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集阳光的蓝尾狐

太阳已经西斜，大片大片的晚霞飘在天上，橘红色的夕阳笼罩着辽阔的山川，给大地披上了梦幻的色彩。

他们一直朝着太阳落下去的方向走，一路上，阿丑想着他的灵魂，牙婆婆想着她的牙齿，小老鼠船长先生则一路埋怨他带的豆子太少了，而且他总是担心落在老槐树上的火腿肠会被别人拿走。

傍晚的时候，他们来到一个小山冈，这里杂草丛生，乱石林立，牙婆婆把茄子房放在了地上，然后念着咒语。茄子房摇摇晃晃慢慢变大，最后它绕过一块石头，吃力地一挺，把烟囱伸了出来，把门也弹开了。

船长先生第一个跳进了茄子房，他任何时候都可以倒头大睡，而且呼噜打得声声响。牙婆婆的睡眠很浅，她总是紧张自己的牙齿。天才刚刚亮，她就开始磨牙，哧，嚓，哧，嚓……船长先生听到这个声音就会惊醒，他用被子捂着耳朵，但还是没法睡着。于是，他就一个人跑到屋外去找点儿吃的，比如麦粒或者松子什么的。阿丑对磨牙声并不过敏，他总是按自己的时间起床，不过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他整个晚上到底是睡着的还是醒着的。

天亮以后，牙婆婆把茄子房变小放回了口袋，然后，他们又继续赶路。牙婆婆走得比较慢，因为在前一段路，她必须一边走路一边磨牙，而且整个上午她都不怎么说话，因为她一说话就漏风。

他们很快穿过了牙牙山茂密的森林，又走过了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地。

这一天，他们来到一个大峡谷，这里草木不生，到处布满岩石。

阿丑只顾快步行走，他从一块大石头蹦到另一块大石头，牙婆婆免不了叮嘱几句：“我想一个泥娃并不适合这样行走，当心摔断你的腿，重新粘起来的腿总是没有那么牢靠的。”

“你放心，我的平衡力非常好，我每一步都走得很稳，而且我的身体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出问题。”

牙婆婆不断地用她的手杖重重地点着那些石块，她说：“用力敲一敲，我的力量就会重新回来！”

他们走着走着，天空突然暗下来。

“看样子可能要下雨了。”阿丑紧张地说，他对水总是感到恐慌。

“不对不对，天空并没有乌云。”小老鼠船长先生抬头看了看天，他对天象很有自己的见解。

牙婆婆伸长鼻子，使劲地在空气中嗅着：“没有要下雨的迹象。”

阿丑于是竖起三只耳，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他突然说道：“不好，前面是黑暗谷！”

“你怎么知道？”船长先生连忙问。

“我刚才听到一只老鹰说要绕道飞行，因为黑暗谷到了，没有一点儿光。”阿丑说着，抬头看到一只老鹰疾飞而过，他忙用手指给他们看，“看，那里！”

阿丑的话音刚落，天空完全暗下来，刚才还若隐若现的太阳一下子就不见了，阴风呼呼地吹着，他们谁也看不到谁了！

“哦，发生了什么事？”牙婆婆惊讶地叫道。

“准是太阳掉到什么洞子里去了，这种事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船长先生解释道。

他们每个人都努力地睁着眼，可是什么也看不到。

阿丑竭力竖起耳朵，他听到不远处传来沉闷的野兽的声音，可以想象他们狮子一般的大嘴、野象一般的身躯、猎豹一样强壮的四肢……

“这一定就是黑暗谷。”阿丑说，“我记得地图上说，我们必须去光之洞找蓝尾狐，只有她才能帮助我们。否则，我们无法出去。”

他们开始往后撤，不过这有一点儿困难，因为他们像盲人一样，只能摸索着行走。阿丑小心翼翼，非常谨慎地一点点前进。

牙婆婆用她的手杖小心地探路，可是她突然捂住嘴巴惊叫起来：“哦！我的牙齿！哎哟，它准以为是晚上了……”谁也看不到牙婆婆的表情，但从她的声音里可以判断，这一次，她的嘴大概歪了。

牙婆婆停止前行，她快速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石头，使劲地磨起牙来。磨牙声在漆黑的峡谷产生不小的回声，小老鼠船长先生在口袋里拼命地捂着耳朵，并尖声叫道：“哎哟，哎哟，受不了了！”

