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二 万国监狱改良协会第八次会议资料
美署使费勒器为拟在华盛顿开会酌商各国刑律
及改良监狱请派员事致外务部函(1)
宣统元年十二月十五日
径启者：兹因各国向有定章，每届五年开会一次，酌商各国刑律及改良监狱等事。上次曾在奥国开会，今年又届会期，本国政府拟定西十月二号起在本国京师照章开会七日，其各国会员名单须先于西二月宣布，特嘱本署大臣函达贵王大臣转询贵政府是否派员与会，即希贵部先行咨商该管部院妥定见复。兹奉上英文册一本，内系会中应商各事，即希查收是荷。此泐。顺候日祉。（附洋文并书一本。）费勒器启，十二月十五日。
Your imperial highness：
It has long been the custom to hold International Congresses at intervals of five years at the capitals of different counties to discuss questions connected with Criminal Law and Prison Administration.The last meeting of this Congress was held in Austria，and by invitation of the United States Government the next meeting will assemble at Washington on the 2nd，of October，1910，and will continue for one week.
I am directed by my Government to extend an invitation to Your Highness' s，Government to be represented at the International Prison Congress by delegates.As it is considered important that the list of delegates should be made up not later than by the end of February next，I beg to request Your Highness to refer this matter to the proper authorities for their early consideration.
I avail myself of this opportunity to renew to Your Highness the assurance of my highest consideration.
Henry P.Fletcher
Charge d' affaires
To His Imperial Highness，Prince of Ch'ing，President of the Board of Foreign Affairs.
Enclosed One Pamphlet“The International Prison Congress，Its Origin，Aims，and Objects”.
外务部庶务司为美京拟开各国刑律及改良监狱会
应否派员请核复事致法部等咨呈
宣统二年正月初八日
