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妻王氏墓志铭
2025年08月10日
亡妻王氏墓志铭
治平二年五月丁亥，赵郡[1]苏轼之妻王氏卒于京师。六月甲午，殡[2]于京城之西。其明年六月壬午，葬于眉之东北彭山县安镇乡可龙里先君、先夫人[3]墓之西北八步。轼铭其墓曰：
君讳弗，眉之青神人，乡贡进士方之女。生十有六年而归于轼，有子迈。君之未嫁，事父母；既嫁，事吾先君、先夫人，皆以谨肃闻。其始，未尝自言其知书也。见轼读书，则终日不去，亦不知其能通也。其后，轼有所忘，君辄能记之。问其他书，则皆略知之，由是始知其敏而静也。
从轼官于凤翔。轼有所为于外，君未尝不问知其详，曰：“子去亲远，不可以不慎。”日以先君之所以戒轼者相语也。轼与客言于外，君立屏间听之，退必反覆其言，曰：“某人也，言辄持两端，惟子意之所向，子何用与是人言？”有来求与轼亲厚甚者，君曰：“恐不能久，其与人锐[4]，其去人必速。”已而果然。将死之岁，其言多可听，类有识者。其死也，盖年二十有七而已。始死，先君命轼曰：“妇从汝于艰难，不可忘也。他日，汝必葬诸其姑[5]之侧。”未期年而先君没[6]，轼谨以遗令葬之，铭曰：
君得从先夫人于九原[7]，余不能。呜呼哀哉！余永无所依怙。君虽没，其有与为妇何伤乎？呜呼哀哉！
本文作于英宗治平三年（1066），时在开封。王弗，苏轼第一任妻子。
[1]赵郡：苏轼祖籍赵郡栾城，今河北石家庄市栾城区，故常以赵郡苏轼自称。
[2]殡：停棺待葬。
[3]先君、先夫人：去世的父亲与母亲，此处即指苏洵与程夫人。
[4]锐：精明急切。
[5]姑：丈夫的母亲，即婆婆。
[6]“未期年”句：苏洵卒于治平三年四月二十五日，距王弗之卒未满一年。
[7]九原：泛指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