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毫末,驻足于情”的叙事结构

二、“始于毫末,驻足于情”的叙事结构

纪录片拍摄的是“活生生的场景和活生生的故事……这些事件比摄影棚里的技师们重新塑造的世界生动得多”[3]。在二更微纪录片中,它们就主张把每一个人都看作中国的缩影,每一个人都蕴含着中国故事。在具体的叙事结构上,二更微纪录片一般采用的是三段式结构:第一段落介绍记录对象的基本信息和当下的生活工作现状,如主人公的姓名、年龄、职业,正在从事的行当或正在进行时的生活状态。第二段落便是展开介绍记录对象,在从事现在的行当或正在做的不平凡的事情所具有的独特性,亦即他的独特手艺(《铁画情》)、他的深刻见解和生命体悟(《我为诗狂》)、他的职业生活特性(《寻道》),或是他的不平凡的历程(《搭车去结婚》)。第三段落是诉诸情怀,挖掘主人公从事这一独特的行当或做出的这一不普通的事件,背后的心酸和内心的执着可能是对亲人的亏欠,可能是执着自己的梦想,也可能是后继无人的担忧等。在声画表现形式上,声音成为最主要的叙事动力,以主人公的讲述为主要叙事线层层推进故事,并配以相应的画面。在纪录片《铁画情》中就体现出这一典型特征。

《铁画情》片长4分11秒。第一段落从0分22秒到1分28秒,时长1分06秒。人物讲述的声音是:

“我呢,叫储金霞。从事这项工作50多年了,我已经72岁了。很多人都很惊奇,你这个铁画是用铁水浇的吗?是用模具压的吗?其实不然,铁画就是以锤代笔,以铁做墨,这样形成了一幅很优美的,很有民间特色的传统工艺品。”

在这一段落中,主人公详细介绍了自己是谁以及什么是铁画的基本信息。对观众来说,当看到一个短片时,首先是急于知道或者是弄清楚被拍摄对象是谁,他是干什么的。所以,第一部分用于介绍人物基本信息有利于解开观众的疑惑,并让观众尽快熟悉主人公且有进一步观看下去的意愿。

第二部分从1分29秒到3分25秒,时长1分56秒。人物讲述的声音是:

“在制作的时候呢,是根据你的画面,我们要采取一个冷锻的手段,就是要剪,要挫,要叠,但是,最主要最关键的是红锻。它的核心呢就是锻打技艺,这个是我们的灵魂。为什么只有芜湖有铁画?就是这种锻打技艺的难度。我父亲是一个民间的铁工,铁画世家。我在十五岁的时候,报名了戏曲系,后来被我父亲知道了。他说这不可以,如果你不愿意读书,你就要跟我学铁画。小姑娘嘛,我想我能干这个事吗?所以,我心里就很不情愿,很埋怨我的父亲。有时候睡在床上,眼泪都直流。我学了三年徒,天天在做杂活,给师兄们锤泥巴,锤煤炭,帮他们拉风箱,所以,我母亲也怪我父亲。我父亲说,要让她吃苦,这就是在锻炼她的意志。这一关她过不了,他就不能学铁画。所以,我父亲真是用心良苦啊。”

这一部分是集中介绍铁画的制作工艺和讲述主人公从事铁画这一行业的原因。对于观众来说,第一部分的简单介绍什么是铁画,并不能解决观众对铁画到底是什么的好奇心,于是就要在第二部分充分展开讲述铁画这项传统的民间技艺到底是怎么制作出来的,它又有哪些与众不同的独特手段和方式。主人公介绍的制作铁画时首先要根据你的画稿来制作每一部分的铁样,在制作铁样时,又必须要掌握剪、挫、叠、锻等手艺,在这其中最重要的是红锻技术……主人公十分详细地将铁画的制作工艺一一讲述出来,并通过相应的画面加以补充和展现,让观众详细具体地了解到铁画的制作工艺。这也正是纪录片的魅力所在,用影像的方式具体、详细地展现出制作的过程,达到记录、还原的目的。当然,对于观众来说,他们还想进一步知道主人公为什么要进入铁画这一行业,在接下来的后半部分中,主人公讲述了自己走进这一行业的原因和背景。我们在她的讲述中,看到她初期的迫不得已和其中遭遇的苦痛以及最后的释怀和感激。在人物的讲述下,观众看到了主人公作为一名普通人,她有着一个并不普通的生活历程,五味杂陈的感情贯穿其中。在这第一段落中,更加详细清楚地介绍了铁画的制作工艺和人物的从业历程,此时,这个纪录片已经给观众呈现出了一个较为完整的人和事。

第三段落从3分26秒到3分59秒,时长33秒。人物讲述的声音是:

“厂里(以前)所有的其他车间,其他的工种将近七百个(工人),现在不过十几个,寥寥无几了。我的师兄都八十多岁了,相继在去世。我是最小的也七十来岁了。所以,我很着急,我觉得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干呢!”(《铁画情》)

在这一段落中,主要讲述了铁画作为一项传统手工艺在当下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困境,以及日益衰老的主人公感叹自己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完成,而体悟到生命的有限历程。主人公的焦虑会反射到观众身上,观众也能体会到同样的情感。所以,在二更微记录短片中,最后一部分无不是对人物情感、情怀的挖掘和展现,力求在结尾部分以情动人。

二更微纪录片普遍利用的三段式结构能够层层递进地讲述故事,从观众最关心的人物是谁,到进一步了解他是怎么做的,再到体悟他从事这项行当所感受到的不易和继续坚持下去的情怀。正如斯坦利·梭罗门所言:“叙事电影是由经过挑选的许多现实画面组成,并按照一定次序安排这些画面,使之表现事件、活动、思想和感情。”[4]《铁画情》在这三段式结构的层层推进下,便让观众感受到微纪录片的记录价值,它可以成为一种文献材料抢救性记录有地域特色的民间传统手艺,并突显手艺人的情怀和传承传统文化的不易,关注他们的生活现状和后续无人的焦虑,从而号召更多的人关注和保护传统文化,向民间艺人致敬。这种“始于毫末,驻足于情”的二更短片三段式叙事结构便充分发挥了短片的叙事与表意潜能,因此,这无疑是一种值得采用的讲述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