庶务司呈为咨行事。宣统元年十二月十五日准美费署使函称，各国定章，每届五年开会一次，酌商各国刑律及改良监狱等事。上次曾在奥国开会，今年又届会期，本国政府拟定西十月二号起在本国京师照章开会七日，其各国会员名单须先于西二月宣布，特嘱本署大臣函询贵政府是否派员与会，即希咨商该管部院妥定见复。兹奉上英文册一本，内系会中应商各事，希查收，等因。应否派员赴会之处，相应将原送英文册饬员译汉，咨行贵部院查照酌核见复，以凭转复该使可也。须至咨者，附钞件。法部、大理院、法律馆。
万国刑律监狱改良会通告
美总统信：美国前曾商请各国刑律监狱改良会于西历千九百十年九月会于华盛顿，兹准国务大臣转呈该会长所拟下次议事单前来，相应行知贵议院查收可也。总统罗斯福。
国务大臣上总统书：美国邀请各国刑律监狱改良会于西历一千九百十年会于华盛顿一案，兹由该会长拟就议事单咨送前来，应请总统发交议院为幸。国务大臣贝康。
各国刑律监狱改良会会长上国务大臣书：美国议院曾由总统商请各国刑律监狱改良会于西历千九百十年会于华盛顿，各国刻已愿意前来，本会长谨拟就议事单及此会历史、界限、宗旨等项，恭请咨送议院及期宣布为幸。会长柏罗斯。
历史：三十七年前，美国总统古连派令乌永士组织各国刑律监狱改良会，乌遂游说欧洲各国，为英法德奥意比政府人民所欢迎。一千八百七十二年，各国刑律监狱改良会成于英之伦敦，决定每五年开会一次。此五年内各会员仍任调查研究之责。
宗旨：会所考研者，一为罪案之缘起及如何阻止之法，二为各国防范罪犯，三为教令罪人悔过，四为保护未及丁罪犯。
章程：会中事宜都为四端，一刑律，二监狱，三阻止罪犯，四保护童稚。
会员：凡入会之国年纳捐款者，各派会员一名，责任本国报告，调查他国事宜。
经费：已开之会凡七次，每次约为各政府所商请正用经费，亦视政府之津贴为挹注，善会善人之津贴亦复不少。
请简：本会虽为美国所提倡，第一次会长亦系美国官员，惟七次开会均在欧洲，美国政府引以为憾，故上下议院邀请本会于千九百十年九月聚于华盛顿，各国赞成此举。
扩充：美洲各国与斯会者墨西哥、古巴而已，此次既在美洲开会，应请南美各国亦来与会，冀文明可以普及，范围可以扩充。
成绩：本会成立四十年以来与世界刑律进步极有关系，且因本会之立，各处地方研究刑事公会日益加多。此次开会除力求进步外，拟将四十年成绩编书问世。
协助：本会宗旨半在刑事之改良，半在阻止罪犯于未然、保卫童稚于平日。凡我同志无论或为善社或为刑律及社会学之教员，有愿到会及以意见相惠者，本会均极欢迎。
第八次刑律监狱改良会拟办事件目录：本会向章于开会前一年先将拟办事件宣布，俾各国代表得以调查其国内情形，以便于开会时议决，各国代表调查后请即钞送到会，本会编集成书，译成法文，于开会前分送各国，以便参考。函寄美国纽约东十五街百卅五号门牌，美国代表柏罗斯收。
此会提议事件都为四端：一刑律。一、 何种罪犯得以减等治罪？何种罪犯不得减等？一、 罪犯减等，至重者减几等？至轻者减几等？一、 凡经外国公堂判断有罪之人本国如何对待？按，美国凡进口工人之经外国审判监禁以上罪名者得驱逐出境之罪。又各邦中有外人犯监禁以上罪犯过若干次者得监禁二十五年或终身之罪？一、 各国死罪情形。例如本国有无死罪条例？倘旧有死罪今已豁免，国民犯从前死罪之罪者其增减如何？大略列问答十五条：（一） 千九百零五年时国内有无死罪条例？（一）何等罪犯拟死？（一） 千八百五十年时尚有何罪拟死？（一） 此种死罪何时免去？（一） 千八百五十年后有无增加死罪条例？（一） 所免死罪用何罪代替？（一） 千八百五十年以来每年全国户口若干？