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石数

其石数则各家所记不同：《西征记》曰：“太学堂前石碑四十枚，亦表里隶书。”《洛阳记》曰：“碑凡四十六枚。”《洛阳伽蓝记》曰：“复有石碑四十八枚，亦表里隶书。”王静安著《魏石经考》，先考汉之石经，以七经之字数排比之，从《洛阳记》之说，决为四十六碑。余以为《西征记》之四十，其下当有脱字，而八与六字形极相似，尤易致误。惟《洛阳记》于总数之外，并记其方位及存毁之数曰：“西行《尚书》《周易》《公羊传》，十六碑存，十二碑毁；南行《礼记》，十五碑悉崩坏；东行《论语》，三碑（《后汉书·蔡邕传》注引作二，顾炎武《石经考》据总数改作三）。二碑毁。”确与四十六枚之总数符合。是《洛阳记》所载较为可信也。

其石之排列，每经当自为起讫。今所见残石之两面有字者，表里必同为一经。《后汉书·儒林传序》引杨龙骧《洛阳记》载朱超石《与兄书》云：“石经碑高一丈许，广四尺，骈罗相接。”其所谓骈罗相接者，当指每经自为起讫言。如《论语》三碑，书之者当起第一，讫第三，复转至碑阴，起第三，讫第一。其式当如堵墙，非如唐清两朝石经之式也。一九二三年冬，当《魏石经》出土后一年，余亲至其地，调查真相。见《魏石经》碑趺之呈露土中者，正骈罗相接，南北行，意其地为讲堂之西。时《汉石经》虽有发见，尚属少数之小片，意必残毁后杂于堂西魏石中者。近年汉石始大出，意其地当为堂之东侧，或亦有骈罗相接之碑趺，可供吾人考证也。

又经碑之外，尚有一碑，北京大学研究所国学门及北平图书馆各藏一残石，亦表里隶书，一面字较大，而又一面则较小（以下称大字者为“后记甲”，小字者为“后记乙”）。字句虽断续不完，确为叙述刊立石经之事。其中两见某年六月字，疑郦道元所谓光和六年者，即据此碑所纪之年月而言。《洛阳记》四十六枚之数，恐不数此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