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您圣诞节快乐
铸锻总公司研究实验距离该公司伊利俄姆工厂的大门很近，离布里德博士的停车场只有一步之遥。
我问布里德博士有多少人在研究实验室工作，他说：“七百人，但是真正从事研究工作的不到一百人。那六百人都是打杂的，而我是头号的打杂工。”
当我们加入了公司大街的人流中去的时候，从身后传来了祝贺布里德博士圣诞节快节的一个女人的声音。布里德博士和气地转过头来，注视着苍白如蛋糕一样的人山人海，认出祝愿他的是一位叫弗朗辛·佩夫考的小姐。佩夫考小姐姿色平平，身体健康，是一个刻板乏味、五观端正的人。为了把圣诞节的快乐与人分享，布里德博士请佩夫考小姐与我们同行。他向我介绍她是尼尔萨克·霍瓦斯博士的秘书，然后又告诉我霍瓦斯博士是谁。他说：“他是著名的表面化学家，正从事薄膜方面的奇妙研究。”
我问佩夫考小姐：“表面化学有什么新发展？”她说：“天啊！可别问我！我的工作只是把他叫我打的材料打出来。”然后，她又为她刚才叫了一声“天啊”表示歉意。
布里德博士说：“啊！我觉得你说出来的比你知道的要少得多。”
“我可不是那样的人，”佩夫考小姐不习惯和象布里德博士这样的大人物聊天，这时不禁感到困窘，走路的姿势变了，两条肥腿几乎连弯儿也不会打了，活像只母鸡。她的笑容也显得那么呆气。她搜索枯肠想打点话说，可是找了半天，除了脏纸币和衣服上的珠宝装饰外，一无所获。
“好吧……，”布里德博士用他沉闷豪爽的声音说：“你喜欢我们这里吗？你到我们这儿来……现在已经多久了？大概一年了吧？”
“你们这些科学家们思考得太多了。”佩夫考直言不讳，说罢高声笑了，愚态毕露。看到布里德博士如此宽宏，她全身上下绷紧的弦全都松弛了，变得无所顾忌起来。“你们大伙儿都思考得太多了。”
一个气喘吁吁，身着一套脏工作服，神情沮丧的胖女人步履艰难地走在我们身边，恰好听到佩夫考小姐的话。她转过身来，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谴责的目光瞪着布里德博士。此时此刻，她站在布里德博士面前，象是全人类一致推选出的代表。
那个胖女人脸上的表情告诉我们，只要任何人再继续思考的话，她马上就会发疯。
布里德博士说：“我想您会发现，每一个人都在思考，谁也不比谁多，谁也不比谁少。只是科学家与别人的思考方式不同罢了。”
佩夫考小姐呵呵一笑，说道：“霍瓦斯博士一边口授，我一边把他说的话打下来。他的话就像外国语一样。就算让我念一次大学，我还是照样会听不懂。他所讲的，可能就像原子弹一样，会把一切东西搞得翻天覆地、彻底乱套呢！从前，只要我一从学校回家，母亲就问我那天都有些什么事，我就得告诉她。而现在我一回到家，她再问我同样的问题的话，我只能说……。”佩夫考小姐说到这里摇摇头，慢吞吞地巴嗒巴嗒她那两片擦着口红的嘴唇，又接着说：“我只能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布里德博士急忙说：“如果你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可以请教霍瓦斯博士，让他给你讲清楚。他是擅长讲解问题的。”他又转身对我说：“霍尼克博士常说，一个科学家要是不能向一个八岁的孩子讲明他在干什么的话，那他就是一个江湖骗子。”
佩夫考小姐叹了一声气，说道：“那么我还不如一个八岁的孩子，我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做·‘江湖骗子’。”