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研究意义

三、研究意义

虽然目前国内的相关著作会讨论研究者反思其在田野研究中的角色,但研究者性别与田野研究的互动却往往受到忽略。国内现有的研究范围主要针对以下几点:

第一,关注人类学表述中女性研究对象意识的民族志:这一点在女性主义人类学研究中被大量体现,并且我们目前可见的国外学者对女性经验的材料里大部分体现为女性主义人类学性质的研究方向。研究对象对自身的诠释,正是女性主义人类学的核心价值,因而,在女性主义人类学范畴中,普遍存在关注研究对象的自身经验的表象行为,而并未对研究者主体的经验投射及解读进行过专门的分析。这些在一个世纪以来的女性人类学者的田野民族志文本中多有反应。

第二,反映性别不平等为主题的女性研究者的民族志:在大量被冠以“女性主义民族志”的人类学作品中,社会性别与民族、种族、阶级的关系以及殖民主义和跨国资本主义对妇女的影响而造成的不平等问题是女性人类学者最多关心的主题。在理论层面,对传统人类学研究及其知识话语中男性主导的倾向进行重新检视,强调差异性的对立观,发展为后现代思潮影响下的多元性认同。

第三,另外还有一部分文集集中介绍了女性研究者对于人类学学科的贡献:从女性研究者自身的女性身份引发的一系列研究伦理及方法的问题的角度来思考女性研究者应当如何更自恰地在学术中展现自我。

而本书的研究意义正是直面研究者在田野研究中性别化情境中的经验痕迹,从研究者的经历与体验着手,一方面从内部分析研究者内在价值的冲突,另一方面从外探讨文化对研究者的建构。将女性人类学家放在同研究对象相关联中予以分析,与被研究对象共同置身于社会背景下对其经验进行理解,这种理解的实践是以女性自身的视角出发来理解研究者与被研究者的互动经历,自然而然地表现其中投射的这些活动得以进行的意义。重在说明,作为此在的女性研究者,并不真正意义上是依靠主观意识来看待研究现象的,当她们进入一个特定的田野领域,民族志表述作为她们的理解即是一种特殊的同时又是具有历史意义的展示。因此,本研究将研究重心放在对女性研究者的民族志研究及表述进行文本分析,不同于以往将女性研究者的意图以反抗偏见或父权压迫的近似结论式或观点式的话语进行概括的讨论研究主题内容,而是尽可能从女性民族志中具体采用的研究方法进行分析归类,在呈现复杂的情境时,梳理研究者的经验过程。

本书以女性民族志文本为第一手资料的分析,论述女性研究者与研究对象在人类学田野之间的相互关联性,及女性研究者的民族志书写特点尝试找出女性使用这些技巧的原因。思辨女性经验在人类学研究中的具体呈现过程,在不同文化语境下对其进行验证,探析女性经验在解读同一文化类型中出现的共性及差异时如何体现。在女性经验作为存在本身时,其呈现的过程既是我们理解女性经验发挥功能的意义所在,以期弥补在众多分析人类学方法论的研究中,女性研究者经验专题的不足。将女性经验作为新的实证与理论资源,并用以对传统人类学方法论进行检验。在考量“他者”的经验立场时,研究者的表述也有自身经验的主体间性地阐释,不仅体现在田野研究过程中,同时也体现在研究者如何概念化地建构和阐释研究数据。研究者在将自身的经验诉诸文字的时候,性别因素对个人叙述风格、阐释角度都折射出社会文化、生理特点的影响。这种方法论往往具有对知识话语中存在的权力进行反思的作用。由于研究主体的不同,在试图强调客观展现人类社会全貌的方法论里,女性群体同样会受到研究者主体经验的作用而被相应地进行表述。因此,探讨性别化的经验因素在何途径对民族志知识生产有所影响,对于人类学表述真实性标准的作用有着重要的意义。将女性研究者同研究对象、研究问题一样置于需要反思的位置。由此在研究结果中对整个研究过程进行批判审视,从中可以清晰地看到,研究者在其自我表述中对自己的性别、种族、阶层、文化背景、田野行为同样会给予交代,同时这些身份也会对其研究课题产生影响。女性研究者自身的文化观念和行为对研究结果的影响也有差别:同女性主义研究者、其他对性别不敏感的研究者所带来的影响相比并不比同男性中心主义者的影响更小。因此,本书并非强调女性人类学家对民族志知识生产影响的特殊性,忽略其作为人类学家学术身份在进行知识生产时所被要求具有的普遍性意义,而是认为研究者的经验和行为本身也是田野材料的一部分。在分析中引入研究者性别经验的“主观性”内容其实正是为了补充人类学分析的客观性、全面性,也是对传统社会科学研究从研究内部进行反思的一种方式。