黑暗中，大家感觉心里恐惧不安。

这时，一小团绿光一点点靠近了，原来是一只萤火虫正举着小小的灯，贴着地面低低地飞行。

“嗨！”阿丑望着那团光，高兴地招呼道。

萤火虫扑扇着翅膀悬停在阿丑的眼前，问：“需要我帮助吗？”

“是的，非常需要。”阿丑急切地说。

“跟我来吧！”萤火虫在他眼前转了一个圈，然后朝前缓缓飞去。

阿丑紧紧地跟着那一小团美妙的绿光，感激地说道：“谢谢你，萤火虫！”

“不用谢。很多人都会在这里遇到麻烦，都是我们萤火虫为他们领路。我们做不了别的什么事，但这个还是很拿手。跟我来！”萤火虫说着，又在空中旋转了一圈，然后继续往前飞行。

阿丑和牙婆婆手牵着手，小心地尾随那小小的一团绿光。

萤火虫一边低低地飞，一边说：“蓝尾狐把黑暗谷的光都收走了，全部储存在她的光之洞里，这里已经成了一片死谷。”

“真可恶！”牙婆婆含糊地说，她快速生长的牙齿让她的话语听起来像鹅叫。

“唉，大家都这么说，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都怪蓝尾狐。她每天在山上收集阳光，把一个峡谷的光都收集完了，这里就成了黑暗谷。黑暗谷一片漆黑，你们如果想通过黑暗谷，必须向蓝尾狐借一袋子阳光。来，跟上！”

萤火虫举着小小的灯，阿丑和牙婆婆在这微弱光芒的指引下，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费了很大的劲，他们终于走出了黑暗笼罩的区域。天空又变亮了，黑暗停留在峡谷中。牙婆婆的牙齿停止了生长，但她得努力磨去刚才长出来的部分。

萤火虫的绿光被太阳光淹没了，不过他看上去非常疲惫，翅膀也无力地往下垂。

“你怎么了？”阿丑连忙用手接住他。

“我的光芒已经用完了，每只萤火虫只能点亮一次黑暗谷，以后，我只能在黑暗中飞行了……”萤火虫说，“你们沿着这条小路一直往前走，前面就是光之洞了。”萤火虫说完，努力扇动翅膀飞走了。

阿丑有些难过，他真诚地说：“谢谢你，萤火虫，我会记住你的！”

蓝尾狐的光之洞在小路的尽头，一棵高大的树下挂着一块很醒目的木牌，上面写着：蓝尾狐的光之洞。洞口很大，像一个张开的大嘴巴。洞内幽深，一束小小的阳光从洞内散发出来，非常耀眼。

“喂，有人吗？”阿丑走进洞口大声问道。

“喂，有人吗？”洞里传来一个回声。

大家试探着往里面走。洞的两侧摆满了高大的坛子，坛子色彩各异，上面绘着各种花纹图案，显得很华丽。

牙婆婆一路走，一路使劲地吸着鼻子闻着，并将目光落在一个宝蓝色的大坛子上。她拍了拍坛肚，里面发出沉闷的嗡嗡声。

小老鼠船长先生从牙婆婆的口袋里跳了出来，他站在那个宝蓝色的坛子上，用脚踢了踢坛盖，然后俯下身去闻了闻，什么味也没有。于是他跳起来，一脚把坛盖踢开了。

轰隆一声巨响，坛子里滚出一个惊雷，船长先生立即被掀翻在地上，一连打了十几个滚。洞壁被震得直颤抖，碎石从洞壁上纷纷落下来，大家吓得直往后退。

这时，一只蓝尾狐从里面跑了出来，她毛色雪白，长着一条非常漂亮的蓝色大尾巴，华丽而优雅。不过，此刻她的眼睛里冒着两团红色的火光，耳朵和大尾巴僵硬地竖着，她生气地大叫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闯到我的领地？”

阿丑连忙抱歉地说：“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想向你借一袋子光。”

蓝尾狐皱着眉头说：“借光？不借不借！”

“可是，我们要通过黑暗谷，我们……没有别的办法。”阿丑说。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蓝尾狐语气生硬。

牙婆婆用力咳了几声，让自己从虚惊中镇定下来，然后，她清了清嗓子，尽量礼貌地说道：“蓝尾狐小姐，我们需要你的帮助，请你——”

