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似机理

疑似机理

独是言传匪易,神脉难求。

脉之理微,自古记之。昔在黄帝,神灵绝世,犹即若窥深渊而迎浮云。许叔微曰:脉理幽而难明,吾意所解,口莫能宣。故凡可以笔墨载口舌言者,皆象迹也。至于神理,非心领神会,乌能尽其玄微?如古人形容胃气之脉,而曰不浮不沉,此中候也。又曰:不疾不徐,此至数也,皆以象迹求也,独所谓意思欣欣,悠悠扬扬,难以名状者,非古人秘而不言,欲名状之而不可得,而其意已跃于言辞之表,以待能者之自从耳。在东垣亦穷于词说而但云脉贵有神。惟其神也,故不以迹象可求,言语可告也。论脉者,其留意于求神之学乎?

似是难详,论形莫误。

洪与虚,皆浮也,洪则有力,虚则无力。沉与伏,皆沉也,沉则重按即见,伏则重按不见,必推筋着骨,乃得见也。数与紧皆疾也,数则六至得名,紧则坚弹搏指,状如转绳。迟与缓,皆慢也,迟则三至迟慢,缓则四至徐和。实与牢,皆兼弦大实长四脉,实则沉中浮三取皆然,牢则但于沉候。洪与实,皆有力也,洪则重按少衰,实则重按亦强也。革与牢,皆弦大,革得浮取而得,牢则沉取而得。濡与弱,皆细小也,濡则浮而弱则沉,皆不任按也。细与微,皆无力也,细则指下分明,微则似有似无者也。结促涩代,皆歇至不节也,结则缓而止,促则数而止,涩则似止不止,代则循序而止。此皆脉之相似,而实不相同者也,辨之能详,庶不致误。

长短之形,莫藉关中之诊。

夫脉以过于本位为长,如溢出鱼际,过寸之本位,覆入尺泽,过尺之本位,是为长脉。至于关中,稍上则寸稍下则尺,从何见本部之长乎。或以长为肝家之脉,则尺寸之长者,皆肝脉之应也,何必关部求之?脉以不及本位为短,寸可短也,尺可短也。若必求之关部,则上不通寸,阳绝之脉也;下不通尺,阴绝之脉也,皆死脉也,岂可以死脉为短脉乎?故长短之脉,不藉关中之诊也。

无根之脉,宜防阴脱于先。

夫寸为阳脉,尺为阴脉,浮者阳脉,沉者阴也,一定之理也。若脉来有浮无沉,此阴气不足于内矣。尺脉为先天之本,犹树之有根也。若有寸无尺,则先天之气已绝,所以浮大无根,尺脉空豁者,皆阴绝之脉也。阴既绝矣,阳岂独存乎?故亦为死候。

人迎气口,辨古宜明。

人迎者,胃之动脉也,在项前结喉两旁;气口者,两寸口太渊也,乃肺经之动脉也。自叔和撰诀,以左右两手,分左为人迎,右为气口,以左主表,以右主里。盖以风火寒三气,皆主于左,故气自外至者,凭左为断;金土火之气,皆在于右,故气自内变者,凭右为断。所以云人迎紧盛,则伤于寒;气口紧盛,则伤于食也。夫肝肾主风寒之气于左,肺胃主食气之病于右,以此凭断,亦有理而有准。是以至今皆诊两手,不按及喉旁也。李氏《脉说》谓外来六气,皆诊于左;饮食劳倦七情,皆诊于右。是即其义而推广之耳。然以愚见测之,七情之伤,心肝肾皆在左,岂气变于左,左反不凭,而偏凭于右乎?外气之燥湿,脾肺之应,应在右,岂偏应于左而不应于右乎?则是人迎气口紧盛之说,但可凭伤寒伤食二症,余则未可概论也。总之以脉合病,论有专重。诊表里,必重浮沉;诊寒热,必凭迟数;诊虚实,必在力之有无;诊气血水火,必凭左右;诊饮食停滞,则凭脉之盛滑;诊七情内气,必就四时五行之脉色生克为断。执此为诊,庶与施治之实用相合焉。

