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风滚草时代

1.风滚草时代

300年前公元时代结束,人类进入风滚草时代。

我很佩服那个用“风滚草”为这个时代命名的人,贴切而形象。风滚草本是沙漠里一种常见的植物,当干旱来临的时候,它会把根从土里收起来,团成一团,随风四处滚动。人类与这种风滚草本来一点关联都没有,但是自从300年前的那场沙魔事件之后,这两者却被紧紧地绑在了一条命脉上。现在,无数个大大小小的风滚草遍及了世界的各个角落。

当整片陆地全部都被沙漠覆盖后,离开了风滚草,沙漠和飓风不仅会让人寸步难行,而且还会随时夺去人的生命。因此,人们全都躲在像个竹笼似的风滚草里面,以风为动力,让风滚草带着自己从这儿滚到那儿。

我们住在地下几十米深的暗无天日的洞穴里,无数个大小不一的洞穴和无数条错综复杂的坑道构成了我们这座特殊的城市——“沙城”。我们只有在捕捉沙蟹和沙鸟的时候才会滚出洞穴。这两种东西是我们的主要食物。

沙蟹很笨,只需要用一个钓竿和一些做诱饵的沙虫就可以轻松地把它们从沙子里钓出来。但是,沙蟹的壳很硬,肉也很糙,不太好吃。沙鸟的味道虽美,却非常难捉,因为它们总是飞翔在沙子里,很难寻到它们的痕迹。因此,要想捉到沙鸟,往往就要动一点小脑筋。

我看着用了一夜时间编织出来的捕鸟网很是得意。它是用胡杨树的木纤维编织而成的,放到沙里能自动沉下去,沙鸟一碰到这种网,翅膀上的羽毛就会被粘住,再也飞不掉了。我带上捕鸟网和好友拉米卡一起驾驶着风滚草滚出了洞穴。

今天真是一个春风和煦的好日子。我看着那一株株被吹得东摇西晃的胡杨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碰到风力这么小的天气真的很难得。若在平时,一阵飓风刮来,胡杨树们会被连根拔起。不过,这种沙漠植物的生命力很强,当它再落到地面的时候,又会重新扎根继续活下去。

选中捕鸟的地点后,我们的风滚草便生出很多须根,它们牢牢地抓住地下的沙土,以使我们不会被风吹走。我把捕鸟网撒到地下后,拉米卡便吹起了他的蟹笛。蟹笛是用沙蟹的壳做的,制作工艺不复杂,只需要把它的内脏和肉全都掏干,把八只蟹爪去掉,再晒上三天就可以了。吹的时候和沙蟹嘴碰嘴,用八个指头按住去掉八只蟹爪后留下的那八个洞,用手指来控制乐曲的旋律。

拉米卡是吹蟹笛的行家,他不仅能吹出动听的音乐,还能吹出胡杨树在风中摆动的声音、沙鸟鸣叫的声音和沙蟹在沙子里爬行时发出的沙沙声。我们就是靠这种沙沙声把沙鸟吸引过来,因为沙蟹也是沙鸟喜爱吃的食物之一。

沉到沙里的捕鸟网只露出一段浮子在上面,我抓着用来收口的绳子紧张地盯着浮子。从蟹笛里传出的沙沙声在我耳边滑过,就好像我身边爬满了沙蟹一样。终于,浮子往下沉了一下,有鸟落网了。我赶紧收网,拉米卡也扔下蟹笛过来帮忙。

好久都没吃上沙鸟的拉米卡高兴极了,他兴奋地说个不停:“奇洛,你这个用网补鸟的方法真是太绝了!你说这只沙鸟,我们是烤着吃还是煮着吃,再或者我听说有一种烹饪沙鸟的新方法……”

拉米卡突然闭上了嘴巴,因为他看到捕鸟网里根本就没有沙鸟,只有一只深褐色的瓶子静静地躺在网里。这只瓶子一定是随着地下的流沙漂流过来撞到网上的,所以刚才浮子才会下沉。

我的心里一阵失落,拉米卡则显得很愤怒,他掏出瓶子狠狠地往地上一摔,瓶子撞在了一个胡杨树的树桩上,碎了,一张纸条从里面掉了出来。

“哇,竟然是只沙流瓶!”我赶紧把纸条捡起来。

沙流瓶是在沙漠上遇难的人向外传递信息的一种工具。在地下有很多沙子的暗流,把沙流瓶扔进那些暗流里,暗流就有可能把它带到有人的地方,因为暗流有的时候也会涌出地面,这样瓶子就会被人发现。虽然这个概率比较低,却是遇难者获救的一种方法。

我打开那张皱巴巴的纸,念道:“我找到了沙谷……”

“什么?沙谷?”拉米卡一听,一下子蹦到我的旁边。

我接着念道:“……只是这里的情况非常复杂,请元老院速派兵过来。沙谷的方位在沙城偏西南32度角,距离大约为340公里——拉米诺。”

“是我哥哥,想不到他竟然还活着!我要把它交给元老院,我要去找我哥哥。”拉米卡从我手里抢过纸条,扔下我和捕鸟网,像个车轱辘似的飞快地滚回去了。

我也没承想钓鸟没钓到,竟然钓出了拉米诺的消息和沙谷的方位。

当我滚回沙城的时候,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一股热情浓厚的气氛之中,所有人都兴奋地议论着沙谷。在大家的谈论中我才知道,原来沙谷的传说是真的,那里埋藏着一个可以让地球恢复原状的宝贝。只要找到那个宝贝,地球上就又可以是蓝天绿地、鸟语花香,人们也再也不用整天待在风滚草里,住在暗无天日的地下。

拉米卡不知从什么地方滚过来,兴奋地对我说元老院正在召开最高级别的会议,只要元老院的军队一出发,就可以找到沙谷,找到他哥哥了。我随声附和着,强忍住没有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他。拉米诺已经失踪10年了,那张陈旧的纸条很明显也是在瓶子里待了10年之久。10年的时间会发生很多事,如果沙谷的情况真如拉米卡所说非常复杂,那他现在的状况真的是很难预料。

元老院派出了一支最优秀的滚兵队,这些滚兵队的队员都经过特殊的训练,能够在各种级别的风中自由、快速地滚动。想当年,拉米诺也是滚兵队的队员,但是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遭遇了罕见的23级大风,并由此失踪。元老院把他列入失踪者名单,5年后列入死亡者名单。可谁也没想到,又过了5年,那只沙流瓶竟带来了他和沙谷的消息。

滚兵队又等了13天才出发,因为那一天大风的角度正好是沙城偏西南32度。我和拉米卡带上捕鸟网和蟹笛也出发了,我们偷偷地跟在滚兵队的后面,既要保证不会被他们发现,又要保证不会跟丢。

拉米卡是想早日见到他哥哥,而我自从听到沙谷存在的消息后,那个从没见过的地方就像一块磁石似的深深地吸引着我,我想知道那地方到底什么样,那个神奇的宝贝到底是什么。这些问题像一只只小手似的挠得我的心痒痒的,所以我非去不可。

夜晚,滚兵队在一片胡杨树林里安营扎寨了。照他们的行进速度,再有三天应该就能到达沙谷了。

我和拉米卡躲在不远处的一个小沙凹里,一天的疲劳让我们浑身都像散架了似的。正要进入梦乡,我的风向标却剧烈地抖动起来。

我不由惊叫一声:“不好,风向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