线阵地,并直捣埃军防御纵深,攻占其西奈半岛前线指挥所所在地阿里什,打掉埃军的指挥机构。

塔勒少将深知所担负的任务非常艰巨,因此派出第七装甲旅担负开路先锋。第七装甲旅是以色列军队最精锐的王牌军,官兵心高气傲,作战一往无前。旅长戈南接到命令后,告诉塔勒:“我们来打个赌,晚上8时半,我可以到达阿里什过夜。”塔勒一笑了之,从进攻出发阵地到阿里什,距离几十公里,中间埃军层层设防,工事坚固,第七装甲旅要想在12个小时进至阿里什,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是,在第七装甲旅的历史上,奇迹似乎永远司空见惯。进攻发起后,戈南以1个“百人队长”式坦克营开路,1个“巴顿”式坦克营跟进,呈几路纵队,在空军和随伴炮兵的掩护下,猛打猛冲,迅速突破了埃军前沿阵地,攻至埃军一线核心据点拉法。随后留下1个坦克营支援跟进的伞兵旅围攻拉法,主力向埃军纵深快速前进。

戈南命令部队全速推进,绝对不与沿途埃及守军纠缠,以军的坦克纵队如入无人之境,掀起冲天的沙幕,向着阿里什滚滚而去。一些胆大的以色列士兵干脆把头探出坦克车外,像检阅部队一样向路边目瞪口呆的埃军官兵招手致意。埃军被搞得不知所措,竟然忘记了抵抗,眼睁睁地看着以军坦克一辆接一辆地从面前驶过。

下午4时,以军第七装甲旅奇迹般地抵达了阿里什。这时,距战役发起只有7个半小时。戈南兴奋地向塔勒报告:“我现在宣布改变原先所下的赌注,因为我不是在晚上8时半,而是在下午4时到达了阿里什。”

在第七装甲旅进攻的同时,塔勒师的其他部队也迅速前进,先后攻占了拉法、吉拉迪等地,完成了预定的作战任务。6日上午,在空军的支援下,第七装甲旅经过几个小时的战斗攻占了阿里什。至此,以军的北线攻势大获全胜。

在南线,以军担负主攻任务的是沙龙师。这里是埃军的主要防御方向,已经构成了坚固的防御体系,用钢筋水泥浇铸了三道防线,每道防线长5公里,三道防线前均设有警戒阵地,并加强以地雷场和铁丝网。阵地由防坦克支撑点编成,支撑点内配备有各种反坦克武器、大口径火炮以及T-34、T-54坦克。守卫在该地的是埃及精锐部队第二步兵师,并得到1个步兵旅和数个坦克、炮兵分队支援,另有1个装甲师在其背后,作为预备队。

以军南部军区决定,陆地协同,以攻坚战的方式聚歼埃军第二师,具体作战计划是,首先以空军对埃军阵地实行最大限度的轰炸,同时以伞兵实施机降,摧毁埃军炮兵阵地,然后以步兵和坦克从正面发起进攻。但是5日傍晚,以军总参谋部通知师长沙龙,空军夜间无法出动,决定将进攻行动推迟到6日凌晨进行。

沙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总参谋部的决定。沙龙少将是以色列军队最英勇无畏的将军,性格桀骜不驯,但足智多谋,以作战大胆和冒险而名扬全军,是一位地地道道为战争而生的人。现在,北线部队已经发起进攻,并且大获全胜,在这样的时刻,让他等待,无疑是一种污辱。他告诉总参谋长拉宾:“空军是重要的,但并不是最重要的。最终决定战斗胜负的,是我手下的官兵。有空军支援,我们将进攻,没有空军支援,我们更要进攻,而且必须在今晚进攻!”

据说是达扬最后批准了沙龙的进攻请求,他的决定只有两句话:“既然沙龙要干,他肯定会给我们一次胜利。”

沙龙对进攻计划进行了精心部署。将炮兵全部集中于埃军正面,并配备以大量步兵部队,实施佯攻,而将装甲部队配置于埃军两翼,实施翼侧突破。同时,派出1个空降营,在进攻发起前,分三批乘直升机,突然对埃军炮兵部队实施机降进攻,捣毁了埃军的炮兵阵地,使其失去了至关重要的炮火掩护。

5日22时30分,沙龙下达命令:“进攻开始!”

顷刻间,万炮轰鸣,地动山摇,6个炮兵团同时开火,20分钟向埃军阵地倾泻炮弹6000多发,沙漠的夜空被弹道染得通红。沙龙高叫:“好厉害的炮击,好漂亮的弹幕,这正是我需要的东西,我喜欢它。”

在炮击的掩护下,以军坦克部队悄然出动,配属的步兵很快在埃军雷区开辟出数条通道,坦克在炮声和夜幕遮掩下,快速通过雷区,当炮击停止时,坦克已经开上埃军阵地。整个进攻行动,炮、坦、步协同准确无误,如同一场图上演习。埃军官兵还没弄明白以军从何而来,就稀里糊涂地做了俘虏,以至于一位被俘虏的埃军团长向以军提出抗议:“你们不守规则,为什么不堂堂正正地从正面进攻?”

战至6日凌晨6时,沙龙的部队仅用6个半小时就全线达成突破,提前完成了第一阶段作战任务。沙龙立即命令装甲旅直插埃军纵深,向纳赫勒和米特拉山口全速前进。

南、北两路突击部队均进展神速,以军打出的左右勾拳将埃的防线撕得支离破碎。现在该到中路部队重拳出击了。

担负中路进攻的是以军约菲师。与沙龙不同,约菲性格沉稳,柔中有刚,是位斗智不斗勇的将军。他没有采取攻坚战的方法,而是首先派出1个装甲旅,在被军事专家断言装甲部队无法逾越的沙漠中开辟通路,迂回包抄,经过9个小时的跋涉,如飞将军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埃军纵深的拉赫凡,截断了埃军的前后方联系,并将埃军南北两个主力集团分割为两块。埃军对以军的行动毫不知晓。5日晚上,奉命增援阿里什的埃军1个装甲旅、1个机械化步兵旅沿着公路北进,进入了以军的伏击圈。以军突然开火,挡住了埃军的去路。战至6日上午,以空军飞机蜂拥而至,对准公路上的埃军狂轰滥炸,埃军伤亡惨重,残部狼狈南撤。

