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比飞机输在哪里
“个头不大、矮壮结实、身材匀称”的飞机迅速脱离了轨道，发动机轰隆作响，它猛地向上空飞去，角度比一般的起飞要大得多。等飞到第二圈时，飞机才刚刚停止上升，飞行员就做了个转弯的动作，几乎把机翼拉到了垂直位置。随后他令飞机恢复水平位置，又让另一片机翼做了个相同的垂直上升，朝反方向画了两个圈。
“在垂直转弯中，”教练员说，“对飞行员来说有个典型的情况，那就是尾舵的作用发生了改变：同样处于垂直状态的升降舵变成了转向舵，而变成水平状态的转向舵便开始相对于地面运作，反倒成了升降舵了……快看，它像在飞盘上一样打转呢！”
就在这会儿，恢复水平位置的飞机转了个弯，等它飞到你所在的那排机库跟前，又做了个惊人的跳跃动作：它在最高处骤然减速，机头点了几点，然后重新加大速度，又重复了这个跳跃。
“跃升。”你想起了之前谈话中提到的一个词儿。
“没错。”教练员表示肯定，“你熟悉坐过山车的感觉吗？飞行员在这里也是相同的感受，只不过程度当然要强得多。当飞机与最高处平齐时，飞行员会在惯性的作用下从座椅上蹦起来，一时间感觉脱离了座椅乃至飞机。随后又急剧往下滑去。”
飞机转了一圈，又靠近了机库。如今它保持高度不变，但不停地左右转弯，沿着波浪线前进。
“蛇形飞行……空战中经常用到这种技巧，是为了在必要时远离开火的敌机，降低被击落的可能性……”
飞行员飞远了；你看见他同时也升得更高了。
“这是在爬高。对我们的飞行员兄弟来说（其实水手也一样），陆地远比熟悉的自然力要危险得多。许多花样飞行动作在低空都是不应该乃至不被允许的。万一发动机出了什么毛病或飞行员犯了点小错误，飞机就可能会失速，像石头一样直直坠落，自然也就完蛋了。不过要是在高空中呢，比如说1000米左右吧，碰到这种情况也还有机会补救……这会儿应该要开始翻跟头了。”
果然，靠近机库的飞机做了个跳跃的动作，但和“跃升”不同的是，它随后并不下降，而是急剧倾斜，就像在垂直转弯一样……你胆战心惊地看到，飞机并没有在某个位置停下来，而是继续倾斜，最后绕着机翼整个儿翻了过来，肚皮朝天，然后又回到水平位置，并继续向反方向翻转。
“半滚倒转，在法语中叫作‘renversement’，”教练员看穿了你的心思，“非常干净利落。”
“人难道不会跌出去吗？”
“不会的。你要知道，首先飞行员腰上肩上都系着安全带，在座位上固定得很稳……其次也不要忘记，向心力还会把他压到座椅上呢……同样是这个原因，即便油罐里失去了内压，汽油也依然能流到发动机里。”
图3-9 “大地竖了起来！”飞行员在侧翻时看到的景象。
“看啊，看啊！他在转圈，就像小号的管子一样连续旋转呢！”
“这个技巧用法国人的话说叫作‘侧滚’。飞机绕机翼转一圈后，不是跟之前一样往反方向转回去，而是继续往同一个方向旋转。这个难度就大得多了……”
飞机略微降低了点，又重新往侧面抬升，就在你眼前像老鹰扑食一样猛冲下去，随后拉起机头，靠着机尾直立起来，接着是机背朝下，轮子朝天，然后又画了个圈把环给封上了，回到了先前的飞行方向。
“你看得清吗，这个环形飞行和之前的绕机翼翻滚有什么区别？在纯粹的环形飞行中，飞机的水平轴的水平位置保持不变，整套花样飞行都在一个平面上进行，也就是在接近垂直平面的位置。而侧翻动作靠的恰恰是水平轴的倾斜和翻转，并且整架飞机要么是朝着不同方向飞旋，要么是用机身画出一个圆柱面（‘滚桶’的术语便是这么来的[5]）。”
“好可怕呀！我能想象飞行员在这时的感受！”
“别瞎想！你最好回忆下自己的亲身感受！不管身边的大地怎么移动旋转，你都稳居一切的中点和轴心，而环形飞行中的发展也一模一样。但这里的情况还要更荒唐、更可怕一些。飞机机翼的末端划过大地与天空。蔚蓝的天空时不时突然转向一侧，而大地往另一侧转得更远，像屋顶一样悬在你的头上：天空一时间竟消失得无影无踪。疯狂的景象从你头上掠过，随后又在你脚下安定下来，开始了缓慢的移动，仿佛无事发生似的。我再重申一遍：在侧翻过程中，飞行员偶尔会感受到压力朝向安全带而不是座椅，但他一般不会觉得他本人也在侧翻[6]。这全都是他看到的景象在捣鬼。你想想生活在地球上的人，靠着太阳和星空作参照时的自我感受不也是这样吗……”
图3-10 双重环形飞行（“8字飞行”）的示意图。普通的环形飞行的位置应为1、2、3、6，而在这里，飞机飞过位置3后便开始俯冲，倒转过来后又作了个反向的环形飞行（4、5、6）。这个“反向环”要困难和危险得多；只有少数技术最娴熟的飞行员才能顺利完成这个动作。
图3-11 花样飞行：1.半滚倒转；2.环形飞行；3.侧滑；4.螺旋；5.侧翻（“滚桶”）。
“听您这么一说，原来这整套‘花样飞行’都是自动的嘛，飞行员只要干看着就行了。”
“才不是呢！这里面对飞行员的要求可多了：要自制，要冷静，要勇敢，要充分熟悉自己的飞机，要相信自己的飞机，要具备让它彻底服帖的感觉和能力。你要注意，我们在空中所完成的事情，换作自然界中的对手——鸟类都做不到呢。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说明，高等飞行动作绝不是什么花架子。尽管如此，在刚刚表演的花样飞行中，确实也有一些可怕的地方……不过你接下来还会看到各种其他的花样飞行，这就是另一码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