被告死罪犯若干人？判实死罪者若干名？（一） 本国刑人于市？抑有行刑场？（一） 何时设此行刑场？（一） 行刑系用刀斩？抑用绳缢？抑用电击？（一） 何等死罪得以减等？（一） 减等之利弊？（一） 国民对于减等办法意见如何？（一） 改设行刑场后国内死罪之增减？（一） 各代表意见。二监狱。一、 悔过所应有之宗旨。应否有年岁之限制及种类之限制？一、 监禁之犯在监时极守本分，应否减去受禁日期？凡减此日期应归何官判定？应否罚锾抵罪？一、 罪犯工艺局办法。此节应察看本地情形及本国工艺形势。三阻止罪犯。一、 欧美各国凡第一次罪次可审看情形从宽缓办，交公正人随时察看。此种办法各国能否仿照办理？应如何审酌该犯之年岁、平日品行及其家世？一、 应如何设立工艺局、 养贫院收留极贫百姓，免其流入罪犯？一、 犯罪者为全家所仰给之人，应如何办理此犯，使其家仍可仰给该犯？四保卫童稚。一、 童稚犯罪应否与成丁之人同科？一、 童稚生有怪癖凶顽成性者应否另设地方收养？一、 通都大邑无所归之童稚应否另设地方收养？一、 地方应否设法收养保护私生子？四者之外，本会尚望各代表于大小监狱应如何建筑如何管理各举所见相示。
大理院为金绍城等堪派赴美刑律会事致外务部咨呈
宣统二年正月十七日
大理院为咨呈事。准外务部咨称，宣统元年十二月十五日准美费署使函称，各国定章，每届五年开会一次，酌商各国刑律及改良监狱等事。上次曾在奥国开会，今年又届会期，本国政府拟定西十月二号起在本国京师照章开会七日，其各国会员名单须先于西二月宣布，特嘱本署大臣函询贵政府是否派员与会，即希咨商该管部院妥定见复。兹奉上英文册一本，内系会中应商各事，希查收，等因。应否派员赴会之处，相应将原送英文册饬员译汉，咨行贵院查照酌核见复，以凭转复该使，等因前来。查各国开会酌商刑律及改良监狱等事，既经该使函询是否派员与会，自应选定通晓中外法律人员派令赴会以崇国体。本院查有候选知府、法律馆纂修、本院刑科推事金绍城，法政科进士、法律馆纂修、本院候补五品推事李方，均于中外法律具有心得，且皆精熟西国语言文字，可以直接与议。相应开送衔名并译成英文，咨呈贵部查照转复。至该二员出洋费用及应否具奏之处，再行续商办理可也。须至咨呈者，计衔名壹纸。右咨呈外务部。
候选知府 Expectant Prefect
法律馆纂修官 Compiler of the Bureau of Law Revioion
大理院刑科推事 Justice of the Supreme Court
金绍城 Kungpah T.King
法政科进士 Doctor of law
法律馆纂修官 Compiler of the Bureau of Law Revioion
大理院候补五品推事 Assistant Justice of the Supreme Court
李方 G.Leefong cthlo
外务部为拟派徐谦等赴万国刑律及改良监狱会
请查照并转达事致美署使函
宣统二年正月廿一日
径复者：上年十二月间准函称，各国酌商刑律及改良监狱等事，上次曾在奥国开会，今年又届会期，本国政府拟定西十月二号起在本国京师开会七日，特嘱本署大臣函询是否派员与会，希咨商该管部院妥定见复，等情。当经本部咨行法部、大理院酌核去后。兹准法部咨复，查有京师高等检察厅检察长徐谦、奉天高等审判厅厅丞许世英堪以派往赴会，旋又准大理院咨复，查有候选知府、法律馆纂修、本院刑科推事金绍城，法政科进士、法律馆纂修、本院候补五品推事李方，均熟悉中外法律及西国语言文字，可以直接与议。各等因前来。相应函复贵署大臣查照转达贵国政府可也。专此，即颂日祉。