老少气形,因人通变。

老者,气血已衰,脉宜衰弱,过旺则病。若脉盛而不躁,健饭如常,此禀之厚,寿之征也。若强而躁疾,则为孤阳。少壮者,脉宜充实,弱则多病,谓其气血日盈之年,而得此不足故也。若脉体小而和缓,三部相等,此禀之静,养之定也。惟细而劲急者,则为不吉,故执脉审症者一成之矩也。随人变通者,圆机之义也。肥盛之人,气盛于外,而肌肉丰厚,其脉多洪而沉;瘦小之人,气急于中,肌肉浅薄,其脉多数而浮。性急之人,五至方为平脉;性缓之人,四至便作平看。身长之人,下指宜疏;身短之人,下指宜密。北方之脉,强实者多;南方之人,耎弱者多。酒后之脉必数,食后之脉常洪,远行之脉必疾,久饥之脉必空。室女尼姑,脉濡且弱;孩提襁褓,脉数为常。脉与情性相反,必见害灾,脉如三五不调,终成危候。故形气脉情,必相合为得中也。

从症从脉,当凭轻重之机。

浮为表症,法当表汗,此其常也,然亦有宜下者。仲景云:若脉浮大,心下硬,有热属脏者,攻之,不令发汗者是也。脉沉属里,治宜从下,而亦有宜汗者,如少阴病,始得之,反发热而脉沉者,麻黄附子细辛汤微汗之是也。脉促为阳盛,当用葛根芩连清之矣。若促而厥冷者,为虚脱,非灸非温不可,此又非促为阳盛之脉也。脉迟为寒,当用姜附温之矣,若阳明脉迟,不恶寒,身体濈濈汗出,则用大承气汤,此又非迟为阴寒之脉矣。四者皆从症不从脉也。至若从脉舍症之治,如表症宜汗,此常法也。仲景曰:病发热头疼而脉反沉,身体疼痛者,当先救里,用四逆汤。此从脉沉为治也此条若无头疼,乃可竟从里治,否则尚宜斟酌。里实用下,此常法也。如日晡发热者,属阳明,若脉浮虚者,宜法汗,用桂枝汤,此从脉浮为治也。结胸症具,自当以大小陷胸治之矣,若脉浮大者,不可陷,陷之则死,是宜从脉症而酌解之也。身疼痛者,当以桂枝发之,若尺中迟者,不可汗,以营血不足故也,是宜从脉而调其营矣。此四者,从脉不从症也。

暮变朝更,藉察安危之理。

如外感之症,朝衰而暮盛者,邪干阴分也;朝盛而暮平者,邪盛于阳经也。寅卯巳午申酉,可以辨少阳巨阳阳明之应也。若内伤之候,朝盛暮平者,阴不足也;昼平夜盛者,阳不足也。若内外俱病者,又当辨脉症之孰重孰轻,而酌其先后之治也。若脉气渐更,而病情渐转,将日安而易痊;若朝暮之间,动静无常,盛衰攸忽,病忽瘥而忽盛,此气血乖离,阴阳难复,必日见危亡之兆也。其有症退而脉未平,脉平而症未退,又当就已退已平之脉症,而求其未退未平之故。即当衡脉症之重轻而求尽焉,将自得其平矣。

九候虽调,形气脱者莫治。

九候,即三部九候也。形气者,身形之气象也。如肌肉已脱,肌肉为脾之所主,万物之母也,脱则脾败于内矣。根本既失,九候虽调,亦不免于死其皮聚毛落,骨坏筋枯,色夭形消,皆难言愈。

七诊独现,溪冲和者可为。

七诊者,浮中沉上下左右也。独现者,乃独大独小,独疾独徐,独陷下也。夫大小疾徐陷下,亦不过病脉耳,何足为怪。若合六部而探七诊,其五部皆平等,惟一部独见大小等脉,是为独见,其症必恶。太溪肾脉,先天之本也;冲阳胃脉,后天之本也。若七诊之脉虽独见,而二本之脉,尚和而无变,症虽恶,犹可有为。更有太冲肝脉,在足大指本节后二寸陷中。东方木也,生生之气也,此脉不衰,生气未绝,病虽危笃,犹可望安。若病在妇人,尤专以此脉为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