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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来越喜欢喝露露了,只因喜欢那种凉的感觉。露露罐上那个叫许晴的明星,笑容温暖胜似晴天。
冰凉而温暖,就是从落林给我的感觉吧。第一次遇见他时,他站在紫荆树下,眉宇间寒气若剑。然而在陈茹家的楼道里,他双手拎着购物袋,额上的汗水依稀可见。我惊愕地睁大眼睛,他淡淡地笑笑,掏出钥匙开了门。
只是一笑,淡若轻风,我的心底却涌出丝丝暖意。
陈茹告诉我,琴行那条街的尽头新开了家便利店,“那里有个店员长得很像落林哦。”
我去过几次,柜台前只有个笑起来有甜甜酒窝的大姐姐,于是困惑,旁敲侧击地打听内情,才知道便利店的职员是二十四小时轮班的,“他晚上十一点才来,小妹妹你等他吗?”
脸颊猝不及防地发烫,低头,抬头,天边那朵火烧云笑嘻嘻地飘走了。
暮色降临,华灯初上。夜凉如水,晚风习习。这座城市原来很漂亮呢,只不过,终有一天我还是会离开的。
终于见到了,那个年轻的男店员,他们真的很像,一样精致的五官,一样的迷蒙。只不过,他没有从落林冰凉的气质。
“小妹妹,你很喜欢露露啊?”笑起来时一样的明媚。
“喏……”犹豫了半天,终于发出抗议,“别叫我小妹妹,人家有名字的,我叫辛小乐。”
“辛小乐,辛小乐,拥有简单的快乐。”
之后再去时,他就管我叫小乐了,“小乐,又喝露露吗?”
而从落林呢,他习惯叫我辛小乐,从不为了亲昵去掉姓氏。
“辛小乐。”
我转过身,十米之遥,那个少年背着吉他,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我。
脸颊又不可遏制地烫起来,暗暗庆幸是在夜色笼罩下,谁也看不见。
“落林……你怎么在这儿?”
“等几个朋友,你呢?”随即眯起眼睛,“呵呵,又喝露露呐。”
我抬起头,路灯下,他的笑容那么温暖,与夜的冰凉融为一体,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可能……星星见了也会失眠吧。
心底微微地懊悔,刚才脸红手乱,待在原地的样子一定傻到家了。
后来才知道从落林和朋友组建了一个乐队,每天深夜去酒吧唱歌,“他们好帅啊。”提起他们,陈茹的眼底盛满了骄傲。我手里拿着从落林给的露露颠来倒去,笑着回应,“什么时候带我去现场观光一下吧。”
始终没有去看过演出,只是偶尔路过那个酒吧时,总会停下来仰望一番,然后微笑着离开。
后来他们的乐队解散,想去看也再没有可能。
从落林送的两瓶露露,瓶口被我用刀凿空,系上彩线悬在窗口,风一吹便丁零零地唱,好听极了。
倒霉的是右手被刀片狠狠划了一道口子,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幼稚如孩童的笔迹。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这么认为。
我再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一受伤就流泪了。
吉他调弦时,我总是喜欢玩“共振”,拨动一根琴弦,相邻的另一根琴弦也许会振动,也许不会,取决于音高是否相近。我想,即使我和从落林的音高天差地别,也会因为他的振动而振动吧。
谁动了谁的琴弦,谁动了谁的眼泪,当心事隐藏,一切沉痛,皆成喑哑之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