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重阳节饮食
《红楼梦》第一回便提到甄士隐与贾雨村同过中秋节的情形,对于中秋节的时令食品只一句“那美酒佳肴,自不必说”[40]便带过。贾府的中秋节集中在第七十五、七十六两回,对于重阳节的描写则在第三十八回、三十九回,其中的节日饮食同样很有特色。
1.椒油莼齏酱、鸡髓笋、红稻米粥
这三种食品是在贾母等人商量中秋赏月的事情时,各房送来了一些孝敬贾母的饭菜。“王夫人笑道:‘不过都是家常东西。今日我吃斋,没有别的孝敬。那些面筋豆腐,老太太又不大甚爱吃,只拣了一样椒油莼齏酱来。’……鸳鸯又指那儿道菜道:‘这一碗是鸡髓笋,是外头老爷送上来的。’……尤氏早捧过一碗来,说是红稻米粥。”[41]莼菜在4月下旬和10月下旬可以采摘来吃,正是中秋时节的新鲜蔬菜。椒油莼齏酱是一道素菜,是用辣椒油拌莼菜用来佐餐的一种小菜。莼菜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多种维生素和微量铁质,具有较高的营养价值。
鸡髓笋是一道典型的南方菜。笋生长于我国南方,一年四季皆有,所以中秋节时吃“鸡髓笋”也不足为怪。顾名思义,鸡髓笋就是用鸡髓来焖的笋,但它的功效却不一般。这道菜清淡、鲜亮,可以清虚热,同时能疏肝解郁,开咯消食,适合老年人食用。
红稻米粥也是一道典型的南方食物,“普通之粥,为南人所常食者,曰粳米粥、曰糯米……[42]红稻米粥就是用红糯米煮成的粥,可是它并“不普通”。红糯米是米中精品,有“宫廷御米”之称,它具有补血、生津的功效。而且,在贾府这样的豪门贵族之家,也要“可着吃的做”[43],足见其珍贵。
2.月饼
“月饼俗称团圆饼,祀月之余,阖家分啖,义取团聚,竟称中秋为团圆节。”[44]贾府中秋乞白月饼是“新来的一个专做饽饽的厨子”[45]做的,可见,月饼作为中秋节的必备食品,受到了及大的重视。同时,中秋节还有互相赠送月饼的习俗,《宛署杂记》载“八月馈月饼。上庶家俱以是月造面饼相遗,大小不等,呼为月饼。市肆至以果为馅,巧名异状,有一饼值数百钱者”[46]。时至今日,中秋节吃月饼的习俗仍在延续,而且市场上的月饼种类繁多、包装精美、价格不菲。看来,此风古已有之!
3.红菱、鸡头、桂花糖蒸的新栗粉糕、菱粉糕
红菱,清明时播种,立秋开始收获嫩菱,可当水果生食。而老菱则可制成菱粉。红菱也是中秋祀月时的重要鲜果,“是夕用柿子、鲜藕、红菱、月饼等斋供,并焚香斗,名‘斋月官’。”[47]
鸡头,是芡实的别名。鸡头能补中益气,和莲子有些相似,但收敛镇静作用比莲子好。
桂花糖蒸的新栗粉糕,栗子也是在中秋时节成熟,栗粉糕就是用栗粉(“以风栗一斤,切片晒干,磨细粉”)[48]制成的,其中加入桂花糖一同蒸制,就成了桂花糖蒸的新栗粉糕。
《红楼梦》第三十七回《秋爽斋偶结海棠社·蘅芜苑夜拟菊花题》中提到了这三种食品。“袭人听说,便端过两个小掐丝盒子来。先揭开一个,里面装的是红菱鸡头两样鲜果;又揭开那一个,是一碟子桂花糖蒸的新栗粉糕。”[49]从“鲜果”“桂花”“新栗”就可窥见此乃重阳时候的食品。