大理院为派员赴美京刑律监狱改良会
钞录原旨事致外务部咨呈
宣统二年二月十一日
大理院为咨呈事。宣统二年二月初七日本院具奏“美国举行万国刑律监狱改良会，派员赴会并调查一切”一摺，本日奉旨“该衙门知道”，钦此。相应恭录谕旨，钞录原奏，咨呈贵部查照可也。须至咨呈者，计钞奏。右咨呈外务部。
谨奏，为美国举行万国刑律监狱改良会，派员赴会并调查一切，恭摺仰祈圣鉴事。本年正月初九日准外务部咨称，准美费署使函称，各国每届五年开会一次，酌商各国刑律及改良监狱等事。上次曾在奥国开会，今年又届会期，本国政府拟定西十月二号起在本国京师开会七日，其各国会员名单须先于西二月宣布，特嘱函询贵政府是否派员与会，即祈咨商该管部院妥定见复。奉上英文册一本，内系会中应商各事，等因。应否派员之处，相应将原送英文册饬员译汉，咨行酌核前来。
窃维近数十年来东西各国讲求刑律，规画监狱，日求进步，不遗馀力，大都始于专家之学说，成于彼此之竞争，优劣因比较而知，同异因交通而泯，故设会协商视之至重。美国于三十七年前创设万国刑律监狱改良会，欧洲各国从而和之，每届五年开会一次，已开七次，各国均派员入会，研究罪案缘起，力求阻止防范与感化保护之法，期有以更革之意至善也。本年八月在美京开会，与会各国较前增多。据译送原册，会中提议之件凡四端，曰刑律，曰监狱，曰阻止罪犯，曰保护童稚。刑律则重在减等，监狱则重在悔过，阻止罪犯则重在矜全，保护童稚则重在收养。条问虽繁，宗旨可见，要以“有耻且格”、“宽仁不杀”为主。中国现正更定刑律、改良监狱，为环球各国所属目，派员入会足以发抒己见、考证列邦，既为司法独立之取资，亦验法律完全之进步，关系至重，未敢视为缓图。惟遴派人员颇难其选，非熟谙中外法律兼精西国语文者未能胜任，臣等公同商酌，查有候选知府、本院刑科第三庭推事金绍城，曾在英国英皇大学毕业，法政科进士、本院候补从五品推事李方，曾在英国甘别立大学毕业，该员等现均兼充修订法律馆纂修，于新旧法律贯通有素，且皆系留学西洋毕业，熟精外国语文，均可直接与议，堪以派令前往赴会，当将该员等衔名咨送外务部转复美使在案。现距会期尚有数月，应令该员等按照册内问题参酌中外情形精研博考，以为专对之资。所需经费拟俟该员等起程有期，咨商外务部、度支部酌核办理，并将起程日期一并奏报。
再，臣院列入筹备宪政内，为建筑法庭与练习审判人才二端，拟令该员等就便将各国法庭规制审判办法详细调查，确实报告，以备参考。所有派员赴会缘由理合恭摺具陈，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大理院为开具金绍城等赴美刑律及监狱改良会
所需经费请核复事致度支部咨呈
宣统二年四月初六日
大理院为咨呈事。查本院“奏派候选知府、刑科第三庭推事金绍城，法政科进士、候补从五品推事李方，前赴美京万国刑律监狱改良会并调查一切”摺内，声明所需经费拟咨商外务部、度支部酌核办理，等因。奉旨“该衙门知道”，钦此。钦遵在案。现在该员等预备起程事宜，应将所需经费比照法部酌量减省，开具清单，咨呈贵部，请即核定赐复，以便咨商度支部核办可也。须至咨呈者，计清单壹件。右咨呈外务部。
预算经费清单，计开：
薪俸项下：会员（系奏派人员，比照二等参赞月薪发给）二人，每人月薪四百两，八个月计六千四百两；书记官（照一等书记官）一人，每月三百两，八个月计二千四百两。
治装项下（按照一个月薪俸）：会员二人，八百两；书记官一人，三百两。