这样,战至6日中午,以色列军队已经全线突破埃及军队的第一、第二道防线,逼近埃军的纵深防线。埃军一线主力部队被分割于数处,相互失去联系,处境危殆。

祸不单行,以军发起进攻时,埃及军队总司令阿密尔元帅正好在赴西奈半岛视察的途中,等阿密尔到达最高统帅部时,以军的攻击已经开始1个半小时。因为情况不明,加之阿密尔迟迟没有下达作战命令,因此在战争爆发后的最初,也是最关键的时刻,埃及军队处于无人统一指挥的状态,只好各自为战,场面十分混乱,失去了最宝贵的及时反击时间。

在得到以军空袭的报告后,阿密尔的第一反应就是以色列空军没有这么大的能量,肯定有美国、英国的飞机参战。纳塞尔同意阿密尔的判断,下令关闭苏伊士运河,并随后宣布与美国、英国断交。阿拉伯国家也紧随其后,宣布对美英两国实施石油禁运。

6月6日,埃军在前线失利的报告雪片般地飞到了最高统帅部。阿密尔完全失去了镇静,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面色苍白,神色紧张,喃喃地说:“我敢肯定,我可以保证,美国军队,英国军队,可能还有法国,还有其他西方国家的军队,都在帮助以色列人。为了保全部队,我们必须撤退!”

此时,西奈半岛上的埃及军队,虽然遭受打击,但主力犹在,且仍然占据兵力优势,只要很好组织,立即反击,究竟鹿死谁手,还是一个未知数。但阿密尔既没有向纳赛尔总统报告,也没有征求最高统帅部其他将军们的意见,即下达命令:西奈半岛的部队全线撤退。

传到部队的命令,只有两个字:“撤退!”既没有说明各部队的撤退顺序,也没有规定撤退的路线。而部队中不乏贪生怕死之辈,一些军官接到命令后,竟丢下部队,首先登车逃命。西奈半岛的埃及部队因此陷入了混乱。总参谋部的三位将军对阿密尔的命令义愤填膺,闯进他的办公室,恳请他收回命令,指挥军队继续抵抗,但遭到了阿密尔的训斥。

纳赛尔得知阿密尔下令部队撤出西奈半岛的消息后,大吃一惊,亲自赶到最高统帅部,严令阿密尔收回命令。此时又犯了第二个错误,在纳塞尔的压力下,阿密尔只好又下达了停止撤退的命令。但是,此时,西奈半岛的埃军已经开始全线撤退。新的命令,不仅没有稳住阵脚,反而造成前线部队的更大混乱。

埃及军队的撤退,也出乎以军的意料。6月6日晚上,南部军区司令加维什将塔勒、约菲、沙龙三位师长召到司令部,分析战场形势,确定新的作战计划。以军本来打算分四个阶段实施西奈半岛战役,但战场形势的急剧变化,使得他们认为已经没有必要继续按照预定方案作战。加维什将军果断决定,改变计划,三个装甲师齐头并进,以正面突击结合翼侧迂回的战术,彻底分割埃军的部署,各个击破埃军,占领整个西奈半岛。

于是,在西奈半岛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漠中,以色列装甲部队同埃及军队展开了一场速度战。在漫天黄沙中,埃军部队争先恐后地沿着公路向运河方向奔跑。坦克、车辆拥挤不堪,首尾相接竟达数公里长。以色列飞机倾巢出动,轮番轰炸,公路上血肉横飞,坦克和卡车成为一堆堆废铁,变成了一条条“地狱公路”,惨不忍睹。

以色列的坦克长驱直入,无遮无挡,自由驰骋,无计其数的埃军士兵在以军坦克前举起了双手,而以军坦克手根本不想接受埃军士兵的投降,因为他们没有人手,也没有时间收容、看管俘虏,因此只是派出数人将投降的埃军官兵鞋子脱掉,让他们就地等候后面的以军部队,而埃军士兵竟然驯服地服从命令,因为他们也明白,在高温的沙漠中,赤脚在滚烫的沙粒中行走根本走不了多远。

7日,以军占领了亚喀巴湾最南端的战略城市沙姆沙伊赫,打开了以色列的出海口。8日,以军占领了具有战略意义的米特拉山口,封闭了埃及本土通往西奈半岛的道路。9日中午,即在战争开始后的第4天,除了一小部分沼泽地外,西奈半岛落入了以色列军队之手。

埃军主力大部被歼,纳赛尔在惨重的损失面前,不得不低下了高贵的头颅。8日晚上,联合国安理会刚刚通过阿以双方停火决议,纳赛尔即急不可待地通知埃及驻联合国代表埃尔康尼,要他告诉联合国秘书长吴丹:埃及接受安理会的停火建议。

而以色列则举国上下一片欢腾。达扬在特拉维夫举行记者招待会,说:“以色列军队能够毫不费力地到达运河,但这不是我们的目的。对于我们来说,沙姆沙伊赫才是主要目标。苏伊士运河事件(指埃及关闭运河)与我们无关,我们为什么要去运河,要陷入纠缠不清的国际问题这个泥潭呢?”

“以色列已经达到了它的政治和军事目的。蒂郎海峡又重新开始国际通航,所有的国家都有权利用这个海峡……”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微笑着加上一句:“其中也包括埃及!”埃及军队已经溃不成军,对以色列的主要威胁已经解除。达扬毫不迟疑地下令调整部署,展开第二阶段战争计划,把进攻的矛头指向了圣城耶路撒冷。

“这就是圣殿”

6月5日上午8时50分,约旦国王侯赛因与他的英国籍妻子穆娜坐到早餐桌边。但早餐尚未上桌,以色列与埃及开战的报告却放到了他的面前。国王马上拿起身边的电话,向武装部队司令部询问消息的可靠性。司令部答复:情况属实;但是现在约旦、叙利亚和黎巴嫩的边境还很平静;约旦部队已经处于全面戒备状态。

侯赛因放下电话,换上军装,亲自开车向司令部驶去。当他走进司令部的作战室时,阿拉伯联合司令部参谋长、埃及将军里亚德告诉他:阿密尔元帅向他通报,埃及军队已经击毁了以军大部分飞机,并乘胜发起了地面战斗,命令里亚德立即指挥约旦军队向以色列发起进攻,开辟第二战场。但约旦军队副总司令谢里夫表示反对,认为不能只听从阿密尔的一面之词,应该进一步核实情况后,再作决定。侯赛因看完阿密尔的电报后,非常兴奋,否决了谢里夫的建议,指示里亚德按照电报的要求开始行动。

