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黄小儿说项王

六十四、外黄小儿说项王

霸王安排已定,当下便集合人马,取大路向大梁进发。曹咎与司马欣相送十余里,临别之时,霸王执二人之手道:“二公均有德于项族,乃是寡人心腹老臣,故以重事相托。此次镇守成皋,责任非轻,二公宜勉励之,勿失寡人之所望。”二人拜伏于地,叩首领诺。霸王又恐二人有失,抚肩叮嘱道:“二公自即日起,谨守成皋勿出。汉军若挑战,慎勿与战,只需不令其东来即可。我十五日必诛彭越,定梁地,而后率军回转,共助二公守城。十五日内失了成皋,二公虽亲,亦当以军令罪责;十五日之外,力不能及,有失不干二公之事。”二人领了将令,皆回荥阳。大军行数里,一人纵马赶上项王,复谏道:“海春侯性躁,诚恐误大王之事。”霸王视之,乃故翟王董翳也,现任楚营都尉。项王道:“彼为老臣,既已令下,收回不得。然公之顾虑,不可不听,汝可留为相助,早晚提醒,勿令有失。”董翳受令,遂率本部回成皋相助曹咎。

霸王向大梁进发的消息很快传到汉营。这一日,刘邦正为楚军所困忧心,陈平对汉王说:“项王之所以与大王对峙于河南,皆因其争得荥阳、成皋二邑。大王之所以不败,是因未失敖仓之粮。今项王置天险而不顾,一味争夺大梁之地,无非因其短粮之故。不如趁其虚时,将成皋、荥阳夺回,以削其河南之根据。彼既失天险,又无粮草,败势定矣。”汉王道:“若如此,事不宜迟,当疾行之。”其时,适逢钟离昧已离修武守荥阳,郦商便领军渡河来合,汉王令其往攻荥阳,令樊哙往攻成皋,自己领军两边接应。

樊哙率先领军至成皋,在城下列成阵势,令军士往城上咒骂挑战。曹咎依照霸王之令,坚守不出。樊哙闻之,亲至城下,指城上骂道:“西楚鼠辈,据城不战,却是何意?”曹咎在楼上道:“汝等皆霸王手下败将!霸王在时,汝等藏头缩尾,无人敢战。今闻霸王东去,便蜂拥而至,欲乘虚取我城池。今我守城不战,偏不如你所愿,看你如何夺城。”樊哙虽怒,心中却寻思:管他如何说道,只要能诱其下城一战,便是成功。乃往城上笑道:“项王虽勇冠天下,无奈手下皆是酒囊、饭桶、无用之徒,焉能成事。量汝胆弱之辈,又如何敢下城与我雄兵一战。”曹咎大怒道:“山野蛮夫,安敢欺我!”便要提兵下城厮杀。司马欣急谏道:“此是樊哙要激君侯交战,切不可出城,待大王大军回来,自有主张。”曹咎记起项王嘱托,不敢托大,加上司马欣、董翳苦劝,故未出战。樊哙接连叫阵两日,未见出兵,又打听到荥阳钟离昧亦坚守不出,只得扎好人马,令人报予汉王。

汉王闻报,亲至成皋城下观看,但见城头刀戟立林,防守甚严,加之地势险要,看来极难攻拔。汉王甚忧,回营与众文武说:“成皋城坚,曹咎不战,如何能下?若等到项羽平定大梁,领大军回转,战机将失矣!”张良道:“成皋易守难攻,即使曹咎出战,未必我可胜之。今我军兵临险城,背靠汜水,倘若兵败,不可收拾。与其兵屯险处,不如让出一箭之地,将大军退回汜水,诱敌渡河决战,于半渡之际,发兵击之,可一举大胜。”汉王从其计,令樊哙领三千兵马,驻扎于城下,自己领大军退到汜水之东。曹咎在城上望见,对众将说:“此时出城击之,可擒汉王。”司马欣道:“恐是汉军诱敌之计,君侯还是应从大王临别之令,坚守为上。”曹咎因而不出。汉王见楚军不来交战,复问计张良,张良道:“臣颇识曹咎,此人久为豪吏,性格火爆,常因之误事。今所以不出,皆因为有司马欣、董翳相劝。大王可使前军大骂之,若使二人失智,则可一战。”汉王乃使人告樊哙。樊哙乃择五十人,皆粗声之辈,往城前大骂司马欣、董翳。军卒往城上来报,司马欣问道:“所骂何语?”士卒道:“无非是言二公是亡秦走狗、臭名昭著之类的话。”司马欣笑道:“此不过张良、陈平之诡计,意在激我出战,休要理会他们。”曹咎、董翳皆然,仍是不出。樊哙骂了一日,见楚军仍无出战之意,只得退兵,使人回报汉王。

