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的水流

第二章 神圣的水流

信道而且行善的人,他们的主将因他们的信仰而引导他们;他们将安居于下临诸河的幸福园中。

《古兰经》第10章第9节

纵观历史,河道水流哺育了生命,使无数社会繁衍生息,但有时也会带来死亡和灾难。这是大自然的力量,既维系生命,也摧毁生命,这种双重功能在全世界不同群体中产生了文化共鸣。河流对人类的巨大影响力已经植根于历代无数的习俗、神话和宗教仪式之中。

神话中的河流

在希腊神话中,冥界或阴间被五条河流环绕。它们分别是阿刻戎河(愁苦河)、克塞特斯河(悲叹河)、弗莱格桑河(火焰河)、勒忒河(遗忘河)和斯堤克斯河(怨恨河)。人死之后,死者的灵魂进入阴间,在支付一定的费用之后,船夫将其摆渡过河(有时是阿刻戎河,有时是斯堤克斯河)。在阴间,每一个初到者都要接受审判,经裁定善恶后被送入地狱或者等同于天堂的极乐世界。极乐世界的居民一旦忘记了前世,就有了重生的可能,而忘记前世则需要饮用勒忒河河水。

斯堤克斯河具有神奇的魔力。众神用其河水封印誓言,使之牢不可破。古希腊神话英雄阿喀琉斯年幼时被母亲倒提着浸入斯堤克斯河,除了脚后跟被抓住的地方外,整个身体刀枪不入。阿喀琉斯最终死于射中他脚后跟的一支毒箭,“阿喀琉斯之踵”一词就源于这一情节,至今还被人们用来形容一个人的致命弱点。

其他信仰体系中也存在渡过河流进入阴间的说法。在日本佛教习俗中,到阴间要渡过三途川,而在印度教的一些典籍中,则要渡过鞞多梨尼河,尽管只是针对有罪之人(那些在阳间做了善事之人不需要渡过该河)。

在希伯来人、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传统中,河流在天堂的故事中也占有重要地位。早期基督徒接受了希伯来《圣经》及其中的《创世记》故事。在《创世记》中,从伊甸园中流出的一条没有名称的河流滋润着花园,并从那里分为四条河流。这四条流向世界不同地区的河流分别是底格里斯河、幼发拉底河、基训河和比逊河。虽然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广为人知,但基训河和比逊河却使古代和中世纪的许多旅行者感到惊奇和困惑。比逊河曾长期与阿拉伯联系在一起,后来又被认为是恒河或印度河,有时也被认为是多瑙河。相反,基训河的源头通常被认为位于埃塞俄比亚,因此基训河被认为就是尼罗河。底格里斯河、幼发拉底河、恒河和尼罗河这四条相隔甚远的河流却在伊甸园中拥有共同的源头,对于这一显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有人这样解释:最初离开伊甸园时,这些河流在地下流动,然后在离天堂很远的地方重新流回地面,而且彼此相隔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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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 16世纪出版的《教廷权威编年史》中天堂或者人间天堂里四条河流的地图

《古兰经》中也详细描述了天堂里的四条河,天堂是安拉为虔诚的穆斯林准备的福地,常常被描述为“下临诸河的幸福园”。这四条河中,一条流淌的是水,另外三条分别流淌的是牛奶、葡萄酒和蜂蜜,供虔诚的穆斯林享用。人们常常认为,天堂里的四条河对伊斯兰园林的设计产生了巨大影响,这些园林是天堂在俗世的代表。许多伊斯兰园林按照四部分布局,由水渠分隔开来,渠水来自园林中心的水池或喷泉,但这种流水划分的四部分设计实际上早在伊斯兰教兴起之前就已经存在。因此,与其说它可能是反映穆斯林特有天堂观的布局,不如说它是对天堂的描述,反映了一种早就存在的园林形式。