于是,9时17分,约旦炮兵的几百门火炮开始向以色列境内的军事目标和耶路撒冷的犹太人区进行猛烈轰击。侯赛因发表广播演说,宣布:“复仇的时候到来了。”

此时,约旦军队的8个步兵旅和两个装甲旅已经沿约以边境全线展开,其中4个步兵旅位于约旦河西岸,两个旅位于耶路撒冷旧城内外,1个旅位于伯利恒,两个装甲旅——第六十装甲旅和第四十装甲旅分别部署在二线杰里科和靠近边境的地区。而以军在约旦战线只有3个旅,1个位于耶路撒冷新城,1个位于拉特兰,另1个旅则正向耶路撒冷开进。

里亚德将军的计划是:以约旦军队主力夺取耶路撒冷,而以正向约旦开进的4个伊拉克旅,在约旦军队的配合下,向以色列境内发起主攻。但由于伊拉克部队在开进中,遭到以色列空军的猛烈打击,步履艰难,到战争结束时方到达约旦境内,因此里亚德的计划未能实现。

达扬本来的想法是,先击败埃及军队,然后再挥师北上,对付约旦和叙利亚军队。约旦军队的进攻迫使他改变了作战计划。鉴于约旦军队占有优势,且有装甲部队增援的可能,达扬命令中央战区司令纳尔基思固守阵地,以便使他能够有时间调整部署,向约旦前线增调兵力。

约旦地面部队首先在耶路撒冷向以色列发起进攻。由于达扬有令在先,且兵力单薄,因此以军没有实施反击,约旦军队进展顺利,到中午12时45分,即对位于耶路撒冷新城的斯科普斯山形成了包围。

斯科普斯山,海拔826米,位于耶路撒冷城北,俯瞰整个城区,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控制了这个制高点,约旦军队就取得了对整个耶路撒冷的控制权。因而,约旦军队重兵围攻斯科普斯山,同时派出部队发起进攻,占领位于耶路撒冷旧城的联合国军司令部,控制了耶路撒冷旧城。随后,约旦军队的155毫米榴弹炮开始攻击以色列境内的飞机场,并轰炸了以色列首都特拉维夫,把战争进一步推向了以色列境内。

5日下午,以色列军队的部署调整已经完成,共在耶路撒冷方向集中了8个旅的兵力,达5万余人。中央军区决定立即展开反击,第一阶段彻底解除约旦军队对耶路撒冷新城的威胁,确保以色列边境的安全。第二阶段则全面反击,占领整个耶路撒冷和约旦河西岸地区。达扬再次命令暂缓反击。他明白,即将到来的耶路撒冷之战,不仅是一座城市的争夺战,而且关系犹太人和穆斯林的圣地的命运,必须胜利,不能失败。

耶路撒冷拥有5000多年的历史,是世界三大宗教的圣地,对犹太教来说,是大卫王朝的首都;对伊斯兰教来说,是先知穆罕默德访问天界的传说之地;对基督教来说,是耶稣升天和受难的地方。所谓圣城,主要指耶路撒冷的旧城,几千年的历史沉淀,在那里留下了无数的历史遗迹,犹太教的“哭墙”、圣殿山,伊斯兰教的阿克萨清真寺、萨赫莱清真寺,基督教圣墓教堂,等等,整个旧城可以说就是一座博物馆,到处是历史传说,到处是不可亵渎的地方。

1948年第一次中东战争结束后,以色列占领了耶路撒冷的新城,而约旦占领了耶路撒冷的旧城。以色列无时不在梦想夺回圣地。但达扬明白,如果他下令攻击旧城,枪炮无情,不可能不破坏建筑物。如果把圣城变成一片废墟,那么即使夺取了耶路撒冷,他也将成为历史的罪人。

因此,胜利必须是干净利落,战斗只能在耶路撒冷的四周进行,尽管约旦军队已经在这些地方构筑了坚固阵地,但是为了圣城,达扬只能下令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攻坚战。首先攻占耶路撒冷四周高地,从四面对耶路撒冷旧城进行围困,尽量做到不战而胜,即使被迫进行城内巷战,也要做到速战速决,不允许破坏圣城的一草一木。

宗教情结,加上民族的仇恨,使得即将到来的耶路撒冷之战,显得格外残酷。首先发起反击的以色列第十机械化旅和第十六步兵旅,遭到约旦军队近似疯狂的抵抗,前进速度极慢。达扬立即下令,将准备投入西奈半岛作战的以军伞兵旅调往耶路撒冷,担负攻占旧城的作战任务。

5日下午2时,伞兵旅旅长莫塔·古尔上校接到命令:要其率领全旅立即开赴耶路撒冷,首先解除约军对斯科普斯山的包围,切实控制耶路撒冷旧城以北的制高点,然后攻占耶路撒冷旧城,收复圣地。

全旅一片欢腾。古尔后来写道:“旧城是一个带有魔力般的词语,它在我们全体官兵的大脑中点燃了一个蓝色的信号,令我们热血沸腾。我们将全力以赴,英勇作战,获取渴望已久的胜利。”

古尔旅迅即登机,到达了耶路撒冷前线,稍事整顿,即于6日凌晨2时在炮兵徐进弹幕和夜色的掩护下,向约旦军队展开反击。首战目标是位于耶路撒冷以北干线公路与通往斯科普斯山公路的交叉口上的警察学校。

约旦军队顽强固守,战斗非常激烈。古尔在日记中写道:“我以两个营的兵力向前推进,战况之激烈,为我前所未见。士兵至少需要突破数道障碍物,才能到达敌军阵地。他们突破第一道防线,跃入战壕,从战壕到居民区,从房顶到地下室,处处都有战斗进行。从一个阵地到另一个阵地,到处都留下了我们士兵的辉煌战绩。”至3时45分,古尔旅攻占了警察学校。

夺取警察学校后,以军向另外一个战略要地弹药山发起了进攻。约旦军队在弹药山修筑了坚固的工事,在原有的石墙四周设置了机枪枪口,此外还有40个射击炮台。枪炮封锁了一切可能的进口。古尔旅举步维艰,无法前进一步。以军战斗机迅速出动,对约军阵地进行了地毯式轰炸,压制了约旦守军火力。伞兵旅趁势再次发动进攻,冲入堑壕,与约旦守军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战,以军终于在6日清晨6时15分拿下了弹药山,扫清了通往斯科普斯山的最后一道障碍。

圣城之战由此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刻——耶路撒冷旧城争夺战。

6日12时45分,达扬亲临耶路撒冷,在纳尔基斯的陪同下,登上了斯科普斯山。俯瞰旧城,望着圣殿山和哭墙,达扬心潮澎湃,说道:“多美的景色啊!我们必须夺回圣城,如果我们失败,我们将永远得不到宽恕。立即发起进攻!”