汉王闻之,又唤张良来问。张良道:“大王勿忧,臣还有一计,由不得他不出。”乃附耳言之,汉王闻之大喜,乃令人依计而办。次日,樊哙领部下到城下骂阵,汉军各执白幡,上写曹咎、司马欣、董翳三人名姓,下绘猪狗牲畜之类,绕城谩骂。曹咎登城来看,愤怒难耐,即欲出城来战,却被司马欣苦苦劝住。汉军骂到午时,将士皆觉疲倦,乃解衣小憩于草地之上,或坐或卧,或立或走,毫无纪律。曹咎正在城上观望,见此情景,以为汉军倦怠,锐气已堕,乃点起五千人马,领着程志、于慕二将杀下城去。樊哙急招军士来迎战,却被程志、于慕二人奋力杀退,汉兵尽弃马匹军械而走,曹咎领军匆匆追赶。其时,司马欣、董翳皆在巡视四门,未及相阻,及闻小兵来报时,曹咎之军尽已下城,此亦天助张良计成也。司马欣急叫备马,与董翳火速去赶曹咎。

曹咎领兵正追樊哙,一旁喊杀声大起,闪出一彪人马,乃樊哙部将陈凉,大叫道:“曹咎休走!”曹咎大怒,令程志出战。正战间,山坳内又杀出一支军,乃樊哙部将靳疆,曹咎令于慕出战。楚军奋力向前,靳疆、陈凉皆走了。曹咎方欲来赶,只闻身后有人大呼道:“君侯勿去,守城为重。”曹咎住马视之,见是司马欣,乃道:“我方大胜,长史如何拦我?”司马欣道:“樊哙诱敌,请君侯速回。”曹咎笑道:“司马君难道不见伏兵已为我杀退?此时正好向前!我擒不到刘季,誓不回城。”遂不理司马欣,领军追赶而去。司马欣、董翳无奈,只得领军相随。樊哙回军又战了一阵,大败而去,逃至河边,尽弃马匹盔甲,登船渡汜水而去。军卒大半争不到渡船,尽降于楚军。曹咎欲趁势渡过汜水,司马欣、董翳力劝方止。曹咎却对二人道:“二公皆言不可出战,今我一战擒敌数千,二公还有何言?”二人无言以对。其时,天色已晚,曹咎便在汜水西面扎下人马,准备翌日再战。

樊哙领军回见汉王,汉王以鞭指西北道:“那边有一山谷,汝领军马先去扎住,敌兵来时,此处自有他人应付。”樊哙领军前去驻扎。

翌日,汉王领着周勃、靳歙诸人来到汜水边探看楚营。望见对岸楚军已齐齐列阵,旗甲鲜艳。汉王指对岸问张良道:“曹咎果会渡水来乎?”张良笑道:“大王若在此处多立一阵,曹咎不来,便是奇事了!”汉王大笑,遂领着十数骑沿河信步,不时对楚营指指点点。

早有斥候飞报曹咎,司马欣闻之,先对曹咎说:“此必刘季诱敌之计,不可上当。”曹咎却说:“待吾看之。”遂上马出营观看,望见汉王领十余骑在汜水东面窥探,不时交头接耳,闲谈自若。曹咎观之良久,不由火起,怒道:“泗水亭长,安敢欺人太甚!”司马欣劝道:“刘季,豺狼也!张良、陈平皆狡诈之士,君侯当如常事看待,不必大动肝火。”曹咎愤愤道:“吾陈兵河西,士卒皆跃跃欲试,刘季敢隔河相戏,分明是欺我西楚无人耶,不敢渡河一战。吾受此辱,非丈夫也!”遂下令备船。司马欣道:“君侯切记大王之言。刘季居心叵测,且有张良、陈平出谋划策,君侯不可小觑!”曹咎怒道:“汝若胆怯,尽管退回城去,吾自渡河与刘季一战。”便叫手下出兵。司马欣无奈,只得道:“既君侯愿战,司马欣敢不紧随左右。”曹咎方转嗔为喜道:“如此方不失为故交也。”遂分兵三路,司马欣居左,董翳居右,自居中央,一齐登船,杀过岸来。