川资项下：由北京至日本轮船，会员二人，一百六十两；书记官一人，六十两。由日本至美国轮船，会员二人，一千两；书记官一人，四百二十两。由美国至欧洲轮船，会员二人，五百两；书记官一人，二百十两。由欧洲至北京火车，会员二人，一千两；书记官一人，四百二十两。
旅费项下（欧洲各国车费往来均在内）：往美国四十日，会员二人（每人每日以美金二十五元计，约合银四十二两四钱），三千三百九十二两；书记官一人（每日以三十四两计），一千三百六十两。往欧洲英法德比奥匈荷意日葡俄等国，每国十日，共约计一百日，会员二人（每人每日以英金三镑计，约合银二十五两五钱），五千一百两；书记官一人（每日约二十两五钱），二千零五十两。往日本二十日，会员二人（每人每日约十两计），四百两；书记官一人（每日约八两计），一百六十两。
交际项下：美国全体会员宴会二百人（中下等膳，每人美金十元，约合银十七两），三千四百两；请大臣宴会二十人（上等膳，每人美金二十五元，约合银四十二两五钱），八百五十两。
预备项下：聘请法文翻译（在美国聘请报酬约一千两）、调查开庭办法、购书费、照相费（拟将各国法庭监狱规则影照以作模范，共约四千两）、入会会金，共银三万五千三百八十二两。
外务部榷算司为赴美刑律会人员所需经费应俟事竣
开具确数报销以期核实事致大理院咨文
宣统二年四月初九日
榷算司呈为咨复事。宣统二年四月初六日准咨称，本院“奏派候选知府、刑科第三庭推事金绍城，法政科进士、候补从五品推事李方，前赴美京万国刑律监狱改良会并调查一切”摺内，声明所需经费拟咨商外务部、度支部酌核办理，等因。奉旨“该衙门知道”，钦此。钦遵在案。现在该员等预备起程事宜，应将所需经费比照法部酌量减省，开具清单，咨请核复，以便咨商度支部核办，等因。本部查单开薪俸、治装、川资各项下数目，大致系比照本部现行出使经费章程核计，至旅费、交际、预备各项从丰从俭，因事不同，原无一定，与各使馆常驻公费亦难比例，单开各数不过预算大概，似应由该员等于事竣开具确数报销，以期核实。相应咨复贵院查照办理可也。须至咨者。大理院。
大理院为金绍城等拟于归途调查英法等国司法
请转咨驻使及各国政府事致外务部咨呈
宣统二年五月廿三日
大理院为咨呈事。本院“奏请遴派刑科第三庭推事金绍城、候补从五品推事李方等，前赴美京万国刑律监狱改良协会，并就便将各国法庭规制审判办法详细调查”一摺，奉旨“知道了”，钦此。钦遵在案。兹据该推事等声称，此次奏派本系专为赴万国监狱协会而设，自应先行赴会，再行调查各国司法事宜，拟于西历十月二号赴会，毕后归途所经英国、法国、比国、荷国、意国、瑞士国、丹国、奥国、德国、俄国、日本国等，均逐细详加调查，应预行知照本国驻使以资接洽，等语。查该推事等拟赴各国既属归途所必由，均系调查所必及，自应由驻使详加指导，并通知各该国政府，务期考知司法改良实际及一切相关事宜，以资借镜而便取法。相应咨呈贵部查照转咨可也。须至咨呈者。右咨呈外务部。
外务部庶务司为赴美刑律会人员拟于归途调查
英法等国司法希照料事致各驻使札文
宣统二年五月廿五日
庶务司呈为咨行事。宣统二年五月二十三日准大理院咨称，本院奏派刑科第三庭推事金绍城、候补从五品推事李方等，前赴美京万国刑律监狱改良协会，并就便调查各国法庭规制审判各事宜，该推事等拟于西历十月二号赴会，毕后归途所经英国、法国、比国、荷国、意国、瑞士国、丹国、奥国、德国、俄国、日本国就便逐细调查，请转咨各驻使详加指导，并通知各该国政府，务期考知司法改良办法及一切相关事宜，等因。相应咨札行贵大臣查照于该员到美、英、法、比、荷、意、奥、德、日本、俄、丹国时妥为照料，并通知该政府，俾便调查一切可也。须至咨札者。出使各国大臣。