“你是谁？”蓝尾狐问道，同时，她甩动了一下漂亮的蓝尾巴，跳到一个坛子上坐了下来。

“我叫美雅唯斯戈娜贝尔阿普里莉牙落牙落巫美奇太太。”牙婆婆慢条斯理地说，“这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字，我想你肯定没法记下来，不过没关系，我允许你叫我牙婆婆。”

“牙婆婆？美雅唯斯戈娜贝尔阿普里莉牙落牙落巫美奇太太？哦！我的记性非常好！”

牙婆婆吃惊地看着蓝尾狐：“你真是了不起的蓝尾狐！在你之前，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一秒钟就记住了我的名字。”

小老鼠船长先生大胆地跳到了蓝尾狐面前，用他特有的尖细的声音说道：“蓝尾狐小姐，你真是绝顶聪明，我敢保证，除了你之外，世界上没有第二个！”

蓝尾狐满意地笑了，她眼里的两团火光消失了，看上去有点儿狡黠，但足够漂亮。

船长先生又说：“不好意思，刚才是我……揭开了你的坛子，我以为里面是美味的麦粒或黄豆……”

“麦粒或黄豆？”蓝尾狐的尾巴又高高地竖起来，“我坛子里的东西比麦粒和黄豆贵重多了。”

“那是什么？”大家异口同声地问道。

“雷！”

“雷？”

“这是我收集的第一百个雷！”

“这太不可思议了！”

“是的。”蓝尾狐说，“收集雷是非常麻烦的事，要在闪电过后的一秒钟内完成，动作要非常快，不然它就轰隆隆地滚走了。而且冬雷和夏雷是有区别的——”

船长先生打断了她的话：“你的坛子里装的都是这种雷吗？”

“当然不。我只在洞口放了几坛子雷，这是防范敌人用的。”蓝尾狐说着跳到了另一个坛子上，得意地向他们介绍道，“这一个，还有这一个，以及左边那一排坛子，装的都是声音。这里面什么声音都有，鸟叫声、虫鸣声、音乐声、风声、雨声、流水声……不过，在所有的声音里，我最喜欢笑声，我已经收集了五坛子笑声……”

“哦？”三个听众都睁大了眼睛。

“当然，这个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收集到的。很多人根本就不会笑，他们笑得并不开心，因此，我得经常提着一个袋子到小孩子多的地方去，只有这样才能收集到纯真的笑声。我经常想不起什么好笑的事，所以，我得多收集一点儿笑声，在我烦恼的时候就放一点儿出来，这样我就不会那么烦恼了。”

“笑声是个好东西！”牙婆婆肯定地说。

“还有——”蓝尾狐又跳到了一个更大的坛子上，她的声音骄傲地抬高了八度，“这里面装的是露水，都是上好的露水，是太阳出来前我从三色堇、桃花、风信子、兰花上采下来的，这样的露水干净、清香。不过，我并不打算给你们尝一下，因为天下的人太多了，如果我给每个人都尝一下，哪怕一小口，我的坛子早见底了。”

蓝尾狐说得很快，以至于几乎没人能插上嘴：“另外，靠最里边的那排印着暗蓝花纹的坛子，是我收集的气味。你们永远不会知道收集气味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我目前收集了一千一百二十五种气味，包括胡桃木、檀木、花梨木的味道，一年四季各种花草的味道，葡萄酒和小麦酒的味道，老屋子和新屋子的味道，牛奶、咖啡、肉桂粉、煎蛋的味道，以及干牛粪味和猫的哈欠味……”

蓝尾狐一口气说了八十种气味，她不得不停下来喘一口气。于是，阿丑马上插话道：“你收集的各种宝贝确实非常神奇，但是，我们更关心你收集的阳光。”

蓝尾狐突然大笑起来：“阳光？哈哈！阳光是我这一辈子收集得最多的东西。我至少收集了七百零五坛阳光！”

“哇！这么多！”

“我告诉你们，不同时间段和不同地方的阳光是不同的，比如清晨的阳光清冽柔和，正午的阳光炽烈热辣，而傍晚的阳光有葡萄酒的味道。海边的阳光和高山的阳光不同，草地的阳光和沙漠的阳光不同，丘陵的阳光和湖泊的阳光不同——”

“白天的阳光和晚上的阳光也是不同的。”小老鼠船长先生补充道。

“晚上没有阳光！”牙婆婆纠正他。

蓝尾狐有点儿不高兴地说：“别打断我，当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你们这样做是不礼貌的！”

