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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偶然看到过这样一句话,“每个人都不是一座孤岛,一个人必须是这世界上最坚固的岛屿,然后才能成为大陆的一部分”。

我曾把写这句话的作者当成我的偶像,然后把这句话写在了我的社交平台上。我每天提醒自己,不能认输,在我成为大陆的一部分之前。

但现实总是很残酷,当你作为一座小岛不断游向大陆,好不容易看见了大陆的海岸线时,却被一阵突袭而来的海浪淹没,以至前功尽弃。

我每天都在这样的噩梦中醒来。

医生说,这是病,得治。

我微笑着乖巧地点头,然后转过身就把那些药全都冲进了马桶。

看着它们全部消失在下水管里,我瞬间神清气爽。

我知道,我没病。

这件事被我那好事的“阿姨”看见,告诉了我老爸。就这样,她如愿以偿地将我踢到了我爷爷那里。

把我送到机场,她就潇洒地挥一挥手,然后就忙着和她的闺密约会去了。

我只能呵呵冷笑,我老爸那么听她的话,总有一天他得栽在这个只比我大五岁的“阿姨”手里。

不过,我也没闲工夫去管老爸的私事,我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他不会过问我的生活,我也不会去干涉他的感情,他只要负责给我生活费就行。不过这一次,他却假装负责起来,让我去爷爷那里好好养病。

其实就是嫌我待在家里太麻烦了吧,我还不知道他们?

不过正好,我可不想整天待在家里面对那张糟心的整容脸,也不知道我爸是什么眼光,就不能找个正常点的姑娘?虽说我是他女儿,但我一直无法理解他的审美。

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代沟。

在机场的卫生间里,我把老爸硬塞进我包里的药全都扔进了垃圾桶。我根本不需要,那些医生就会糊弄小孩儿,一会儿说我神经系统有问题,一会儿又说是压力太大。就连我爸最后都忍无可忍地说:“医生,我女儿怎么会有压力呢?我给她赚了一辈子都用不完的钱,她还有什么压力?”

然而这时,我只能和医生无奈对望。没错,需要看病的好像不是我,是我爸,一个除了赚钱,什么都不懂的老男人。

在医生尴尬的微笑中,我和我爸退出了诊疗室。

回家的路上,老爸心血来潮地提议说:“要不去你爷爷那里住上一阵子吧?那里空气好,景色也好,说不定住上几天你的病就好了。”

我自然是拒绝的,我就想天天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谁还不知道我老爸那点心思,儿子刚出生就想把女儿一脚踢开,门儿都没有!

我爸知道我的脾气,如果我不说话,那就是没得谈,但是这一次他有些啰唆:“楹楹啊,你平常呢,从没让老爸担心过,老爸也从来不会勉强你做你不喜欢的事。可是这次你这个毛病已经持续好一阵子了,你阿姨说你又不肯配合医生吃药,你爷爷就你这么一个孙女,也是担心得不得了……”

“爸,你说错啦,新来的那位阿姨不是刚给爷爷新添了个孙子吗,怎么就我一个孙女呀?”我故意揶揄他。

我爸被我呛得只能求饶:“行行行,我的姑奶奶,算我怕了你了。我不说了,不说总行了吧?”但他最后还是不死心地搭上一句,“不过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

后来,因为我那刚出生的弟弟整天吵得不得了,我最终还是决定去爷爷那里避上一阵子。

爷爷生活在北岛,北岛顾名思义就是北方的一个小岛。网上说这个岛方圆不过四平方千米,常住人口不到一万,实在是够小的。但因为岛上有着绝美的海景和日落,每年去那里度假的人挺多,爷爷在那里经营的民宿,每到旺季都是爆满。

我曾去过两次,那里十分适合喜欢安静的人居住,但实在是太远了,坐两个小时的飞机后需要再坐两个小时的大巴,最后还要再坐一个多小时的轮船才能到岛上的码头。每去一次那个地方,我都像是经历了一次彻头彻尾的重生。

当我趴在轮船边上把胃里能吐的东西都吐完之后,坐在身边的大婶好心地给我递来了纸巾。对于陌生人,我一向抱有戒心,但这个时候也没气力计较那么多,只能一边擦着嘴一边说谢谢。

这位大婶儿见我稍微好了一点,于是开始找我说话。

“学生吧?有亲人在北岛这边?”

我无力地点头。

“你还在读书吗?在哪个学校啊?”

“在南方那边的学校……”话没说完,我又趴在船舷边上继续吐。

这位大婶全然不顾我狼狈的模样,继续自顾自地说:“南方来的啊,我正好有个姐姐的侄子的姐夫在那边。你是南方哪儿的人啊?”

能不能闭嘴让我好好吐啊?我突然很想骂人,但是我忍住了,因为胃酸不断上涌,让我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船的时刻,我整个人几近虚脱,无力地走下甲板。码头上的爷爷从人群中间一眼就看到了我,立刻跑上来扶住了我。

“楹楹,可受苦了吧?赶紧的,咱回家休息去。”

我和爷爷大概有两年没见了,但一点也没有生分。小时候父母闹离婚,爸爸忙着赚钱,我妈跟着一个外国人去了国外,爷爷就从北岛过来照顾我,直到我念完幼儿园。

可以说,我的童年没有父母的陪伴,只有爷爷的守护。也幸好还有爷爷,要不然我的人生真的是太凄凉了。

“楹楹啊,你爸给我打电话说你生了怪病,到底是啥怪病啊?还能不能治了?要不,爷爷带你去咱岛上有名的中医那儿瞧瞧,说不定还有一线转机呢。”

大概是我爸夸大其词,再加上我此刻看上去又真的虚弱,爷爷以为我得了什么绝症,一路上都紧皱着眉头。

“爷爷,你别听我爸瞎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你看我现在这样,是刚才晕船呢,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我无所谓地说。

“那到底是啥病啊?”爷爷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想到他老人家年纪大了,经不起操心,我就直截了当地说了:“就是写不了字。”

爷爷好像一时理解不了:“那怎么会啊?乖孙女,我看你家好多奖状的嘛,你不是成绩一直挺好的吗,咋会写不了字呢?”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叹气说:“医生也不知道原因,我就更不知道了。反正,考试的时候,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大脑就这么‘唰’地一下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现在也写不了字,一拿起笔,就心慌。”

爷爷问:“你是不是压力太大啊?”

我摇摇头,说:“我爸说了,他给我赚了一辈子都用不完的钱,我没压力。”

爷爷冷哼一声,说:“你爸眼里就只有钱,别听他的。”然后又安慰我说,“不过不管啥原因,你现在别去想了,这次考试不行,还有下回嘛。”

“爷爷,重要的考试一年就这么一回,要想再考的话,得等一年。”我强调说。

“啊?这样啊?”爷爷被我弄得愣了一会儿,接着又乐观地说,“那就明年再考呗!考试对咱孙女来说不是小菜一碟吗?”

“爷爷,你这是在拍我马屁吗?”

“小孩子,别胡说,知道拍马屁是什么意思不?”

“对对对,不是拍马屁,是拍人屁。”我纠正。

“鬼灵精!”

我和爷爷这么一边说着一边往民宿的方向走,原本压抑的心突然轻松了不少,我顿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英明的决定,来爷爷这里果然是来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