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中人体美与文化的进化
自从我们的远古祖先创造了第一件粗糙的石制工具以来,人类的文化就在不断地发展着、进化着,而文化的进化便引起了人们对舞蹈中人体美的审美观念的变化。
人类文化的产生,对人体美影响最大的事莫过于服装的出现。人类为什么创造出服装?服装最初的功用是什么呢?基督教《圣经》上说亚当与夏娃在伊甸园中偷吃了禁果后,便有了羞耻感,于是他们采来无花果叶用以遮盖私处,这无花果叶便是人类的第一件服装,它是用以遮羞的。服装的功能是遮羞,这是现代人的眼光,然而对于原始人类来说,性器官以及性行为本身原本都是公开的,他们甚至把性行为看成是很神圣的行为,因此根本无羞可遮,相反,人类最初的服装不但不是用以遮羞,而是用以“扬羞”,即在男女求爱的舞蹈中,用某些装饰物突出、强化性器官,以引起异性的性兴趣,格罗塞曾一针见血地指出:“事实上也真不能怀疑原始人的使用性器官掩饰物,除了特意引人注意之外还有其他什么目的……总之,原始身体遮护首先而且重要的意义,不是一种衣着,而是一种装饰品。而这种装饰品又和其他大部分的装饰品一样,为的帮助装饰人得到异性的喜爱。”([德]格罗塞《艺术的起源》第71—72页,商务印书馆1987年版)
随着文化的进一步发展,出于多种原因,如御寒、身体防护、身份标记以及社会对公开场合性接触的进一步约束,可以遮盖大部分身体的服装出现了,人体美由直接展示阶段进入了间接展示阶段。服装的出现使人体美不能在大部分场合得以展现,在某些时期还使人体美受到极大的约束甚至摧残,但服装的出现毕竟是文明的进步,是文化进化的一个典型代表,它把人体美从原先的与性感直接统一中解放出来,并进而把人体美感提升到更为文雅、更为理想的程度。实际上得体的服装不但不会削弱人体美的展现,反而会强化人体中需要突出的美的焦点,比如女性的乳房经过内衣及外衣衬托后,可以更具有造型和线条的美感,而直接暴露则有相当一部分女性因各不相同的情况而无法给人美感,由此可知服装对表现人体的作用就消极意义说是遮丑,就积极意义说则是显美;而且服装本身就体现了一种文化,体现一种美,如中国女性穿的旗袍,它能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东方女性的身材美,而西方人过于丰满的身材穿起旗袍就未见得好看,另外,旗袍本身从产生到改良,无不积淀了丰富的中国文化内涵,体现了一种人文美。
但是,文化进化从来就不是沿着一条直线上升的,服装自产生后,也并不是始终朝着遮丑与显美的方向发展的,纵观人类文明发展史,服装的发展总是在遮蔽与暴露或者说是禁锢与开放之间摇摆,有时裸露和开放过头了,引起社会淫靡之风泛滥,如古罗马时期,而更多的情况则是禁锢和遮蔽过了头。但一般说,每个社会大多要经历开放——禁锢——开放的辩证发展三个阶段,以服装与人体美的关系说,就是经历裸露——遮蔽——裸露这三个阶段。
开放与裸露时期是直接展示炫耀人体美时期,人们在舞蹈中推崇、效仿美的人体,并不以直接展示美的人体为耻,如前所述,这一时期主要是在漫长的原始时期,但也有一些社会延续至奴隶社会或私有制社会,如古希腊与古罗马时期,这一时期人类创造了包括舞蹈在内的丰富的人体文化,它对人体向更美的方向发展与进化产生巨大的推动作用。但到私有制社会,特别是进入男性中心社会,妇女成了男性的私有财产,男性为了规范妇女在公开场合的行为,以防止她们红杏出墙,大都采取对妇女禁锢的方式,而在对妇女人体禁锢和遮蔽的同时,舞蹈中女性服装也趋于保守。随着社会的进一步发展,这首先是经济的发展,人民生活水平大大提高,其次是思想观念的解放,人们的思想从传统习俗及宗教束缚中解放出来,这其中还包括妇女的解放,女性不再成为男性的私有财产,社会实现真正的男女平等,在整个社会开放的前提下,舞蹈中的人体便迎来彻底解放的时代。