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十年代中期,山区农民们的思想和生活都处于一种半封闭状态,普通庄稼人除了参加一些大会战或是走亲戚串朋友以外,极少有外出的机会。小村到赤峰市区仅二百华里,村里上一辈的老人有七十多位,去过赤峰的不足十人。去过赤峰的这些人大多是大车老板子、义务兵、生产队长、大队干部、去盟医院看大(重)病的和“不务正业”的盲流,绝大多数人没见过城市的模样。谁家有亲戚在城里,人们更是刮目相看。村里的人除了赶集上店和走亲戚串朋友几乎足不出队,所以对外面的世界了解甚少,外出的人所见所闻都是新鲜的。他们把山外的那些新鲜事讲述给村人听,满足了人们的好奇心;他们把那些新鲜玩意儿拿回来给村里人看,人们可一饱眼福,增长见识;他们弄回来先进的生产生活用品,刺激人们对高档产品的拥有欲,有些新生事物也由此而诞生。
那时候社会上把不愿在生产队劳动,总在外面跑(漂)的人叫“盲流”。在村人心目中“盲流”就是不守本分、不过日子、不爱劳动、不务正业的人。队里有个社员名叫李化民,二十多岁,其父李金财从外地迁入,村人从来就没见过李化民的母亲,家里只有父子二人,由于缺乏母爱,疏于管教,李化民从小就不愿劳动,长大以后也不爱参加集体劳动,总在外面跑,少则几十天多则几个月。有一年冬天,李化民在外面跑了几个月回来了,还带回一件新鲜玩意儿——收音机,那可是村里第一台收音机。那时候还没有小型的收音机,都是台式的大收音机。李化民带回来的自然是台式收音机,机长四十多公分,高三十多公分,厚二十多公分,木板做的机箱,机箱里面装满了电子管、电容等零部件。在箱体前面上端还镶有一块木板,木板两端各锯一个比收音机喇叭口稍小一点的圆形孔,喇叭口对着圆形孔固定在木板上,木板的前面贴着缎子布,木板的下端镶一块长条有机玻璃,玻璃上标着长波、中波、短波的标志,中间还有三个波段按钮。玻璃板两头各安着一个直径约三公分、高约两公分的化学(塑料)旋转钮,一个是搜台的,另一个是电源、音量开关。这台收音机的到来,给村人开了眼界,村人第一次见到了收音机的模样。半桩小子们看到这个稀奇的玩意,互相传递着这个新闻,村里的好事者和半桩小子们齐聚到李化民家,观看这个新鲜玩意。
李化民找了一根长长的木杆子,在木杆子顶头用铁丝绑上一个旧铁丝笊篱头,把木杆子大头朝下埋在房后的地下,弄一根长长的细铁丝,一头接在笊篱头上,另一头接在收音机的天线上,弄一根铁棍插在地下用细铁丝连接到收音机的地线上。收音机的背面有块可拆卸的背板,把背板卸下来,在收音机里面装上四节一号电池,打开电源开关(音量控制开关),旋转选台钮,选好台后就能听到电台的广播了。除了播音员的播音外还有音乐,人们感觉这个东西很先进,什么时候想听什么时候打开,想听什么还有很大的选择性。晚上村里的小青年和半桩小子们忙里偷闲到李化民家听广播,至于内容并不重要,主要是满足好奇心,夜深人静时偶尔还能偷偷地听一会儿苏联对华广播。不过有时候收音机的杂音(干扰)很大,有时听着听着就跑到另一个台去了(滚台),还有一些外国语嘀噜嘟噜的,也听不懂说的是什么。一时间他家挤满了好事的小伙子和半桩小子,对此,李化民不但不嫌烦,反而很自豪,他坐在自家小土屋的窗台上,高高在上、比比划划地,像给学生讲课一样,讲述着收音机的故事,讲述着外面的新鲜事和新鲜玩意儿,听得人们目瞪口呆,津津有味。(https://www.daowen.com)
收音机作为政治、经济、文化、娱乐的传播工具,在村里虽然轰动一时,但始终没有得到普及。全生产队三十多户人家最多时才有三台,究其原因它属非生活必需品,加之经济不发达,在当时电子产品价格昂贵,属于高档消费品,所以东西虽好却极少有人问津。后来收音机成了有钱人家的高档装饰品,当时收音机除了收听广播还是最超前、最时髦的家庭摆设,谁家的柜子上摆台收音机给人的感觉就很富有,也很上档次,所以也成了天姿绝色姑娘婚嫁的高档聘礼“四大件”(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和手表)之一。
照理说收音机比广播喇叭要先进得多,至少要比广播喇叭有很大的选择性,不受时间限制,有很多台可任意选择,然而却没有发展起来。有线广播相对收音机来说,就有很大的局限性,广播站播放什么就得听什么,无论在性能上还是在功能上,有线广播都无法与收音机相比拟,而有线广播却在很短时间内像雨后春笋般遍布城乡各地,进入千家万户。有线广播的快速普及和迅速发展,除了经济实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政府的推动。而收音机就没那么幸运,虽然人们认识得较早,名噪一时,作为“四大件”之一,但因其价格昂贵却没有大规模发展起来,有其名无其实,徒有虚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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