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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姓宋的是吃了火药吗?他从来没这么直白地说过我作品的缺点!”在电梯里,蒋嘉逸愤愤抱怨。

“谁知道呢,他不是一向阴晴不定吗?心情好的时候就理睬一下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这样。”我早已经习惯,见怪不怪了。

“等等,今天是几号来着?”蒋嘉逸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我一头雾水:“二十三号啊,怎么了吗?”

蒋嘉逸瞬间恍悟,大叫了一声,狠狠拍了一下脑门:“你说我怎么把这个日子给忘了,这不等于撞枪口上嘛!”

“什么日子啊?”我困惑,仔细想了想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但蒋嘉逸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不得不让人生疑。

蒋嘉逸显然不愿多说,摆摆手:“别提了,唉,算我倒霉!”说着就走出了电梯。

我追在他身后问:“难道你就打算这么算了?要不然,咱们去找找这个博物馆的建筑师,说不定能有一些启发呢?”

蒋嘉逸猛地定住,回头无奈地看着我:“喂,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什么啊?”我今天完全被蒋嘉逸搞晕了,他说的话我一句也理解不了,“你能不能说得明白一点?什么知道又不知道的?”

“我是说,这座博物馆的设计师就是宋曦阳,你难道不知道?”蒋嘉逸大声强调,之后见我一副愣住的模样,他叹了一口气,“看来还有比我更迟钝的。”

“我之前看到设计师明明是一个女生的名字啊!”这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范围。

“那是宋曦阳的老师,但据我所知,这座博物馆的大部分设计和构思都是宋曦阳完成的,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没有什么名气。”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只是我不知道关于宋曦阳,究竟还有多少意外在等着我。

我以为只凭北岛的初识,我就对他了解得差不多了,但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

“你帮我个忙吧!”蒋嘉逸一脸无奈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将我从深思中拉出来,“这件事只有靠你了。”

“什么……”我心里涌上不祥的预感。

“找机会帮我问问宋曦阳设计这座博物馆时的想法。”

我感觉荒谬:“你干吗不自己问!”

“这件事只有女生才行啊!”

“为什么?”

“因为美人计嘛!”蒋嘉逸理所当然地说。

我差一点一口老血吐他在脸上!

虽然我嘴上不是很情愿,但最终我还是答应了蒋嘉逸的求助。

没有任何特别原因,就是想到可以趁机接近宋曦阳,还能趁机了解他对于建筑设计的想法,于是我就答应了。

蒋嘉逸以为我出于朋友义气,很受感动,允诺我事成之后一定会好好感谢我。我讪讪一笑,那就先承了这个恩吧。

于是,我不停地找机会去接近宋曦阳。

可是每次到了最后一刻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后来觉得自己太窝囊了,于是豁出去,趁一次课后,在走廊上拦住了宋曦阳。

“有事?”他挑眉。

“嗯,有事,想请你吃饭,有空吗?”我大着胆子说,不管了,面子是什么?不重要。

他没有拒绝,这是在我的意料之外的。

“就在附近吧,下午我还有事。”他看了看手表,说得格外平静。

等他说出这句话后,我从一开始就怦怦乱跳的不安的心,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说吧,你把我叫出来不会只是为了吃饭吧?”他直直地看向我。

我就知道这些天的欲言又止肯定让他踩着小尾巴了,于是我打算不瞒着他了。

“我想问你一些关于博物馆设计方面的事。”我说完后,又补充一句,“我是帮蒋嘉逸问的。”

“是吗?”他用筷子轻轻挑了一根青菜,又放下,“那蒋嘉逸怎么不自己来问?”

“因为他有别的事,我呢,现在是他的助理,所以这种事就交给我了!”我早就在心里想好了借口。

宋曦阳轻轻一笑:“你觉得我会相信?”

……

宋曦阳果然没那么好对付!我脸上虽然很是淡定,但接不上的话题暴露了我内心的慌乱。

宋曦阳给了我一个台阶下,说:“算了,别想了。博物馆的事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也仅限于博物馆。”

我当然不傻,宋曦阳的弦外音无非就是让我不要打探他的八卦。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要啃下宋曦阳这块“骨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一定要用慢火熬炖,等煮烂了再一口吃掉。

我塞了一大块牛肉进嘴里,算是下定了决心。

这一顿饭,我和宋曦阳都各怀心事,彼此心不在焉。分别之后,他让我等他的电话。一直到了又一个周末,他才约我在博物馆见面。

博物馆里游人不多,走到顶层的阁楼,有轻微的阴森感。

宋曦阳推开了窗户,说:“这间房子,以前是地主的女儿住的闺房,站在这里,可以看到最好的风景。这地主就这么一个女儿,所以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但是这个地主家的小姐很叛逆,不顾父亲的劝阻选择了出国留学,然后再也没有回来。后来地主死了,这栋宅子渐渐被废弃。再后来地主的外孙回到国内,把这栋宅子捐给了国家。”

“所以呢……这跟你的设计有什么关系?”我尝试理解他的话,但是徒劳,于是只能发挥不懂就问的精神。

“没什么关系。”他的回答也的确够酷。

这等于是废话?

但他话锋一转:“那天我突然想到,这个地主家的女儿跟你倒是挺像的。”

“喂,干吗突然把话题扯到我身上啊!”我抗议。

“看吧,你总喜欢逃避。”他一针见血地说。

“宋曦阳!”我威胁他,“你再说我就生气了!”

他耸耸肩,无所谓地说:“别忘了,现在是你有求于我。”

这个老狐狸!我在心里暗骂,表面却不得不讨好地笑:“行行行,你说什么都对!”

他继续微笑:“嘴上说着‘我什么都是对的’,其实心里已经把我骂了千万遍了吧。”

……

莫非他还会读心术?

我赶紧捂住了嘴,下意识的动作却暴露了我的真实心理活动。他无奈地摇摇头,走向了另一个房间。

“设计这座博物馆的时候,我在这里待了一周的时间,吃饭睡觉全在这里,看遍了每一个角落。这是古代设计师留下的心血,所以后人在改造的时候就必须要谨慎,必须要怀着敬畏的心情,每一寸的改动都不能脱离原来设计师的理念,否则最后只会让这栋建筑变成一个不伦不类的怪胎。”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写满了岁月痕迹的墙,声音缓缓,一字一句娓娓道来,我不由得听入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