河对岸边的张良,看到楚军已动,乃唤汉王道:“曹咎已渡河而来,请大王即刻撤退。”汉王便与众人退回高地,遥看楚军如何渡水而来。不多时,曹咎、司马欣、董翳均已过河,正在河边招呼后军相继上船。张良对汉王说:“时机已到,可令三军齐出。”汉王乃命鸣炮,召唤周勃、靳歙、王吸、陈武四将齐出。并对左右说:“成皋乃河南第一险关,若聚兵攻伐,非易事也。今曹咎渡水而来,正可一举击溃,成皋唾手可得。望众将军并力击之。”四将按计各领兵马,从高地杀将下来,如山崩潮涌一般。曹咎正指挥手下渡河,闻得杀声大起,上马看时,只见汉军漫山遍野,蜂拥而至。曹咎大惊,急令程志、于慕领军抵敌,周勃已当先杀到,程志措手不及,被周勃一刀挥于马下。于慕挺枪来救时,被王吸截住厮杀。约战数个回合,汉军大进,于慕不敢恋战,保曹咎退到河边。却因渡船回接后军,多已划至对岸,竟无船可渡,只得沿河而走。一彪人马如风似地赶来,马上一将,厉声大喝道:“曹咎休走,速拿命来!”曹咎视之,乃樊哙。曹咎急忙夺路而走,被另一军挡住去路,却是汉将申屠嘉。于慕欲来交战,被申屠嘉一箭射中面门,落马而死。曹咎见已无退路,乃慨叹道:“悔不该不听司马欣之言,辜负了项王的重托,招致楚军大败,有何面目苟活于世!”言毕,即拔剑自刎而死。樊哙恐申屠嘉再抢功,急纵马向前,抢先取了曹咎的首级。

汉王在高地上望见曹咎已死,乃呼众军士道:“司马欣、董翳皆亡秦旧将,关中军民所至恨者,若有生擒之人,寡人自有重赏。”众将闻之,皆引军出击,四下寻找。司马欣、董翳正被陈武、王吸团团围住,闻汉军大呼道:“休要走了司马欣与董翳,大王有重赏!”司马欣便对董翳说:“吾二人若见擒,不知如何死法,切不可被执。”言未毕,被一箭射中坐骑,翻落马下。司马欣知不得脱,自以剑刺心而死。董翳见了,乃叹道:“翟王已死,我不可独生也!”亦自尽于汜水边,二人尸首即刻便被汉军瓜分,献于汉王面前。

其时,楚军大半尚在汜水之西,见对岸两军混战,方欲渡河来助,忽闻斜刺里一棒鼓响,一支伏兵杀出,马上一将厉声大喊道:“汉将薛欧在此等候多时,楚军何不早降?”司马欣部将李乾飞马来战,约斗十个回合,被薜欧所杀。楚军眼见没了主将,皆不敢再战,纷纷投降。薛欧夺了渡船,正遇樊哙领军来到,便先行渡过汜水,驰至成皋城下,将城四面围住。樊哙手提曹咎首级,对城上大声叫道:“曹咎已死,人头在此,早降免死!”城上楚军望见,纷纷弃城逃走,樊哙领军乘势夺了成皋。

其时,钟离昧正守荥阳,曹咎败军往求援助。钟离昧问道:“项王走时,分明以十五日为期,令两处各自坚守勿战,今曹咎贪功轻出,乃是自取其祸。成皋既失,我若救之,两城俱陷。”于是命令全军道:“各处将士,坚守荥阳,不可出战。乱动者斩!”军士不敢擅离职守,故保得荥阳城池。

汉将王吸见已打败了曹咎,便向刘邦献计道:“可依照成皋之计,诱使钟离昧出战,一鼓作气再夺取荥阳。”

