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高潮

第十四章 高潮

4月9日星期二,德军对英军的第三次大的战役努力开始了。为了阻止德军向亚眠的推进,道格拉斯·黑格爵士被迫削减其防线其他地方的兵力。他不是平均地削减,而是运用有选择的明智方法。他保持从阿拉斯到拉巴塞运河的日旺希一带巨大中心设防区的强大实力,要塞包括便于防守的朗斯煤田重要地区和包括维米与洛雷特高地在内的大片居高临下地带。在设防区以北,防线不可避免地非常薄弱。英军58个步兵师中有46个师曾在索姆河作战;第5集团军各师正在改组,不宜开入战场。为了把守拉巴塞运河与伊普尔运河之间40 000码的防线,黑格只能提供6个师;每个师必须铺开守卫7 000码的阵地——就是说,铺开得比第5集团军各师在3月21日以前的防守面更宽;而且几乎所有部队前两周都在索姆河的战斗中遭受了十分严重的损失。在德军打击来到前的危急形势下,甚至连这些不稳定的部署都无法完成,因而在新沙佩勒的差不多10 000码防线,目前由葡萄牙军4个旅组成的一个师防守。

鲁登道夫袭击的目标正是这一段裸露的防线;时间是英军原定用两个师替换葡军的前一天。到4月3日,德第6集团军得到17个师的增援,第4集团军也增加了4个师。德第6集团军准备进攻阿兹布鲁克和凯默尔外沿的高地,第4集团军准备进行支援并扩大战果。阿尔芒蒂耶尔镇,因为遭7日夜开始的毒气弹轰击,毒气弥漫,成为无法穿越的地区;德军北翼因此受到保护,在一条11英里的战线上德军10个师向葡萄牙第2师和该师两侧的英军第40师与55师挺进。不少于7个师的德军猛攻葡萄牙军4个旅,葡军立即溃不成军。其侧翼因葡萄牙军溃败而暴露,也很快被压倒。浓雾遮掩了部署在防线后面纵深处的英军机枪掩体。在德军推进的两个小时以内,我防线被打开了15 000码以上的缺口,大量德军像潮水般通过缺口涌入。组成英军后备部队的第50师和51师,战斗刚一开始便退向利斯河与拉韦河交汇处第二道防线的指定阵地;但德军突破非常突然,推进强度又猛烈,造成葡军撤退的人流普遍的大混乱,因而阻碍了英军完全占领事先准备的阵地。他们迅速对数量占绝对优势的敌人展开运动战。经过一天的激战之后,德军抵达了原来防线后面5公里处埃斯泰尔的郊外;英军5个师的余部在这个四面受敌的小块地区周围,奋力构筑并守住一道防线,对付全部投入战斗的德军16个师。

10日早晨天刚一放亮,德军第4集团军向阿尔芒蒂耶尔以北4英里长的英军防线发动了第二次猛攻浪潮。这一阶段进攻的时间定在主攻发动24小时以后开始,有充分理由预期在这个地段的英军后备军此时已进入初次战斗。事实上已有4个旅被转移;因此,德军5个师的全部力量压向了我第19师和第25师的5个旅,这5个旅后面只有第29师所剩的一个旅作后备。敌人的进攻获得成功,我防线被突破。“塞子街”村、梅西纳的大部分和维查埃特山脊的山顶,到中午都落入了敌人之手。第34师处于被隔绝在阿尔芒蒂耶尔周围的极大危险中;到10日晚,德军实际上已主宰或可能主宰从维查埃特到日旺希整个英军防御系统。白天,莱斯特朗和埃斯泰尔都已被攻占;夜间,英军8个师的幸存者还据守着一条30英里临时建立的防线,死死抓住德军27个师,德军实际上有21个师参加战斗。第34师于夜间从阿尔芒蒂耶尔突围,凭智谋技巧才逃脱了敌人迅速合拢的夹击。

然而,遭攻击的防线虽然大部分严重受损,防线的两翼仍把守得非常牢固。兰开夏师即第55师,在日旺希和费斯蒂贝尔建立起完整的防御工事和组织,在接下来的七天中打退了敌人的每一次进攻,自己损失3 000人,俘敌900人。在敌军进攻的北翼,据守的是第9苏格兰师,在3月21日早上该师据守尼尔留岿然不动。他在那次大会战中进行了最杰出和成功的战斗,官兵损失5 000余名,但随后迅速得到了新兵补充,该师被送往据信是一个安静的地方进行休整。向南的整个防线被击破,其右翼向后退。经过重组的南非旅,于10日下午4时将德军逐出了梅西纳山顶。敌人企图将该师赶出他已经牢牢钉住的阵地的一切努力均告失败。这几个支撑点得以岿然不动,虽然它们之间的防护墙被完全摧毁。整个防线的安全和战斗的最终结局毫无疑问地取决于这个实际状况。