在印度最早的一些梵文典籍中,河流占有重要地位。四大吠陀经典是印度教的根基,在第一部经典《梨俱吠陀》中,萨拉斯瓦蒂河是最著名河流中的一条,也被人格化为萨拉斯瓦蒂女神。在《梨俱吠陀》中,它是一条湍急的大河,但在《摩诃婆罗多》等后来的印度典籍中,它被缩小为一系列盐湖。在卫星影像的帮助下,一些对萨拉斯瓦蒂河感兴趣的当代学者近年发现印度塔尔沙漠中存在一些古老的干涸河道,并认为这些河道就是神秘的萨拉斯瓦蒂河。

洪水传说

在古今各种文化的神话中,大洪水故事出现的频率高得不可思议。《圣经·创世记》中描述的洪水在犹太-基督教世界广为人知,它与美索不达米亚地区早期巴比伦《吉尔伽美什史诗》中描述的洪水以及苏美尔和亚述时期的类似故事存在许多相似之处。洪水被解释为上帝清除地球上任性的人类的手段,虽然有一个人与其家人利用一艘船或方舟携带地球上的代表性生物成功地逃脱了洪水。在所有这些故事中,方舟最终停靠在山顶上,鸟儿被派去查看洪水是否退尽。大洪水具有重要的象征意义,既含有明显的净化元素,又是重生的载体,标志着前洪积世和后洪积世之间彻底脱离。在个人层面上,这一事件在各种圣水净化仪式中被有效地重复,包括基督教的圣洗圣事:在洗礼仪式中,受洗者在河水(或圣洗池)中洗去旧日罪孽并在基督里重生。这一仪式效法耶稣在约旦河中的洗礼。

在中美洲一些玛雅族群的书面记载中,也出现了类似的洪水导致的先前世界和新宇宙秩序的划分。在不同版本的记载中,洪水都发生在天上的凯门鳄被斩首之后,人们对此的解释是暴雨引发了洪水。在一些记载中,洪水中的少数幸存者使人类得以继续繁衍,但在中美洲许多其他洪水神话特别是阿兹特克人记载的洪水神话中,洪水没有幸存者,所以创世不得不重新开始。

北欧神话中的创世神话叙述了世界如何在火与冰的交汇处诞生,该交汇处是一个巨大的虚空,十一条河流流入其中。邪恶的冰霜巨人伊米尔诞生于此,并从他的左腋窝下诞生了第一个男人和女人。最终,众神杀死了伊米尔并用他的身体创造了世界。他的头骨变成了天空;他洒下的鲜血变成了挪威洪水,除了一个男人和他妻子乘坐一条用中空树干做成的船逃脱之外,其余冰霜巨人全部被淹死。

在澳大利亚众多土著群体的各种神话故事中,洪水也占据了重要地位,而沙漠景观中常常惊人的洪水至少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解释这种突出地位。南澳大利亚维兰古人中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名叫琼班的唤雨巫师,有一天,在祈雨仪式中他有点心不在焉,结果唤来了一场异乎寻常的大雨。琼班试图警告他的族人,但是巨大的洪水来势凶猛,冲走了所有的人和财产,形成了一座淤泥山。这就是在山中发现金子和骨头的故事来源。

世界各地神话中描述的洪水可能基于真实事件,但这种可能性有时也引发了巨大的争论。例如,解构《圣经》洪水故事在19世纪地质学的兴起中发挥了核心作用。由于缺乏地质资料佐证,英国地质学家查尔斯·莱尔在其影响深远的著作《地质学原理》(共三卷,1830—1833年出版)中,摒弃了流行的诺亚洪水观点。在科学与信仰之争中,莱尔的书是我们解释世界起源主要根据的重要著作之一。它使人们普遍认识到,我们的星球远比神创论者认为的要古老得多。

圣河

在许多信仰体系中,自然界的元素被赋予神圣的特征,其中一些特殊河流尤为突出。例如,对欧洲西北部的凯尔特人来说,河流是神圣的,许多河流被人格化为女神。今天在这一地区使用的一些河流名称可以追溯到居住在这些河流附近或死在其中的凯尔特神灵。在爱尔兰,博因河和香农河得名于从魔井中寻求智慧后淹死在河中的女神。