钦差使英大臣李经方为赴美刑律会人员到英后
自当遵嘱照料事致外务部咨呈
宣统二年六月十六日
钦差出使英国大臣李为咨呈事。宣统二年六月十五日准大部咨开，准大理院咨称，本院奏派刑科第三庭推事金绍城、候补从五品推事李方等，前赴美京万国刑律监狱改良协会，并就便调查各国法庭规制审判各事宜，该推事等拟于西历十月二号赴会，毕后归途所经英国、法国、比国、荷国、意国、瑞士国、丹国、奥国、德国、俄国、日本国就便逐细调查，请转咨各驻使详加指导，并通知各该国政府，务期考知司法改良办法及一切相关事宜，等因。相应咨行查照于该员到英国时妥为照料，并通知该政府，俾便调查一切，等因。本大臣准此，除遵照外，相应备文咨复大部，谨请查照备案。须至咨呈者。右咨呈外务部。
派赴第八次万国监狱协会并考察各国监狱司法制度呈稿(2)
刑科三四庭推事金绍城、李方谨呈。为派赴美国第八次万国监狱协会并考察各国审判监狱制度事竣回国，谨缮具报告并所译各书，呈请据情代奏事。
窃绍城等于宣统二年二月初七日经本院奏请派往美国赴第八次万国监狱会并就便考察各国司法监狱制度，奉旨允准。绍城等遵于七月二十日偕书记官分省补用知县王树荣由上海起程，取道太平洋，先至日本考察，继莅美国赴会，于八月二十九日即西历十月二号开会于华盛顿之民主事务厅，与会者三十有五国，男女会员一百五十一人。会中议案分为四部，一曰刑法，二曰监狱，三曰预防犯罪，四曰保护幼童。由分部提出议案，而归总会决定。每日会议两次，凡七日而蒇事。
夫监狱改良之说虽发源于英人约翰华尔德氏，而美国三西拿的改良监狱会之宣言实为之嚆矢。越四十年而开第八次监狱协会于美国，故监狱协会之缘起实自美国开之也。从前莅会者不过监狱学及刑法学专家而已，近因幼年感化之问题为刑事政策之准的，于是教育专家及女子之预斯会者亦日众。开会之时会员到者百有五十一人，互相讨论演说之词，崇论宏议，美不胜收。至于美国改良监狱之历史及各国改良监狱之成绩，若荷、法、日本各邦，亦有报告书呈送会场。而会中提议各款，第一为改良刑法之议案，若不定期刑之施行、外国裁判之效力、阻止罪徒之连合等事是也，第二为改良监狱之议案，若感化院之改善、假出狱之改良、小监狱囚徒之工作等事是也，第三为预防犯罪之议案，如犹豫执行之制度、防止游民之办法、助佽犯人之家属、特别监狱之建置等事是也，第四为保护童稚之议案，如幼年犯罪之科刑、有病幼童之监禁减除、浮荡之幼童私生子之保护等事是也(3)。所以化导囚徒及减少犯罪计者至纤至悉，实与我国所称“刑期无刑”之宗旨相吻合。惟会场报告书迻译者凡五万馀言，甚为繁夥，谨另行缮写成书进呈，并择书中切要之处钩玄提要，约厥旨归，都为八章，共分二十五节，以便省览。此关于会场报告之大略也。
闭会之后到美国他省调查监狱审判。事竣，遂渡太平洋，抵英吉利，旋至欧洲大陆，若法，若比，若荷，若丹，若德意志、匈牙利、奥大利、土耳其，以及那威、瑞典、希腊、瑞士、罗马等邦，周历凡一十六国。各国政府皆派员接待，指导殷情。各国监狱之制日新月异，擘画周详。现在既以监狱为执行自由刑之地，故必采分房制度，而分房制之中尤以美国所创之星光形为最善，每监共分七翼，每翼监房若干，中为通道，设看守所于中央。此制有三善，一曰不占地方，二曰受光线及空气可以平均，三曰便于看守，一望而全监皆在目中。此外如三翼形、十字形及荷兰之圆形监狱亦皆可备采用者也。
