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冬季农事:刨粪、送粪、铡草、压地与砍柴

冬季农事:刨粪、送粪、铡草、压地与砍柴

更新时间:2025-08-1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集体经济时期,冬季如果不搞大会战,生产队主要有四种农活,即刨粪、送粪、铡草和压地,这四件农事贯穿整个冬季和半个春季。冬季农活少用人不多,社员们可以轮班砍柴准备过年和正月用柴。看似很简单的几种农活,但在寒冷的冬日里干起来却不容易,它更需要劳动者的密切配合及精心的劳作方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集体经济时期,冬季如果不搞大会战,生产队主要有四种农活,即刨粪、送粪、铡草和压地,这四件农事贯穿整个冬季和半个春季。刨粪用三四个人,四挂车送粪用八个人,两盘碌碡压地用两个人,两盘铡刀铡草用八个人,四种农活共计用二十多人。冬季农活少用人不多,社员们可以轮班砍柴准备过年和正月用柴。看似很简单的几种农活,但在寒冷的冬日里干起来却不容易,它更需要劳动者的密切配合及精心的劳作方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入秋,一个盲人和一个哑巴开始了漫长的倒粪历程,哑巴在他老母亲的指导下把刨下来的粪坷垃砸得细细的,盲人把砸碎的粪用大板锨锄起来整齐地堆放在粪场里,高高的粪堆足有两米多。他们二人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把占地面积七百多平方米,约二三百万斤的粪肥倒完了。因为牲畜的棚圈紧挨着粪场,撒圈牲畜时把粪堆上层踩得邦邦硬,踩得越实到了冬天粪堆冻得越深。那些年冬天也特别冷,呵气成霜、滴水成冰,用不了多久粪堆的冻土层就能达到一米多深。为了送粪不窝工,生产队要安排三四个有劲的青壮年专门刨粪,因为刨粪是个累活,所以比正常工种挣的工分要高一些。

初冬粪堆的冻土层还没那么厚,刨粪的从冻土层下面把没有冻的粪掏出来,然后用磙蛋子在冻土层上面砸,有时用钢钎子撬,为了方便装车,把砸或撬下来的大块冻粪再用镐头卸开(块太大装不上车)。随着寒冬的来临天气越来越冷,连续几个冷天过后把粪堆冻得又深又实,用镐头刨不动,每刨一镐显出一道白印。此时,光靠人工刨粪供不上四挂车送粪,就得采取放炮崩粪的办法。放炮是个技术活,不是谁都能干的,和现在的定向爆破差不多,只不过定向爆破要进行计算,而放炮崩粪不需要精确计算而是靠经验来把握。放炮有很多技术环节,比如炮眼的粗细、深浅、角度、方向及药量的多少、导火索的长短、炒药配料等。因为粪场周围都是房屋,弄不好就会砸坏房子甚至伤着人。这些问题处理得当炮声不大,只听“嗵”的一声崩下好多粪;处理不好炮声震天不说,还会把冻粪块崩向半天空,粪块飞得到处都是,危险性很大,还崩不下多少粪。

放炮崩粪要找有经验的人严格按着程序来操作。记得那时候生产队有几个能人把硝铵和锯末子炒干拌上柴油制作炮药,然后指导刨粪的打多深多粗的炮眼,并亲自装炮。放炮时要把粪场周围的牲畜赶到安全的地方,安排两个人挨家挨户地通知人不能出屋,村子两头和路口也要设专人把守禁止人畜通行,还要安排身手敏捷、反应快速的人点燃导火索。要记住装几炮还要数着响几炮,如果装的炮全响了则万事大吉,如果有没响的哑炮,人们在短时间内不敢近前,警戒也不能解除,唯恐有导火索燃的过慢出现意外,只有过了危险期之后,放炮工才小心翼翼、提心吊胆地开始排除哑炮。回想那时候的事真是家大、业大,人的胆子也很大,连刨粪都要放炮崩,如果是现在可能就没人敢做,当然也不允许做。看似一件很简单的事却动了那么大的干戈,回忆起来也是一件玄事。

 所谓送粪就是把腐熟倒好的粪肥用马车、牛车拉到庄稼地里。入冬生产队安排送粪,两挂马车、两挂牛车全部出动,马车有固定的赶车老板子,一挂马车再安排一个跟车的,牛车还要找两个赶车老板子,每挂车也要安排一个跟车的。往山地送粪每十条垄卸一趟子粪堆,每个粪堆二百多斤,粪堆与粪堆之间相隔十米左右。往能上水的平地送粪不卸小粪堆,成车地卸在地头或地当中,浇完地后再人工散粪,主要是防止浇地时把粪浇湿不好捋粪,同时也影响耢地作业