古尔旅主力开始了扫清耶路撒冷旧城外围高地的战斗。战斗进行得非常激烈,同样为圣城而拼死一战的约旦军队,决不后退一步,双方在每一个高地上展开了反复争夺,傍晚时分,以军伤亡巨大,被迫停止进攻。

为了守住耶路撒冷旧城,约军总司令部投入了最后的力量,命令其最精锐的部队——第六十装甲旅和第四十装甲旅投入耶路撒冷方向战斗。

然而,就在此时,联合指挥官里亚德突发奇思,命令第六十装甲旅不是直接开往耶路撒冷,而是绕道耶路撒冷以南的希伯伦,在那里对以军实施牵制性进攻,并准备突入以色列境内。同时令第四十装甲旅开赴杰里科,接管第六十装甲旅留下的防区。

里亚德对阿密尔所说的以色列空军已经大部被歼的消息深信不疑,因此命令装甲旅白天沿公路开进,以便争取时间。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所崇敬的元帅竟然会欺骗他,当约旦的两个装甲旅隆隆地开上了公路时,以色列空军正好已经完成了摧毁埃及空军的任务,正大批飞赴约旦战线,支援地面战斗。

于是,约旦装甲旅的转进行动,变成了一场灾难。以色列飞机如同进行一次演习,一架接一架地向着约军的装甲部队俯冲轰炸。火箭弹、凝固汽油弹铺天盖地地落下、起火、爆炸,在空旷的沙漠戈壁上,约旦军队无处躲藏,只能听任命运的安排。公路上到处都是燃烧的各种车辆和坦克的残骸。

里亚德急忙下令部队撤回原地,转向耶路撒冷方向。但部队在回返时,再次遭到以色列空军的猛烈攻击。两个约旦装甲旅就这样失去了战斗力,约旦军队也因此丧失了两支最重要、也是最精锐的预备队,再也无法组织起对以色列军队的有效反击了。

驻守耶路撒冷旧城的约旦第二十七步兵旅已经陷入了以色列军队的四面包围。守备司令阿里准将为避免全军覆没,同时也为了避免毁灭旧城的罪名,百般无奈,下令部队在夜色掩护下撤出了城区。

以色列军队对约军的撤退毫无察觉。7日凌晨,古尔旅在炮兵和空军的配合下,重新发起进攻,迅速占领了维多利亚山和橄榄山,打开了进入耶路撒冷旧城的大门,并在山上架起重炮,向旧城的穆斯林居住区进行威慑性炮击。猛烈的炮火震撼着古老的城墙,破碎的石块随着弹片一起飞向四面八方,隆隆的炮声与大楼的倒塌声、人员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肃穆的圣城完全被硝烟和火光笼罩了,残留的约旦守军纷纷溃逃。

10分钟炮击后,9时50分,以色列军队开始向旧城城区开进。古尔换上一身干净的军装,乘坐半履带式坦克,精神抖擞地行进在队伍的最前面。耶路撒冷之战,使得他成为了民族英雄,并因此而在战后晋升将军,最终出任以色列国防部长。

10时,第一支以色列部队到达了哭墙。

哭墙是犹太人文明的象征。早在公元前11世纪,犹太人领袖大卫继承了扫罗的王位,以耶路撒冷为首都,建立了一个犹太国家。他的儿子所罗门即位后,花了7年时间,在耶路撒冷的一座山丘上建起了一座壮丽、宏伟的圣殿,祭奠他们的上帝耶和华。这座山丘就是今天耶路撒冷旧城东北角的圣殿山。圣殿落成后,在所罗门的主持下,举行了一次安放“约柜”的隆重的仪式。所罗门王屠宰了22000头牛和12000只羊,向耶和华祭祀。据说那一天,当圣柜刚刚放妥,天空突然飞来一朵云彩,遮住圣殿,以显示耶和华圣灵的出现。一会儿,天空响起一声霹雳,闪出一道电光,烧掉了祭坛上堆放的丰盛的祭品,耶和华主领受了他的子民们的虔诚的心意。圣殿的建立代表了犹太王国的强大。但到公元前586年,巴比伦人攻陷了耶路撒冷,烧毁了所有圣殿和圣门,使繁华一时的耶路撒冷变成一片废墟,犹太人全部沦为奴隶,被押回巴比伦。犹太人遭受第一次劫难。公元前538年,犹太人东山再起,重建了他们的圣殿,称为第二圣殿。可是好景不长,公元70年罗马人打败了犹太人,并再次毁坏了圣殿,只留下一堵西墙。公元691年,阿拉伯人又将此墙用作伊斯兰教阿克萨清真寺的围墙。在此后两千年漫长岁月里,这堵残墙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像一面镜子,映射、记载着犹太人流浪世界、无家可归的辛酸悲惨的历史。流浪各地的犹太人无限怀念故土。这堵巨大的围墙和耶路撒冷成为犹太人故国不灭、民族长存的象征。流散世界各地的犹太人无时不渴望回到圣城耶路撒冷,回到耶路撒冷的圣殿凭吊他们的祖先。不论白天和黑夜,总有犹太教徒来到这堵饱经风霜的断墙前。有的肃立祈祷,有的留恋徘徊,有的甚至失声大哭,向只有他们心中才可理喻的神倾诉他们的不幸,寄托他们复国的希望和梦想。这堵墙因而得名“哭墙”。

现在,哭墙终于回到了犹太人手中。士兵们拥向他们久已仰慕的圣地,争先恐后地抚摸着那些数千年的冷冰冰的石块,有的笑容满面,有的大声呼喊,有的扶墙痛哭,更多的人在虔诚地祈祷。