尼罗河对古埃及人的重要性体现在与河流相关的大大小小的众神之中。女神伊西斯因丈夫被谋杀而在悲伤中流下的眼泪化为每年的洪水,哈比神则是年年泛滥的洪水的化身。哈比是尼罗河神,负责收集这些眼泪,住在今天阿斯旺附近的大瀑布里,周围是鳄鱼和女神,其中有些是青蛙,其他的则是蛙头女体。每年洪水开始泛滥时,埃及人都会为哈比献上大量的动物祭品。

在许多情况下,河流的神圣性与源于水这一太初元素的创世神话有关。例如,人们认为加纳的比里姆河是阿基姆王国的精神力量和源泉,因为传说阿基姆人诞生于该河的深处。事实上,遍及非洲的河流、小溪和其他水体经常被视为神和祖先的栖息地,因此倍受尊重。例如,在约鲁巴人的宇宙观中,最著名的河神是尼日利亚奥贡河的统治者叶莫贾。叶莫贾是所有鱼的母亲,也是孩子的赐予者,通常想成家的女性会用山药和鸡奉祭她。在非洲南部的许多地方,居住在某些河潭中的精灵负责创造传统治疗师(见下文)。

传统上,西伯利亚的许多土著居民也一直与自然有着密切联系,河流和其他景观元素是其万物有灵信仰体系的核心。他们认为,河流、泉水、湖泊和山脉皆有守护神,居民们必须定期通过萨满祭司向这些守护神致谢并表达敬意。例如,在哈萨克斯坦、中国和蒙古接壤的阿尔泰边疆区,卡通河被认为是阿尔泰土著居民文化的核心。阿尔泰人认为卡通河是有生命的,并以不同的方式向其表达应有的尊重,其中包括不要向河中扔石头,过河时念诵一些特别的话语,以及晚上不要从卡通河中取水,因为这可能会打扰河流精灵。

在西伯利亚西北部的秋明地区,曼西人对待河流的态度也与其类似。亚尔比尼亚河等圣河禁止捕鱼,某些河段甚至禁止划船,所以船只能从岸上拉着走。其他河段也有不同的禁忌:如禁取饮用水,某些河岸禁止伐木。河口被认为是亚尔比尼亚河最重要的部分,当地人经过时会向河里投钱。

在欧洲东南部,多瑙河水体在下游地区的保加利亚人和罗马尼亚人的传统丧葬习俗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对于死亡是通往阴间的漫长旅程这一观念,多瑙河极具象征意义,并被融入往往很复杂的纪念仪式。为死者“放水”是为死者提供阴间用水的一种仪式。仪式细节在各个村庄有所差别,但其间通常都有一个孩子把河水送到特定的房屋。在保加利亚的莱斯科维奇村,送水的孩子是个女孩,送水之后,她和几名妇女一起回到多瑙河,在河岸上铺上桌布,摆上煮熟的小麦和红酒。妇女们点燃蜡烛,把给孩子的礼物挂在从苹果树上砍下的树枝上。女孩将右脚伸入河中并三次请求多瑙河见证这一仪式,然后将一个装有一支蜡烛、一些小麦和一片面包的空心南瓜从此处放入河中。当南瓜顺着多瑙河漂走时,死者就会获得阴间用水,但如果南瓜翻了,死者则会发怒。

河流是印度教最重要的圣地之一。大约3000年前,在现在的印度地区,河流倍受吠陀时代雅利安人的崇敬。考古挖掘证据表明,选择良辰吉日在河流中集体沐浴的印度教习俗可以追溯到(并源于)吠陀时代之前2000年的印度河流域哈拉帕文明的类似习俗。实际上,“Hindu”和“India”这两个词就源自印度河(Indus)。

