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章:修鞋匠与担架

10章:修鞋匠与担架

顽童爷爷经常在百草园假山前的石桌上摆一盘象棋残局,然后一边品茶一边看书,有时打开小型播放机听一会儿古曲或传统戏曲……如果有人破解了他的残局,他便请人去饭店喝酒。后来人们发现顽童爷爷是个“臭棋篓子”,残局都是照着棋谱摆出来的,结果没人再哄他玩儿了。

麦小团咧开小嘴望着两只惹祸的小狗跑远,帮顽童爷爷收拾残局,好在放在石桌下面的水壶没有被破坏,还能继续泡茶。然后一边跟顽童爷爷学品茶,听他讲茶文化,一边跟他玩儿测字游戏,把不开心的事情忘掉了。

第二天早上,麦小团早早等在学校大门外,想知道沈小威回家后有没有被惩罚。结果,包顺溜和爸爸、陶好陶跑和妈妈、沈小威和奶奶几乎一起到达。麦小团朝他们招手,竟然无人回应。麦小团突然呆愣在那里,好像被遗弃在连飞虫都没有的荒漠上一样,孤独得像一块没有知觉的石头。

家长都拿怪异的目光在麦小团身上扫了扫,好像看到一个外星怪物似的,然后抛下一堆鄙夷的眼神才转身离开。

“扫什么扫啊?我又不是二维码!”麦小团心里嘀咕着走进大门,“就算我是光杆司令了,我也要战斗下去……”突然,他开心地笑了:沈小威、陶跑、包顺溜在大门内家长看不到的地方站着,一起朝麦小团笑着。

包顺溜抢先说话:“麦小团,只有你是散养的了,我们都被拴了链子,出了学校大门想在一起是不可能了。”

“你会不会比喻呀?”沈小威插话,“我们又不是宠物狗,还用链子拴上了。”

“我们还不如宠物狗呢。”包顺溜坚持自己的比喻,“宠物狗只在外面遛的时候拴链子,回到家就松开了。我们呢,在学校被老师拴着,回到家被家长拴着。”

“别狗链子、猫链子了,只要我们不想被拴住,谁能拴住我们?”陶跑插话,“麦小团,你还欠我一顿雪糕呢。”

“好饭不怕晚,迟早请你。”麦小团说,“陶跑说得对,谁也别想拴住我们!那我们以后每天早上……”突然想了想,“早上不行,每天早上你们都有家长陪护,每天晚上也有家长陪护,我们没法开会。到学校以后,我独自行动,你们配合我就行。需要开会,课间有的是时间,课堂上还能传纸条。”

包顺溜忍不住问:“那今天——”

麦小团忍不住笑了一下:“我已经计划好了,今天还看你们的……”

第一节是和老师的数学课,包顺溜一会儿趴在桌子上睡觉,一会儿使劲儿打两个呼噜;陶跑一会儿趴在地上做几个俯卧撑,一会儿钻到桌子下面学猫叫或者老鼠叫;沈小威一会儿评论包顺溜的睡姿,一会儿讲解陶跑的动作,嘴巴一刻也不闲着;天生爱笑的毛乐乐本来就忍不住想笑,更是故意放肆大笑,结果笑得自己收不住,双手抱着肚子跑出教室。

和老师好像一点也不生气,课间时问陶好:“包顺溜、陶好、沈小威故意跟我捣乱,我清楚。你怎么也不管你弟弟了?忘了你父母交给你的权利?”

“老师都不管,我怎么管?”陶好低头反问。

和老师点点头:“我明白了,你跟他们是一伙儿的。你觉得我管不了他们?这几天我只是不想管他们!只有放纵他们胡闹,才能暴露出他们的全部优点和缺点,我才能真正了解每位同学的情况。现在我不想多说,你是聪明孩子,回去好好想想吧。”又把毛乐乐叫过来,“你本来就爱笑,为什么还要故意大笑,甚至变着腔调地笑?”

