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膏方的加减运用
黑膏亦出《肘后方》,由生地黄、豆豉、猪脂、雄黄、麝香等药组成,主温毒发斑。张氏选取生地黄、豆豉二味同捣,结合凉血、散血、熄风、清热、祛痰之品,以治邪热已入营分或血分,劫烁真阴,神昏谵语,肝风煽动的疾患,妙在育阴而不滞邪,透邪而不伤正,正如柳宝诒说的“鲜生地为此证清营泄热必用之药,欲兼疏散之意,重则用豆豉同打,轻则用薄荷叶同打,均可”。这是张氏贯彻“透表”原则的治法运用。
临床上对这一方剂的掌握,迟早先后间确有其不可移易者。一般无营分或血分症状呈现,决勿浪投,恐生地黄阴柔滋腻,壅热滞邪。如营分或血分症状大显,放手施与,绝不犹豫。因此时在滋阴的基础上,尚可参入豆豉透达,托邪外出,否则邪热燔灼,化源告竭,透达之机全失,治疗更加困难。
予黑膏的主要指征为:脉洪数或弦数,舌苔黄糙腻,灰糙腻,边尖露红,或焦黄及焦黑燥裂,质绛。服药二三日,糙腻焦燥舌苔像壳样脱去,转成光绛,热势渐衰,神识渐清,乃正胜邪却,阴液来复的先兆,疗效可操胜券。
糙腻或焦燥舌苔脱去的情况,张氏常形容为“铲饭滞”。“铲饭滞”要真功夫,时间未到不能铲,铲得不好会铲破锅底;铲得恰当,则邪湿痰热余蕴得以清撤,化源重获滋生。这里的关键,主用生地黄、豆豉而外,还应兼用天竺黄、胆星。张氏认为胆星虽经制过,犹微带苦温之性。此时,大部分有形邪湿已化成无形燥热,大剂育阴清热,固可屏退炎蒸,然剩下无多邪湿,必假豆豉透达,胆星苦温,才能与痰热尽蠲。没有生地黄柔润,天竺黄甘寒,焦燥舌苔脱不掉;没有豆豉透达,胆星苦温,糙腻舌苔铲不去。心传真谛,非亲历其境,很难言喻。
无汗取豆豉,有汗取豆卷;热盛取生地黄,津伤取石斛;邪热内炽,劫夺津液,并取生地黄、石斛,是黑膏加减法的化裁,经得起实践的考验(见下列各案)。陆九芝论“黑膏不全方”,侈加非难,未免失之偏激。
案1 张文澜诊。
春温伏邪,身热逾候,口渴鼻衄,神识昏糊,舌苔干燥,脉来洪数。宜疏肌通里清热。
淡豆豉二钱、鲜生地六钱(同打),牛蒡子二钱,黄芩一钱,牡丹皮一钱五分,连翘二钱,羚羊角一钱五分,天竺黄一钱五分,黑山栀二钱,天花粉三钱,陈胆星五分,甘草四分,活水芦根一两。
案2 张衡山诊。
秋温伏邪,身热少汗不解,神识模糊,舌根黄腻,质绛少润,脉形弦滑。防昏变之虞。
淡豆豉三钱、鲜石斛三钱(同打),象贝三钱(去心),霜桑叶三钱,黑山栀一钱五分,前胡二钱,炒牛蒡一钱五分,连翘一钱五分,川郁金八分,谷露一两(冲)。
案3 张衡山诊。
冬温伏邪,郁遏肺胃,身热五日,内炽化燥,神昏谵语,入暮尤甚,舌干糙质绛,脉形滑数。症属重险,防其内陷。
淡豆豉三钱、鲜生地三钱(同打),连翘二钱,南花粉三钱,黑山栀一钱五分,牛蒡子三钱,鲜石斛三钱,天竺黄一钱五分,冬桑叶三钱,炒赤芍一钱五分,川通草一钱,白茅根四钱(去心)。
案4 张星若诊。
先发白㾦,继现红疹,气分之热,渐延入营,营分燔灼,神蒙谵语,内风蠕动,手撮捻摸,坐卧不安,大便洞泄转溏,唇燥口干,舌根焦黄,尖绛中干,脉弦数,重按少神。夫温邪首先犯肺,肺主一身之气,不从肺泄,转属阳明,殊为可虞。明交两候,恐有厥脱不测,勉方以存液达邪。
黑豆卷三钱、鲜生地六钱(同打),老竺黄一钱五分,玄参心一钱五分,陈胆星五分,大腹皮三钱,茯神、苓各四钱,朱翘心一钱五分,生晒扁衣一钱五分,水炒化橘红一钱五分,纯钩藤三钱(后下)。
案5 张益君诊。
秋温伏邪,壮热神蒙,耳聋鼻衄,谵语口燥,肢痉抽搐,舌质红,根糙少液,脉弦数颇紧。邪势鸱张,虑其逆传厥阴,法当平肝熄风,救津泄热。
黑豆卷四钱、鲜铁斛三钱(同打),鲜菖蒲一钱,天竺黄一钱五分,鲜竹卷心二钱,陈胆星五分,羚羊角片五分(另煎,汁冲),法半夏一钱五分,桑叶一钱五分,大连翘三钱,净蝉衣一钱五分,钩藤三钱(后下)。
神犀丹一粒,去壳研末,分二次冲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