但分房制又有宽派严派之分。严派则饮食工作各在监房，甚至出门必以布蒙首，大陆诸国多用此制，然于读书、工作、体操等事均属不便，不如采用美国宽派分房制为宜。宽派云者，即日间工作及读书、体操、饮食等事不妨杂居，但严禁通语，而夜卧则各分房也。然管理既贵得人，而执行尤须合法，故囚徒之在监狱也，一切工作饮食皆有一定之规程，而卫生亦宜注意。其谋改良犯人之性质者，或教之读书，或训以宗教，复设为狱内赏罚以为劝惩互用之方。出狱之后给予狱中所储蓄之工资，俾谋自立。又有免囚保护会为之代谋生计，益之以犯罪预防之法、狱外监视之方，以冀其终为迁善改过之良民。而对于犯罪嫌疑人及幼童、妇女、精神病者，则设特别监狱以宽待之，而且筹经费以经营建筑，设学堂以造就人才，办统计以稽核犯人之数，创总会以研究改良之方，所以为监狱计者可谓细大不捐矣。
至于司法制度，各国关于法院之建置莫不踵事增华，度宏规而大起。比利时小国也，而布卢塞尔之法院至费比金四千四百万。意大利贫国也，而罗马之法院至费意金一千五百万。他如美德法及匈牙利诸国，其法院莫不宏杰瑰丽，盖公共营造物之体制应尔也。若夫三审之制度明而案无延滞，独力之精神具而权不旁挠，法庭之秩序严而讼者整肃，此皆审判官所宜注意者也。而且设陪审以期审判之公，用律师以求下情之达，有检察以为之耳目，有警察以为之稽查，而搜查证据审理案件之事皆可呼应灵通。
然而司法一端以法院编制法为体，刑民诉讼法为用。专言司法制度则有体无用，而制度不完，故兼采诉讼法之程序以期体用之俱备。以公判前之手续言之，则有若搜查证据，开始预审，提起公诉，召唤证人、鉴定人等是也。以公判时之次序言之，则审理依原则必用公开，而原被两造须开口头辩论，但犯人之口供亦止作为证据之一种，而审判官有自由心证之权。若夫刑讯之事则固文明诸国所绝对禁止，虽闭塞如土耳其，而实行废止刑讯已三年矣。迨判决之后复宣读判词，使本人听之，且告以上诉之期间。而关于命令决定之件亦得为抗告，故无冤抑不申之虞。而其统一全国法律之权则操诸大审院，以其为全国司法之最高机关也。至于管辖必明其分界，吏员尤贵乎得人。监督权既有司法与司法行政之分，而每一司法年度又须将事务之分派、推事之配置、代理之次序预为订定，而后可以有备无患，秩秩然有条而不紊焉。
除译出审判制度凡十国并考察十六国监狱审判警察制度另缮成书外，谨分别部居，撮叙纲要。关于监狱司法制度两门，各纂为六章，每门分二十四节，逐一疏明，以期简易。此关于监狱及司法制度报告之大略也。
谨按，泰西各国创办监狱协会以来研究已四十年矣。盖自美国维赖医士发起三西拿的监狱改良会之宣言后，于一千八百七十二年开第一次会议于伦敦，厥后每五年开会一次，迨千八百九十年开第五次会议于巴黎，而日本始派员莅会，以我国较之，后于日本者十有五年矣。我国以去年为派赴万国监狱会之始，然事前既少五年之预备，而国内一切筹备改良审判监狱诸事宜虽次第举行，难期骤臻完善，欧美文明程度固不敢骤希即近，比诸东瀛亦足令人警惕。今第九次协会将开会于伦敦已有成议，而第十次监狱协会闻日本有拟请开于东京之说，倘我仍自封故步，而让人快着先鞭，彼此相形，轩轾立见。今虽补牢失之已晚，而畜艾犹不嫌迟。方今之政策当驰域外之观，而与寰球万国共相比较，若徒然拘文牵义，日日言变法而仍循乎故辙，事事言维新而又牵于旧章，此所谓“筑室道谋”、“亡羊歧路”，惟有甘心让步，怵他人之我先而已矣，斯则监狱协会所亟应注意者。
一至于改良监狱之说，论者动谓“我国人民程度不□，若监狱过事讲求，贫民且以狱中为乐地，则犯罪之数必至增多”，不知“程度”二字□在人为？且优胜劣败之公例，不进则退，万万不能中立，岂容牵于浮言，自生阻力？况监狱改良本与慈善事业交相为用，若地方慈善事业日益发达，贫民自可呈请入贫民习艺所及养济院等处，岂有甘心犯罪冀入监狱之理？若夫顽梗浮荡之徒其所最畏者，莫如丧失自由，监狱中强制作工，一切起居行动皆有严重之规，则谓若辈胆敢轻于尝试，尤为情理所必无，斯则监狱改良不必顾虑者。
