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因王莽还要处理家事，严子陵不便留在侯府，只得暂别侯府先回宛城。行至不远，有一快马疾追而来，超越他的马车后，拦住了他的前路。

来人下马跪拜，对严子陵说，请先生稍等片刻，夫人正赶来见您。

来者是王莽夫人，这让严子陵大感意外。王莽夫人下了马车，啜泣着向严子陵叙述王获杀奴的原委。

按照王莽夫人的说法，王获所买婢女长得秀丽，不久，他们暗中相好。不知何时，侯爷也看上了这个婢女，经常使唤婢女去清扫整理他的书房。昨日午后，王获路过父亲书房，无意间听到父亲与婢女的甜言蜜语。王获心生狐疑，贴近门缝往里瞅，瞅见书房内父亲正搂着婢女亲热。婢女双手把玩着独山玉雕“凤凰于飞”（“凤凰于飞”寓意夫妻相亲相爱）。王获下意识联想到眼前正在发生什么。他怒发冲冠，忍不住对着房门猛踹一脚。门关得严实，这一脚没把门踹开，却把里面的婢女惊得厉害。“啪啦啦”，婢女手上的玉雕摔落在地。王莽厉声喝问。王获慌忙逃离。傍晚，在后花园的竹林里，王获拔剑把婢女杀了。

夫人对严子陵说，先生的话侯爷向来多能听从，我将家丑说与先生，只为恳求先生返回侯府劝说侯爷，千万不可真动杀心。

严子陵不敢相信夫人所说，因为他心中的王莽是崇礼的儒官。但是，面对夫人的哀求，严子陵实难推却，他答应返回侯府，再去劝导新都侯放弃杀子之念。

严子陵刚掉转马车，忽然刮来一阵风沙。沙尘里一个侯府家奴迎面跑来，气喘吁吁地告诉夫人，侯爷已逼王获自杀了。

夫人立时昏倒在地。

严子陵叹息一声，回了宛城。

不日，王莽威令儿子自杀以偿奴婢之命的故事传扬天下。天下的儒学士子对王莽心怀激赏，百姓们更把王莽看成救星。

王莽把一桩家事炒作成了一件带有轰动效应的大事件。他以儿子的死，换来了天下人对自己的美誉，赢得了不可估量的社会影响。

在与天下人一起赞誉的同时，王莽夫人所说的那个版本，终究在严子陵心中留下一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