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学科交叉研究

(一)多学科交叉研究

学科交叉性是设计学的一大特征,设计尤其是产品设计几乎涉及各个学科的方方面面。顾名思义,传统器物研究与考古学、民俗学、人类学等学科及进化论、文化扩散等思想方法息息相关。民俗学强调的是民间文化中带有集体性、传承性、模式性的现象,它主要以口耳相传、行为示范和心理影响的方式进行扩散和传承。其中,物质生产性民俗是民俗的主要类型,物质生产性民俗反映了人与自然的关系、地域性、季节性、功能性和科学性特征。[15]比如,农事活动中的时序、节令、禁忌等习俗实际上是自然规律的世俗性总结,但民俗学研究的重点并不是物质生产习俗的科学性,毕竟民俗学性质是人文学科,它重在阐述民间风俗的发生发展过程、文化机制,其主要任务是调查、整理和揭示习俗的社会意义及社会规律。民间习俗往往带有鲜明的地域特征,所以民俗学中大量的物质生产案例和资料整理对传统器物的地域生态性研究提供了非常宝贵的资料。

相比较而言,考古学方法在传统器物的地域性生态特征研究方面有很大的资料参考和方法借鉴价值。考古学发展较为成熟,我国考古学家夏鼐等人将考古学定性为历史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主要研究古代人类活动遗留下来的各种实物以及古代社会历史。[16]考古学必须依靠其他学科,如天文学、化学、元素半衰期理论等自然科学才能发展。西方的考古学研究更注重古代人类生活方式的重建,探索史前人类文化变迁的方式及原因,[17]其考古研究重要的目的之一是为现代科技发展提供线索。例如,在研究古代民居遗址时,除了研究房屋形制、格局所反映出来的生产关系、风俗习惯、文化审美、宗教信仰、伦理道德等,还有建筑工艺水平、材料技术、结构技术等自然科学信息外,研究者更加关注建筑材料所代表的古代当地的自然环境特点,因为古代居民建筑大多是就地取材、因地制宜、因时制宜,采用当地的制造方法。可见在遗迹、遗物考古研究中,古代人类生活方式的重建与还原对设计学有很高的学术意义,特别是对基于传统造物的生态性设计、地域性设计具有重要的借鉴价值。

我国沙漠考古学家景爱提出了“沙漠化二重性”理论,[18]这一思想对传统造物演变的二重性规律构建具有很大的启发。“沙漠化二重性”思想认为,目前许多沙漠地区的人类文明被黄沙所掩埋,形成的其实是“人造沙漠”,这是自然和人类活动双重作用的结果。地质考古研究表明,“天然沙漠”的形成历史非常漫长,如果没有人类活动,在纯天然作用下,一个地方很难就地起沙,沙漠自身的移动也非常有限。其实,从广义角度上讲,所有的人工物又都何尝不是自然和人工双重作用的结果呢?自然作用表现在器物设计上,器物设计要符合自然科学原理,包括材料工艺、结构力学等所谓的工程原理,还包括与使用地域的自然环境、地域功能相适应;人工作用主要是指人使用该造物的目的性、宜人性,包括造物的形式、功用、社会意义等。其中,自然法则和环境适宜是基础,人的目的是在遵循自然规律的前提下满足人的需求,这是普遍意义上的设计,若地域环境的适应问题在设计中表现鲜明,这就是地域性设计。所以人工造物是自然活动和人工行为综合作用的产物,传统器物是在特定自然和特定人工环境制约下不断进化的产物,尤其是世代相传的传统器物并非一时一日成型,它们在适应特定自然的关系上有许多非常优良的品质,值得设计学深入思考。

考古学方法为地域性生态设计研究提供了非常好的思路,这就是基于人类造物的二重性原理的传统遗存考古设计法。其实每一次考古发掘中都隐含着大量的设计信息,所有遗存都能反映当时当地的人类适应地域环境的方式。因为在不同地域环境下,人们为了生存和发展,就必须想方设法利用自然和适应自然,作为生活方式的物质载体—器物,是人与自然进行物质、能量交换的产物。人类活动的遗址、遗物是人类能动作用下的自然物场产物,其中必然包含着大量的社会科学信息和自然科学信息,考古学研究提取了大量的文化历史信息,但还有很多宝贵的自然科学信息和地域生态信息没有被重视和提取,这些信息对自然科学研究、设计学研究,尤其是地域性生态设计非常重要。正如沙漠考古学家景爱所说,研究房屋遗址,除了考察房屋坐向布局、建材工艺、结构造型等所反映出来的当时生产力、生产关系、信仰观念方面、社会科学信息,还保存了大量的其他设计信息和自然科学信息,因为古代普通百姓建房都是就地取材,使用当地传统工艺。如山区多用当地石料砌筑,多林地区多用当地木材建造,平原少林地区多用土夯、土坯和砖瓦砌筑,海南岛的许多传统民居甚至用海蛎壳砌筑。若再做深一步考古研究,房屋遗址中取材于本地木材还隐藏着更多的地域信息,如根据林木的年轮推测当时的气候干湿状况,甚至木头或墙缝中保留的植物孢粉,可以反映古时本地区的生物群落状态,房屋中偶尔发现的农作物遗迹或家畜残骨可反映当时的气候条件,因农作物、野生植物和家畜对生长、生活环境要求更严格。在传统地域性生活方式的考察中,环境是决定生产方式的基础,直接决定器物的地域形制。[19]

现代地域性设计要从传统器物中领悟和发现地域性生态设计规律,设计者应在特定的地域范围内在已知要素的基础上,通过发现过去的设计和情境分析,推理未来的设计。在设计时,首先要调查分析本地的地域环境,包括自然地质、气候环境等自然环境,也包括生活方式、文化风俗、审美情趣等人文环境,然后分析研究传统器物在同类功能上的解决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