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深度记忆:恢复与重建技巧

深度记忆:恢复与重建技巧

时间:2023-07-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遗忘和记忆并行,遗忘的主题最后出现,牢头说:这与我无关;军官说:这与我无关;这与我无关。阿伦·雷乃说,《夜与雾》不仅仅是关于犹太人遭屠杀的影片,而是关于人类的暴行,他表示影片试图与法国对阿尔及利亚的行为建立一种潜在联系。回忆的价值不仅在于建立与死者关系,或者单纯地表现为恢复和重建历史现场的提醒物,而是让人类耻辱的痛感永远不要消失,保持一种健全的记忆。记忆的天敌并非只有失忆,还有各种无法辨证的记忆。

深度记忆:恢复与重建技巧

《夜与雾》为纪念法国解放十年而作,但并非是在一个仅仅与纪念相关的背景下产生的,将影片单纯看作是对德国集中营暴行的抗议与审判,显然削弱了影片的思想深度。战后十年,人们对历史的记忆开始有了惊人的转折,奥斯维辛集中营成为温习死亡恐惧的场所,成为装点着哨所看台、绞形架、毒气杀人浴室和焚尸炉的景观。

二战以来,关于奥斯维辛集中营的纪录片让人熟知的就有几十部,1965年前苏联导演米哈伊尔·罗姆拍摄了以思辨著称的《普通法西斯》,1985年法国人克劳德·朗兹曼遍访当事人以口述历史方式制作了9个小时回忆性的《浩劫》,都呈现了超时空观察下历史的不同表达方式。未亲历者借助影像对战争产生理解,但苏珊·桑塔格提出:“影像的震撼和影像的俗套是同一事物的两个方面。”[24]奥斯维辛废墟里的痛苦愈来愈来“著名”和熟悉,观者也变得麻木和习以为常。奥斯维辛集中营大门仍然保留着“劳动就是自由”、“干净就是健康”、“每个人都有应当的权利”、“虱子意味着死亡”的标语,危险而迷惑的口号渐渐变成引人发笑的讽刺。遗忘和记忆并行,遗忘的主题最后出现,牢头说:这与我无关;军官说:这与我无关;这与我无关。谁应该对暴行负责,那是谁的错?疯狂者说不是我的错。历史真的进入“夜与雾”之中消失了。

人们需要何种面貌的奥斯维辛,又需要用何种的情感对待奥斯维辛?人们不能像“动物没有历史般地活着”。西方谚语说,“谁也不能同时思考又打人”,理性恢复之时,一定程度上的广泛谅解是必要的。历史记忆有寻根和割裂两种不同取向,两者之间的恰当位置体现的是记忆的分寸感问题。和解不意味着遗忘,尼采说的“失眠、反刍、历史的意识,都有一个度数,一到这个度数,凡生者就要走向损害之途,最后归诸沦亡,不管这生者是一个人,或者一个民族,或是一个文化[25],似乎更容易成为疯狂者摆脱记忆的托辞。

1955年,阿尔及利亚民族解放阵线奥雷斯山区的反法武装起义已经蔓延全国,法国派驻了50多万名士兵进行镇压。阿伦·雷乃说,《夜与雾》不仅仅是关于犹太人遭屠杀的影片,而是关于人类的暴行,他表示影片试图与法国对阿尔及利亚的行为建立一种潜在联系。遗忘历史,注定重蹈覆辙。德国左派作家君特·格拉斯在《蟹行》中说:“历史,准确地说,这段被我们触摸的历史,真是一个被塞住了的茅坑。我们冲水呀,可是大粪还是往上涌。”[26]侵害者丧失人性地戕害与屠杀,受害者服膺于暴力,战争的结束意味着残缺而受限的记忆的开始,人们不得不强迫自己罹患失忆症。最后,米歇尔·布赖缓缓地说:

我们用真诚的目光审视这些废墟,仿佛已被粉碎的怪物埋在碎石之下。当幻觉回到过去,我们假装重拾希望,仿佛我们及那些在集中营中被蹂躏的受害者得到治愈。我们假想它只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和特定的地方发生过。我们对周遭视而不见,假装听不见人类不停的哭泣。

回忆的价值不仅在于建立与死者关系,或者单纯地表现为恢复和重建历史现场的提醒物,而是让人类耻辱的痛感永远不要消失,保持一种健全的记忆。《夜与雾》是对奥斯维辛集中营历史的重演和解释,影像第一手原始资料的现场性带来直观参照和精神感受,其作为中介试图折射事实使得重演成为可能。