菱粉糕即用菱粉[50]加糖蒸制而成的。《中国地方志民俗资料汇编》写道“重九,以菊花、茱萸尝新酒,食栗糕、花糕”[51]。《红楼梦》中的“菱粉糕”出现在第三十九回“二奶奶说叫奶奶和姑娘们别笑话要嘴吃,这盒子里是方才舅太太那边送来的菱粉糕和鸡油卷儿,给奶奶姑娘们吃的。”[52]桂花糖蒸的新栗粉糕、菱粉糕是中秋、重阳节的时令饮食不假。
4.螃蟹
“蟹出最早,往往夏日已有。其尖脐者,脂膏充塞,启其壳,白如凝脂。圆脐之黄,则北蟹软而甜,若来自南方,硬而无味,远不逮也。”[53]这说明北方人比较喜欢吃螃蟹,而且北方的螃蟹比南方的要好吃。虽然螃蟹“夏日已有”,但是“持螯赏菊”却是重阳时节的一大美事。在北京“‘正阳楼’之螃蟹”[54]极富盛名。《红楼梦》第三十八回为我们描述了大观园里“螃蟹宴”的空前盛况。贾母等人喝酒调侃,女孩子们吟诗作对,享尽了螃蟹的美味。
《北京文史资料精华·风俗趣闻》关于重阳节吃螃蟹有精彩的描写:“普通食螃蟹的方法就是蒸,因蟹性奇寒,所以蒸时要放上大块的姜。吃的时候,将蟹腹内的草牙子去掉,蘸以姜汁醋,饮高烧酒。……后小盆兜水,内放茶叶、菊花瓣,以便洗去手上腥味。……蟹以脐的团尖分雌雄。团脐体小,但内多紫油黄脂。”[55]《酌中志》中也有一段很有意思的描述:“自揭脐盖,细将指甲挑剔,蘸醋蒜以佐酒,或剔蟹胸骨八路完整如蝴蝶式者,以示巧焉。食毕,饮苏叶汤,用苏叶等件洗手,为盛会也。”[56]
怪不得凤姐要“多要些团脐的”[57],还要“多倒些姜醋”[58],薛姨妈也认为“自己掰着吃香甜”[59]。其实,尖脐的螃蟹壳内紫油少,但黄脂很多,并且整足都很充实。那要如何选择呢?金陵人吃螃蟹有“九月团脐十月尖”的说法,因此重阳节时团脐的螃蟹比较好吃。通过与文献中的记载对比,《红楼梦》中吃完螃蟹之后,“取菊花叶桂花蕊熏的绿豆面子”[60]洗手,也不是没有根据的。
5.烧酒、黄酒、合欢花浸的酒
黄酒是用黄米、大米、糯米等酿造经发酵而成的酒,而烧酒是蒸馏而成,经发酵而成的酒比蒸馏而成的酒酒精含量低[61]。黄酒又称老酒、绍兴酒,多以优质糯米酿造,高营养、低酒度、质平性和、不易伤人。同时还兼有舒筋活血、延年益寿之功。中医常用它做“药引子”,从而受到人们的喜爱。合欢花浸的酒属于烧酒的一种,合欢花是合欢树上开的小白花,用它浸酒,能够疏郁、理气、安神、活络,有较好的强身、镇静、美容的作用。第三十八回,黛玉吃了螃蟹觉得不舒服,“便斟了半盏,看时却是黄酒,因说道:‘我吃了一点子螃蟹,觉得心口微微的疼,须得热热的喝口烧酒。……(宝玉)便命将那合欢花浸的酒烫一壶来。”[62]看来宝玉深知“合欢花浸的酒”的疗效,因为此酒不仅适合此时的林妹妹饮用,同时对于黛玉的多愁善感、夜间失眠也有很好的疗效。贾府在过中秋节时,贾政在讲的笑话中提到“只因昨儿喝多了黄酒,又吃了月饼馅子,所以今日有些酸呢”[63]。所以贾母才会说“既这样,快叫人取烧酒来,别叫你们有媳妇的人受罪”[64]。既可以看出黄酒与烧酒的区别,又可以说明当时人在中秋节、重阳节时候饮用黄酒、烧酒的普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