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手记

记者手记

文化几乎包罗万象,然而如果最初抵达一座城,你会想起什么呢?伴随着中国三十多年来房地产市场的崛起,标准化的建设往往让城市与城市之间多了几分共性,少了几分特点。作为经常在全国各地的记者,我们大概有一种相似的体验,在全国各地看到很多几乎一致的楼盘,这种体验,如果不是气温有所不同,可能会让我们仿佛感受不到出差的兴奋。从机场前往城市中央的路上,苍穹之下的黑色的夜,柔和的金黄的灯勾勒出楼宇大致的轮廓。如果不是登机牌上提醒着你,这是哪儿,你哪里会知道这是哪儿。更不会想到,在这个地方,在很多很多年前,也曾经有过那么一些人,他们在这里生活过,在这里笑过,哭过,他们的故事,在哪里呢?

记者刘飞在广州街头采访。

18世纪的时候,出于对异文化的向往,很多人类学家开始踏上了异域去寻找不同的文化。这当然是吸引人的。为什么呢?其实很简单,就是因为不一样。我好歹算是在广州生活了十一年,占据超过我过去的三分之一的生命。重新回头去看,熟悉中其实充满了陌生。有意思的是,将时间的轮轴往前移动,慢慢地移,看到的是空间和空间里头的人们也在慢慢地变,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啊,原来他们这么说话,这么穿着,这么土却又是这么时髦。

周六周日北京路上年轻的小伙搂着姑娘,手臂上拎着各种品牌,他们哪里记得“双门底”,只有清晨散步路过的白发老人才会颤颤巍巍地跟我们说,那个时候他还小,北京路上街角处有一个大舞厅。

在不刮风下雨的几乎每一个夜晚,二沙岛沿江中路旁,总有歌手划拨吉他丝弦,一遍又一遍地用粤语深情地唱着经典的流行,引人停驻和唱,可也还有老广州的童谣、粤曲、粤剧,也在用另一种方式传颂:“月光光,照地堂,年卅晚,摘槟榔,槟榔香,摘子姜,子姜辣,买蒲达,蒲达苦,买猪肚……”

记者刘飞在广州市北京路采访。

一年多过去,我还能够想起,在最开始刘飞和韦雪讲到采访项目时,我的激动和兴奋。这是我的幸运,我理解项目策划人的感觉,我们真的是可以来记录点什么,透过这些,来讲述一座城与另一座城的不一样吧。加缪说:“认识一个城市的最好办法,就是去认识里面的人们如何工作、如何相爱,以及如何死亡。”加缪说的都显得沉重了些,认识一座城,还有许许多多的方式,比如,用脚步去丈量这个城市的老街,比如,在路口听听,听当地的人们如何用当地的语言伴着音乐歌唱。比如,去街角看看,大家是如何吃的,吃猪红汤,吃布拉肠,吃竹升面,吃云吞粉。

距离采访时间十三个月,我重新问起我那些深爱着岭南文化,深爱着广州的同事们,他们的印记在哪儿,他们各自在脑海中有一张地图,这张地图,也不一定是地名,不一定是音乐,韦雪就跟我说:“想起来的全是吃的,其他的好像都慢慢记不清了。”她是对的,和生活越近,离文化也越近。

郑 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