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条 魔鬼是否能通过真正的奇迹把人诱入歧途？
现在我们着手讨论第4条。
异议：似乎魔鬼不能通过真正的奇迹（miracula vera）把人诱入歧途（seducere）。
理据1：因为魔鬼的活动在敌基督者的工作中表现得最为明显。但是，正如宗徒所说（《帖撒罗尼迦后书》2：9）：“那人来到，是照撒旦的运动，行各样的异能神迹，和一切虚假的奇事。”因此，魔鬼在其他时候也只能行虚假的奇迹。
理据2：还有，行真正的奇迹必须引起某些形体的变化。但是，魔鬼却不能改变一个物体的本性。因为奥古斯丁在《上帝之城》第18卷第18章中说过：“我无法相信，人的肉体会凭借魔鬼的技巧或能力而具有野兽的肢体。”因此，魔鬼不能行真正的奇迹。
理据3：还有，一个同时证明了两个相反论点的论据是无效的。因此，如果真正的奇迹能够被魔鬼用来欺骗人，它就不能被用来有效地证明信仰的真理。但是，这个结论是不合理的，因为《马可福音》第16章第20节写道：“主和他们同工，用神迹随着，证实所传的道。”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看，奥古斯丁在《83问题集》问题79中却说过：“通过魔法所行的奇迹常常类似于通过上帝的仆人所行的奇迹。”
我的回答是：前面已经说得很清楚（问题110第4条），假如我们从严格的意义上来理解奇迹，则魔鬼和任何受造者便都不能行奇迹，而只有上帝才能行奇迹，因为严格意义上的奇迹必须完全超出整个受造本性的秩序，而受造者的每一种能力都包含在这种秩序之内。但是，有时候，奇迹也可以在宽泛的意义上被理解成超出人的能力或人所经验的事件。在这种意义上，魔鬼也可以行奇迹，即做出一些让人感到震惊的事情，因为这些事情超出了人的能力和知识的界限。甚至当一个人所做的事情超出了另一个人的知识和能力的界限时，也会使另一个人感到惊奇，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这个人似乎也行了奇迹。
然而，必须指出的是，尽管魔鬼所做的那些使我们感到惊奇的事情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奇迹，但是，它们有时也包含一定的真实性。正因为如此，法老的术士们才可以借助魔鬼的能力制造真实的青蛙和蛇（《出埃及记》7：12；8：17）。而且，一如奥古斯丁在《上帝之城》第20卷第19章所说：“大火从天而降，将约伯的羊群和仆人吞灭；狂风从旷野袭来，击垮他的房屋并压死他的儿女；这些都是魔鬼所做的事，但它们却并不是幻觉。”
答异议理据1：奥古斯丁在同一处还指出，敌基督者的工作之所以被称为骗人的奇迹，“要么是因为他利用幻觉欺骗人的感官，而实际上并没有做他似乎做了的事情；要么是因为他通过创造真正的奇迹来误导人，以使他们相信他的谎言。”
答异议理据2：正如我们曾经说过的那样（问题110第2条），形体的质料既不服从于善良天使的意志，也不服从于邪恶天使的意志，所以，魔鬼是能够凭借他们的能力使质料从一种形式转变为另一种形式。但是，正如奥古斯丁在《论三位一体》第3卷第8、9节中所说，他们能够利用某些存在于世界要素中的种质产生出这样的结果。因此，必须承认，凡是能够由一定自然能力所产生的形体事物的变化，对于这些事物我们都必须指出前面提到的种质，都同样可以由魔鬼的运作产生出来；例如，魔鬼曾经把一些事物转变成蛇和青蛙，而这种转变原本是可以藉腐化过程实现出来的。相反，那些不能由自然能力产生出来的转变，实际上是不可能由魔鬼的运作产生出来的；例如，他们不能把人的肉体转变成野兽的肉体，也不能使死人的肉体重新复活。假如诸如此类的事情看起来似乎是由魔鬼的运作产生出来的，那它们就不是真实的，而仅仅是一种假象。
然而，产生这种假象的方式有两种。首先，是从内部产生出来。通过这种方式，魔鬼可以作用于人的想象，甚至作用于人的肉体感官，从而使某些事物与其真如不是一回事，就像我们曾经解释过的那样（问题111第3、4条）。实际上，这样的假象有时候也可以由某些物体的能力产生出来。其次，是从外部产生出来。因为正如魔鬼能够由空气形成一个任何形态和形状的物体，并且使其显得栩栩如生一样，他也能够以同样的方式使任何形体事物呈现出任何形体的形式，并且使其看起来就像真的一样。所以，奥古斯丁在《上帝之城》第18卷第18章中才说：“人的想象在人思考或做梦的时候会获得不计其数的事物的形式，并且将其呈现给其他人的感官，因为它可以在某个动物中以假象显现出来。”这句话并不能被理解为，似乎想象本身或在它里面所形成的肖像与那些似乎显现给另一个人的感官的东西是一回事，而只能被理解为这恶魔，既然能够在一个人的想象中形成一个肖像，他也就能够向另一个人的感官提供出同样的画面。
答异议理据3：正如奥古斯丁在《83问题集》问题79中所说：“当术士们在做圣徒们所做的事情的时候，他们所寻求的目的和所凭借的方法是不同的。前者是为了自身的荣耀，后者则是为了上帝的荣耀；前者所凭借的是见不得人的契约，后者所凭借的则是每个受造者都必须服从上帝的显而易见的帮助和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