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青年相声演员从摆地摊到站稳脚跟,挑战生活困境

青年相声演员从摆地摊到站稳脚跟,挑战生活困境

更新时间:2025-09-1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十二岁时,我父亲死了,家中生活无人维持,我即在父亲旧地摊处,正式说相声。十五岁出师,仍与旧师友搭伙,在西安市场、护国寺等地“摆摊”说相声,生活勉强可以维持。虽然必须到夜十二点以后才能回家,但全家老幼数口生活总算顾住了。二十七岁,我就完全独立了,对于所学的东西又加以创造,在天津算是站住了脚。我的身体经过此次折磨,半年多才复原,几乎丧了命。

我的一生,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在苦难中度过童年,在受凌辱中度过中年,在幸福中度着晚年。我原籍是河北深县人。祖父四十来岁时,迁居北京,以作木工为生。我父亲长大后,因木工活少,改学说书。后因与焦德海、李德鍚(艺名“万人迷”)等要好,又说相声。他二十五岁时正式拜韩连玉为师——专业说书,开始在北京天桥“摆摊”。我六岁时入私塾,半日读书,半日跟父亲“摆摊”。因为那时有一种风气,有小孩在摊上帮说,人们觉得稚气可爱,往往多给一点钱。我父亲就利用这种心理,让我跟着多赚几个钱养家。可是父亲又不忍心耽误我上学,所以采取了这个兼顾的办法。我九岁那年(光绪三十二年即一九〇六年)官家取消相声(原因见前文),李德锡去保定,焦德海改说竹板书,我和父亲都失业了。这时父亲只好再到街头巷尾去说零书(即小段子),让我正式上学。十二岁时,我父亲死了,家中生活无人维持,我即在父亲旧地摊处,正式说相声。每日可赚到三十到四十个铜子,维持全家喝稀粥,干的是吃不上的。第二年正月正式拜焦德海为师,跟他在天桥“亮地”。十五岁出师,仍与旧师友搭伙,在西安市场、护国寺等地“摆摊”说相声,生活勉强可以维持。

1.从童年开始的卖艺生涯

但为时不久,我的身体突起变化,光长高不长粗,既不像大人,也不像小孩,让人看起来很不顺眼,因此失了人缘,生意逐日下降,谁也不愿与自己搭伙了。所以十六、十七、十八岁这三年,只能自己单干,整日赚不上吃喝,陷全家于啼饥号寒境地。但也正因如此,使我在这三年中懂得了不少道理,长了许多见识。这时我在东安市场已丢掉独占一块固定场所的资格,只能在同行说完之后,借地卖艺,每日至多赚二、三十个铜子。那时,我家住在宣武门外南下洼大川路。路南有一祠堂,名叫“越中先贤祠”,里边正开设着一个宣讲所。我每天回家路过那里,必进去听听。一来可以听关多福先生讲《豫让论》等,蔡友梅先生讲小说《京华故事》等;二来也可借机喝点开水。日久天长,我的知识增多了。以后又借到《水浒》、《三国演义》等书籍看,兴趣就更大了。再后,又订一份《白话时事报》,更使我知道了一些国家大事。我和关、蔡两先生虽没有接谈过,但我承认他们是我真正启蒙的老师。我在说相声时,常常把他们所讲的东西掺进去,很得到听众们的欣赏。

十八岁春季,我第一次离开北京,步行到通州、唐山等地,沿途落地演出,也勉强能顾住生活。后到天津,在三不管、北开等处“亮地”。十九岁回北京,仍在天桥、东安市场“摆摊”作艺。这一次因为我懂得了一些乡村的事情和跑码头的甘苦,对人情世故较前练达了许多,也能说住人了。到夏天有件大褂可以上身,有时也能赶个堂会,生意逐渐好转。我二十二岁时,北京石头胡同“四海升平”书场没有人上末场,我就和焦德海先生同去。后来我个人单上,演完后,每张票按价提取铜子两枚,每日就可得一百铜子左右。虽然必须到夜十二点以后才能回家,但全家老幼数口生活总算顾住了。更重要的一点,我得在这里提一下。那时“四海升平”老板庄荫棠先生(刘宝全的鼓词,大部经过他修订),艺术精深,使我受益不少。他时常在报上发表文章,署名叫“东亚戏迷”。他不但能编,而且唱作俱佳,尤擅长二人连弹,为当时京城艺人所景仰。我很佩服他,时常向他请教,也可以这样说,我演出的东西,有十分之二、三经庄先生改订过。

2.在天津站住了脚

二十二岁至二十五岁,我白天在天桥、东安市场作艺,晚上在“四海升平”表演。二十六岁与李德锡先生合作并受业一年,在北京“大观楼”演。中间去沈阳一次,继回天津“燕乐”,年底离开。二十七岁,我就完全独立了,对于所学的东西又加以创造,在天津算是站住了脚。自此以后,我就在天津各杂耍场,先后与陶湘如、侯一尘等各合作九年,与周蛤蟆合作一年,其余即个人单干。这一阶段:我人缘甚好,收入亦堪自给,在相声界也有了一点虚名,应该说是我一生中较顺利的时期;但官府、流氓的欺凌勒索,亦随之加剧,仍然使我喘不过气来。

