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工具
古典时期的木工用的工具与以前有很大区别，他们使用铁制工具，而不是铜或青铜制成的工具。基于这个原因，它们在使用上更为快捷和有效，做工在总体上也更精确了。不过，这些工具仍然无法逾越早期的最好水平，只能与之持平。
皮特里（Petrie）在埃及底比斯发现的亚述工具窖藏表明，到公元前8世纪，铁制工具已经得到高度发展（图203）。但是，我们应把注意力主要集中在罗马工具上，因为在我们讨论的时代末期，罗马工具取得的进展最大也最具代表性。一本名为《希腊诗选》（Greek Anthology）的文集[1]资料表明，这些典型的工具在希腊确实存在，因为资料里写着：“一个木匠的工具中有锉、刨、绳线和墨斗、锤、尺、弓钻、重木斧、螺纹钻、手钻、锛子及冲头”，另一工匠则谈到了他的“肘尺、曲柄锯、斧、刨及手钻”［4］。除了发明新工具，如果拥有科学知识和智慧创造的希腊人无法改进传统工具，的确会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其实，几乎所有铁制工具比它的铜制品原型在设计上都有所改进。带套柄的斧头和锛头能比绑有生牛皮的带柄铜铲更牢固地与木柄结合在一起，敲击起来更有力、更省事，并能提高速度，节省后续的锉工。凿子也做得很大，而且配上柄脚和底座，这样就可以在木柄上更重地敲击，但一般要套上铁箍作为保护。同时，斜削凿、榫凿、弧口凿在功能上的不同也很清楚［6］，还有一种用来分割伐下的木头的双柄锯也得到了应用。现代式样的锉刀和木锉开始出现，在亚述出土的工具中就发现了两把（图203）。
除了久经考验的弓钻外，当时的工匠们又有了几种不同的钻具（图204—206）。手摇钻可能到亚述时期已经在应用，因为底比斯的窖藏中发现了类似手摇钻碎片及中心钻头的部分，木质部分已经腐烂，中心钻头保存下来了［7］。虽然我们对手摇钻目前还不很清楚，但对带有方形手柄的罗马钻已有所了解。亚述的钻几乎和现代钻的式样一样，不同的是前者在中心的两边都装有刮刀，后者则一边装切刀，一边装刮刀，这样打起洞来不很麻利。另一种亚述钻头是勺形钻，截面呈S形，说明它将用于连续转动，而不是用于像弓钻那样的交互式运动。在罗马时期的遗址中，还出土了类似现代的匙形钻或匙头钻的其他一些勺形钻［8］。抛光钻和泵钻不可能追溯到罗马时期之前，在埃及的哈瓦拉出土了一件当时的实物［9］。值得提及的是，印度尼西亚的土著人直到最近还在使用原始的泵钻（第Ⅰ卷，图114）。从埃及泰尔·德凡奈发现的遗物判断，造船匠在约公元前600年的第二十六王朝时期曾经使用螺钻［10］。
图203 埃及底比斯出土的部分亚述铁制工具，公元前8世纪。
（A）锉刀，表面打有不规则粗齿，末端收窄变薄，柄脚处可插入木柄；（B）耙齿形锯刀，用来拉锯断木；
（C）中心钻，配在支架上使用或像现代手钻一样装上木柄，两边形成以中心为支点的刮刀；
（D）匙头钻，与（C）一样使用，凹处位于中点的两边；
（E）重凿，相对的两面有相同的斜角，有凸缘和箍以固定木柄；（F）相似但更小的凿，仅一面有斜面；
（G）宽凿，相对的两边有相同的斜面，带有箍以固定一个粗大的木柄；（H）小冲头。
图204 作业中的罗马木匠，出自一块带绘图的玻璃碎片，约1世纪。
（上排，由左至右）木匠正用弓形锯锯木，用锛或斧给木块削边，用弓钻在木块上打洞。
（下排，由左至右）一个木匠在用凿打榫，另一木匠在刨板，造船匠在使用大斧。