一至于司法独立一节，反对者至今为梗，此则不独关系内政，抑且牵涉外交。倘司法独立之制不能实行，则领事裁判之权断难撤去。盖国是纷更必归一是，而群言淆乱尤贵折衷，倘托空言而见涉骑墙，则其实效亦终成画饼，就使急起直追，实事求是，合外部、法部、大理院同心协力以图之，犹惧不济，若基础甫立，而又牵于讆言，中途易辙，则法权必长此旁落，永为厉阶矣。且我国诚能如百年前之闭关自守，则虽率由旧章，万世不变可也。今既因大势所趋，有不得不变之势，若复游移两可，必至画虎不成，是何异使人书而掣其肘，驱人行而絷其足耶？顷者各省督抚反对司法独立之说又复萌芽，其关于政策及国际交涉者良非细故，故不惮反复而极言之，斯则司法独立所宜主持者又其一也。
三者之外，则宜辨明礼教与刑法之区别，更为新旧递嬗时代独一无二之要义。从前讲法律者多与道德误混为一途，泰西各国莫不皆然，今此理业经明辨以皙，灼然无疑矣。语云：“不习为吏，视已成事。”今之龂龂争执者类皆故见自封，拘墟自守，于世界早经辨明之学说封蔀如聋盲，固然而无足怪。然即征诸中国古说，礼教之与刑法固亦判然两途也。《记》曰：“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传曰：“礼之所弃，刑之所取，出乎礼即入乎刑。”古之圣人制礼以治君子，而设刑以治庶人，等级犁然，不容牵混，自后人不明其故，误以礼教搀入刑法之中，而刑法日以滋酷。太史公谓：“申子卑卑，施于名实，其极惨礉寡恩，皆原于道德之意。”刑名法术之学所以为儒者羞称者，以其误混礼教刑法而一之也。
中国人有恒言曰“律者，万世不变者也”，西人有恒言曰“制律者，非圣人，法律当因时为变通者也”，中国惟误以礼教与刑法相合，故有万世不变之言，西人惟辨乎礼教与刑法之分，故有因时变通之语，今之论者亦曰“政治与时变通，纲常万古不易”。夫法律者，政治也，非礼教也，法律惟为政治之一端，故可修改。倘误认为即是礼教，岂纲常名教亦可修改乎？惟法律自法律，礼教自礼教，修订法律所以持天下之平，而不必以礼教之说妄为参入。
说者谓“不论新律可行不可行，先论礼教可废不可废”，斯言也直是以莠乱苗，因果倒置。盖不当言礼教可废不可废，而须问礼教与刑法当分与不当分，何则？礼教固万无可废之理，而刑法与礼教实有不可不分之势也。正惟析礼教与刑法而二之，夫然后三纲五常之大经大法如日月经天江河行地，穷天地亘万世而常昭，而法律之修改亦如行康庄大道，范我驰驱，何至跬步自生荆棘哉？且古之学术歧于道外，今之学术歧于道中。歧于道外者其误易见，歧于道中者其谬难知，其心似乎出于至诚，其言似亦持之有故，庸讵知失诸毫厘，谬以千里，充其流弊之所至，直可扩张个人之私权驾乎国权之上，此则尤与文明法治国之公理大相剌谬者也。
管窥蠡测原知无补高深，而细壤涓流或亦不无裨益。所有赴美国监狱协会及考察监狱审判各事宜，除用费造册另送度支部备查外，理合缮具报告三种并编译各书，恳请据情代奏，实为德便。谨呈。
(1) 以下录自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件。
(2) 录自《法学会杂志》宣统三年第一期。
(3) 事，原无，据文义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