以军占领耶路撒冷旧城并到达哭墙的消息,随着无线电波传到了以色列各地,全国顿时欢声雷动。在西奈前线,正在作战的士兵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不少人竟扔掉武器,狂舞不已,抱头大哭。约菲师长在回忆录中写道:“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人们喜极而泣。”正在西奈半岛前线为士兵们演唱的作曲家诺埃米·谢默,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将在战争前由自己作曲并被广泛传唱的《金色的耶路撒冷》改了歌词,并亲自登台为士兵歌唱:

我们又来到深井旁,

来到集市广场上。

老城里的圣殿山上,

军号嘹亮。

岩洞之中,

万道金光。

我们去死海,

将走杰里科大道。

7日下午2时,达扬在总参谋长拉宾和中央战区司令纳尔基斯的陪同下,来到哭墙前。按照犹太人的风俗,把自己的心愿写在一张纸上,然后塞进墙缝里,心愿就会变成现实。达扬虔诚地找来一片纸,在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上了一段祈祷文:“愿和平统治以色列。”把它塞进墙缝里,然后对拉宾和陪同人员说:“今天是我一生中最伟大的日子。”

达扬再次深情地注视哭墙,从墙底到墙顶,不放过每一寸地方。忽然,他发现在墙顶有一块用阿拉伯文和英文书写的解说牌。达扬大怒,立即命令一个士兵爬上去,用刺刀挑落解说牌,然后恭恭敬敬地换上一块新的牌子,上面用希伯伦文写着:

“这就是圣殿。”

进占耶路撒冷旧城后,以军乘胜分兵,沿着整个约以边境北上南下。南下的以军于7日晚上到达希伯伦,随后与南方军区部队会合。北上的以军则不仅进占了靠近戈兰高地的腊马拉,而且一直进至约旦河边。整个约旦河西岸地区全部落入了以色列人之手,甚至有部分部队跨过约旦河,进入了约旦境内。

这一行动,不仅震撼了约旦,而且使一直支持以色列的美国也惊慌失措。美国政府通过外交途径向以色列发出警告:“你们疯了吗?……你们要上哪去?……去安曼?……你们想去代替侯赛因吗?”

以色列政府并不想占领约旦,担心此举会引起苏联的干涉,使它获取的战果化为乌有,遂紧急命令部队全部撤回约旦河东岸。

已经完全失去了战争能力的约旦,全国沉浸在痛苦的气氛中。7日20时,侯赛因国王召开记者招待会,与两天前的精神焕发相比,此时他精神萎靡,眼睛无神,照着事先起草好的稿子,读道:

“约旦在这次对抗以色列的战争中,几乎弄得孤立无援,许多朋友背弃了我们。……现在,我们接受安理会的停火协议。”

约旦因此成为第一个退出战争的阿拉伯国家。以色列再次大获全胜。这样,到8日,也就是战争的第4天,以色列已经在西奈战线和约旦战线均取得决定性的胜利。现在,以色列的对手,只剩下了占据戈兰高地的叙利亚。

“大马士革的大门已经向我们敞开”

按照以色列人的说法,叙利亚是整个中东危机的“制造商”。自1956年苏伊士运河战争后,叙利亚向以色列派遣法塔赫突击队,制造紧张局势,多次炮击以色列的集体农庄,并极力挑起阿拉伯国家对以色列的仇恨。因此,以色列认为,叙利亚必须对整个中东危机负责,必须受到惩罚。

一位以色列士兵非常明确地对记者说:“我们都想马上进攻叙利亚,把它彻底打垮。我们并不怎么介意埃及人,我们对约旦人还有几分尊敬;但是我们最怨恨叙利亚人,因为他们在过去19年中,一直轰炸我们的集体农庄。加利利地区有那么多肥沃的土地,我们却提心吊胆无法很好地耕种。这种现象不应再持续下去了。”

叙利亚对以色列人的这种仇恨情绪一清二楚,因而一直在与以色列接壤的戈兰高地集结重兵。第三次中东战争爆发前,根据与埃及、约旦军队的协定,叙利亚制定了一个由戈兰高地进攻以色列本土的计划——纳赛尔行动计划。其主要内容是:从太巴列湖以北地区发动一次大规模进攻,在突破以军防线后,分兵两路,向西和向南进攻。为实施这个计划,叙利亚向戈兰高地大批增兵,使其前线兵力达到12个旅,共6.5万人。

以色列军队主力集中于埃及和约旦方向,而在叙利亚方向采取了守势,只部署了两个旅,与叙军正面对峙于戈兰高地。其基本的意图是:各个击破,首先打垮埃及和约旦军队,然后再集中全部主力对叙利亚作战,占领戈兰高地,彻底解决叙利亚问题。

因此,6月5~8日,叙利亚在戈兰高地一线占有绝对的优势。如果叙利亚全力进攻,不仅可以一举突破以军防线,而且将使以色列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战争的进程很可能将重新改写。

但是,叙利亚军队却放弃了这个绝好的进攻机会,其原因一方面是被以色列在西奈半岛表现出的强大攻击力所震慑,对以色列的意图捉摸不定,担心以色列会同时对叙利亚进攻,另一个方面则是私心作怪,希望以色列与埃及、约旦两败俱伤,然后自己再出来收拾残局。5日夜间,叙利亚政府正式作出决定,取消同埃及一起发动进攻的纳赛尔行动计划,而代之以更有利于自身利益的“护教行动”计划,将全面进攻改为有限进攻。

为此,叙军调整部署:在库奈特拉以南的戈兰高地部署了第三十五、第十二两个旅群,共8个旅,并配置了苏联提供的300门大炮、200门高射炮和400辆坦克,在库奈特拉与大马士革之间部署了第四十二旅群,共4个旅,构成了坚固程度不亚于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法国马其诺防线的三道防线,摆出了一副首先稳固防守,然后伺机进攻的架势。

6日早晨,叙利亚军队按照计划开始对以色列军队实施试探性进攻。炮击过后,步兵在坦克的引导下,越过边境,向以色列最北的一个集体农庄发动进攻。

以军为阻止叙军坦克前进,点燃了即将收割的麦田。一望无际的麦田刹那间蹿起1米多高的火焰,变成了一个大火场,将正在行驶的叙军坦克团团包围。叙军的坦克接连起火爆炸,尾随坦克前进的步兵则在从浓烟烈火中飞出的弹雨面前成片倒下。剩下的叙军见势不妙,急速后撤。叙利亚的“护教行动计划”失败。从此,叙利亚军队除了不断炮击以色列的加利利地区外,再也没有向以军发起地面进攻。