陈平道:“钟离昧智勇兼善,素有大将之才,自非曹咎可比。我在楚营时,常与其共论天下大事,也颇知其能。今又有成皋前车之鉴,他又焉能漠视?愚以为,纵有奇计,恐也难奏效。不如遣人见彼,陈以利害,诱其归降,早定此城,方为上策。”刘邦然之,于是便遣陈平作为汉使前往,但钟离昧不为所动,陈平只得无功而返。

陈平去后,钟离昧在荥阳与刘邦又相峙数日,汉军皆不能胜,而钟离昧也密使人疾往大梁报告霸王。

霸王领军东归后,东击彭越,在陈留与彭越大军相遇。双方初次一战,楚军即先声夺人,击溃彭越之军,占得陈留。

霸王领军入城,张榜安民后,复领兵继续向东追击彭越之军,直至外黄。其时,彭越正屯兵于外黄,闻报项羽已攻得陈留,便急领军出城迎战。

彭越领军出城,行不到三里,霸王领楚军已到。当下,两军相对,各摆阵形完毕,主将出至阵前。霸王对彭越恨之入骨,也不及叱骂,拍马上前,挥戟便砍,彭越赶紧架住,大战一触即发。双方军阵由是猛烈碰撞,混战于一处。然交战时间不长,彭越已感力不能支,又见霸王越战越勇,于是拨马而回,梁军也溃不成军。彭越左阻右挡,却无法喝止,只得领败军退入外黄城中。项王领军在后紧紧追赶,即刻便将外黄城围得像铁箍一般。

这时,齐王田广遣使来到,呈上告急文书,言韩信袭齐,不能抵挡,今已困守高密,日夜盼望霸王发兵援救。

霸王阅毕,急收兵回营。寻思道:齐已与楚结盟,今为韩信领军所袭,若不急救,早晚也将归汉,则楚又失一臂膀。然楚、汉既对峙广武山,又绊羁于大梁,目前已成骑虎难下之势,一时难于应付。霸王一时无计可施,不免心烦喟叹。

季布见之,忙献计道:“大王勿忧,定陶守将建武侯龙且,智勇双全,可独当一面。”项王然之,遂亲自修书一封,言明,加封龙且为大司马,令其领军前往高密援救齐国,如取胜,则以齐地半数封之。

使者去后,霸王领军更疾攻外黄,彭越率军据城坚守,箭矢、炮石、滚木从城上纷如雨下,楚军死伤无数,攻了数日,始终不能夺取城池。这一日,霸王又领军至外黄北门,摇旗挑战。其时,彭越正在城上,见霸王纵马奔驰,心中恼怒,于是便暗令数百弓弩手,悄至城上,一声令下,城上箭如飞蝗般射下。霸王正策马奔驰,丝毫不曾提防,右臂被射中一箭。霸王回到本阵时,忍痛拨出箭来,气狠狠地骂道:“彭越老贼,我必生啖汝肉。”是夜,桓楚前来探视,霸王道:“此是小伤,无大碍,只是我忧外黄不能得。相持既久,成皋有失!”

桓楚道:“兵法云:‘围地则谋,死敌则战。’今外黄城四面皆被楚军围得似铁桶,梁军知其必死,故必将死战。若是网开一面,撤去北门之军,独攻东、南、西三门,使贼兵有后退之路。贼兵危急中又无心恋战,则必弃城投北门而走,诚能如此,则外黄可下。”

霸王闻言,欣然从之。等桓楚离去后,虞姬对夫君说:“大王此后切请小心为安。近日,往来奔波作战,又伤及右臂,我恐也非良计,还望再作对策。”

翌日,霸王即令季布领军攻打东门,项冠领军攻打南门,自领军攻打西门,独留北门不攻。当下,楚军三路并进,皆架云梯攻城,一时喊声震地,鼓噪喧天。彭越得报,亲自上城指挥,见攻城之军源源不断,形势渐危急,又得知北门无军,只得领众军士往北门逃出,弃城径往谷城而去。

