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想哭的雨

4.想哭的雨

一曲清冷如水的曲调从笛子里流淌出来,融化在了周围的空气里,一刹那似乎整片黑森林都冻结了。毒狼停止了进攻,像一尊尊木雕一样矗立在草地上。而那一支支黑箭亦像被定格了一般,静静地悬在怪物们的手臂中间。

耳朵似乎已不单单是接受声音的介质,在怪物们的一呼一吸之间,音符们已随着空气被他们吸进了身体,随着血液流遍了他们的全身,如温柔的波浪抚摸着他们那颗早已麻木的心。

“兔子皮”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他的眼前却不是一片黑暗,而是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有草地,有森林,有高山,有河流,一切都是那么美,那么令人怀念。

“兔子皮”以及其他所有怪物“看”到的正是全球大战爆发之前的地球。当年,随着地球资源的枯竭,各个国家的资源争夺战逐渐升级,而正是在当时,战争狂人卡罗发明了DA战士(变异基因合成人)。声、光、电、毒等各种各样的DA战士被卖到各个国家,使得战争愈演愈烈,最后演化成一场一发而不可收的全球大战。

在那场战争中,最先被弃用的就是声战士,因为他们的杀伤力太弱。而被广泛应用的则是毒战士,因为他们的杀伤力很强。正是这些毒战士释放的毒气污染了河流和空气,地球上的植物、动物相继在毒气中死去,人类也因毒气和断裂的生物链而濒临灭绝。然而,当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尽管所有的DA战士都被销毁了,尽管卡罗从外星球引来了爱娃树,用以净化地球的空气,拯救剩下的人类,但是一切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剩下的人类可以继续在爱娃树包围的这些村子里生存,然而他们失去了自由,爱娃树外面的世界依然满是毒气,虽然浓度已经比全球大战时低了很多,但是依然足以让人致命,所以村子里的人只能一辈子生活在那片寸土之地。而另一些没有来得及进入村子的人,大部分都在毒气中丧生了,只有极小部分在毒气中得以存活,但是其细胞组织已经变异,最后变成了怪物一般的毒人,只能靠宠物毒狼去帮他们捕猎以及攻进各个村子帮他们抢夺日用品。

这种地狱般的生活日久天长便让这些毒人麻木了。他们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人,忘记了自己曾经是地球的主人,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语言。就好比一个人如果很久都不照镜子,就会慢慢忘记自己的模样。但是,Rain的笛声不仅为他们揭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也在他们的眼前竖起了一面镜子。

两行热泪从“兔子皮”和其他毒人的眼睛里流了出来,也许这些眼泪是毒人们身上唯一没有毒的东西。

毒人们为他们三个让开了一条路。

临走出黑森林的时候,就听“兔子皮”在后面喊了一声:“哇卡西里撒那哈!”

“他在说什么?”果仁问。

阿瓜说:“应该是‘祝你们一路平安’。”

Rain却说:“应该是‘让地球恢复原状吧’!”

果仁掰着手指数着:“不对啊!他说的是七个字,可是你说的有八个字。”

Rain没有回答,阿瓜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Rain。

一看到阿瓜走出黑森林,在外面焦急等待的大象阿布就兴奋地跑过来。

Rain领教过那家伙的厉害,忙把笛子放在唇边。

阿瓜却说:“放心,我不会让它再攻击你了。你应该是DA战士吧?我听我爷爷说过,DA声战士会吹出世界上最动听的笛子。”

Rain没有说话,因为他在思考一个很严峻的问题:他的飞行器已经毁了,如果要及时赶到那个地方去,就必须找到另一个交通工具。Rain的目光落到了阿布身上。

“能不能让你的大象捎我一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Rain问阿瓜。

见阿瓜有些迟疑,Rain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我就是DA声战士。”

阿瓜兴奋地一拍巴掌:“哇,真是太酷了!我以为地球上所有的DA战士都被销毁了,想不到竟然还剩下一个。你是怎么逃过那次劫难的?”

Rain皱着眉头把头扭到了一边,因为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当地球的生态已经无法挽回的时候,人们竟然把这一切全都归咎在DA战士身上,启动了所有DA战士的自毁系统,尽管他们也是有生命的——那真是一个让Rain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夜晚。

阿瓜大概也猜出了Rain的想法:“哦,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你打算坐着我的大象去干什么?”

Rain表情凝重地说:“让地球恢复原状!”