11日,敌人第6集团军和第4集团军的战线连成一体,继续向四面八方扩展其侵袭,只是在两翼他们无法拓宽。村庄和城镇纷纷落入敌人之手,三年多以来这些村镇一直是英军的驻屯处,它们的名字和艰苦赢得的胜利密切相连。梅维尔、涅普和梅西纳的其余部分先后失守。随着战线的拓展,敌人能部署更多的师,并向我薄弱而不稳定的防线延伸,于是增加了进攻的强度。4月10日和11日整整两天,我第50师和51师沿20 000码不断变动后缩的防线与德军7个多师坚持殊死战斗。

到这天战斗结束时,德军战线在原英军阵地形成了一个15公里深64公里宽的凸出部。与此同时,我方各增援部队步行、乘汽车和火车急匆匆来到战场。我第29师余部开始抵达受攻击的北部防线;第4师、第5师、第31师(包括第4警卫旅)、第33师、第61师和第1澳大利亚师,全都赶往南部防区。阵地寸土必争,在夜以继日的短兵相接中,德军遭受的损失,正如他们的参战人数一样,至少两倍于英军。一场名副其实的消耗战终于在这里展开,它充满危险和痛苦,很少为人所知。

德军突击的初始成功超出了鲁登道夫的预期,在战斗的头48小时内,他下定决心扩大进攻的规模,全力攻击英吉利海峡各港口。从4月12日起,德后备军大量投入战斗。两位德国陆军司令夸斯特和西克斯特·冯·阿尔尼姆受此鼓励,从北方的主要集中地自由地进入战场。开始时为了在亚眠前线吸引协约国后备军而展开的利斯河佯攻战,现在演变成了头等重要的战事。

进攻利斯 1918年4月9—18日
进攻凯默尔 4月23—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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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从一般的观点看还是从英国人的观点看,4月12日都是继马恩河战役以后的战争高潮。看来德军已经下定决心,用他们的命运和重新集结的优势作赌注置英军于死地。他们在20天内把近90个师投入三大会战,对付一支人数总计不超过58个师的军队,且这些师中近半数又被牵制在未遭攻击的战线上。凭借在攻击区人数三比一且往往四比一的优势,凭借训练有素的突击部队,凭借机枪和迫击炮的运用方法,凭借超乎寻常的技巧和冒险精神,凭借他们的新式渗透战法,凭借其极具杀伤力的芥子气,凭借可怕的大炮和强大的军事科学,德军极可能成功。在英军司令部看来,法军似乎陷入了麻木和被动,自尼韦勒导致的灾难以来,他们一直在全力对付背叛和小心地使用剩下的人力物力。除了“预先约定的”冬季马尔迈松之战和行动迟缓的有限的几个师在3月21日后的阶段参加了索姆河以南的军事行动之外,他们在将近9个月的时间里仅仅进行了一般的壕堑战。在此期间,数量少得多的英军几乎在不停地作战,在共同事业中作出聪明或愚蠢的牺牲,且不说1917年长时间的阿拉斯—梅西纳攻势,在帕森达勒悲剧中40余万人的损失,现在又在鲁登道夫的无情重锤下又损失了近30万人。就是这支军队遭受了可怕的损失,流尽鲜血,他的团级军官伤亡数以万计,他的炮兵连和战斗营补充了一批又一批的新兵,新兵们还没来得及认识军官和互相认识就投入战斗。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胆大妄为的德意志帝国聚集起来的巨大力量现在衰减了。

此外,让出阵地也无法缓和敌人的冲击或使自己获得喘息空间。道格拉斯·黑格爵士找不到像“矮子国王”大退却那样的策略。到处都可以放弃数公里。帕森达勒战役以高昂代价取得的阵地可以放弃并由此获得些许轻松。伊普尔战役的最后办法是任它去。但在亚眠的前面,在阿拉斯的前面,在贝蒂讷的前面,在阿兹布鲁克的前面,他们必须与阵地共存亡。因此,12日早晨,这位通常非常克制而且一直反应冷淡的总司令,向他的部队发布了当日的命令:“我们除了决一死战没有其他的路可走。每个阵地必须坚守到最后一个人。绝不允许退却。我们已经没有退路,我们坚信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我们每个人都必须战斗到底。”于是英军远征军各部队全体将士已经做好准备:不成功,则成仁。