拉车的牛和骡马都要坐槽喂,按惯例,大畜饲养员喂拉车的牛,大车老板子喂拉车的骡马。拉车的牲畜要起早喂,所以喂牲畜的每天五点多钟就得起床,冬天天太冷时,大畜饲养员和两个大车老板子要订个“君子协议”,三个人轮流起早喂牲畜,这样就不用冷呵呵的天天都起早。喂牲畜时用竹筛子把碎草里的土筛净填到马牛槽里,每天早晨要填三次草才能把牲畜喂饱。给牲畜填草时一次不能填得太多,要少填勤填,一次填多了牲畜不爱吃,剩的草渣子还多,所谓的草渣子就是大草节子。饲喂时,要先喂草后喂料,把草喂完了才开始喂料。为了节省饲草,饲养员把牲畜吃剩下的草渣子拌上料,一来让牲畜把剩下的草渣子和料一起混着吃了,二来把料也喂了。给牲畜喂料一般互相之间不代喂,两个大车老板子和大畜饲养员喂各自饲养和使用的牲畜。

早晨八九点钟赶车的、跟车的把车套上,开始装车,如果是往山上送粪每挂车只装两千来斤土粪,如果是往平地送粪每挂车可装三千多斤土粪。往远山上送粪一天只送四五趟,往近山上送粪每天能送五六趟。有时跟车的勤快,在头一天吃完晚饭后就把车装好了,第二天早晨省去了装车的事,因为早晨天冷伸不出手来,后来晚上装车就形成了一种习惯。如果跟马车的也会赶车,就可以一人一趟轮班往山上送粪,送一趟粪歇一趟。马车要比牛车快一些,每天比牛车多送两趟粪,到下午三点钟左右卸车,期间不休息,也称一开厢。春季天变长了,到中午要卸车喂牲畜,赶车和跟车的有时也回家吃点东西,到下午五六点钟卸车,也称两开厢。

赶马车和赶牛车用的鞭子不一样,赶马车用长鞭子,赶牛车的家伙事儿土话叫“懒牛愁”,是用一根直径两公分左右、长八十来公分的木棍做鞭杆子,在木棍的一头用铅丝绑上一根一米多长的皮绳或粗麻绳做鞭头,当牛拉车不用力时就用这个“懒牛愁”使劲地往牛背上抽。牛车拉着粪走出粪场时赶车的把“懒牛愁”放在车上,随手拿起挂在车上的油壶子,用油刷子蘸着黑油使劲地往车轴上膏[gào]油,膏完了这头膏那头,路远的时候送一趟粪要膏两次油,膏油能使车轴润滑,牲畜拉着轻快。这种油是黑色的因此也叫黑油,弄到身上怎么洗也不掉。赶车的在平道上也可以坐在车上,因为轱辘是木头的,不能减震,颠得厉害,所以一般没人坐,人们常说坐牛车省鞋费帽子。到六十年代后期,牛车的木头轱辘也改为轴承橡胶充气轱辘。

有的年份生产队积的粪肥多,队长就会告诉送粪的:今年粪肥多,粪堆可稍大些。有的年份粪肥少,队长告诉送粪的:今年粪肥少,粪堆不要太大了。为了不让大风把粪刮跑,送粪的还要在小粪堆上盖几锨土。冬天送粪,活不太累还很整齐,如果跟车的也能单独赶车送粪,俩人一人送一趟,就等于干一半歇一半,工分还不低,很多人都愿意干。

 把干草(谷草)、玉米秸秆或豆秸秆等,用铡刀铡成约两公分长的小段用来喂牲畜。因为生产队种的谷子多所以谷草最多,还有一部分玉米秸秆和少量的豆秸秆,论质量豆秸秆和谷草是最好的饲草,玉米秸秆是最差的。那时生产队在饲养处西南角盖了三间草屋子,专门用于铡草和盛装铡过的碎草。一盘铡刀铡草只能供拉车的八匹骡马和十头拉车压地的牛吃,两盘铡刀铡草就能有吃的有攒的。进腊月门儿生产队就要安排两盘刀铡草,准备好年前年后牲畜吃的,人要过年,牲畜也不能没吃的。当铡出来的碎草装满两间草屋子时,铡草的就要到草屋子外面去铡,到腊月二十几儿铡的碎草就能把三间草屋子装得满满的。