这正是达扬所希望看到的情况。西奈半岛和耶路撒冷的战事刚刚结束,以军的8个旅即昼夜兼程,从埃及和约旦战线赶赴戈兰高地地区集结,至8日凌晨,以军在戈兰高地正面集结的部队已经达10个旅。

达扬终于有能力惩罚叙利亚人了。9日早晨6点,他果断地向北部军区司令达多下达命令:占领戈兰高地。

戈兰高地是叙利亚西南边境与以色列接壤的一条狭长山地。以太巴列湖和约旦河为界,界线东南的以色列一方是肥沃的加利利平原,西北的叙利亚领土则是山地,被称为戈兰高地。戈兰高地海拔600~1000米,面积1.15万平方公里,从北部的谢克山到南面的雅穆克河长60公里,中部最宽处约20多公里,有公路通往大马士革。戈兰高地居高临下,控制着以色列的粮仓——加利利平原,以色列人早就想拔掉这个刺入本土下腹部的钉子。

此时,叙利亚军队在苏联顾问的指导下,已经在戈兰高地形成了相当完备的防御体系。高地上工事密布,堑壕纵横,地面、地下到处是掩体、碉堡、雷区和厚达1米的混凝土围墙。苏联顾问坐镇高地中央的库奈特拉城,直接指挥叙利亚部队作战。因此,尽管以色列人重兵鏖集,但叙利亚人胸有成竹,毫不紧张,静候以军的进攻。

根据叙军的防御特点,以军经过周密侦察,精心设计了进攻计划,其要点是:避实就虚,先内后外,首先中心开花,然后逐个歼灭。

具体计划是:避开叙利亚防守严密的戈兰高地正面,从戈兰高地北面发起主攻。这个地段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叙利亚人认为以色列的装甲部队根本不可能由此突入,因而防守薄弱。而以色列人正是利用了叙利亚人的僵化思维,出敌不意,决定集中步兵部队,首先在提尔法尔、扎乌拉、卡拉等地形成突破,然后向南北猛烈扩张战果,夺取马萨达、曼斯勒等地叙军二线阵地,从而占领叙利亚防线的纵深,最后再从其主防线背面,由北向南,在正面助攻部队的协同下,合击叙军防御核心库奈特拉。而伞兵部队和装甲部队则沿太巴列湖一带平坦地势发动进攻。作战期间,要求空军实施不间断的直接航空火力支援。

6月9日9时30分,以色列军队展开火力准备。数百架飞机蜂拥而至,数百门以军大炮一齐怒吼,戈兰高地顿时一片火海。两个小时的轰炸和炮火准备之后,11时30分,以军地面进攻开始。坦克、装甲车、步兵和伞兵,从5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

北路主攻部队由艾伯特·曼得勒指挥的装甲旅、约纳·埃夫拉指挥的戈兰尼步兵旅和巴尔·科奇瓦的装甲旅组成,由北部军区副司令兰纳将军统一指挥。

曼德勒旅一马当先,首先越过边境,由于地势险峻,工事密集,该旅以8辆推土机在前面开路,35辆坦克随后跟进,呈一路纵队前进。叙利亚守军以130毫米、122毫米火炮和反坦克火箭炮封锁以军的通路,以每分钟发射的炮弹10吨的速度,在以军坦克前进的道路上打出一道稠密的火墙。

在此关键时刻,伴随坦克前进的以军步兵连悄然迂回到叙军阵地侧翼,突然发起进攻,冲入堑壕,向掩体内的叙军火炮、坦克投下爆炸物,叙军还没弄清情况,大炮就变成了一堆废铁。曼得勒旅经过一番血战,终于攻破了叙军戈兰高地的第一道防线,并占领了卡拉。此时,全旅的35辆坦克只剩下两辆。

在曼德勒旅激战的同时,戈兰尼步兵旅也对特拉法赫尔山发起了进攻。特拉法赫尔山海拔2000多米,是戈兰高地的最高峰,被称为“中东的眼睛”。鉴于特拉法赫尔的重要,叙利亚不仅在对面的提尔法尔地区构筑数道堑壕,并配属反坦克武器,设置了地雷和铁丝网等障碍物,与机枪、火炮、迫击炮等兵器配合,在特拉法赫尔前面组成了严密的火力网。担负守备任务的是叙军最精锐的部队,素有“戈兰高地魔王”之称。

戈兰尼旅以配属的坦克营开路,一个机械化步兵营跟进,沿公路攻击前进。叙利亚军队居高临下,以炮火展开猛烈阻击。以军的4辆坦克和6辆半履带式车被击毁,另有两辆坦克被击伤,堵塞了道路,被压制在叙军阵地前面,欲进不能,欲退不得。旅长立即请求空军支援。9日下午,以色列出动119架次飞机对叙军阵地实施轮番轰炸,叙军被炸得抬不起头来。以军地面部队重新编组,拿下了封锁公路的两个高地,随后集中全力猛攻特拉法赫尔。在大炮的掩护下,以军弃车徒步越过布雷区和防护围栏,突入坚固设防的阵地,跳入交通壕,一寸一寸地向前推进。叙军官兵决不后退,顽强抵抗,战斗演变为惨烈的肉搏战。首先突入的以军部队全部战死,先头营营长和3个连长也全部阵亡。以军又投入了1个侦察连、1个坦克排,前仆后继,全力拼杀,经过3个小时的激战,终于在9日晚上占领了特拉法赫尔,打瞎了叙利亚在中东地区的“眼睛”。这是第三次中东战争中最惨烈的一战,叙军守备部队1500多人几乎全部阵亡,以军的伤亡人数也达数百人。

在主攻方向进行激烈战斗的同时,助攻方向的战斗则进行得非常顺利。罗姆装甲旅在9日日落前即完成了突破。由约旦战线调来的两个旅则在太巴列湖以南发起进攻,横扫太巴列湖东岸地区,曾在耶路撒冷战斗中建立功勋的古尔伞兵旅搭乘战斗直升机,采取蛙跳战术,沿公路干线连续实施机降进攻,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就进到了戈兰高地的纵深地区。

