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两条未知的路
听到米娜的喊声,沙谷的人如潮水般向广场涌来。他们围在我周围,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晒死他!晒死他!晒死可恶的风滚草人!”有人挥动拳头高呼着。
我生气地对米娜喊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哪里招惹你了?”
米娜“哼”了一声:“你不是招惹了我,是招惹了整个沙谷!”
这时,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米娜脸色一变,迅速地蹲下身体,趴在我耳边小声说道:“风滚草人,一会谷主让你做选择的时候,你记得一定要选第二条路,否则你就没命了,听清了吗?”
什么谷主?什么第二条路?我正想问个究竟,米娜却身子一闪躲到人群里去了。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我努力地抬起头,只见人群中间闪出了一条通道,周围的人们全都谦逊地躬下身,一个穿着黑袍的白发老人正一步步地向我走来。从所有人对他的恭敬态度来看,这一定就是米娜所说的谷主了。
他走到我的面前,停住了脚步。我向上望去,他那雪白的胡须就像盘根错节的树根,盖住了他的整个前胸,胡须上面是一张布满皱纹却神采奕奕的脸。
“风滚草人,你为什么来到沙谷?”谷主的声音刚劲而有力。
我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直接回答道:“在我们沙城有一个传说——找到了沙谷,便找到了幸福。因为沙谷里有个宝贝,能够让地球恢复原状。”
“哈哈哈哈——”谷主突然仰头大笑起来,“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相信这个以讹传讹的谣言。你说的那个宝贝,我们叫它定风珠,它能驱散这方圆几里的飓风。因为有它,沙谷才没有被飓风吞噬,风平浪静地存在了300年。至于说它能让整个地球恢复原状,那都是不了解实情的外人编造出来的,不过是那些处在绝境当中的人们给自己的心理安慰而已。”
“怎么可能?如果那定风珠没有那么大的本领,那为什么拉……”我一下子闭上了嘴巴,好危险啊,我差一点就把拉米诺的名字说出来了。我想既然拉米诺说这里的情况非常复杂,那就说明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你想说什么,孩子?”谷主问。
我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不想说什么,而且我不是孩子,我已经15岁了!”
但谷主没有理会我的话,依旧称呼我“孩子”。
“孩子,”他说,“对于擅入沙谷的外人,我们都会给他两条路,让他自己选择。”
我心里一颤,想起了米娜对我的嘱咐。
谷主接着说:“现在给出你的答案吧,你选第一条还是第二条?”
我觉得这个问题问得简直蛮不讲理,我根本就不知道第一条路和第二条路是什么,怎么选啊?
谷主好像看出了我的想法,他解释说:“一条是生路,一条是死路。”
我的天呢,这种解释还不如不说。我偷偷地歪过脑袋,看到米娜正躲在谷主的背后,偷偷地对我伸出两个指头。
米娜已经骗过我一次了,害我现在躺在冰冷的台子上任人宰割。我实在想不出刚把我抓起来的米娜会有什么理由帮助我。
于是,我也不再去看她,斩钉截铁地对谷主说:“我选第一条路!”
米娜一下子跳了过来,激动地喊着:“你这个笨蛋、蠢蛋、混蛋,第一条路是被太阳晒死,第二条路是留在沙谷生活。”
我一下子就蒙了,只听见谷主问我:“你喜欢什么颜色?”
不是要被晒死吗?怎么又和颜色扯上关系了呢?
我头脑木木地回答道:“蓝色。”
谷主直起腰板,命令道:“通知沙匠,做一口蓝色的沙棺来装他的尸骸。”
“我不想死啊!我重选,我选第二条!我选第二条!”我声嘶力竭地高喊着。可是,不再有人理我,周围的人都散去了,就连米娜也被谷主拉走了。我听米娜抽泣着说:“爷爷,你就让他重选一次吧!”
“胡闹!”谷主斩钉截铁的声音彻底打碎了我的最后希望。
我手脚用力地挣扎着,当我发现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时候,我放弃了。天空上的星星在一颗颗地减少,周围喧嚣的闹市也逐渐安静了下来。当清晨的第一缕晨曦照射在沙谷边缘的时候,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没有风滚草给我抵御烈日,我很快就被会烤成木乃伊,然后被他们装在蓝色的沙棺里,埋在漆黑一片的地下,永远地离开我的爸爸妈妈,永远地告别沙城,再也吃不到沙蟹,再也不会和拉米卡一起抓沙鸟。
拉米卡,你在哪里啊?如果有机会再见到你,我一定不会让你来找这个该死的沙谷;如果我们不来追寻这个泡沫一般的“幸福”,也许现在还在沙城里快快乐乐地生活呢。
越来越热的温度让我感到非常胸闷,就好像胸腔里装满了喷薄欲出的热气,而喉咙里有一块石头堵在那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难受死了。我深吸了一口气,用力一喊:“拉米卡——你在哪儿啊——”
是不是人在快死的时候,都会出现错觉?我似乎听到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不可能啊,在这个沙谷里,只要太阳一出来,所有人都会变成一动不动的沙人,怎么可能有会动的人呢?但是,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一个人的影子投在了我的身上。
我抬头一看,天呢,这是什么人?如果说他是风滚草人,可他从都到脚都粘着一层沙子;如果说他是沙谷人,可沙粒的缝隙里却能看到他的皮肤。真是个怪人!
“你是什么人?”我问。
怪人并没理我,蹲下身子在台子下面一顿捣鼓。
我有点火了:“你是哑巴还是聋子?反正我快死了,你想怎么折磨我,我都不会怕你的!”
怪人依旧不理我。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我感觉周围那团无形的大火正在迅速地蒸发着我体内的水分。我看见怪人的身体也开始冒出丝丝白气。终于,他站起身,张开干裂的嘴唇对我说:“好了!”
只听“咔”的一声,束缚我手脚的铁箍一起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