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遇上西雅图

北京遇上西雅图

在微软,每个领导都有向比尔·盖茨汇报的理想,这是向盖茨展示自己部门工作成绩的时刻,也是盖茨对其工作认可的时刻。与微软工作的所有领导一样,向盖茨汇报也是李开复的目标之一,因为能向盖茨汇报就证明了微软中国研究院的研究工作取得了一些成绩,而汇报的时刻也是检验自己工作的时刻,既能督促自己和研究院一起进步,又能鼓舞所有员工的士气。所以,在微软研究院成立之初,李开复就有一个愿望——有朝一日,要走进比尔·盖茨的办公室,向他展示微软中国研究院的成果。

这种汇报,是展示中国智慧最好的机会,也是让盖茨信任“中国智慧”的最好契机。但是,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是不能到盖茨那里去汇报的。盖茨时间宝贵,所以每个产品团队每年最多向他汇报一次,但他特别重视研究院,因此公司每个季度都会安排汇报。

1999年6月,里克·雷斯特到北京参加“21世纪的计算”大会,看到微软中国研究院做出的一些初步成果。于是,找到李开复说:“开复,我本来想安排你明年2月给盖茨作汇报,但是现在看来,你们已经达到了见他的水平,要不然你今年10月就去见他吧!我来安排。”

1999年10月18日,北京与西雅图的第一次邂逅开始了,微软雷德蒙总部一如往常,中国研究院的第一次“向盖茨汇报”却静悄悄地在进行。

向盖茨汇报的时间定在上午10点到11点,那个早上,李开复和研究院的6个研究员——王坚、李劲、周明、高剑峰、沈向洋和张益肇,驱车进入雷德蒙微软总部,大家第一次穿上了完全一样的衣服——全黑色纯棉夹克,这是大家的“院服”,只有在正式场合大家才会不约而同地一起穿上,但这次是有意而为之,因为李开复事先曾特别关照大家,不要西服笔挺,大家还是精心选择了一种随意当中最正式的做法:全都穿上研究院“院服”。李开复稍有区别,穿着一件“polo”上衣。

比尔·盖茨的办公室设在8号楼第二层。这是一座星型的两层建筑,白色外装饰和墨绿色的玻璃交相辉映。

从正门进去,顺楼梯拾阶而上,向右拐,走进迷宫一般的走廊,目不斜视地深入进去,再向右转,两侧办公室的高大门窗忽然稀疏,比尔·盖茨的董事厅就到了。以市值5000多亿美元的公司价值来看,这里既不宽敞,也不豪华。四围镶以本色的原木饰板,地面则是浅驼色的地毯。一侧是一扇巨大的木制门,一张咖啡色的会议桌占了房间的大部分。靠着走廊的一面,两扇门之间全是落地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见走廊对面比尔·盖茨的办公室。另外一个显眼“装饰”,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显示屏幕。李开复和同事们在早上8点钟就站在屏幕前,反复试验将要演示的内容。临近10点,又有几个人进来,有里克·雷斯特、凌大任和黄学东。大家衣着随便,轻声说笑,会议室的气氛紧张而愉快,大家都等待着那位“世界首富”的到来。

上午10点多,盖茨目光平静而严肃地走进了会议室。得到盖茨点头示意后,李开复开始从容不迫地演示他们的研究成果。

李开复在汇报过程中,一边说话一边把事先制作的幻灯片投影到屏幕上。比尔·盖茨无数次地插话,频率达到至少每3分钟打断一次,他问问题的时候极为认真,比如他听李开复说到中国研究院大规模招聘一流大学的博士生,并招来了不少多媒体的专才时,就担心是否会引起中国人的不满,询问怎样才不至于让当地学校认为微软在“抢人才”,还说“与各个大学保持良好的关系对我们同等重要”。

盖茨对研究院的人才策略很感兴趣。李开复告诉他,微软中国研究院从不主动到中国的高等学府或科研单位去挖资深人员,但对于每一个主动求职者都认真对待。研究院招收的绝大多数都是很年轻、很有潜质的员工,他们能够从事基础研究,是大多数人都愿意看到的。

盖茨对中国国情的了解远远超出了李开复的想象,在谈到招聘的问题时,盖茨还详细询问了人员招聘可能面临的其他问题,比如户口。针对这个问题,李开复用自己看到的中国的变化回答了盖茨,他告诉盖茨,中国在过去的几年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现在,人们已经把个人的发展需求放在了首位。

李开复还向盖茨讲述了微软中国研究院的独特之处——技术原型,并阐述了它在基础研究中的重要性。微软中国研究院绝不仅仅写论文、申请专利,而是要把发明做成使用的技术原型,以最快的速度把高科技转换成真正的产品,让每个人都能享用。

盖茨对这套方法很感兴趣,他把那张幻灯片抽了出来,还做了笔记。盖茨非常认同研究院让每一位研究员做他们最擅长的事。

此外,李开复着重介绍了中文输入方面的研究,演示了语音识别和研究院研发的快速输入法。原来,盖茨早已明白中文输入的困难所在,以及拼音和五笔等输入方法的利弊。李开复指出,如果中文输入的速度提高1倍,在每两个小时的工作时间里,微软就可以帮助中国的计算机用户节省10亿个小时。盖茨幽默地说:“这比我们能节省的计算机启动时间还多。”

最后,李开复汇报了微软中国研究院的研究方向——新一代多媒体、用户界面和信息处理技术。在介绍多媒体的研究方向时,盖茨说:“微软研究院已在音频技术方面取得了成功,以后在图像技术和其他多媒体技术方面,可要靠你们了。”

李开复马上回答道:“比尔,我们有三个组做出了多媒体技术,我们已经做出了很多成果!”然后,李开复顺势介绍了他们做出的技术。听了李开复的介绍,盖茨非常满意,还开心地做了笔记。后来,盖茨在很多场合说过一句话:“我打赌你们都不知道,我们有一批世界最厉害的多媒体科学家,他们都在微软中国研究院。”

因为比尔·盖茨对李开复汇报的微软中国研究院的工作非常感兴趣,所以,当雷斯特向盖茨询问是否在1小时内结束会议时,盖茨说:“不,我还想听听,我还有45分钟。”汇报结束时,盖茨情不自禁地说:“太出色了!完美无瑕!”走出会议室时,盖茨拍着李开复的肩膀,说:“能够聘用那么多杰出人才并与他们一起工作,一定是其乐无穷吧!”

第二天,为了庆祝“向盖茨汇报”的成功,李开复和同事们狂欢了一下。他们乘坐白色的游艇在华盛顿湖上驰骋,到了湖心,放慢速度,从流漂荡,李开复拿出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雪茄,请大家一起“吞云吐雾”。

北京遇上西雅图,这次相见,让中国研究院的成果得到了展示,也让盖茨对中国研究院刮目相看,在东西方智慧碰撞中,李开复和他的中国研究院的员工们,收获了巨大的信心和肯定,这给他们继续进行的研究带来了无穷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