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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董局被记者们长枪短炮堵得死死的,上海滩已经全面封锁,军野长等人是半步也不能离开了。
华良等人仍旧留在博诺的住所进行细节勘验,现在的他,不愿意放过一丝一毫可能对案情有所帮助的蛛丝马迹。高婕的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他们在博诺房间所发现的毒品样品和之前他们化验的新型毒品完全吻合。
此时,三个男孩不小心把球踢进了博诺的住所,他们叫嚷着要拿回球,莫天亲自把球丢给了男孩,并走到他们面前说:“去远一点的地方玩,要是再来,我把球打爆。”
其中一个男孩看着莫天的脸,突然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说:“你没有机会了。”
莫天想再说话的时候,三个男孩都扔出了烟幕弹。在白色烟雾中,一辆黑色的庞蒂克汽车猛然间冲过来,车上的男人一把就掳走了莫天。华良想追的时候已然来不及了,但他看清楚了,那个掳走莫天的穿军大衣的人,分明就是上回扔手雷的男人。
从莫天的口袋里,掉出了桑桑送给他的折纸玫瑰,华良捡起来的时候,身旁去过陌上桑的巡捕就告诉他,这是桑桑姑娘折的。华良摊开来看,突然发现,这朵折纸玫瑰的折叠方式,竟然和杨帆办公室发现的档案纸的折叠方式一模一样,虽然都采用了普遍的风琴四折,但摊开以后可以发现,还有几道斜向的不规则折痕。
站在华良身边的一个巡捕揉着眼睛,说:“探长,会不会和上海全面封锁有关?”
华良似乎没有听到巡捕的问话,他望着庞蒂克汽车远去,再一次陷入了深思。杨帆还在野国手上,他们用杨帆来威胁会比莫天更有用处,莫天虽说是个阔少爷,但政府并不需要卖莫家的面子;杨帆不同,说到底,他代表着政府自己的脸面。
那么,野国抓走莫天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牵制自己来彻查此案,华良想。然后,他把纸玫瑰揣进了口袋,呢喃道:“陌上桑……”
莫天被军野长带到仓库的时候,上海的雨已经有些小下去了。莫天和老七一样,都是被蒙着眼睛带进来的,在他扯下黑布的时候,他听到军野长冷冷地笑了一声。
军野长拍了拍莫天的肩膀,说:“听说你不仅是华良的助手,还是莫氏银行的少东家。”
“我希望你搞清楚,华良,他是我的助手。”莫天环顾四周,在几个大人和孩子中间,他一眼就看见了一个正在折纸的女人。莫天皱了一下眉头,对女人说:“原来你是野国的人。”
这个折纸的女人,正是陌上桑花店的老板娘。老板娘没有去看莫天,她手里的纸玫瑰快要折完了:“军野桑,我的名字。”
莫天咬牙切齿,他后悔没有早点识破,那样就能直接把军野桑抓进巡捕房了。军野桑把一朵折好的纸玫瑰插进了莫天的上衣口袋,轻轻拍了两下,然后说:“送你了。”
莫天望着军野桑的背影缓步离开了仓库,这时候,有两个粗犷的男人一左一右架住了他,把他带去了一间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在经过其中一个房间的时候,莫天见到了奄奄一息的杨帆,他挣脱开了男人的手,跑到了杨帆的面前。
杨帆的呼吸很微弱,但嘴巴似乎在说些什么。莫天凑上去听,却什么也听不清楚,只不过,他闻到了一股说不出的气味。
很快,那两个男人就又把莫天架住了,他们仍旧朝地下室走去。
地下室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电灯,电灯的瓦数很低,以至于莫天在下台阶的时候差点儿踩空。莫天还嗅到了一股难闻的气味,他猜想,一定是那儿死了几只老鼠。
两个男人把莫天推了进去,然后,地下室的门就关上了。
“番薯。”军野扬从军野桑的身旁走过,对番薯说,“等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你去把他们做掉。”
番薯点点头,他拔出了绑在小腿上的匕首,开始擦拭。
“记住,老地方处理。”军野扬说完,伸展了下筋骨。
军野扬朝地下室的门瞄了一眼,那道门坚硬而挺拔。
莫天吐了口唾沫,用袖子遮住了口鼻,想减缓臭气的侵袭。突然,他看见了在地下室最里面,躺着一个人,是老七。莫天喊了一声,但老七没有应答,就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莫天朝四周瞧了瞧,除了老七以外,没有别人了。他注意到,老七的胸口是包扎起来的,还有血从里面泅出来。莫天是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老七叫醒的,他让老七平躺着,这样能舒服一些:“胸口中枪,这是要你死啊,不过算你命大。”
老七咳嗽了一声,他一咳嗽,胸口就剧烈疼痛着,疼得他眼泪水都流出来了。老七缓和了下身体后,说:“也有一种可能……做给杨帆看。”
“杨帆?你见到杨帆了?”莫天压低了声线,还探身朝外头瞄了一眼。
老七点点头,说:“见着了,半死不活的,现在在哪儿不晓得,还见着了一个什么金杯。”
“金瓯永固杯?”听老七提到金瓯永固杯,莫天的眼神都变了。
老七似乎说不动话了,所以他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听讲这个破杯子里有个什么秘密。”
“秘密?”莫天挑了一下眉毛。
“好像是数字吧,不过野国的人只解出了一半。”老七有气无力地回答。
“怪不得藏得那么隐蔽。”莫天喃喃地说道。
“什么怪不得?”老七说话突然就有气力了,他觉得莫天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莫天压低嗓音说:“有个杯盖。”
老七的牙口很黄,但他仍挤出了一个露着黄牙的微笑,说:“那你晓得杯盖上的秘密么?”
“我本来可以知道的,这不是被抓了嘛。”莫天为此深感叹息,“不晓得华生能不能发现这个秘密,要不然它就要躺在公董局发霉了。”
此时,难闻的气味呛得莫天有些胸闷,他咳嗽几声后,说:“我们得从这儿出去。”
莫天在地下室待得越久,越受不了那股难闻的气味儿,他开始作呕,他突然觉得,外面的世界一定非常美好,因为雨后的空气是十分清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