锛子最早时就被用来矫直木材，这一时期配有更长的手柄，以使手和腕都能控制每次打击产生的压力和打击的方向（图207）。拉刮刀自罗马时期以来就为人熟知，这种车轮制造匠和制桶匠的重要工具的使用年代一定要早得多［11］。刨子也在古罗马的几个遗迹中被发现，它是由单片刀片以某种角度嵌入一个包铁的木身中做成的（图204、图206）［12］。在诺丁汉纽斯特德发现的一块刨刀，边缘经过特殊加工，用以刨光线脚［13］。
但是，更高级的新式工具是车床。公元前第二个千年的中期，车削工艺似乎出现在东地中海，以后逐渐普及。的确没有一件古代的车床实物被保留下来，但我们有理由猜测，它是一种弓钻的发展，以待加工物件为基座，通过两个固定点之间的弓进行旋转。在印度，一种原始的车床现在仍在使用，它的弓弦绕在待加工物件上，再由另一个工人来来回回地推拉。车工将工具放于自己的脚趾间，坐定后用手来控制工具和引导工件［14］。
图205 作业中的木匠，在横梁上打榫，梁由嵌钉固定在长凳上，地上是一把弓钻。出自庞贝的一幅壁画，79年以前。
这种简单的机器很快被脚踏车床超越是有可能的。脚踏车床的主件是一个带支柱的底座，被粗略地劈成圆柱形的工件在支柱间转动。一根有弹性的木杆（可能是一棵活树枝干做的）横出在底座之上，柱端所系之弦绕在工件上，同时又系在铰接的踏板上。压板时，弦就会使工件朝一个方向旋转；松脚时，木柱就会回弹，将弦和踏板上拉，使工件反向旋转。这样就产生了反复，而非持续的转动。于是，原本削制木材要用简单的弯刃刀具向下切，现在则既可向上切削得很光洁，又可免得器械卡住和失控。这种工具可能是在森林伐木场临时应急的，伐木在不列颠（如在奇尔特恩地区）一直延续至今。最早的脚踏车床出现在13世纪（边码643起），但它几乎可以肯定是一种更早的中世纪的遗物［15］。
图206 罗马木匠工具的一部分，多数是铁制的。
（A）锛锤头；（B）斧锤头；（C）斧头；（D）锤头；（E）羊角锤头；（F）木锤头；（G）拔钉器；
（H）带鹿角柄的套柄凿；（I，J）套柄凿；（K，L）套规；（M）匙头钻；（N）配木柄的螺钻；
（O）弓钻，钻头无疑是可换的；（P）刨刀的铁架；（Q）刨光铸模用的刨刀；（R）锉刀；（S）拉刮刀；
（T）双面鹿角柄手锯。
图207 劳作中的希腊木匠。
来自一个公元前5世纪的碟子。他握住一把长柄锛子的中部刨削木料，以使动作灵巧、平衡。整个手臂呈标准的弧形，左手握住木头以便于砍削。
木质的车工制品以其完美的几何形状尤其受希腊和罗马人的喜爱，堪与轮制陶器媲美。车木的车床被埃斯库罗斯和柏拉图（约公元前400年）提到过，也被以后的维吉尔等作家提到。车木被认为是木工活中重要的技术，柏拉图在谈及“木匠的手艺”时特别提到了它。车床的应用从地中海传到了北欧，有一种不同的木工传统在北欧保留了下来，车木的古老方法则一直保留到最近，尤其是在手工制作椅腿、碗、杯、浅盘等简单的农用木器时［16］。
在古典时期，木匠的专业分工比以前更细，椅子匠、箱子匠、首饰盒制作匠之间似乎都有区别。在雅典现存有一个箱子匠的居住区，在罗马有一个木匠的聚居处。木匠的希腊语tektōn和建造有联系，拉丁语lignarius则指广义的木匠。carpentarius指专做马车（carpenta）的木匠，所以，现在的通用词“木匠”（carpenter）最早是指马车制作匠（边码5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