草铡的长短是有要求的,一般两公分左右,铡的草太长草节子又长又多,牲畜不爱吃,剩的草渣子就多,即便是拌上料,牲畜把料吃了草渣子还是剩下了,剩下的草渣子只能烧火,还得用风匣吹着才能起火苗。那个年代什么都是缺的,饲草也不例外,所以要尽量提高草的利用率。那时生产队长也时时处处都在讲节约,减少铺张浪费,尽量提高物品的利用率,也是从点点滴滴做起。记得有的年份生产队的草不够用就从社员家买,社员家的草买光了还要花现钱到外队去买。谷草很贵,每斤三到五分钱,而一斤玉米才八分多钱,有人会说那就干脆喂玉米吧!粮食虽然好,但是对大牲畜来说全喂粮食是不行的,还得以草为主,粮食只能做辅助性的料粮。草铡得好不好续草的是关键,所以铡草时队长对续草的人选很在意。行行出状元,那些年队里的社员刘汉臣、崔广文、付振江、崔广兴、周庆荣等都是续草的高手,生产队铡草时总是用他们几位续草。

一盘铡刀用四个人,一个入草的,两个摁刀的,一个扒灰、烧火的。续草的要把脚背、小腿和胳膊小臂用包头(破皮子或破口袋布)包上,破皮子外面用细麻绳缠上,防止谷草等把衣服磨破。续草时坐在一个铺着破皮子的小木墩上,面对摁刀的,在铡刀床子的右侧,两只手把草紧紧地拢在一起,用右小臂压住干草,摁刀的把刀抬起,续草的把草送入刀下,手里的草拢得越紧摁刀的越省力,草铡得越齐越碎。续草的每天都有点小收获,续草时发现草里面有谷穗、玉米棒等立即停下来把粮食拣出来放在一边,到收工时喜滋滋地把捡到的意外收获拿回家。(https://www.daowen.com)

扒灰、烧火两个活是由一个人来完成的,扒灰就是用四股叉把铡出来的碎草扒拉到一边并整齐地垛起来,烧火就是把要铡的草弄整齐并打成厦子递给续草的,铡豆秸秆时因为秸秆短要用谷草裹上。这个活一般都是由半桩小子来做,草铡得快慢与烧火的有直接关系,他掌握着每次给草量的多少,给多了铡不动,给少了窝工不出活,要恰到好处。烧火的把草弄整齐、整瓷实续草的就很省事,给多少草、啥时候给要掌握火候,把弄好的草用两个手掐着在入草的胳膊上面等着,草给早了等的时间长,给晚了不出活,会烧火的把草刚搭在续草人的胳膊上,续草人随即一抬手就把草揽在两手之间,给与接这个过程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动作娴熟、流畅都是那么顺理成章、自然而然完成的。

摁刀是由两个人共同完成的,在铡刀把上横着再绑上一个八十公分长的木把,一人抓一头,需要两个人的密切配合,要一起抬刀,一起摁刀,一起用力。所以铡草这个活是一个紧密合作的过程,每个环节都很重要,有一个环节跟不上就会影响到劳动的效率和质量。如果是两盘刀铡草,速度要求一致,一盘刀提速另一盘刀也赶紧跟上,一盘刀减速另一盘刀也跟着慢下来,而且始终是一盘刀起一盘刀落,节奏一致。那时离草屋子很远就能听到“咔哧、咔哧、咔哧、咔哧”有节奏的铡草声,这个声音也能分散铡草人的注意力,减轻疲劳。

铡草是个脏活,铡草时草屋子里始终弥漫着尘土,弄得铡草人满身满脸都是尘土,鼻子眼、耳朵眼、两个眼角尘土成堆,眼角的尘土在泪水的作用下形成了泥蛋蛋,人从草屋子出来除了牙是白的整个脸都是土色的。休息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简单地敲打一下身上的尘土便开始清理鼻孔和口腔里的尘土,然后用手擦擦眼角,再用手指甲掏掏耳朵眼儿。续草的从腰里摘下烟袋荷包满满地装上一锅子烟,点着狠狠地吸上两口解解乏。摁刀的还不能马上休息,要在大磨石上把铡刀磨好,磨刀时先把铡刀的一头(没把儿的那头)用绳子摽上一根木棍搭在一只胳膊上,两只手抓着刀的两头使劲来回地推拉,边磨刀边掸水,时不时地用手指盖刮一刮刀刃,如果手指盖轻轻地刮刀刃就能把指甲盖刮掉薄薄的一层(或刀刃挡[dàng]指甲),说明刀已经磨快了,这时磨刀的把铡刀上的磨石浆擦干净才开始休息。扒灰的半桩小子撒两个欢儿,有时帮助磨刀的掸点水。一天休息两次,每次休息三四十分钟。