战斗在继续。增援部队堵住了战线上不断被撕开的缺口。整连、整营甚至整旅的部队在犬牙交错的阵地上被消灭。坚定、无情、爱冒险的鲁登道夫加大了他的赌注。越来越多的德国后备军投入进攻。大炮的隆隆吼声回荡在佛兰德的上空并传到了海峡的彼岸。但什么力量也动摇不了英军阵地右翼的第55师和左翼的第9师。整个12日和13日可以辨认出澳大利亚军来到了,接着是第4警卫旅,他们的英勇气概堵住了通往阿兹布鲁克的道路。各战斗单位和编队在战线上互相混杂,以致在巴约勒—阿尔芒蒂耶尔公路上,四年前还是陆军少尉的维多利亚勋章获得者弗赖伯格发现,在他据守的4 000码防线上有来自四个不同的师的人员,由两个师炮兵队的余部掩护,他们都是随战线后撤的。新埃格利斯失守了,接着是巴约勒和梅泰朗,在强大的压力下,英军防线向后弯曲,但没有破裂。17日,当德军8个师——其中7个师是新调来的——对著名的凯默尔山的进攻被猛烈击退之后,利斯河之战的危机就过去了。总司令的命令得到了严格而忠实的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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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在利斯河之战开始之前,道格拉斯·黑格爵士就坚信鲁登道夫有意对英军发动猛烈攻击。于是他向福煦求援。

他请求最高统帅刻不容缓地采取以下三项措施之一,即:

(1)在随后五六天之内出动法军发动一次进攻,其规模要足以吸住敌人的后备军;

(2)替换索姆河以南的英军部队(共计4个师);

(3)在圣波勒邻近布置4个师的法军部队,作为英军防线的后备军。

战斗开始之后他于10日再次写道:“毫无疑问敌人将继续对他的部队发动进攻直到他们精疲力尽。至关重要的是法军应该立即采取措施,减轻英军防线某些部分的压力,并在战斗中发挥积极作用。”

他在11日和14日再三重申了自己的请求。15日他最后写下自己的意见:

“最高统帅作出的部署不足以应付军事形势。”

为了更彻底地实现自己的要求,同时维护与最高司令的良好关系,黑格早在4月10日挑选了在利斯河战斗中实际指挥英军第15军的杜·坎将军,派遣他常驻福煦司令部,作为高级“中间人”或联络官。

这些要求使福煦感到非常痛苦。他原来的意图是聚集并节约使用他的后备军。他认为,对后备军行使控制权,就是总司令在防御战中的主要职能。已经列入损失项的10个英军师必定缩减到只剩下骨干队伍,它们的幸存者将被用作其他部队的增援力量。他问,这些师什么时候能够重建起来?当战斗的危机过去后,英国人不会把疲惫的英军各师“转移”到法军防线的平静区段去吗?这些反要求与英军投身拼死战斗的情况完全不和谐。4月14日在阿布维尔举行的会议上,福煦与黑格之间发生了令人痛苦的意见分歧,米尔纳勋爵出席了这次会议。福煦的见解是他所称的“北方的战斗”在慢慢平息,他的后备军放置在合适的地方既可介入佛兰德之战,也可介入阿拉斯—亚眠—蒙迪迪耶之战;他预计这场战争将会随时重新爆发。他的态度激起了英方代表的愤懑,双方没有达成协议。他曾于1914年在伊普尔见过英国第一军团的战斗;英军只要坚决号召,他们就能经得起任何考验,给他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积聚他的后备部队和要求协约国军各部分最充分发挥它们的力量无疑是福煦的职责;但至少他关于“北方的战斗在慢慢平息”的判断是不成熟的,他也没有任何权力指望极度受压的英军部队在即将发生的战事中再作激烈的抵抗。福煦所说的在一次战斗中决不替换部队的理论可能适用于为时两三天的战斗;但延长到数周的战斗就不适用这样的规律了。一个师战斗到某一点之后,如果不予替换,就会因大量伤亡和与前来支援他们的部队混合而消失;而经历了许多天无休止的危险恐惧和震荡之后的个别幸存者,即使没有受到真枪实弹的伤害,也会变得失去知觉和感觉。

