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军野桑从仓库出来以后，径直回到了陌上桑花店。
军野桑一路上都在想，那个叫莫天的小赤佬，样子可真滑稽。突然，她立住了，原本夹在门缝中的一小片鸡毛不见了。于是，她用一种很缓慢的语调说：“这位朋友，我还没开门呢。”军野桑把门推开，果然看见一个男人正端坐在店里，他跷着二郎腿，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这个男人，正是神探华良。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断了，莫天也被掳走了，只剩下陌上桑这一条线索了。桑桑的折纸方式和杨帆的一样，这绝非巧合，华良甚至怀疑，桑桑就是杨帆手下的卧底，桑葚。原本，他是想直接来拜访陌上桑的老板娘的，可他来的时候，陌上桑花店是铁将军把门，一个人也没有。所以，他就偷摸着进了店，在店里，华良一眼就注意到了柜台上放着的那本小说《金粉世家》和一个盛满纸玫瑰花的瓶子，这让他想起了杨帆书柜里的那一份旧报纸。一个政府要员看时政新闻是很平常的，但巧就巧在那么久了的报纸还收藏着，除了刊登着小说《金粉世家》外，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新闻，所以，一定和《金粉世家》有关。
难道，《金粉世家》有猫腻？！
但华良并没有从中找到任何线索，所以，他才决定要在花店里等老板娘现身。
“华探长，你真不客气。”军野桑直视着华良的眼睛。
华良也直视着军野桑，他忽然意识到，这是《金粉世家》里的一段台词，于是他照着说：“要什么紧？都是一家人。”
“我不姓金，怎么是你一家人呢？”
“你还打算姓金吗？”
两人说完，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谁都没有再开口。他们说的这几句简短的对话，其实是《金粉世家》第六回里，秀珠和燕西的对白。华良翻过军野桑留在店里的小说，发现只有这一页的翻痕很重，而杨帆那儿的报纸，刊登的恰巧也是这一章节，所以他猜想，这或许就是他们的接头暗号。
华良想用一个问题来打破这样的寂静，但还没等他开口，军野桑便朝他慢慢走过来了。军野桑边走边开始脱外套，她瞧了一眼柜台上胡乱摊开的纸玫瑰花，说：“我以为神探华良应该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没想到，也是个辣手摧花的主。”
华良笑了笑，说：“如果玉里有秘密，我会把玉也碾碎的。”
军野桑把外套挂在衣架上，说：“‘桑’是我的名字，我叫军野桑。”
“代号‘桑葚’。”华良接了军野桑的话，他如此地肯定军野桑就是桑葚，是因为她和杨帆折纸的方式一样，而且，暗号已经对上了。华良接着说：“你就是杨帆派去野国的卧底，他派你去卧底什么？”
“只是监视。”军野桑把那一堆纸玫瑰花再次折拢，一朵一朵重新放进花瓶里，“偶尔也提供他们的一些行动计划，具体杨帆没说。”
“杨帆是死是活？”华良追问。
“活着。”军野桑顿了顿，把脸转向华良，说，“但他现在在哪儿，我也不晓得。”
“他们绑架杨帆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华良继续问道。
“货。”军野桑的话简洁明了，“一批数量巨大的新型毒品。”
军野桑的话，让华良证实了自己的推论，野国的人果然也是冲着毒品来的。
“货在哪儿？”华良正在脑子里把所有的线索捋顺。
“我不清楚，他们抓走莫天就是为了找到货，因为有一个杯盖，那上面有另一个坐标点。”军野桑摇摇头。
“杯盖……”华良明白了，野国的人抓走莫天是认为莫天一定知道这些秘密，“另外，野国被围剿的事你知道多少？”
军野桑接下来讲的，和老七讲的出入不大。沈千山一直都从事着毒品生意，野国曾伪装成商人和他进行交易，实际上也是为了想抢货，黑吃黑。军野桑受命于杨帆，而杨帆和沈千山是一条船上的人，所以，她就把这件事情秘密告诉了杨帆，杨帆和沈千山将计就计设下埋伏，让野国死了很多杀手。
军野长晓得是野国内部有人泄密了，所以一直在追查。军野桑说完，叹了一口气说：“好在我没有暴露，这种刀尖上讨生活的日子，也许我要过一辈子。”
“沈千山小儿子呢？抓他是为了什么？”华良继续追问。
“我不知道。”桑桑再次摇头。
“快去小东门，晚了就来不及了。”军野桑取来纸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地点，“这儿是野国在上海的其中一个临时据点，他们在这儿处死过一些人，手段十分残忍。莫天和老七极有可能会在这儿被杀死。”
华良立刻打电话通知了安德森，让他赶紧派人赶赴小东门进行营救，临出发前，华良问了军野桑最后一个问题：“野国，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
“世外桃源。”
军野桑不假思索地回答，对于她来讲，野国的确是一个世外桃源。提到野国，军野桑的眼睛里似乎也放出了一些光芒，她说：“野国是一个有温度的地方，如果我不是带着使命去的话，我一定也会对野国死心塌地的，我是说如果。”
“哦？”华良若有所思。
军野桑顿了顿，说：“野国是干净而清澈的，那是每个人的向往。”
军野桑讲完，野国便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她和军野长、军野扬一道，被一群孩子围着，孩子们天真无邪，他们叫军野长为“长妈妈”，他们一声声地叫，似乎长妈妈真的就是他们的妈妈。军野长也果真像是妈妈一样体贴，她照顾着并且保护着野国的人，就连眼神都是柔情似水的。
见华良没有说话，军野桑就又补充了一句，她说：“野国很温暖，像冬天的太阳。”
华良突然想，终有一天，自己的双脚会踏在野国的土地上，到时候，他要亲眼看一看，亲手摸一摸，野国究竟是怎样的太阳。
与此同时，高婕也赶到了陌上桑花店，她把一份检验报告放在了华良面前，说：“这是刚送来的玻璃碎片的检测报告，检测结果显示，在玻璃碎片当中，有一片眼镜碎片。”
“去查查博诺戴不戴眼镜。”华良说。
“不戴。”高婕脱口而出，“他的每一张照片都没有佩戴眼镜，而且他的鼻梁和眼眶也没有眼镜压痕。”
华良晓得了，不是被害人的，那就一定是凶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