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图腾人被造
耶和华造出亚当以后说：“那人独居不好，我要为他造一个配偶帮助他”（2：18）。上帝每创造一样东西总是说“这是好的”，惟独这一次说“不好”。为什么不好？上帝祝福人类“要生养众多，遍满地面”（1：28）。独居的第一人不能“生养众多”，故而“不好”。上帝于是要为亚当“造”（（ǎśāh，2：18）一个配偶。“配偶”的原意是“合适的帮手”（（ēzer kě neghědô），“帮手”（（ēzer），是阳性名词，不限于女人，但因为这个帮手要配合（“合适于”）亚当繁衍后代，因此也可称之为配偶。
令人疑惑的是，上帝造出的帮手却是“用土所造成的野地各样走兽和空中各样飞鸟”（2：18）。从字面上看，这段话完全文不对题：动物岂能成为人的配偶；而且逻辑混乱：在亚当被造之前已经造出的动物（1：24—25），在亚当面前再次被造。难道圣经真的是语言错乱的神话，或是不同版本的凑合吗？回答这一问题的关键是要理解：远古人类的语言符号中，“走兽”、“飞鸟”等是部落的图腾标记。比如，“虎”是简古表述，翻译为现在语言就是：“一个以虎为图腾的部落”。圣经使用当时的简古表述，与亚当不同的人被称作“走兽”和“飞鸟”，实际上指以走兽和飞鸟为图腾的原始部落。用史前简古表述的原初启示隐藏着上帝再次造人的历史信息，但语文学的考察可以揭示隐藏的秘密。
首先，耶和华说：“我要造一个适合亚当的帮手”（2：18），这里的“我要造”和1：26中“按着我们的样式造人”的动词都是（ǎśāh，相同的动词应有相同的宾语，第二句的宾语也应是有着上帝样式的人。
其次，这些“用土所造成的走兽和飞鸟”（2：19）；与2：7“用地上的尘土造人”的动词都是yātsar；在圣经中，“土”（（āphār）是上帝造人的特殊材料，比如，“你是从土而出，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创世记3：19）；“你使人归于尘土”（诗篇90：3），等等。上帝“用土所造”的东西无例外的是人，没有理由认为2：18中“用土所造的”是惟一的例外。再次，“野地”（śādeh）是造人的自然环境（2：5），第2章描述的“野地各种走兽”与第1章所描述的“各从其类”造出的“地上（）erets）走兽”（1：24，25，30），完全不是一回事。
最后，圣经后来的记载也透露了在最初的亚当家庭以外还有其他人类存在的信息。比如，“耶和华就给该隐立了一个记号，免得人遇到他就杀他”（4：15），这说明该隐在迁徙中遭遇其他人类。再如，“该隐与妻子同房，他妻子就怀孕了”（4：17），“塞特也生了一个儿子”（4：26），亚当第一代后裔的妻子只能来自亚当家庭之外的人类。[11]还比如，推罗人“曾在伊甸神的园中”（以西结书28：13），“歌散、哈兰、利色，和属提拉撒的伊甸人”（列王纪下19：12）。这些亚当家庭以外的人是从哪里来的呢？答案只能在2：18—20中寻找。
上帝把所造的帮手“带到亚当面前”，表示他们与亚当地位相同，此即“合适”（kěneghdô）之意。“看他叫什么。那人这样叫各样的活物，那就是它的名字”（2：19）。这是一个人称呼另一个人的平等交流。分析哲学家可能会嘲笑“亚当命名”为“博物馆神话”：“展品是意义，语词是标签”[12]。实际上，“他叫”（wayyiqrā）的名字（shěmôth）是复数，而不是类名，亚当为动物种类命名既不可能，也无必要。其所以不可能为动物命名，因为命名（qārā（）是创世的上帝之言，上帝称被造物的名，这些东西就一一被造。亚当之所以没有必要为动物种类命名，是因为动物“各从其类”，名随类出，类以名分；陆地动物从地上“活物”的“各从其类”，再到“牲畜、昆虫、野兽，各从其类”，然后一一分类：“野兽，各从其类”，“牲畜，各从其类”，“昆虫，各从其类”（1：24—25）。这种分类不正是生物学的“纲，目，门”的命名法吗？亚当的称呼是辨别他人身份，而不是分门别类的命名。
从上下文看，上帝“看”（rā）āh）亚当如何称呼他面前的活物，是在等待看亚当的选择，看亚当是否能从新的活物中辨别出他的配偶。“那人这样叫各样的活物，那就是它的名字”（2：19）。意思是，亚当可以自主决定这些活物的归属：或归于自己，归于异类。“只是亚当没有遇到适合他的帮手”意思是，亚当把供他选择的伙伴一一归于动物类，没有找到归于自己的配偶。就是说，亚当这个被上帝命名的“人”，用动物名称称呼其他人类，表示亚当不认可他们为人类（hā）ādhām），不愿与其他人类结成生育配偶。
“亚当命名”是亚当选择帮手的身份认同事件，亚当把其他人类族群归于一类动物，这是图腾的基本特征。正如列维—斯特劳斯所说，图腾是“把自然和社会理解为一个有机整体的分类图式”[13]。图腾的图式把社会的某一群体和自然的某一物种归于一类，如下图所示。
图腾1
图腾2
为什么世界上的原始部落都有图腾？图腾是如何起源的？图腾的社会功能是什么？这些困惑了人类学家上百年的问题，圣经只用寥寥十几个字就解决了。圣经的启示是，耶和华为亚当创造配偶，亚当把这些人类归于动物类别，称之为“牲畜”、“飞鸟”和“走兽”，这就是图腾的来历。亚当不与他们婚配，不同类别的图腾人就相互通婚，图腾最初的社会功能是外婚制。为什么要实行外婚制？圣经也有所启示。让我们继续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