民国二十七年(一九三八年),我在天津法租界“小梨园”和仁昌电台说相声,生意相当不错,谁知却遭到恶霸袁文会魔爪的欺侮。经过是:那时南市“燕乐”由北京来了两个说相声的戴少甫和于俊波,不知为什么得罪了恶霸袁文会,没有几天就被袁文会打跑了。这时有袁文会的狗腿子李某来我家中,强迫我到“燕乐”补其缺,不由分说立逼离家。到南市后,安置我在一旅馆中,每月仅给个人生活费少许,家中生活一概不管,并不准回家探亲。被迫熬过了一年多,赶上民国二十八年天津闹大水,我才偷着钻电网回到了家中。举目一看,老幼缩卧床头,面有饥色。再一转视,家中什物、衣服当卖一空,为之凄然者久之。

一九四〇年,我在北京说相声。因为要钱时得罪了特务王某,当天他告诉内二区特务组向我和常连安要相声底稿,并到局问话,我未去。第二天他又派人把我和常连安叫去。问了常连安一次就放回了,可是不放我。接着晚上又过堂。他们问我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为什么总说不利于“皇军”的段子?我说:我们作艺的人只知道作艺吃饭,不懂得什么叫共产党或国民党。王某在旁大骂,又把我狠打了一顿。我说:你们还让人说话吗?坐在当中的一个人说,可以。我说,你们打死我不要紧,可怜我一家数口就都得饿死。你们都是中国人,难道就没有一点良心吗?!他们大怒,让人把我按倒就用皮鞭打,不久我就昏迷过去。后来常连安托人花钱才把我保出。我的身体经过此次折磨,半年多才复原,几乎丧了命。

在旧社会里,艺人的苦难是多方面的。现在我谈一谈园主和流氓对我们的剥削和压迫。在我年轻的时候,曲艺场有个害人的陋规,即每年在旧历十二月二十五日演完后即封台,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三天,全体演员都白唱。第一天的收入,归前台经理所有;第二天的收入,归后台老板所有;第三天的收入,归三行掌柜所有。统名叫“抹台面”。正月初一那天演出后,园主每人给两角钱,用红纸包上,上写“黄金万两”四字,叫做“财神份”。就用这套把戏,把其余所赚的钱完全归园主独吞了。(https://www.daowen.com)

在园子外面,也有“抹台面”之风。每年十二月八日至三十日,本地大小流氓就要抓官差。他们佯为很客气地谈是请帮忙,所得之款,统归流氓所有,艺人是不准拿分文的。倘不答应,说不定那一天就会大祸临头。民国二十三年时,花四宝在天津天睦茶社作艺,因为误了流氓请“抹台面”一次,一天下场后,路过东北角菜市,突然自附近胡同里走出一人,手里端着一个瓦盆,上面盖着一张报纸,向花四宝头部砍来。花急闪未击中,却落在她身上,一看,原来是一盆稀屎。这还是轻的,重的往往会乱抛砖瓦,打你个头破血流。

我个人虽没有受到过这种侮辱,但却受到流氓们无数次的金钱勒索。地面上大小流氓,不论是爹妈寿辰或是孩子生日满月,都要打艺人的主意。红帖飞来,就得拿钱。我每月接帖常达七、八份之多,数十元血汗之资,就化为乌有。接帖后,常是礼到人不到,这是怕惹出更大的麻烦。因为你如果真的赴宴,当场就会接到更多的帖子,使你就更无法应付。

3.改行说书以至退休

一九四七年底,我改行说书,演出场所在北门外“宝和轩”。先说《清宫秘史》,继说《水浒传》,前后共六年。

至于我为什么又半路改业说书呢?我在这里也需要交代明白。日本占领天津后,我精神上感到极大压迫,没有精神再说笑,当然生意也就随之下落。我留下胡子,打算绝迹舞台。但为生活所逼,有时也说一两场,不但听众觉着无兴趣,自己也感到索然无味。一九四五年日本投降,我又高兴起来,继续表演。谁知没有过了半年,国民党的老爷们胡作非为更使人伤心,于是我的情绪又行低落,感到前途没有一丝光明。屋漏偏遭连夜雨,这年我又碰上一件意外的事。有一天我在“小梨园”说了一段《山西家信》,其中有些是学山西方言的句子,并没有什么不礼貌的话,可是下台后,遇见一个山西籍国民党军官,竟说我是侮辱山西人,举手就用皮带打得我头破血流,还要带我去警察局打官司。我说:“你愿打就打吧,我没有死在日本人手里,却被中国自己人打了。”后经观众劝开,那军人始扬长而去。伤愈后,一再寻思,这一行我决定不干了。从此,我即改行说书。

一九五三年孙书筠成立群声曲艺团,邀我参加,生意大旺。同年八、九月间,天津曲艺团骆玉笙邀我加入,乃又恢复我说相声的旧行当。一九六四年十月,我因年老多病,经领导批准退休,这时我已经六十七岁了。

我一生历尽千辛万苦,到晚年共产党给了我温暖。回想起在旧社会的漫长岁月中,所受到的只有打骂、压迫、剥削和侮辱;名义上是一名艺人,实际上是受气鬼。解放了,我才翻了身。一九五〇年,街道上送我到天津第三医院去戒烟,住院一个多月,一切费用,全由公家担负;我二十多年的烟瘾,得到根除,这是党第一次救了我的生命。一九五八年,我在天津总医院割胆结石,住院两月余,医药费用甚巨,全由政府负担,可以说党第二次又救了我的生命。我退休后,政府还给我百分之六十的退休金,使我抱病余年得以安心度日,一家七口也能生活无忧。另外,党又给了我政治上的安排,决定我为天津市政协委员。我养病时,天津文化局长还到医院去看我、安慰我。所有这一切,怎不让我感激涕零呢!我是老了,不能再为人民服务了,但我一定要教育我三男二女,永远记住党的恩情,奋发图强,全心全力为国家做出应有的贡献!

(胡蕴辉笔录整理,一九六五年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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