10日清晨,以军已经从四面围住了库奈特拉。库奈特拉是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的门户,是通往大马士革的必经关口,战略地位极其重要。从这里向北,地势平坦,一条笔直的公路通向大马士革,利于机械化运动。叙利亚在此部署了1个师。

此时,叙利亚政府和军方企图通过外交途径解决战场上的危机,于10日早晨8时30分通过大马士革电台宣布以色列军队已经占领了库奈特拉。希望以此来迫使联合国安理会迅速作出停火决定,来阻止以色列军队向大马士革推进。

不料此举弄巧成拙。正在前方阵地与以军激战的叙军士兵听到广播后,顿时陷入慌乱。如果以军真是占领了库奈特拉,那么叙利亚军队的后路就被彻底切断,叙军的一切抵抗就变得徒劳无益。叙军士兵再也无心恋战,纷纷四散溃逃。结果,当以军以战斗队形抵进库奈特拉城下时,发现该地已经是一座空城。以色列兵不血刃,占领了库奈特拉。而当叙利亚领导人发现这种对外宣传铸成大错时,为时已晚。

以军北部军区司令埃拉扎尔亲临库奈特拉,面对大马士革,高声叫道:“现在,大马士革的大门已经向我们敞开,我只需要9个小时,就能打到叙利亚首都。”

不过,战争从来都是政治的延续,也是政治的附属品。决定战争进程和结局的因素,不仅在战场厮杀,更重要的是战场外的幕后交易。在中东这样的大国影响盘根错节的地方,尤为如此。埃拉扎尔将军的豪言壮语,注定只能是战争中的一个花絮而已,因为大国的政治家们,已经在谈判桌上决定了这场战争的结局。

一个重要的时刻已经到来

中东,从来都是大国势力角逐的地方。美国和西方国家支持以色列,而苏联则全力支持阿拉伯国家,中东战争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美苏争霸世界,控制中东的斗争继续。因此,第三次中东战争一爆发,美苏两国即直接插手其间,展开了战场外的一场没有硝烟的外交较量。叙利亚素有苏联的“中东的古巴”之称,以色列对叙利亚动手,无异于是在苏联头上动土。苏联绝不会坐视不管。以色列政府对此非常清楚,因此在对叙利亚发起进攻之前,首先向美国通报作战企图,以便在苏联干预时,能够取得美国的支持。

6月9日,以色列外长埃班告诉美国人:“我们不打算进入大马士革,只是想把我们的迁居地置于叙利亚人的炮火射程之外。我方做好了互相停战的准备……”

美国对以色列人的行动表示理解,同时也希望通过以色列人的进攻,惩罚叙利亚人,打掉苏联人的傲气,削弱苏联人在中东地区的影响。因此,在以色列军队发起进攻戈兰高地作战后,美国政府全力支持以色列,成为了以色列的坚定靠山。而以色列人也非常明白与叙利亚作战的敏感性,达扬命令以军要以最快的速度向前推进,速战速决,把苏联干预的可能性降低到最低限度,同时决定以库奈特拉为以军推进的最终界线,尔后立即转入防御。

但到了12时30分,联合国安理会正式通过了要求以色列和叙利亚停火的决议,规定生效时间为当日18时30分。

此时,以色列的军队离库奈特拉还有几十公里之遥。达扬心急如焚,拉上总理埃希科尔,直奔北部军区司令埃拉扎尔的指挥所,亲自坐镇指挥,要求部队必须在停火决议生效前占领库奈特拉。以军部队快速推进,并以直升机运送伞兵,迅速进到了库奈特拉城下。

叙利亚惊恐万分。在联合国,几乎每隔5分钟,叙利亚代表图麦赫的助手就闯进会议大厅,悄悄地塞给他一张字条,并用悲怆的声音读道:“库奈特拉已经完全落入犹太复国主义者手中!……他们轰炸了我们的首都!……他们已经到了大马士革,这颗东方明珠的郊区!……侵略者想占领我们整个国家!……”

苏联人终于坐不住了。10日上午,苏联政府总理柯西金通过莫斯科和华盛顿之间的“热线”向美国发来了一份电文,以近乎最后通牒式的口气通报美国:为了阻止以色列继续进军,苏联准备采取直接军事行动——从海上登陆以色列。电文写道:“现在,一个重要的时刻已经到来,如果在未来几个小时内以色列的军事行动不能遏制的话,我们将被迫独自作出决定。我们正准备做这件事。然而,这些行动可能把我们拖入冲突,而这种冲突将导致巨大灾难。我们的意思是,请你们敦促以色列立即无条件停止军事行动,我们警告以色列,如果不满足我们这一要求,我们将采取必要的行动,包括军事行动。”

与此同时,苏联驻联合国代表费多连科也授命准备通知联合国,如果以色列不立即停火,苏联将采取行动。

苏联人的最后通牒使白宫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美国政府高层经过反复研究,得出的最后结论是:苏联人很可能是在虚张声势,他们进行威胁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不太可能采取过火的行动。

然而,美国人错了,苏联当时不仅发出了最后通牒,而且进行了直接军事干预的准备。苏联所谓的军事行动就是要入侵以色列,而且这决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在战争爆发之前,苏联的黑海舰队已经驶入了地中海。尤里·克里宾科夫曾是黑海舰队反潜舰BPK舰上的一名中尉。他后来在接受以色列记者吉诺尔的采访时披露:当时,他所在的BPK反潜舰舰长命令他组织一支30人的志愿特遣队,准备在以色列海岸登陆。而且当时在地中海的所有30艘苏联舰只都下达了类似的命令。克里宾科夫的那个排负责对以色列主要的商业码头和海军基地进行渗透。他说:“上级下达的命令非常简单:‘登陆以色列,消灭敌人。’”克里宾科夫还透露:如果他们登陆成功,以色列人将片甲难留。因为苏联人一直在研究“特殊武器”,即使我们不使用氢弹,10到15枚“特殊弹头”也足以毁灭以色列。

而美国也毫不示弱。因为美国不可能在苏联的威胁面前示弱,也不可能放弃自己在中东地区的主导地位。接到柯西金的电文后,约翰逊总统命令正在叙利亚海岸西面300公里的第六舰队全速航行,驶抵叙利亚海岸,从军事上威慑苏联。麦克纳马拉回忆说:“总统和我决定让舰队回来,改派到以色列水域,但不参加以色列对叙利亚的进攻,绝对不参加。但必须尽可能地靠近以色列,如果苏联支持叙利亚向以色列发动进攻,我们就可以用这支舰队保卫以色列,防止以色列被毁灭。”