记忆的天敌并非只有失忆,还有各种无法辨证的记忆。影像素材的使用发生了一个插曲,部分素材展示了仓库里的头发、骨头和人皮,解说词是这样说的:“他们的仓库,女人的头发,1千克15分用来做布;骨头至少是肥料;而尸体一言难尽,用尸体做肥皂;这是人皮。”一些德国人花费了超常的心力试图证明影片中“人体脂肪肥皂”的子虚乌有,将说法来源辩解为那些是吓唬被关押者的“玩笑”,或者进行过一些不成功的试验,但绝没有进行大规模地生产。“一个民族的苦难和殉难的照片,不只是死亡、失败、受害的提醒物。它们还使人想起幸存的奇迹。要使记忆永久化,将不可避免地意味着执行不断更新、创造、回忆——尤其是在偶像式照片的烙印的协助下——的任务。人们希望可以参观——以及加深——他们的记忆。”[27]终究,影像是历史的流通物,是一种不纯粹的历史证据。随着历史叙述观念的变化,影像由其天然的可改造性不断地散发出历史活力,人们通过遗留的影像构造历史自身,例如作为素材之一的里芬斯塔尔作品,不停地被新的阐释话语层积,历史重释不断发生,影像便不会丧失它的意义。影像成为死亡的“防腐剂”,“影像是一种活动,而不是一个物。影像是对某物的意识”[28]。历史现场已经无法完全还原,影像不可避免地出现误读和使用错误,甚至是意识形态化地重新改装,但暴行是不可致诘的,奥斯维辛注定成为一个无法抹杀的存在。

【注释】

[1][德]哈拉尔德·韦尔策编:《社会记忆:历史、回忆、传承》,季斌等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5月,第57页。

[2][英]卡雷尔·莱兹、盖文·米勒:《电影剪辑技巧》,中国电影出版社,1958年9月,第232页。

[3]Keith Beattie,Dccumentary Screens:Non-Fiction Film and Television, New York: Palgrave Machillan,2004,p125.

[4][英]卡雷尔·莱兹、盖文·米勒:《电影剪辑技巧》,中国电影出版社,1958年9月,第232页。

[5]谭云、王海平:《电视片的文献历史意识——执导大型文献纪录片〈周恩来〉所得》,《采.写.编》,1998年第4期。

[6]冯东:《纪实片呼唤真正的真实——十六集历史回顾纪实片〈伟人周恩来〉创作谈》,《中国广播电视学刊》,1995年第8期。

[7][英]卡雷尔·莱兹、盖文·米勒:《电影剪辑技巧》,中国电影出版社,1958年9月,第232页。

[8]肖同庆:《影像历史——叙述什么与怎么叙述》,《现代传播》,2001年第1期。

[9][法]鲁道夫·维巴:《〈浩劫〉口述内容》,张献民译,《纪录片何为》,左靖、董冰峰主编,新星出版社,2010年3月,第34页。

[10]唐德刚:《张学良口述历史》,中国档案出版社,2007年7月,第13页。

[11]“国家影像工程”工作小组:《“国家影像工程”——〈中国影像志〉编导工作手册》(草案),中央新闻纪录片厂,2005年8月。(www.daowen.com)

[12]肖同庆:《影像史记》,南方日报出版社,2005年6月,第214页。

[13][法]艾德加·莫兰:《社会学思考》,阎素伟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年7月,第198页。

[14]肖同庆:《影像史记》,南方日报出版社,2005年6月,第211页。

[15]郭宇宽:《凤凰卫视〈口述历史〉栏目:抢救记忆,反省历史》,《南风窗》,2005年第24期。

[16]唐德刚:《史学文学》,华东师范大学出版,1999年10月,第2页。

[17]庞玉洁:《从往事的简单再现到大众历史意识的重建——西方口述史学方法评述》,《世界历史》,1999年第6期。

[18]杨挺:《文献的价值和价值标准》,《江苏图书馆学报》,2001年第1期。

[19][美]唐纳德·里奇:《大家来做口述历史》,王芝芝、姚力译,当代中国出版社,2006年1月,第105页。

[20][美]唐纳德·里奇:《大家来做口述历史》,王芝芝、姚力译,当代中国出版社,2006年1月,第105页。

[21]焦雄屏:《法国电影新浪潮》,江苏教育出版社,2007年1月,第342页。

[22][美]苏珊·桑塔格:《反对阐释》,程巍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3年12月,第278页。

[23][英]伊安·杰夫里:《摄影简史》,上海三联书店,2002年12月,第9页。

[24][美]苏珊·桑塔格:《关于他人的痛苦》,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年6月,第20页。

[25][德]尼采:《历史对于人生的利弊》,商务印书馆,1998年10月,第5页。

[26][德]君特·格拉斯:《蟹行》,上海译文出版社,2005年1月,第94页。

[27][美]苏珊·桑塔格:《关于他人的痛苦》,黄灿然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年6月,第80页

[28][法]萨特:《想象》,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年4月,第12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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