“是，那么你继续说你收集的阳光吧。”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我对阳光有更多的研究。你们知道吗？有的阳光里夹着花香；有的阳光里有热带水果的气息；有的阳光干巴巴的，很刺眼；有的阳光充满沙砾的咸味；有的阳光白花花的，充满倦意……当然，阳光里有时会夹杂着一些影子，比如树叶、飞鸟、云朵、教堂尖顶的影子……”蓝尾狐滔滔不绝。

阿丑说：“你可以把你最不喜欢的一袋阳光给我们吗？不论是哪个时间段、哪个地方的都行。”

“没有哪一袋阳光是我不喜欢的！”蓝尾狐认真地回复道。

“可是，你把黑暗谷的阳光都收走了，我们得通过黑暗谷！”小老鼠船长先生提高了声音。

“是的，黑暗谷的阳光是我收走的。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哦，这并不好。”

“这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我不喜欢关心别人！黑暗谷的阳光被我收集完了……真遗憾，我现在每天都得去很远的地方收集阳光。”

阿丑说：“这确实很辛苦，不过我们只是要一袋阳光，以便我们顺利地穿过黑暗谷。”

“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们，这样的事我是不会答应的。因为，即便我自己在晚上用阳光也是很节省的，我只会放出拇指粗的一道光线。”

牙婆婆马上轻言细语地说道：“尊敬的蓝尾狐小姐，我们早听说过你的仁慈大方——”

“不，我一点儿都不大方，我也不认为大方是一种美德。我现在告诉你们，吝啬，对一只狐狸来说，是最伟大的智慧。”蓝尾狐严肃地说。

牙婆婆的眉头紧紧地皱起来，她生气地用手杖敲着地面。

蓝尾狐想了想又说：“不过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穿过黑暗谷？”

“因为我们要去风之城。”阿丑说。

“你们为什么要去风之城？据我所知，那可不是一个能轻易到达的地方。”

“因为我需要一个灵魂，只有到风之城找到女娲留下的蓝色风，我才能获得灵魂，变成一个真正的人。”阿丑回答道。

“一个真正的人？”蓝尾狐再次打量着阿丑。

小老鼠船长先生马上补充道：“他是三百万年前女娲造的泥人，但是女娲没有给他吹那一口蓝色风，所以到现在他仍旧是一个泥人——简单地说，就是这个意思。所以，他得去风之城寻找蓝色风。”然后，船长先生转向牙婆婆，说道：“美雅唯斯戈娜贝尔阿普里莉牙落牙落巫美奇太太，你说呢？”

“是的，大意就是这样。”

蓝尾狐不解地看着阿丑，过了好一会儿，她困惑地说：“这太不可理解了，做一个泥人是多么幸福的事，可以永久地活着！”

“可是我已经做了三百万年的泥人了，即使再做三百万年的泥人也毫无意义。”

“不管怎么说，我从没听说过有谁想变成一个人的，你可以去问问我门前的石狮子，它想变成人吗？它肯定不想。这样永远地活着，难道不是最好的生活吗？你想想，你甚至不用去寻找食物，当然，也不必像我一样天天去收集阳光，担心黑暗的来临。”

牙婆婆马上阻止她：“哦，你不应该这样教导一个没有灵魂的泥娃！”

“你也要去风之城吗，美雅唯斯戈娜贝尔阿普里莉牙落牙落巫美奇太太？”

“是的，我需要的琥珀之心还在他的胸膛里，我必须等他变成一个真正的人以后才能拿到琥珀之心。”

“那么你呢？”蓝尾狐侧过身去问小老鼠船长先生，“哦，请你不要在我的坛子上跳来跳去！”

船长先生马上停了下来，他站直了，说道：“我？我嘛，哈哈，我是一只喜欢冒险的老鼠，没有什么比冒险更值得我去做。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一直住在美雅唯斯戈娜贝尔阿普里莉牙落牙落巫美奇太太的口袋里，谁叫我的妈妈把我生在这个口袋里呢？”

问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蓝尾狐又把双手叉在了腰上，她郑重地宣布道：“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这是什么意思？”阿丑问道。

“我从没答应过要借一袋子阳光给你们！”蓝尾狐加重了语气。

“你有这么多阳光为什么不能给我们一袋？”

“因为……我得算算，”蓝尾狐认真地说，然后口中念念有词，“我已经有七百零五坛阳光了，如果一坛阳光用五百天——一坛阳光总可以用五百天的——那么，我好好算算，一坛阳光用五百天，那么，七百零五坛阳光就可以用……可以用……等等，这个问题太复杂了……可以用三十五万二千五百天，可是，这是多少年呢？哦，我得换一种方式算……哦，只够用上九百六十五年！”