虽然擅自行动是违反基地守则的,但是这个“让地球恢复原状”的目的对阿瓜来说太有诱惑力了。尽管他有幸被基地挑选为御狼师,可以行动自如地奔波在各个村子之间执行任务,但是他的家人要一辈子待在村子里,不能踏出爱娃森林半步。如果地球真的恢复原状了,那就意味着人类将重获自由。

“上来吧!”阿瓜示意阿布俯下身体,“阿布可以载你一程。不过,如果你失败了,我和阿布都不会放过你。”

“我是绝对不会失败的!”Rain很肯定地对他们说,亦或是对自己说。

在接下来的旅程里,Rain依旧没有甩掉果仁,因为果仁坚持要亲眼见证这一伟大的历史时刻,而阿瓜对果仁更是好不排斥。从他们三个一起坐在象背上开始,阿瓜就开始故意找果仁聊天。

“像你这样天生就对毒气具有免疫力的女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说实话,从外面看,你真的具有和其他女孩不一样的气质。”阿瓜笑嘻嘻地看着果仁。

“哦!”果仁掏出一颗花生喂她的小老鼠。

“我也有免疫力,不过是后天的。你知道吗?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成为御狼师,只有那些身体强壮、头脑聪明的孩子才有可能被基地选中。”

“哦!”果仁又掏出一颗花生塞进小老鼠的嘴里。

其实,阿瓜真的有点笨,在地球上以前流行QQ的时候,“哦”这个字的意思基本上就是:我不愿意理你,但是为了你的面子又不得不搭理你一下。

阿瓜并不知道果仁的想法,依旧说个不停,最后果仁连“哦”都懒得说了,转过身来和Rain说话:“你刚才在黑森林里吹的那支曲子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我的所有曲子都没有名字。”Rain遥望着远方的天空。

“哦,那太可惜了。我帮你给它们起个名字吧!在村子里,冻走毒狼的那支曲子就叫‘冰冻的心’,让村民们睡觉那支曲子就叫‘酣睡之梦’,至于刚才那支曲子……”果仁停顿了一下,“就叫‘想哭的雨’吧!”

“想哭的雨……”Rain低声念叨着这个非常诗意的名字。

Rain的目的地是一片茂盛的爱娃森林,不过这片森林比沿途经过的那些包裹着村庄的森林要大很多。森林中央矗立着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树,树顶上有一朵含苞待放的巨大花蕾。

阿瓜的眼睛都看直了,因为他从不知道爱娃树竟然也会开花。

Rain把笛子放在唇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一曲悠扬的笛声就萦绕在了阿瓜和果仁的周围,而Rain的声音竟然也随着笛声传了出来。

“知道爱娃树为什么要把人类围在一个个互不往来的村庄里吗?当卡罗博士把它从Y星移植过来的时候,本来是想让它净化地球的空气,但是没想到这种外观看起来像植物的生命竟然拥有着超出人类的智慧。它故意把人类圈在它的保护区内,隔绝他们彼此之间的联系,以此达到控制人类、控制地球的目的。”

“可恶的爱娃树!”阿瓜愤怒地攥紧了拳头。

果仁的身体颤抖着,似乎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她心中的愤慨。

“爱娃树100年开一次花,每开一次,都会通过花瓣把积存在身体里的毒气释放出来,而释放毒气的时候,它的净化功能就会停止。”Rain的笛声由慢变快,他的语速也越来越快。

“也就是说如果它开花了,那人类又将面临一次灭顶之灾?”一时间,阿瓜觉得那朵淡粉色的花朵好可怕。

“所以我这次的使命就是消灭那朵花,之后控制花梗,也就是爱娃树的神经,让它把整个地球的空气全都净化干净。”

“真是一个伟大的计划啊!”阿瓜兴奋地搓着自己的手,“我也真的想当一个拯救地球的大英雄,请问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Rain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果仁:“你帮我看住这个丫头就可以了,我已经用笛声把她捆起来了。”

“捆起来了?”阿瓜惊讶地看着果仁,“为什么?”

只见果仁的两条胳膊直直地靠在身体上,她身体晃动着,似乎在使劲地挣扎,但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那条看不见的绳索,只能瞪大眼睛愤怒地瞪着Rain。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你跟着我到底想干什么,但是我不能给你任何机会来干扰我的行动。”Rain的曲调变了,一曲震颤心房的笛声飞向了那朵淡粉色的花蕾。

与此同时,一声痛苦的惨叫从果仁的嘴里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