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2 圆形琢器手工繁复,构廓难能
又罐、瓶、缸、壶造为圆形者,做工较盘盏繁难,《天工开物》:“凡造敞口缸,旋成两截,接合处以木椎内外打紧。匝口坛、瓮亦两截,接内不便用椎,预于别窑烧成瓦圈,如金刚圈形,托印其内,外以木椎打紧,土性自合。”凡此即今呼曰:“两接头”做法者。
琢器製成,接合印迹或隐或显,举凡宋元明清镇窑所造浑圆琢器,于内壁辄可验之;做工稍疏者,外壁接痕也很明显。另如宋龙泉凤耳瓶之类,全器横截相接有见四处,而瓶之口、颈尤为繁工,亦因之可贵。
近年赝製瓶罐,有见故作“两接头”,留痕却往往太露,或拼接部位不合旧规。
另有明代所造扁壶,也上下两截拼接,清代扁壶则改为前后两牉镶合,扁壶断代即以此为参照。
《天工开物》又曰:“凡罂缶有耳嘴皆另为合上,以釉水涂沾。”是故检验此类古器,又必留意耳嘴曾否脱落而经后手粘合。(https://www.daowen.com)
盖琢器难製,手术繁琐尚在其次,尤难在构廓谐美。夫罐瓶琢器,横截面固圆,直剖面廓线则多为弧括;如成化小罐丰圆动人,康熙柳瓶婀娜摄魂,妙处便在三维结体谐和。此情别有“神圆”一喻为妙解,钱锺书《谈艺录》引况夔笙《蕙风词话》即有:“笔圆下乘,意圆中乘,神圆上乘”云云,比事艺陶,则修坯圆润尚在其次,构廓超逸始称圣极也。而如唐代陶瓷廓线圆满弧硕,具西域格调,犹略近后世巴洛克西风;至若乾隆工艺间具洛可可之玲珑工巧,均曾游离华夏雅韵之含蓄质朴又不失优柔。
世人但知圆器多见、方造罕贵,唯不识神圆之难达,远过于方棱构奇。此意犹可参观《谈艺录》论诗引李廷机《举业琐言》:“行文者总不越规矩二字,规取其圆,矩取其方。故文艺中有著实精发核事切理者,此矩处也;有水月镜花,浑融周匝,不露色相者,此规处也。今操觚家负奇者,大率矩多而规少。故文义方而不圆。”
按文心匠意一也,精巧可待,神韵难谱,圆瓷之杰构与凡製,相去万里,此处既见雅俗判然,亦真伪或因之迥别焉。
下图:康窑柳叶瓶向称名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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