依靠他们的创议,福煦才上升到掌握最高控制权的,但英国政府和司令部已经不相信他运用权力的作用。但必须承认的是,福煦已用事实证明他是正确的,因为英军在实际无援的情况下承受住了猛烈的攻击,使德军的冲击力逐渐消失。

福煦迫于压力缓慢而勉强地拿出他的小部分后备部队,4月18日从北方法国抽调由5个步兵师和3个骑兵师组成的一支特遣队接防巴约勒—维查埃特防线。但这些军队甚至在到达战场以后,还是慢条斯理地进入防线。这支法国部队最后增加到9个步兵师。但在那之前危机已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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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持久战的情形之下,敌人的强大和我军处境的明显危险,迫使我们作最严峻的深思:假如德军继续用全力撕裂我们的咽喉,假如他们使我军失去战斗力,假如紧张的防线崩溃或者被不可抗拒的大潮冲得停不住脚!无论如何还有“水上防线”存在。前哨防线从敦刻尔克往后撤到第二道防线或主要防线;这条防线沿河流建设,自格拉沃利讷经圣奥梅尔至圣沃南。我们沿这条防线构筑了大量的工事;之所以称它为“水上防线”,是因为大部分大水泛滥区在防守中可发挥作用。这条防线可以缩短战线,因而可以发挥很大的缓冲作用,但它也意味着敦刻尔克的丢失和加来地区要承受敌人的持续炮轰。这两个港口对我军接收供应品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一旦这两个港口失守,将引发影响深远的限制和混乱。

更加暗淡的前景即将来临。假定我们不得不在放弃海峡港口或与法军主力分离两者之间作出选择,在前一种情况下,我们将失去最优良和最短的交通路线,那我们在成功开辟其他基地之前必须完全依靠阿夫雷港。我们的全部计划将顷刻失去实现的可能。我深感忧虑,在这种情况最终落到我们头上之前,应该冷静地加以探索研究。

5月1日和2日在阿布维尔举行的最高军事会议上,我们将这个问题向福煦提了出来。威尔逊和黑格都觉得必须由最高总司令作出决定,以便做好预防准备。英军参谋长劝告英国政府代表坚持要求有一个答复。能够引导福煦答应的最大可能是保持两军的联系比保有海峡港口更加重要。但他又坚定地回到了他的主要论点:“我的意思是为保住两者而战,因此,在我被打败之前不能提出这个问题。两者我一个也决不放弃。”“两者都不放弃,其他地方也要坚持。”他冒险把大部分希望寄托在英军的持久力上。最终他没有失望。

25日发生了一起不幸事件。自18日起,部署在我防线后方的法军几个师接防了防线的一部分,他们密集地据守这部分防线,每师负担不超过3 000码。在这个防区内,法军第28师据守极其重要的斯海彭贝格高地和凯默尔山,后者由第99团的一个营防守。拂晓,德军的大炮和迫击炮发射高爆炸力炮弹和毒气弹,以惊人的密度向这座山和环山脚的战壕发动轰击。据说法军的防毒面具只有部分防毒气作用。不管是什么原因,据守该山两侧的法军部队,在击退德军三次步兵进攻并遭受沉重损失之后放弃阵地,到清晨7时飞奔后撤。他们的撤退使据守山顶的部队,包括我们自己的迫击炮队和重炮连面临隔绝的危险。同样的命运落到据守法军左面战壕的一旅英军身上。他们受到从侧面来的攻击,全体官兵非死即俘。要不是紧邻的苏格兰高地旅迅速连续缩回他的右翼并组成一个防守侧翼,灾难很可能进一步恶化。

毫无疑问,从3月21日开始的战斗期间,法军和英军指挥部间的关系因从不高度欣赏彼此的军事素质而引人注目。法军参谋部认为,英军的失败引发了英、法共同防线的巨大灾难;他们公开表示英军的素质在这个时期表现平平。另一方面,英军觉得他们在可怕紧张形势下得到的援助,不但杯水车薪而且姗姗来迟;法军的解困部队刚进入战斗,随后几乎总是节节撤退。博拉斯顿上校举出几个联合进攻的例子,在这些进攻中,虽然英军已经投入战斗,但因法军一些师按兵不动而失败。