几乎所有的印度河流都被奉为神灵,但印度河通常被称为印度七大圣河之一,其他圣河为恒河、亚穆纳河(或朱姆纳河)、萨拉斯瓦蒂河、戈达瓦里河、纳尔马达河和卡维里河。然而,印度河和卡维里河有时会被塔普提河和基斯特纳河取代。河流常常被认为是地球的血管,河道的许多特殊位置特别神圣,包括源头、河口和交汇处。在印度所有的圣河中,最神圣的是恒河。

恒河

印度教徒与恒河的联系是说明河流神圣性的最鲜明示例之一。的确,在印度,“Ganga”既是恒河的名字,也是这条河化身的女神的名字。神圣的恒河已被庄严地载入许多印度史诗和经典,包括《罗摩衍那》、《摩诃婆罗多》、《吠陀经》和《往世书》。据说,圣人跋吉罗陀曾前往喜马拉雅山并最终成功地说服了恒河下落人间,完成了恒河下凡的壮举。在不同版本的故事中,控制恒河水流的都是湿婆神,湿婆的另一个名字叫作甘格特哈拉,或者“承接恒河者”。

对印度教徒来说,恒河水具有许多吉祥的特性。它能医治百病,在其中沐浴可以洗去虔诚者所有的罪孽。然而,最重要的是,当一个人的骨灰或骨头被投入恒河时,他的灵魂就会得到解脱而进入轮回。对许多印度教徒来说,圣城瓦拉纳西是实现这一最终转变的首选之地。恒河瓦拉纳西段西岸的迎水坡被划分为许多部分,每一部分都建有许多通往河水的长台阶,也就是“河坛”,人们来这里沐浴、洗衣和火化逝者。每天大约有80具尸体在瓦拉纳西的两个主要河坛上火化,其中大部分尸体是从城外运来的。更多死者的骨灰被撒入恒河。一些尸体则不被火化,如曾经患有天花或死于霍乱的人,它们被缚上重物直接沉入圣河。玛尼卡尼卡是最重要的河坛之一,专门用于火化尸体,河岸上的井相传是毗湿奴在梵天创世时所挖掘的,毗湿奴是印度教三大主神之一,有时被描绘成人鱼。这里也是时间终结时所有造物或整个宇宙的焚烧之处。

恒河另外一个神圣的地点位于它与亚穆纳河的交汇处,一般称之为普拉亚格,这是一个朝觐圣地,靠近今天的阿拉哈巴德市。这里是印度教大壶节四大朝圣地之一。根据传说,这里也是神话中的萨拉斯瓦蒂河与恒河和亚穆纳河的交汇之处,因此更加神圣。大壶节每12年举行一次,数百万信徒在恒河中沐浴,清洗自己的罪孽。据悉,2001年的大壶节是有史以来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盛会,参加人数大约6000万。

神圣的河流生物

既然世界各地的人们对很多河流心怀崇敬,那么河流中的一些生物也成为尊敬和崇拜的对象就不足为奇了。在古埃及,尼罗河中某些种类的鱼是神话和迷信的一个主题,有一些种类在特定的居民区被视为圣物,而在其他居民区则不然。长颌鱼具有易于识别的长且向下弯曲的吻部,奥克西林库斯城的居民视其为圣物,从来不吃它,该地区的墓地中曾发现大量的长颌鱼干尸。据希腊历史学家普鲁塔克所言,长颌鱼曾经引发了奥克西林库斯城居民和附近城市西诺波利斯居民之间的激烈冲突。原因是有一天,有人看到视狗为圣物的西诺波利斯人吃长颌鱼,于是奥克西林库斯城居民展开报复,他们捕杀了所有能找到的狗并吃了它们。

河豚在世界上的某些地区一直受到人们的尊敬。由于在《梨俱吠陀》中被提及,神圣恒河中的南亚河豚被赋予了宗教意义,成为历史上首批受保护的物种之一。在公元前3世纪,印度历史上最著名的统治者之一阿育王统治时期,它被赋予了特殊的地位。在东南亚,高棉人和老挝人都把伊洛瓦底江豚视为圣物,人们很少捕杀江豚。同样地,在南美印第安人的民间传说中,亚马孙河河豚也被认为是神圣的,人们相信捕杀河豚会带来厄运。在中国,长江白鱀豚被尊为“长江女神”,直到2007年被宣布功能性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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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 大壶节,印度教徒大规模朝圣神圣的恒河

