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后说

或曰：缕堤修矣，石闸建矣，支河播矣，逆河同矣，海口改矣，遂能保其永无患乎？曰：不能。昔者潘季驯始创遥堤、缕堤。每年必有大汛一二次，溢出缕堤漫滩，直逼遥堤，三四日即退。三年之后河槽刷深至五丈以外，不复漫过缕堤矣。盖王道无近功，虽不能遽然无患，第漫溢亦不能成灾耳。此善后之说所不容已也。

或曰：善后之事，何者为最急？曰：莫急于平河底也。河底常有两头皆深，中间独浅者。名曰中梗，为害最巨。大汛一至，无不旁溃。宜仿嵇文敏公对坝之制，其法极妙，世称白堤、嵇坝，颂其功也。包世臣云：黄河之淤，非人力所及。法惟相度水势，做对头束水斜坝，以逼其溜，使冲激底淤。淤随浪起，而淦更重。淦重则积淤尽去，而中梗平矣！此善后之首务也。

或曰：善后之次何者为最先？曰：莫先于救顶冲也。缕堤既紧，则坐湾之处必有顶冲。宜仿黎襄勤公碎石坦坡之法。其法当顶冲之处，用二收坦坡，水遇坦坡即不能刷。且碎石坦坡，黄水泥浆灌入，凝结坚实，愈资巩固。道光元年，曾上疏极言其利。光绪五年，钦差夏同善奏保护利津城，请仿照康熙年间，令回空粮船装载石块运赴河工之法，令回空盐船载石块以填之，至今利津县城东南角不续塌者，碎石坝之功也。此后，可在逐年岁修项下拨款，令回空盐船载石于各湾顶冲之处抛置。十年之后，所有秸料埽坝将鲜若晨星矣！此善后所必需也。

或曰：经河决口奈何？曰：有救之之法。在所拟十闸北岸姑命之曰：甲、乙、丙、丁、戊、己；南岸姑命之曰：庚、辛、壬、癸。设甲乙二闸之间，经河决口则急开甲乙二闸，使支河水满以敌溢水。溢水上不得过甲字支河，下不得过乙字支河，中不得过甲乙间之直河。溢水三面受敌，不过灌至与经河水平，不治自止矣！夫口门之所以难堵者，皆由溜急。溜愈急则堵塞也愈难。今口门既成止水，是进占与厢埽等功，而易犹过之。迨口门堵塞既坚，然后用水车三百架，不过三二日，可将格内之水，尽行车入支河矣。自决口至堵塞，不及十日间事耳。推之乙丙、丙丁、庚辛、辛壬亦如之。此善后所当预计者也。

或又曰：向来缕堤决口，遥堤无不接溃者，今能保其不冲过支河乎？曰：能。昔者只有一线遥堤，所以不能御数里之水。兹既加以内堤而又实之以水，其力与七十丈阔之堤相等，即古者水戗理也。古人之筑月堤，每遇险工，即从月堤下口挖开，使水灌其中，即可无恙。名曰水戗。其实既王景更相洄注之意。今支河格内，长不过数十里，阔不过五六里。中间所容至多，不过如高一丈，方一里者，数百方水而已。即有如是数倍水力亦攻此不开也。

或曰：支河决口奈何？曰：亦有救之之法在。设甲乙二支河之间直河决口。无论内决外决，则急闭甲乙二闸，而水乃立涸。然后将干口堵塞，不过三二日事耳。设横支河决口亦如是办理。推之乙丙、丙丁、庚辛、辛壬亦如之。此亦善后所当预计者也。

或曰：凡事预则立，亦有须早为置备之物乎。曰：有。即如水车一物，黄水用处极多。宜采江南脚车样式，令本地匠人造之。须造一千余副以备上下游不时之需。又如《史记·河渠书》：“禹抑鸿水，泥行蹈橇。”橇之制虽不可详，即就一蹈字。可想见其法。宜置备多副，以救溺人。尝见夹河之间，水退淤存，陷深丈许，即不能泅，又不能践。仅隔数十余丈即坐见饿死，而不能救，当决口之旁，此事尤多。每当宜存储数副，且使勇夫数人常常习蹈，以备不虞。又如初起一二年间，每段宜多积土坯，倘遇经河决口，待内外水平，即可抛坯堵塞，较之积料捆占，工即速而费更省。惟止水口门最宜用之。又如石闸，闸板中国制法甚笨，宜采用西法，以机器起落方得灵活。此则善后之余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