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条 是否一切事物都直接受上帝管理?
现在我们着手讨论第6条。
异议:似乎一切事物都直接(immediate)受上帝管理。
理据1:因为尼斯的格列高利(参阅尼梅希:《论人的本性》第44章)曾谴责过柏拉图的意见,后者把运筹区分为三种。第一种运筹被柏拉图归于了掌管天上事物以及一般概念的至高神;第二种运筹被他归于了巡视诸天并执掌事物生灭变化的次等神;第三种运筹被他归于了某些在地上监管人的行为的神灵。所以,一切事物都直接受上帝管理。
理据2:还有,一如哲学家在《物理学》第8卷第6章所说,如果可能的话,一件事情由一个人单独完成要比由几个人共同完成更好。[5]但是,上帝是能够自己管理一切事物而无需借助其他的中间原因的。所以,他似乎直接管理着一切事物。
理据3:还有,在上帝之中没有任何东西是有缺陷的或不完满的。但是,一个需要借助其他东西来进行管理的管理者则似乎是不完满的。例如,一个世俗的君主因为其既不能事必躬亲,又不能在一个时间里无处不在,所以才需要通过大臣来进行管理。因此,上帝是直接管理着一切事物的。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看,奥古斯丁在《论三位一体》第3卷第4章中却说过:“因为比较低级比较粗糙的物体应该被精巧而有能力的物体所管理,所以一切物体都应该被有生命的理性精神所管理;而且,罪恶的和不诚实的精神应该被正义的和善良的精神所管理;而后面这种精神则应该受到上帝本身的管理。”
我的回答是:在管理中,有两点需要考虑:管理的谋划,也就是运筹本身;以及谋划的实施。就管理的谋划而言,上帝直接管理着一切事物,但是就管理的实施而言,上帝又是借助其他东西来管理一些事物的。
这么说的理由在于,上帝是善的本质本身,所以,任何事物都必须归诸上帝,以他为其最高等级的善。然而,在任何一种特殊的秩序、谋划或知识(这些也就是管理的谋划)中,最高等级的善都在于作用其上的个体事物的认识;正如最好的物理学家并不是一个仅仅关注普遍原理的人,而是那种能够考虑最小细节的人,在其他事物中也同样如此。所以,我们必须说,上帝对所管理的一切事物都有谋划,哪怕是对于最微不足道的事物也是如此。
但是,因为受到管理的事物应当通过管理达到完满性,所以,这种管理在等级上就以受管理的事物臻于完善为更好。然而,一个事物不仅其本身是善的而且还是其他事物中的善的原因,那就比仅仅其本身为善的东西,具有更大的完满性。所以,上帝对事物的管理的卓越性就在于他能够在管理中使其中一些事物成为其他事物的原因。就好比一个教师,他不仅能够向他的学生传授知识,而且还能够使他的学生有能力教育其他人。
答异议理据1:柏拉图的观点之所以应该遭到谴责,是因为他认为,即使从管理的谋划方面看,上帝也不是直接地管理一切事物的;这一点从他把作为管理谋划的运筹区分成三个部分这样一个事实看,是很清楚的。
答异议理据2:假如上帝单独进行管理,事物就会被剥夺其因果关系的完满性。所以,并非一切由“多”产生出来的东西都一定伴随有“一”。
答异议理据3:一个世俗的君主需要借助大臣来实施他的法律不仅仅表现了他的不完善,而且也显示了他的尊严;因为在命令大臣的时候,王权就得到了更充分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