随后,美苏最高领导人通了电话,大概是双方都认识到,如果苏联人登陆以色列,那么美苏的较量就不可避免,战争的范围将超出中东一隅,迅速蔓延到整个世界,那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因而,都在关键的时刻,后退一步,寻求妥协。

约翰逊打电话给柯西金说:“我们认为事态应该到此为止。我们将向以色列施加压力,要他们实现停火,而且我们已经得到保证,以色列愿意这样做。”

苏联人的面子得到了满足,实际上,自从古巴导弹危机之后,苏联并不想与美国人真正地对抗,更不想为了叙利亚人而与美国爆发战争。柯西金马上回答,同意约翰逊的建议。随后,苏联下令正向以色列海岸行驶的黑海舰队原路返航,取消一切行动计划。

美国将有关情况向以色列作了通报,劝说以色列人接受停火。美国驻联合国安理会代表戈德堡极为严肃地对以色列代表拉菲尔说:“情况极为严重。过一会儿,如果你们仍不停止进攻的话,苏联代表将声明要对中东进行武力干涉。美国显然对这样的声音不能无动于衷。如果这样的声明发表后,你们才被迫停止行动,那么情况就会被动,全世界都认为以色列和美国是在苏联的最后通牒面前让步的。因此,要想争取主动,你们必须抢先一步,立即声明你们同意停火。”

“但是我不能这样做。”拉菲尔说道,“除非我接到这方面的指示。”

“您要以本身担负的职责去做,现在每秒钟都事关重大。”

两个人正在说话之际,拉菲尔的一个助手急匆匆跑过来,告诉说,刚才苏联代表费多连科要求发言。拉菲尔知道,苏联要下最后通牒了。他匆匆返回会议大厅,想尽力拖延一下时间。

就在此时,突然有一个电话从以色列的特拉维夫打到了联合国总部,刚刚到达会议大厅的拉菲尔转身又去接电话。电话是以色列外交部打来的,称:以军已经占领了库奈特拉,以色列政府同意立即停火。

拉菲尔一字不落地记下指示后,跑进会议大厅,径直走到会议主席汉斯·泰伯旁边,一边喘气一边说:“我请求您容许我讲话,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要说。”

按照安理会惯例,一个非联合国成员只有在成员国代表发言后才有权讲话。以色列当时还不是联合国成员,拉菲尔只有等到其他国家代表,包括苏联代表费多连科发言后,才能讲话。但汉斯·泰伯看到拉菲尔急匆匆的眼神和焦急的神情,知道事情关系重大,遂决定破例一次,容许拉菲尔立即发言。

得到会议主席的肯定答复后,拉菲尔长出了一口气,慢慢走到讲台上,一字一句地读完了记在纸片上的以色列外交部的指示。读完指示后,拉菲尔向四周环顾了一下,若有所指地说:“请原谅我读得慢,因为我是直接从希伯伦文翻译过来的。鉴于我们刚才同意停火,我料想事情已经得到圆满解决。”

以色列抢在苏联最后通牒前面发布了同意停火的消息,把手握最后通牒全文、准备勒令以色列停火的费多连科晾在一边。费多连科气得满脸通红,拿着纸的手都巍巍颤抖。

拉菲尔心中得意无比,对旁边的助手说:“我有一种感觉,苏联代表听到战争结束的消息特别失望。”

6月10日18时30分,已经完全占领戈兰高地的以色列军队奉命停火。6月11日,叙利亚和以色列签署停火协议。

第三次中东战争至此全部结束。

这是战争史上的奇迹。面对绝对优势的阿拉伯军队,以色列仅用6天的时间,就彻底击垮了埃及、约旦和叙利亚三国军队,占领了加沙地带、约旦河西岸、耶路撒冷旧城和埃及的西奈半岛、叙利亚的戈兰高地,共6.5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埃及、约旦、叙利亚和伊拉克军队共伤亡和被俘达6万余人,而以色列军队仅死亡983人,以极少的代价,获取了一次干净利落的胜利。

以色列军队因此蜚声世界,这场战争也成为了现代战争史上的一次经典战例,并获得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六日战争”。

点评:

六日战争,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局部战争中的一个神话,也是一次最为典型的突然袭击战例。阿拉伯国家虽然在以色列周围集结重兵,四面围困,但缺乏统一行动的部署和密切协同的作战计划,因而战前傲慢自大,严重低估以色列军队的进攻能力,在以军突然袭击面前,手足无措,慌乱异常。在战争进行过程中,各国军队相互隐瞒战争进程真相,各自为战,互不支援,尽管在某些战斗中表现出了英勇顽强的精神,但在整个战争中,从战略上、战役上则始终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把战场主动权拱手让给了以色列人。这是其失败的根本原因。

反观以色列人,在巨大的战争威胁面前,全民动员,上下一致,在达扬的出色筹划指挥下,迅速动员,迅速行动,先发制人,充分利用内线作战的优势,先南后北,对阿拉伯军队实施各个击破,从一开始就牢牢掌握着战争主动权。在此次战争中,以军精心组织和计划,以巧妙的战略佯动,隐蔽作战企图,并充分利用埃及防线上的微小漏洞,首先集中全部空中力量,以超常规的作战形式,在不到3个小时的时间里,实施集中、猛烈的空中突袭,彻底摧毁了埃及空军,一举夺取战场制空权。随后,地面部队以装甲兵为先导,在空军的掩护下,多路进攻,对阿拉伯军队分割包围,连续突击,不给阿拉伯军队丝毫的喘息机会,使阿拉伯军队完全失去了反击的能力,因而创造了现代战争史上的奇迹。六日战争,也因此成为了各国军队竞相研究和效法的范例。

然而,以色列虽然在六日战争中大获全胜,彻底改变了以色列被阿拉伯国家围困包围的局面,战略防御纵深空前扩大,但也由此埋下了中东地区长期动荡不安的火药筒。耶路撒冷、西奈半岛、加沙地带、戈兰高地和约旦河西岸的土地等问题,从此成为了以色列和阿拉伯世界争夺的焦点,同时也成为了中东和平进程中最大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