由于社会发展的不平衡,这三个时期的发展也显示出极大的差异,如目前在非洲的一些偏远落后地区,人们生活尚处在原始状态下,因而至今对人体还是一种原始的开放与裸露的状态,在大部分伊斯兰社会,则仍处在极其严酷的对人体禁锢和封闭的时期,然而在欧美等一些发达国家,社会正在由禁锢时代步入新一轮的开放时代。当然,这一阶段的发展也有不平衡,需要一个较长的过渡期,如欧洲在结束了较封闭保守的维多利亚时代,进入20世纪后在1912年首次允许妇女参加游泳比赛的第五届奥运会上,女运动员穿的游泳衣下身长至膝盖,上身遮住手臂,比起现代女性在公众场合穿的一些服装还要保守,所以在40年代末法国时装界推出第一款三点式也就是比基尼泳装时,无异于在人们的思想观念里爆炸了一颗原子弹。相比起来开放速度最快的恐怕要数中国了,在这个有2000多年封建思想统治的国家,经历了以“闭关锁国”来对抗外来侵略的时代,又经历了30年的特殊的封闭,从而造成“全国上下一片蓝”,连奇装异服都要受批判的状况,然而改革开放以来仅仅用了20年时间,中国社会对人体美的开放程度已经可以与欧美先进国家“接轨”了,在当代中国舞蹈中,除了没有出现直接的裸体表演外,演员服装的暴露程度与开放的国家已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里还须明白一个问题,即当今对人体的开放并不是要回到原始状态上,并不是要人们随意在舞蹈中裸露身体,就像性解放的真正含义并不是提倡淫乱一样,毕竟,人类文明已经发展到当今这一高度,人们完全可以通过更加文明的方式展现人体美,让人们在舞蹈中欣赏到真正美的人体。总之,我们要以发展的眼光看待舞蹈中的人体美的问题,毕竟是时过境迁,当然人体也要改头换面了。
由于文化的进化,使人们对人体美的审美标准也发生了变化,这点可以从女性“三围”的变化看出来。实际上女性美的重要参数——胸围、腰围与臀围是随着文化的发展变化而变化的,在原始时期,出于对生殖力的崇拜,人们推崇丰乳、豪腹、肥臀的女性美,其“三围”都是超大号的,且腰围有时甚至比胸围和臀围更大,这点我们很容易从原始人的雕塑作品《维伦堡的维纳斯》《洛塞尔的维纳斯》《多尼维托尼斯的维纳斯》等属于奥瑞纳文化时期的作品中看出来。即使在崇尚人体美的古希腊时期,被认为最美的女性的“三围”与我们今天的标准相比也有很大的差距,如果我们把被认为是美的化身的《米洛岛的维纳斯》按人体比例缩小成1.60米高的女子,那么她的胸围是90厘米,腰围72厘米、臀围是96厘米,显然这样的女性按现代人的审美观点就略显肥胖和丰满,特别是她那72厘米的腰围与60厘米左右的现代美女的腰围相比,显然是太粗了,据统计,现代的超级女模特的“三围”一般是78—61—84厘米,而“世界小姐的”“三围”一般是90—60—90厘米。随着时代的进一步发展,现代美女具有一种“重心上移”的发展倾向,即古典美女是臀围大于胸围,现在则胸围逐渐与臀围追平,而更具现代性的美女则是胸围超过了臀围。当然,在舞蹈中,由于艺术表现的需要及舞蹈动作的局限,舞蹈中女性人体仍没有“重心上移”。
在女性的“三围”中,腰围与臀围之比尤为重要,目前国际上正流行一个“魔法方程式”,这就是腰围与臀围之比为0.7左右时,被公认为是最美的。然而这仍然只是相对而言,因为世界上不存在一个一成不变的审美标准,所谓标准都是某一时期人们某种审美观的反映,也可以说是一种“时尚”的标准,随着社会的发展及文化的进化,人们的审美口味、审美兴趣及审美观念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从而导致舞蹈中人体美随“时尚”而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