不同种类的鲑鱼是重要的季节性食物来源,它们具有可以同时在海洋和淡水河中生存的能力,因而在一些社会的神话和仪式中倍受尊崇。大西洋鲑鱼在凯尔特人神话中具有特殊的地位。据说它和时间一样古老,知晓过去和未来的一切。爱尔兰传说《智慧鲑鱼》描述了传说中的猎人勇士芬恩·麦克库尔(英语化为费恩·麦库)早年生活中的一个重要片段。芬恩的导师是一名诗人,花了七年的时间寻找这条充满智慧的鲑鱼。当诗人最终捕获到智慧鲑鱼时,他让芬恩为他烹制,但芬恩烧鱼时被鱼烫到了大拇指,于是本能地把大拇指放进嘴里吮吸,从而获得了世界上所有的知识。

在中世纪的英国,人们认为鲑鱼是亚瑟王传说中无所不知的水中生物。格威尔是亚瑟王最优秀的部下之一,也是一名语言专家,在寻找猎人大师的过程中,他与许多聪明的动物交谈过。每一种动物都比前一种更聪明,其中最古老和最聪明的是塞文河上一个叫莱恩莱瓦的神话水池中的鲑鱼。据说,这种神奇的鲑鱼因为吞食落入池中的榛果获得了智慧。根据这个传说,鲑鱼背上斑点的数量代表了鲑鱼吞食的榛果的数量。

长期以来,鲑鱼一直是被欧洲殖民前的北美太平洋海岸等北纬地区土著群体的主要食物来源。作为主食,鲑鱼成了众多仪式、禁忌和神话故事的中心。随着鲑鱼大量拥入河流上游产卵,渔民们迎来了丰收季节,与只能靠干鱼干肉度日的季节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于是人们在这一季节伊始举行各种活动庆祝并表达对鲑鱼的崇敬之情。在20世纪的头几十年中,在该地区工作的人类学家曾详细记录了许多美洲土著群体举行的庆贺鲑鱼洄游季节开始的“第一条鲑鱼庆典”,后来这种仪式不再举行了。

在今天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斯基纳河沿岸的钦西安人社区中,捕到第一条鲑鱼的渔民必须将四名负责的萨满请到现场。他们将鲑鱼放在雪松树皮做成的垫子上,然后在一名身着渔夫服装,右手拿着摇铃、左手拿着鹰尾的萨满带领下,将鱼送到酋长家里。在酋长家中,在社区年长成员的见证下,萨满绕着鲑鱼走四圈,然后身着渔夫衣服的萨满相继发出指令切下鱼头、鱼尾和清除内脏。仪式在吟诵荣誉称号的声音中举行,杀鱼使用的是贻贝壳做成的刀。人们认为使用石刀或金属刀会引起雷暴雨。

太平洋沿岸各地都有类似的第一条鲑鱼庆典,仪式大同小异,有些包括致辞和宴请,有些包括祭祀舞蹈。所有庆典都着重表达对鲑鱼的尊重以及对丰收的期许。捕捞季节人们食用新鲜的鲑鱼,它们还被晒干或做烟熏处理,作为冬天的储备食物。北美洲、西伯利亚和中国东北的许多族群也使用鲑鱼皮做衣服。

河流中的精灵

在世界各地的很多文化中,河流与各种神话生物之间存在关联是很常见的。在德国和北欧民间传说中,这类水精灵被称为“nixie”(单数nix),通常怀有歹意。它们经常引诱人类受害者接近,将他们诱入无法逃脱的水中。水精灵的化身可能是男性,也可能是女性。德国的民间传说中最著名的水精灵之一是罗雷莱,她是一位美丽的仙女,坐在莱茵河的一块岩石上(莱茵河也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用动人的声音或梳头的优雅动作常常将渔民诱入险境。斯堪的纳维亚民间传说中的水精灵更多是男性,他们用小提琴演奏迷人的曲子,把女性受害者引诱到河里或湖中。孕妇和未受洗的儿童尤其容易受到伤害。

