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3

军野桑被捕的消息，是高婕找人散播出去的，还张贴出了告示。这是华良和军野桑早就商定好的计策，由华良假装挟持军野桑，以此来和野国的人进行谈判。

南瓜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给军野长带来了军野桑被捕的消息。军野长蹲下来，亲手把南瓜敞开的衣服扣紧。军野长把南瓜搂在了怀里，对他说：“南瓜，去给华良送个口信，今晚十点，陌上桑见。”

“好的，长妈妈。”南瓜重重点了点头，他咧着嘴，一口整齐的白牙露出来。

军野长抚摸着南瓜的脑袋，说：“去吧。”

南瓜很开心，他是三个孩子里年纪顶小的，可现在他觉得，他比番薯和茄子都要厉害，长妈妈亲自给自己下任务。所以，他朝番薯和茄子望去，对他们做了个鬼脸。

番薯和茄子冲他吐了吐舌头，还翻了个白眼。

南瓜是大摇大摆从废弃仓库走出去的，他记得在自己出去以前，军野长还在他的耳边嘱咐了几句。南瓜走进了雨中，他觉得这场雨来得真好，在野国，他也是这样走在雨里的。他喜欢走在雨里，这样他就不用洗澡、不用洗衣服了。他就这样走，一直走到了霞飞路的巡捕房。

南瓜是开门见山对华良讲的，他说：“今晚十点，在陌上桑，我们老大要和你谈一笔交易，就你一个人去。”

华良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多看了这个孩子一眼，他记得他，劫走莫天的那三个孩子当中，有他。

“杀沈千山的人里面，有你吧？”华良目测了南瓜的脚长，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在沈千山家留下的那个小脚印并不一定是女人的，也有可能是面前这个孩子的。莫天的猜测是有道理的，脚印大的是大人，小的就是小孩。

南瓜笑了一下，说：“只要是野国的行动，哪里都有我。”

雨一直都在下，南瓜笑得很开心，他说：“我是野国的骄傲。”

南瓜回去后，华良立即与安德森取得了联系。华良在简短汇报了南瓜来的目的后，说：“野国不是一般犯罪组织，万一这是声东击西，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册那。”安德森狠狠捶了一记桌面，说：“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真不舒服。”

华良觉得安德森的上海话说得越来越地道了：“调集各巡捕房的警力，埋伏在公董局以防万一，现在，野国已然知道杯盖在公董局，我怕他们又要乱来。”

安德森挂断了电话，他把秘书叫到跟前，冲他吼道：“去，派人埋伏在公董局和杨府门口，册那，都机灵一点，我们要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秘书出去后关上了办公室的门，他关门的时候，安德森又在骂“册那”了。

晚上十点整，陌上桑花店门口，华良正在踩熄一支香烟。

一辆黑色的庞蒂克汽车向华良驶来，车灯将华良的人影拉得很长。汽车停在华良的左边，从上面下来一个人，是军野扬。华良注意到，庞蒂克汽车的两侧悬挂着长长的黑布，车头有很大的一个凹痕，他猜测这辆车就是之前撞杨帆车的那一辆。

“神探华良果然有胆识。”军野扬撑开了一把黑色的长柄雨伞，和华良面对面站在雨里。

华良续上了一支烟，在吐了一口烟气后，他说：“把莫天放了，如果你不想军野桑死的话。”

军野扬一只脚搁在汽车的踩板上，朝华良的脸看了很久，然后说：“看来神探也有脑子不够用的时候，你别忘了，我们手上可不止莫天一个人。”

“如果你们真有诚意，就先放了杨帆，一码归一码，再用莫天来和我交换军野桑。”华良自然是不太相信野国了，毕竟上一回老七和金条并没有把杨帆换出来。

“你要是不放了军野桑，我立刻送他们归西。”军野扬注视着华良轮廓分明的脸。

“那么，你们永远也得不到你们想要的东西。”华良吐出的烟雾被雨水打湿，逐渐散开。

“我最后再讲一次，放了军野桑，交出金瓯永固杯的杯盖，否则，你会后悔的。”军野扬浑身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

“你试试。”华良注视着军野扬，眼睛炯炯有神。

军野扬捏紧了拳头，把长柄雨伞一扔，整个人就向华良压了过来。一只浑身湿透了的野猫目睹了这一场打斗，它“喵”的一声蹿到了一个低矮的窗沿上，眼睛死死盯着雨夜里的两个拳脚相向的男人。野猫分不清时间，但它晓得，两个男人打了很久，他们一直打到了雨停。

野猫又“喵”了一声，蹿进了弄堂里，这时候，华良和军野扬也住手了。

两个气喘吁吁的男人各自倚靠在一面墙下，头发上的水滴落下来，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