他还记录下一个奇特的事情,我本人就是这件事的目击者。4月29日10时许,我正和道格拉斯·黑格爵士同进早餐。赫伯特·劳伦斯爵士, 他的参谋长和两三名侍从武官来到。总司令刚坐下准备喝咖啡,下面这样一份电报送到他的手中: “指挥官将军: 法军第39师报告,毫无疑问敌人已占领蒙特鲁日和蒙维代内。斯海彭贝格右侧的部队遭受重创……据报,敌人正在斯海彭贝格和蒙特鲁日之间推进。”与此同时又从普吕梅传来证实上述报告的电报,请求参谋长立即赶往第2集团军指挥部。已经没有任何后备部队可供调遣,如果消息属实就意味着问题极其严峻。大家迅速离开餐厅。黑格回到办公室, 他认定:“形势决不会像第一个报告表明的那样糟糕。”劳伦斯驱车离去。

我想我要亲自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于是乘车来到亚历山大·戈德利爵士那个军的防区,这里是离报告所说的突破口最近的地方。猛烈的炮声不绝于耳;但军指挥部的每一个人都满面笑容,法军司令打来电话说,上个报告完全是一个错误,根本没有发生重大事情。偶尔难免出现此类意外事情。但这也说明了法军和英军指挥官们在那些艰难时期所处的紧张状态。

无论如何,对英军指挥部来说最坏的时刻已经过去,虽然他们还不知道这一点;剩下的战争时间满是杀戮和艰辛,但对他们来说充满了希望和胜利。占领凯默尔山是德军在这次战斗中取得的最后成就。令人震惊的是,付出如此高昂代价获得如此巨大战果之后,他们并没有利用这一战果。决定是由鲁登道夫作出的。被法军缴获的德军第4集团军从4月9日至30日期间的实战日志和档案显示,迄今一直督促该集团军参谋部竭力争取胜利的鲁登道夫却坚定建议他们止步,准备迎战英军的反攻。“鉴于防守的巩固,”鲁登道夫写道,“应该考虑进攻是中止还是继续。”对此,第4集团军参谋长冯·洛斯贝格将军答复说:“我部队在进攻战场处处遭遇巧妙纵深布置的坚强防御,且因大量机枪掩体难以克服……靠我们的现有兵力,军事行动没有成功的机会。最好中止进攻。”鲁登道夫表示同意。顽强的防御在遭受最危险的创伤时刻取得成功。

英、德两军之间最激烈和紧张的搏斗就此告终。从3月21日到4月底的40天里,德军主力不停地专意打击和毁灭英军。德军120个师反复攻击英军58个师,竭力突破其防线,多次取得巨大胜利,缴获1 000余门大炮,俘虏7至8万人。在这40天内,英军军官2 161人阵亡,8 619人受伤,4 023人失踪或被俘;士兵25 976人阵亡,172 719人受伤, 89 380人失踪或被俘; 总计损失军官14 803人, 士兵288 066人[1]。这个数字占道格拉斯·黑格爵士3月21日前指挥的英军战斗部队总人数的四分之一多一点。但是,在这么短的期间内,在相对小的军事机体内,集中这么可怕的损失,并没有压倒英军的有生力量。没有从他的手中夺走任何一个关键性阵地;没有使部队和他的领导人陷于沮丧。军事机器在继续运作,士兵在继续战斗,他们顽强勇敢地战斗;无论自己的命运如何,他们毫不怀疑英国将一如既往胜利地渡过难关。由于他们在每个地方顽强机智的抵抗,由于无数小单位默默无闻地战斗到全体阵亡,所以英军给德军造成的损失比自己所遭受的更大,在战争的这个时间德军遭受了无法补救的损失,超过了德军一开始为争取胜利所作最大努力而遭受的损失,为过分疲惫的德国人民敲响了丧钟。在这相同的40天内,德军在与英军的作战中军官死亡3 075人,受伤9 305人,失踪或被俘427人;士兵死亡53 564人,受伤242 881人,失踪或被俘39 517人;总计损失军官12 807人,士兵335 962人。向前推进的军队收集战俘和失踪人员的规模总是远远超过退却的对手。这些被切断退路的部队是撤退付出的沉重代价,他们对防守部队来说是永久性损失。但如果不计这些,从两方数字中都减去失踪和战俘人员,那么实际情形是,英军在这些战斗中击毙击伤德军308 825人,付出的代价为209 446人;简而言之,德军与英军伤亡人数之比为3∶2。

现在该轮到我们的盟友了。我们遭受的连续而沉重的打击很快落到了法军的头上。如果我们事先知道他们将要经受的折磨,就应该感谢他们培育、保护和保留了用于打击敌人的有生力量。

注释:

[1]《军事努力》(Military Effort),第36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