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流感过敏症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对了,是从那个大得仿佛可以吹走三栋房子的大喷嚏开始的。
小可的妈妈坐在客厅沙发上,向小可述说着那个超级无敌大喷嚏和夜晚的骚动。
当天上的星星像眼睛一样,调皮地一眨一眨,唱着催眠曲让人感到疲倦时,一个长得又高又帅的男人刚好走进高铁站大厅。他斜背着一个黑色的包,不时抬头看看玻璃窗外的星空,还不时转头盯着车站内的车次显示屏,然后低头不停地盯着手机看。
当经过小可妈妈的摊位前时,他差点儿和一位从验票闸机口走出来的女人撞在一起,那位女人礼貌地一再道歉,转身走开了。
然后,事情就从那一刻开始了。
停在天花板纵横交错的钢梁上的青鸟,突然俯冲而下,像具有攻击性的战斗机,先是在那个长得又高又帅的男人头顶上绕了三圈,飞高后又俯冲而下,以只隔了一张纸片的距离,差点儿撞上那张帅气十足的脸。

又高又帅的男人,大概停顿了三秒钟,像被魔法下了定身咒,也或许他一时片刻没会意过来,然而咒语一旦解除,脑子像时钟嘀嗒嘀嗒恢复正常运转,手机被丢进上衣的口袋里,他双眼闪起了警报,脑中的雷达被开启,瞳仁出现了扫描作用,随着愈来愈吃惊的张嘴动作,喷嚏声响亮又夸张,一连打了三个,响彻云霄,震撼人心。这让还在车站大厅里行走的人、商店的店员、车站的清洁人员、咖啡馆里的人、小可的妈妈全都停下动作,转动眼珠,盯住那个长得又高又帅的男人。
“后来呢?怎么了,怎么了?”小可听妈妈说到这儿,迫不及待地追问。
小可的妈妈摇摇头,紧皱起眉头。

因为,灾难也由此开始了。
随着那个长得又高又帅的男人,打了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喷嚏,他开始大吼大叫起来,手指一下子指向东、一下子指向西,最后夸张地在原地转起了圈圈。直到围拢过来,大家才终于听清楚他嘴里吼叫的话。
“这里怎么可以有鸟呢!车站的大厅里怎么可以有鸟?之前的禽流感那么严重,怎么可以有鸟?”
人来人往的高铁站大厅里,少有人驻足停留,仿佛都和时间比赛着跑马拉松,连眼神都很少乱飘。其实发现青鸟的人并不多,大家的感观、知觉在日夜急躁的时间赛跑中被封印了。
然而,解除封印等待的就是一个契机。长得又高又帅的男人的呐喊,就是那个契机。围观的人纷纷昂起头来,鸟在大家的仰望中展翅,自在飞翔。在许多人眼中,自在是一件多么让人羡慕的事,尤其在不该出现而出现的场地,依然自在,就不仅仅只是羡慕了。
“真的有麻雀!”
“它为什么会飞进高铁站大厅?”
“这样好危险啊,万一不小心,鸟粪从天而降怎么办?”
“怎么都没人处理呢?高铁站的人到底在干什么!”
“对呀,之前的禽流感那么严重,这样真的不好,万一大家都被感染了怎么办?”
“是呀,是呀,对啦,对啦,对啦……”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围观人群骚动的讨论声比一大群鸟聚在一起鸣叫更让人头疼。没多久,车站的工作人员找来了主管。
“那个……”小可的声音打断了妈妈的说话声。
想象力带领着她飘浮,转换了场景,仿佛由家中的客厅一下子跳跃,使她亲自站立在高铁站的大厅里。当然,她无法想象那位长得又高又帅的男人,到底长得什么模样,不过她记得—
“那个,车站主管也见过青鸟呀!”小可没忘记,两天前青鸟还帮忙找到了胸针的事。
妈妈点着头,好像在说她也对车站主管说了同样的话。
“然后,怎么了?”小可迫不及待地问。
妈妈的手撑着下巴,还没说出接下来发生的事,已先预告了不乐观的情况,她有气无力的嗓音让小可的心紧紧揪在一起。
“你们怎么可以无视那只鸟的存在?”长得又高又帅的男人带头质疑。
“是麻雀!”旁边有人纠正。
“不管是麻雀还是什么雀,都是鸟,它们的统称就是鸟类!”长得又高又帅的男人在强调了这句话后,又打了一个大喷嚏。
车站主管赶紧送上一摞面巾纸。
“其实……”车站主管或许是想说,几天前也有人发现了这只麻雀,情况却与今天大不相同,人和鸟相安无事。
“其实不是麻雀,它是青鸟!”一个躲在人群最后的声音,以勇敢剽悍的力道,压过了车站主管的嗓音,回荡在大家的耳边。
转头探寻声音的来处,已是无可避免的事。
人群像分开的海流很自然地空出了一条走道,走道上站着那位说出麻雀是青鸟的勇士,她慢慢走上前,表情自若,毫不退缩。
“朵美,你别胡说了,快退回去。”车站主管一眼就认出朵美。
朵美毫不退缩,直挺挺站到那位长得又高又帅的男人面前。
那位长得又高又帅的男人,被朵美的气势稍微震撼住,但很快恢复过来,更强硬地说:“麻雀就是麻雀,才不是什么青鸟不青鸟的。不过就算是青鸟,还是鸟呀!只要是鸟就可能带有禽流感,不管怎么样,都不应该在车站里飞来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