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的起源
反群性的本能——原始的无政府状态——家族与部落——王国——战争
人并不是情愿地作为一个政治的动物。男人们纠合群党大多是由于习惯、模仿与环境的迫使,少数是由于一种欲望。他之喜爱社会并不及他恐惧孤独的程度。他与其他人们的结合,是为了孤单足以危害自己,也因为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不及人多好做事。在他心目中,他是勇敢能与世抗衡的强人。如果每个人都我行我素,则国家无从诞生。即使今天,人们愤恨政府,各阶层为苛税所苦,没有不希望政府管得愈少愈好。如果人们要求法律规章,那只是因为他深信这是他的邻居们所需要的。就个人来说,他是一个非哲理的无政府主义者,在他认为依他个人的意见,法律真是多此一举。
在最单纯的社会里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政府组织。原始的猎人们只是在他们加入了打猎的队伍,而有一些行动须要有所准备,他们才要接受规范。非洲Bushmen族经常是生活在单独的家庭里;矮黑人Pygmy族以及澳洲最单纯的土人他们只有临时的政府组织,以后就分散到各家族集团;澳洲东南Tasmania岛上没有酋长,没有法律,更没有经常的政府组织;锡兰的Veddah人依家庭的关系组成了小的团体,但并无政府组织;苏门答腊的Kubus人生活在无人管辖的状态下,每一家都是各自为政;南美洲印第安族Fuegia人很少有超过于12个人以上聚集在一起的;满州通古斯族很少有10个帐篷连在一起的;澳洲的原始游牧民族很少大过于60个人。在这些状况下,除了特别的原因,如打猎大家才组合协调在一起,他们从不组成永久的政治机构。
最早期具有持续性的社会组织的形式是家族,就是一大群有亲戚关系的家庭。具有同一片土地、同一的血统以及在同一风俗与规条的管辖下。几个家族结合起来,在同一个酋长管辖之下就形成了部落,也就是成为国家的第二步骤。这种发展是缓慢的,有些集团根本就没有首领,有一些似乎仅在战争状态下才组合在一起。如依我们现代的民主看来,的确不值一提,因为最好的也仅仅是几个原始的团体,如说有政府存在的话也就是在他们家族中,有一些家族的长老们出来管理着家族,但并不具有专断的权力。在北美洲印第安族的Iroquois与特拉华州的印第安人都认为在家庭与家族自然的习惯法之外,不须要有任何的法律与受任何的拘束。他们的酋长们有适当的权力,而这些权力随时都可以由部落里的长老予以解除。Omaha印第安族是由7人组成的议会来统治,他们决定一事,必须经过详尽的讨论,获得大家一致的同意,再将此一决议提诸负有盛名的Iroquois联盟,经由这一组织,使各部落联结在一起,并以尊崇其决议为荣,并借此来维护部落的和平,现在有人认为这与现代各国所拥有保持和平的国际联盟并无大的差别。
战争产生了酋长、国王以及国家,但同样地,他们又酝酿了战争。萨摩亚的酋长在战时是有权力的,但在平时就没有人去理他。婆罗洲的Dyak族除各家有家长来管理外并无任何政府的存在。在有战争时,他们就选出那最勇敢的战士来领导他们,并严格地来服从他。但一等战争结束,他就自动地被解雇。在平时传教士与魔术师有极大的权力与影响力,但最后一旦大部分部落中有了一般政府形态的永久性的王权产生时,则将战士、家长与传教士们的组织合并了起来。社会是由两种权力来管制:平时用言语,战时用刀剑。武力仅是在教化失败时才使用。法律与秘思(Myth)在世纪的递进中并肩齐步,交互为人类所应用,直到我们自己的时代,没有国家敢去分开他们,可能就在明天,他们又将再度结为一体。
战争怎能导致国家的建立呢?这并非由于人类自然倾向着战争。一些低级的民族大多是爱好和平的。爱斯基摩人竟不明了,为什么同一热爱和平的欧洲人竟会有如海豹般的相互残杀,并互相盗取土地。他们指着土地喃喃自语:“如果地上覆盖着冰雪,那该有多好。如你的岩石丛中有了连基督徒也同样渴望染指的金与银,且深藏在雪堆里,他们亦无法获得那该多好!你的贫瘠不毛使我们感到欣慰,并使我们远离骚扰。”不管怎样,原始的生活仍然是助长了间歇性的战争。猎人为丰富的捕获物而争夺美好的狩猎区,牧人为他的牲畜获得新草原而战,耕者为处女地而争夺。有时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谋害的报复,或是壮大与训练年青的一代,或是改变一下单调的生活,或是单纯为了掠夺与奸淫,很少是为了宗教。彼时有规律与惯例来限制屠杀,如在我们自己所定的某几个钟头,某些日子、星期、或月份,在这些时限里不能杀人,哪一些人不能冒犯,哪一些道路中立化,哪一些市场与收容所保留给平时使用,而Iroquois联盟竟维持“伟大和平”达300年之久。大体上说来,战争是原始的国家与团体间自然选择有利的手段。
战争的结果是无止境的,它残酷地充当一个衰弱民族的清除器,并提高种族在勇气、暴力、残忍、智慧和技能的水准。它刺激发明,使武器变成有益的工具以及使战争的艺术变成和平的艺术(今日有多少铁路的铺设始于战略,而却达到贸易的目的!)最要者,战争消除了原始的共产主义意识和无政府状态,代之以组织与规律,并且导致囚犯的奴役、阶级的服从和政府的成长。繁荣为国家之母,而战争则为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