毛乐乐笑不出来了:“我忍不住。”

“嗯,我知道了。你跟他们也是一伙儿的。”和老师说,“爱笑是好事。但是,像你这样爱笑未必就是好事,也许是一种疾病。我咨询过医生,医生说有可能得了‘脑器质性损害的情绪障碍’病。如果你继续这样放肆地大笑下去,会给身体带来不好的影响。你要学会控制自己,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掐自己一下,也许就能控制住了。过几天家访,我会和你父母探讨这件事。如果你想故意笑,跟我捣乱,没关系,你尽管夸张地大笑、放肆地大笑、恶作剧似的大笑,都没关系。老师不会批评你。”

毛乐乐点点头,把老师说的话放在了心上。

课堂上,陶跑想继续捣乱,被陶好拧了两次耳朵,疼得他再也不敢了。毛乐乐再也不放肆地大笑,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偷偷掐自己一下,笑声立刻就能止住。连她自己都奇怪,这招儿果真管用。沈小威只是嘴上功夫,只有包顺溜故意打呼噜的时候点评两句。同学们也都习惯了包顺溜的呼噜声,也习惯了沈小威的点评,再也不觉得搞笑,只当校园外面传来一声汽车的鸣笛或者某种习惯性的噪声。连平时说话尖酸刻薄的叶子也管住了自己的嘴巴,只是偶尔撇撇嘴,或者用鼻子“哼”一声,或者抛去一个愤怒的眼神。

课堂基本安静了。

麦小团心里开始琢磨:和老师跟陶好、毛乐乐说了什么,她俩怎么忽然间变了一个人似的,连叶子也安静了下来?有陶好管着,陶跑捣乱不起来,等于废了。不能让课堂如此安静,那等于被和老师打败了!可是,他又无法像包顺溜、陶跑那样胡闹,至少他不会这种恶作剧似的胡闹,而且他已经有了自己“闪亮登场”的计划……但是,今天,还得把希望寄托在包顺溜身上。他觉得还没到自己登场的时候,想了想,悄悄团了一个纸团,趁老师转身之际抛向包顺溜,却砸在叶子身上。

叶子吓了一跳,拿起纸团打开见上面一个字也没有,猜到是麦小团扔给包顺溜的,又将纸团团上放在包顺溜面前,悄声说:“你们楼主给你的无字天书。按照谍战剧里的习惯,看过之后要吃掉。不过这张纸上,现在至少有一百万个细菌,还有我三年没洗手的指纹,还有疯牛病病菌,传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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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疯牛,你是疯耗子!”包顺溜打开纸团见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又放在叶子面前,“还给你,疯牛耗子!”

“疯牛耗子给你的。”叶子又把纸团放在包顺溜面前。

包顺溜把纸团弹到地上:“老师,疯牛耗子乱扔纸团!”

和老师盯着他们。

“不是我的纸团。”叶子站起身指着麦小团,“老师,疯牛耗子的。”

麦小团站起身:“老师,疯牛耗子诬陷我!”

“哈哈哈……”毛乐乐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急忙掐自己胳膊,疼得突然止住笑声,结果把其他同学逗笑了。

和老师已经讲完课,看着大家写作业,没有搭理他们。

“真是笨到家了。”麦小团暗暗叹息一声,心里说。他扔纸团砸包顺溜,是想让他换一种方式捣乱,或者变换捣乱内容,因为打呼噜已经不起作用了。可是,包顺溜以为纸团是叶子的,趴在桌子上装睡,又故意打了一个响亮的呼噜。果然,呼噜声没有引起一丝一毫的反应,还不如一股风吹过,能将水面荡起一道涟漪。麦小团摇摇头,只有等课间直接给包顺溜下达命令,下节课再继续捣乱。

“课堂上的作业,必须课堂上完成。”和老师从包顺溜旁边慢慢走过,“完不成的,放学后留下来,什么时间完成什么时间走。”

包顺溜突然抬起头:“放学后我妈妈来接我。”

“那你就在课堂上完成,别耽误跟你妈妈回家。”老师走回包顺溜身边。

包顺溜站起身仰头看着老师:“可我已经完不成了。”

“你不是说磨刀不误砍柴工,睡觉不误写作业吗?”和老师轻轻拍拍他头顶,“睡了这么久,应该转眼之间写完呀。”

包顺溜“扑通”一声坐下,拿出作业本快速写起来。

和老师慢慢往前走:“字迹不工整的,出现三处错误的,撕掉重写。”

“那我——”包顺溜放下笔,“只能委屈我老妈等了。”

“我会把你妈妈请进教室,慢慢等你!”和老师头也没回一下。

“哦、啊——”

叶子实在忍不住,插了一句话:“看来,我得请一位修鞋匠,再找一副担架。”

包顺溜咬着钢笔帽:“啥意思?”

叶子笑着回答:“修鞋匠给你妈妈修鞋,担架抬着你回家呀!”

沈小威知道包顺溜听不明白,解释说:“她的意思是你妈妈用鞋抽你,把鞋抽坏了,把你抽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