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日的呐喊

小可请妈妈帮忙向学校请一天假,一早就跟着妈妈迈着快速的步伐,奋不顾身地向高铁车站冲去,甚至连便当都忘了准备。
因为昨夜的谈话没有答案,在妈妈和小可都无法预料结果的情况下,仅以最后一句—“不管怎么样,都不应该在车站里飞来飞去”—作为结尾。
小可的妈妈确实不知道结果如何。
昨夜车站关门前的情况,变得有点儿复杂。人潮的散去,是因为一句“相信我,我会处理”。那是车站主管的承诺。
也像解除了一些人疲累的禁令,其实有人真的很想回家了,不想因为一只自在飞翔的麻雀而被困在高铁站的大厅里,动弹不得。
小可的妈妈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回到家里,然后又和小可带着两颗同样忐忑的心来到车站。
所谓的处理,会怎么做呢?
这个疑问像怪兽,惊吓了小可和妈妈一整夜。连睡梦中,小可和妈妈都不得安宁,怪兽张嘴、怪兽打滚、怪兽跳跃、怪兽喷火,甚至连怪兽打喷嚏的画面都有,最后怪兽飞起来了。说来也怪,在睡梦中,怪兽居然能自在飞翔。
“妈妈,妈妈。”愈接近高铁站,小可愈紧张,紧紧握着妈妈的手。
妈妈的手有安定人心的温柔,暖暖的温度像一首歌,轻轻柔柔、和和缓缓,让跳到喉咙的心缓慢下来。随着旋律,小可迈着平稳的步伐。
来到高铁站前,小可和妈妈看到了新闻转播用车,连成一排,一辆紧挨着一辆。朝露下的马路起了小小骚动,交通有点儿堵塞。
车站的门口被人围得水泄不通,有扛着摄影机的记者,也有手里紧握麦克风、四处找人问话的记者。
妈妈把小可紧拥在身旁,躲过人潮,挤过了缝隙,进到高铁站里。突然,一支麦克风毫无预警地被递到小可和妈妈面前。
“你们知道麻雀的事吗?”提问的是位穿着牛仔裤、白衬衫的女记者。
小可的妈妈没回应,搂着小可躲过记者,跑到摊位后。
“是青鸟,不是麻雀!”小可有不吐不快的郁闷,在进摊位前,大声喊。
女记者的耳朵可媲美顺风耳,移动麦克风的速度像雷达,若不是亲眼所见,小可会怀疑她的脚上一定装了弹簧,否则怎么可能三两下就跳到妈妈的摊位前。
“我听到你说‘青鸟’?是故事里的青鸟,能给人带来幸福的青鸟吗?”
麦克风被直直推上前,几乎抵到小可的下巴。
小可犹如惊弓之鸟,赶紧躲到妈妈的背后。
妈妈板起了脸,不过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大喷嚏先声夺人,不是小可妈妈的喷嚏,而是昨夜那个长得又高又帅的男人的喷嚏。他突然出现在高铁站的大厅里,打了第二个大喷嚏后,一手指向大厅正中央天花板下的白色钢梁。
“在那里,它在那里!”
穿牛仔裤、白衬衫的女记者,动作敏捷,快如闪电,手中麦克风瞬间从小可和妈妈的面前消失,以令人吃惊的速度,如武侠片里飞檐走壁的水上漂功夫,一下子飞向大厅正中央。她指挥若定,让肩上扛着摄影机的记者把镜头往上抬,瞄准在白色钢梁间飞行的鸟。
“听说是‘青鸟’哟!”穿牛仔裤、白衬衫的女记者说。
“青鸟?”肩上扛着摄影机的记者扑哧一笑。
“麻雀就是麻雀,哪是什么青鸟?”长得又高又帅的男人大声驳斥,接着说,“你们不怕禽流感吗?而且……”
高谈阔论突然停了,被吸进一个超级大的声音吸收器里,而这个机器架起了高高的网墙,网墙朝着青鸟逼近。
“妈妈!”小可看到了,激动地从摊位里跑出来。
其实它才不是什么声音吸收器,只是一个由三个人同步推着走的网墙。网墙之所以被称为网墙,是因为它可伸缩,被架得很高,像面墙一样。
网墙由三个人操作,三个人则听从车站主管的指挥,他们步步朝着青鸟逼近。
“飞高一点儿,飞高一点儿!”小可忍不住呐喊。
“这才像话嘛!”长得又高又帅的男人却这么说。
“妈妈,怎么办?”小可紧张地跑回妈妈身边。
妈妈皱着眉,望着青鸟由这头飞向那头,底下推动网墙的人,跟着移动脚步。
“我看暂时应该没关系。”妈妈低头对小可说。
小可心里的担忧一点儿也没因为妈妈的安慰变少。
青鸟飞得更高了些,几乎要碰到屋顶的钢梁。车站主管和那三个推着网墙的人被耍得团团转,不断来回奔跑,几乎要原地转起圈圈来。
“真是笨蛋。你们没看见它飞到那边去了吗?”长得又高又帅的男人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时候,车站主管突然让推着网墙的三个人转身,青鸟飞低了一点儿,网墙一寸一寸地靠近它……
小可的心跳得好快,快得让她忍不住冲上前,大声喊:“快飞起来呀,快飞起来!”
“危险!”另外一个声音也大喊。

小可转头,见到了朵美,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从咖啡馆里跑出来,站在大厅里大声喊道。
“快飞走,快飞走,快飞走!”
另一个声音也加入进来。
小可见到阿霞姨,她暂时放下工作,站到朵美的身旁,加入呐喊的行列。
接着是妈妈。妈妈来到小可身旁,握着她的手,对她点点头。然后像约定好了似的,大家一起呐喊了起来:“飞高一点儿,再高一点儿,加油,千万别被抓到!”
穿着牛仔裤、白衬衫的女记者和她的同事,把这一切全都拍摄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