“九百六十多年的阳光还不够吗？你要那么多阳光干什么呢？”阿丑不解地问。

“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有点儿愚蠢，不过我还是耐心地回答你吧！我必须收藏大量的阳光，因为一千年后世界上可能就没有阳光了。宇宙那么大，你能确保太阳不会燃尽或者掉到别的什么黑洞里去吗？万一没有了阳光怎么办？所以，我必须得为将来储存足够的阳光。我还得收藏其他的东西，就像刚才你们已经知道的，包括水和食物，我每天的工作就是收集，收集，大量地收集！一千年，世界会发生什么事，这个谁也不知道！”

“一千年？”牙婆婆突然狡黠地笑起来，“聪明的蓝尾狐小姐，难道你可以活一千年吗？”

“没有一个人可以活一千年！”小老鼠船长先生大声说道。

牙婆婆继续说：“据我所知，我们牙牙山最老最老的人也就三百岁。而一只狐狸，请容许我坦白地告诉你，一只狐狸能活过五十年就已经是奇迹了！”

蓝尾狐突然呆住了。

船长先生老实地说：“而对于一只老鼠来说，能活过二十年也是奇迹了，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蓝尾狐的眼睛里露出了惊恐。

阿丑说：“所以，我们不认为你收藏一千年的阳光、食物和水有什么意义！”

蓝尾狐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说：“哦！太没意义了，太没意义了！我根本就活不了一千年，这么简单的事我居然没有想到！还有什么意义！”

阿丑、牙婆婆和船长先生都突然感到很难过。

蓝尾狐跳起来，发疯地叫道：“啊！根本就没有一千年！根本就没有！啊！我千辛万苦收集的东西根本就用不上！”她一脚踢翻了一个坛子，又踢翻了一个，然后，她把一排的坛子都踢翻在地上。

光之洞随之天昏地暗，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碎石乱滚。突然哗啦一个巨雷，把蓝尾狐打倒在地上，她悲伤极了！

蓝尾狐仍不罢休，她大叫着：“都没有用了！都没有用了！我活不了一千年！都没有用了！”她绝望地把那些宝贝坛子的盖子一个一个打开。

洞里乱了套，一会儿鸟语花香，一会儿马嘶牛鸣，一会儿是煎饼味，一会儿是烤肉味，一会儿是黄昏的细雨，一会儿是正午的阳光……

最后，当蓝尾狐揭开一个粉色的坛子时，里面传来银铃般的笑声，那些笑声充满童稚和纯真，不夹一丝杂质，非常有感染力。蓝尾狐听着听着，情绪渐渐缓和下来，很快，她停止了愤怒和悲伤，身体慢慢放松了，最后，她忍不住笑起来。

阿丑、牙婆婆以及小老鼠船长先生也都跟着哈哈大笑，就好像他们突然遇到了天下最好笑的事。船长先生笑得抱着肚皮在地上打滚，牙婆婆笑得腰都直不起来，而阿丑则一个劲儿地说：“我的耳朵都快笑得掉下来啦。”

过了好一会儿，大家才止住笑。

蓝尾狐突然平静地说：“风之城的风既然可以让泥人获得灵魂，那么，它应该也可以让我拥有一百条命对不对？”

阿丑想了想，说：“按理应该是这样，它既然可以让人起死回生，那么，一百条命也不是很难的事。”

“这个我倒还没有考虑过，”牙婆婆也想了想，说，“不过，你应该去试一下。”

“肯定可以，这是同一个道理！”船长先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于是，蓝尾狐当即做出了决定：“那么，我也要去风之城！我和你们一起走！”

大家马上异口同声地说：“非常欢迎！”

蓝尾狐说完就跑到洞的深处去了，洞口不断传来回声：“哦！这可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旅行，比我去科拉草原收集阳光要远得多，我得带上足够的火腿、面包、五香鱼片……”

“还要煎饼和奶油！”小老鼠提醒道。

“要一袋阳光！”阿丑大声补充。

“再带上一袋子响雷，遇到危险的时候绝对用得上！”牙婆婆说。

“还有露水！玫瑰花味的！”

“还有气味！”

“还有笑声！”

……

蓝尾狐很快出来了，她背着一个很大的亚麻色的袋子，大声说：“走吧！我都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