在国内,谈及民族志中经验基础的话题,学界较多关注文本中研究对象的经验特征或书写的文学化转向,却并没有对研究者性别因素在其中的影响进行讨论。根据民族志研究包括两个过程,田野调查和对数据材料进行分析写作最终以文本作品形式出现,本书针对田野调查前、田野调查过程、信息分析过程以及文本写作几个环节,力图呈现出女性人类学家在民族志知识生产各环节中的影响途径,并分析女性人类学家在民族志文本生产过程中的经验特征及作用。

第一章为作为背景叙述了人类学民族志发展史中女性学者参与的历史。分为两部分介绍:一是论述了人类学与女性之间的关联,人类学研究从关注女性的问题到具象化女性意识的过渡,是由社会、政治、经济等多元因素建构的发展;同时,在一开始女性人类学者就参与到民族志文本写作的过程中,并将自我经验投射入其中,可以说民族志发展中女性人类学家有直接的重要贡献。唯有从时间性的视角来纵观整体全貌,才能更好描述女性经验是如何进入并影响到民族志知识生产的。

第二章主要探讨在民族志文本生产的田野调查前的环节,女性人类学家作为文化主体,其身份意识受生平经历和个人经验的等主体因素的影响。作为知识主体,其学术身份也不可避免有父权话语影响的痕迹。因此女性人类学家的身份建构包含了多重的因素,并直接影响到她们选择田野材料、分析数据以及进行文本写作的价值倾向。所以,通过对女性人类学家身份的分析,可以检视其意识形态的构成对文本生产的“前见”性的影响。

第三章以田野调查过程整体为观照,对田野场的选择、访谈方法与参与观察方法三项具体组成田野调查的环节中的女性人类学者经验进行分析。针对田野研究环境的不同,归纳女性人类学家在其中应对的策略,并将之同男性学者进行比照分析,论述其对田野场选择产生的影响。在采取研究方法时,女性人类学家亦具有性别意识的倾向和特点。这些特点都使得民族志研究方法论因具有女性经验意识而成为区别于传统人类学研究之所在。

第四章讨论在对田野材料进行分析时,女性人类学家自我意识在选择数据、分析材料以及将材料转化文字的描述过程中如何体现日常性、情感性以及关联性的特征。分析材料是文本书写的初始阶段,也是体现民族志作者的自我意识影响知识建构的环节。

第五章针对几种女性人类学家创新性的文本形式和书写策略来分析其中的性别化经验和意识,由此来回应“写文化”讨论中对女性写作的批评。自传、传记、生命史,小说式叙述等形式早在20世纪早、中期就已经开始出现在女性民族志文本写作中,在这些形式背后隐射了女性人类学家的自我意识。并且,这些自我意识和经验同时也包含在上述几章所涉及的各个环节之中,并最终以这些文本形式和表述技巧呈现出来,传递出女性人类学家同研究对象之间关系中的张力。

结语尝试在哲学思考上论述女性人类学家的经验知识如何成为可能,在陈述女性作为知识主体的经验性意义同时,也试图探讨关于民族志表述真实性这一历史争论中女性经验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