彭越出走外黄,城中无主,楚军遂攻占外黄。霸王入城清点人马,见伤亡甚众,怒火冲天,当即令城中成年男子,皆至城东听令。季布知霸王欲杀鸡儆猴,便谏道:“刘季虽是无赖,但其领军所到之处,无不善待民众,借以收买人心,积日便成势力,为大王劲敌。以臣愚见,今城已破,不可再祸及无辜百姓,树敌于天下,当好言相慰,收其心以定大势。”霸王盛怒之际,不听其言,斥道:“汝乃寡人重将,怎敢有异心焉?此处百姓忠心于彭越,伤我将士无数,不杀一儆百,何以警告后人乎?”季布道:“只恐杀伐太盛则于大王不利。”霸王道:“休得再言!”季布只得住口,任霸王行事。

驱赶成年男子至城东听训斥的号令传来,满城风雨,百姓均知霸王威严,恐去之要命,于是人人恐慌,个个惧怕,悲号之声,撼动全城。霸王理完琐事,方欲动身往城东训话,忽门卫来报,说一十岁小儿在府外求见。项王问何事,门卫道:“欲为城中军民讨还生道。”霸王甚觉诧意,便令传入来见。小儿从容入内,向霸王行过跪拜之礼,立于一旁。霸王见其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便生三分怜爱,遂问道:“汝小小年纪,如何敢来面劝寡人?”小儿道:“小子年幼,不识世事,只是素敬大王英明,欲亲睹风采而已。”霸王见其口齿伶俐,行止从容,不由暗暗称奇,乃戏言道:“寡人事务繁忙,汝今已看过,且回家去吧!”小儿道:“小子知大王欲作茧自缚,自取其难,故特来进谏。大王若以为小子之言在理,诚请纳之;若以为小子言谬,小子生死俱由大王处置。”

霸王笑道:“汝尽管言之,如入情入理,寡人自会从之。”小儿道:“外黄百姓,久为大王臣民,无奈为彭越所劫,只得听从其令。本望大王亲临之刻,早脱苦厄。但彭越传讹,言大王暴厉,每拔一城,必尽杀城中居民。故闻大王将至,城中不论老弱,人人自危,拼死相守,使大王下此城颇为艰难。今大王破城后,果如传言,意欲屠杀,小子认为万万不可。事至如此,皆彭越之罪,非百姓之过也。”霸王道:“虽是彭越妖惑人心,罪责深重,城内军民,亦脱不了干系。楚军将士,为守城者伤亡者,无可计数,试问不将助逆者杀一儆百,寡人何以告慰亡者,何以向西楚父老交代?”小儿大笑,从容答道:“杀死城中余者,虽可解一时之怨,却于大王百弊而无一利也!”

霸王问道:“如何百弊而无一利,汝且道来与寡人听听。”小儿拜道:“小子无知,今有所言,请大王切勿见笑。先彭越居城时,民众手无寸铁,不过是勉强从其守城,非本意而为,其心实向楚也。若全城青壮冤死于大王之手,不仅尽损大王尧舜之德,还将于大王日后不利。今大王若杀外黄青壮,天下恐慌,百姓岂有归心?从此以东,大梁十余城皆惧,恐怕大王来取,皆拼死相守,试问大王何以得定?”霸王闻之欣然,寻思良久,霸王乃对小儿说:“汝言甚是有理,寡人就依汝,赦免城中青壮之罪。”小儿闻之告退,霸王令人取金赠之,小儿坚辞不受而去。

霸王军令传出,满城皆大欢喜,尽至霸王住所来谢。霸王又令军士休取百姓物品,以取悦民心。外黄已定,霸王复领大军东进,所过之处,秋毫无犯。原来梁地城县,统畏霸王之威,本无心对抗,及闻霸王善待民众,约束士卒,于是纷纷望风而降。霸王一路顺利,连下十余城,直至睢阳。项声正守彭城,闻霸王征梁,乃率军来合。霸王见事已济,大喜,乃于睢阳城中设宴相庆,大赏三军。正在饮宴之时,钟离昧使者到,尽诉河南战事,霸王闻之,大惊失色,杯盏坠地,半晌方道:“若成皋、荥阳皆失,梁地之得尽为灰烬,寡人当急救之。”季布道:“大王若回,彭越必复来。韩信兵在齐地,亦伺机而西。大王必须以良将把守大梁重地,勿有后顾,方可回军。”霸王不答,独入内室筹划对策,酒席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