在斯堪的纳维亚民间传说中,另一种河流精灵叫“bäckahästen”或“溪马”,这是一种威严的白色野兽,经常出现在河岸上,特别是在雾天,引诱疲惫的旅行者骑乘。人只要骑上马背就再也无法下马,然后溪马就会跳进河里淹死骑马的人。苏格兰民间传说中的马形水鬼是溪马的直接对应物。马形水鬼最常见的形象是一匹俊美且温顺的马,但也可能是一个毛发旺盛的男人,手像钳子一样可怕。他会躲在河岸上,当不幸的行人路过时便跳出来把他撞死。

在日本,与河流有关的精灵叫河童,这是一种常常被描述为介于孩子和猴子之间的生物,喜欢恶作剧。河童最喜欢的把戏之一就是把人、马或牛诱入河中淹死。对河童及其习性的描述存在区域性差异,但它最常见的特征之一是喜好黄瓜(通常被认为是繁殖能力的象征)。在日本的某些地区,人们相信游泳前吃黄瓜肯定会受到河童的攻击,但在其他地区这却是一种确保免受河童攻击的方法。不管怎样,与河童有关的许多节日中都有黄瓜祭品,而在现代日本,河童和黄瓜之间的联系通过“河童细卷”(一种黄瓜做的寿司)的名称延续了下来。有趣的是,在过去百年左右的时间里,经过人们的改造,有几百年历史的河童从邪恶且令人讨厌的水神变成了一种无害而且可爱的吉祥物。作为一种全国公认的象征,河童被用于为唤起人们对日本乡村历史的怀念而举办的各种活动。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其中的一项活动是以城市河流周围环境再生为宗旨的清洁水运动,该活动呼吁清理河流,以便河童回归。

传统上,河童与水精灵、溪马和马形水鬼一样,都是邪恶的引诱粗心者入水并致其死亡的河流精灵。相比之下,在非洲南部科伊桑语和班图语土著民族的传统宇宙观中,与水系和其他水体有关的精灵的行为截然不同。许多群体将喜欢生活在水中特定地点的精灵视为祖先。在河流中,这些地点通常为瀑布下方的深潭,“有生命”且快速流动的潭水经常会产生很多泡沫。这些水精灵化身为各种动物,主要是蛇和美人鱼。它们在许多方面与人类互动,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方面是它们对传统疗法及其从业者至关重要。

传统上,水精灵召唤某些被选中的个体成为占卜者或治疗师,这一过程通常包括将入选者的身体在某个水塘中浸没几个小时、几天甚至几年。当身上缠着蛇的男子或女子从河流深处出现时,他或她已经获得了超自然的能力和治疗技能,包括药用植物的知识。这种被带到水下的经历可以发生在梦中,但这仅仅是一种通知——祖先正在召唤此人成为治疗师。这种召唤通常发生在生病一段时间后,而孩子则往往是在河边玩耍时被召唤。抵抗这种召唤是不明智的,通常会招致不幸。对落水失踪或者可能永远也回不来的被召唤者,亲属不能表现出悲伤情绪。

在南部非洲的土著社区中,水精灵具有崇高的地位,人们对许多河流、水塘和水源地既敬畏又恐惧,还心怀尊敬。这种神圣性导致在使用和进入这些区域时存在许多禁忌。通常情况下,只有治疗师、国王和酋长可以进入这些区域。由于担心被带入水中再也无法回来,普通民众被禁止接近神圣的水池。这些禁忌只是河流对人类错综复杂的影响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而这种影响力可以追溯到人类的起源。河流的流动在诸多方面塑造了历史,下一章我们将详细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