下午三点多钟该下工了,续草的先把包头(护皮)解下来,放在固定的位置,互相之间敲打着身上的尘土。这次敲打得很认真,从帽子、上衣、下衣到鞋子逐一清理,回到家还要温上一盆热水再洗洗脸,把头上各部位的尘土进行一次彻底的清理。

 压地是一种抗旱保墒措施,由于干旱地硬,秋季蹚过茬子的地上布满了小土块,把土块压碎一是方便来年种植,二是细土覆盖在地表层,减少地下水分的蒸发,抗旱保墒一举两得。初冬伊始开始压地,生产队有两盘专门用于压地的碌碡,是用青石头雕凿出来的,是个圆柱体,长九十多公分,直径三十多公分,在碌碡两头的中心位置凿个眼儿镶个轴碗,轴脐和碌碡框子安在轴碗上。压地的碌碡与打场的碌碡不同,因为是直线作业,所以两头直径一样;打场的碌碡是转圈作业的,所以一头粗一头细,打场时粗的那头朝外缘。全生产队七百多亩耕地有五百多亩需要压二至三遍,一盘碌碡一次压两条垄,一天压十四五亩地(压一遍),两盘碌碡需两个多月才能完成这个任务。如遇冷冬,雪天多,大风天多,特殊冷天多,不能出工的时间长,所需的压地时间更长。

压地是集体经济时期冬季的四大工种之一。铡草在屋里,休息时还能回家干点小活;刨粪虽然累些但工分较高,冷了还能进屋烤烤火暖和暖和;送粪的每送完一车粪都能到饲养处暖一暖身子;压地却要全天候在山上度过,又冷又寂寞,寒冷的冬日独自一人在山上压地,谁也不愿意干。队里有两个人,一个叫付振明、一个叫付振江,他俩是叔伯哥们,俩人耳朵都很聋,付振江聋得更严重些,他俩几乎年年都干这个活,在开始压地的前一天队长找到这两个人,大声地说:“明天你们到北山去压地。”他们点点头。

第二天吃完早饭,二人找保管支上碌碡套,拿上鞭子赶上两头使役牛直奔山上(压地用的碌碡一直放在山上)。这两个人全副武装,头戴一顶缺皮少毛的破狗皮帽子,肥大的棉袄免上怀扎根麻绳子,大棉裤的裤脚套在羊毛袜子外面,免上肥大的裤脚扎一根布腿带子,脚上穿一双厚厚的掌子鞋,眼睛戴一副用四块玻璃做的防风眼镜子,冷眼看还真像一个老飞行员。挎兜还揣着一盒火柴,付振江腰里还掖着烟袋、烟荷包。不管多冷的天在山上一干就是一天。两头牛拉着一个碌碡,压地人在旁边牵着牛,在庄稼地里顺着垄沟一遭一遭来回不停地走着。当牛走得太慢时,还时不时地往牛身上抽几鞭子,有时还自言自语地说几句话,尽管戴着防风眼镜但眼泪挂着尘土还是顺着鼻子两边流了下来,形成两道黑色的泪痕。当牛累的时候便停下来歇一会,把牛套解下来,把牛纲绳拴在碌碡框上,自己找个背风向阳处或找个小沟头,划拉(捡)点碎柴草点上一堆火烤烤麻木的手,暖一暖冰凉的身子。

在寂静的山坡上只有风声、人和牛的脚步声、碌碡轴脐摩擦轴碗发出的吱吱响声,还有从远处和头顶上偶尔传来的鸟叫声。到下午三点多钟,他们完成了一天的任务才赶着牛下山,回到村先把两头牛交给饲养员然后三步并做两步赶快回家。

一天的劳作不但很疲劳,而且整个身体都是冰凉的,饥寒交加,肚子里空空如也不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脸冻得煞白煞白的,有时把嘴冻得说话都不听使唤了。到了家第一件事就是到火盆跟前把灰扒拉到一边露出明火,烤起手心手背来,还时不时地用烤热的双手搓搓脸。当把饭菜端上桌时,便迫不及待地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不管好赖饭吃得都是那么香甜,那么可口。随着热饭一口一口地落肚,身子暖了起来,脸色也逐渐由惨白色变为紫红色。几十个寒冬,他们二人基本都是这样度过的。

生产队长还是很人性化的,下雪天则不必多说,如遇大风天和特殊冷天就会告诉他们俩:“天不好不要上山了,在家歇一天,天好再上山吧!”他们内心对生产队长的关照很感激,自然会高兴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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